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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十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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仿佛是從遙遠的記憶盡頭傳過來的聲音和畫面。

躺在一片血泊之中渾身冰冷的男人,和悲痛欲絕的自己,還有震驚失語的姐姐。

“卿博珥,”耳邊傳來師伯冰冷至極的聲音,“我殺了他,是為了你們好。”

可是自己卻像沒聽到一樣,只是呆呆的站在那裏,看著那再也不會醒來的人。

他死了啊......那雙眼睛已經不會再睜開溫柔的看著自己了,那雙手再也不會將自己擁入懷抱了,甚至姐姐......也不可以了。

只不過,被師伯知道了而已。

然後師伯便輕而易舉的殺死了沒有一點根底的他。

“像這樣連築基都無法的男人,有什麽好讓你們留戀的!”師伯說道,“百年之後你們仍然青春貌美,可是他卻已經入土,為何你們還要執著於他?”

“姐姐!”師父在旁邊一臉焦急的說,“即使如此,也不能這樣......”

“我便是做了,那又如何?”師伯一臉冰霜的揮退了師父,“我寧願被她們記恨終生,也不願她們再重蹈你我覆轍!”

“你......這又是何苦。”師父搖頭嘆息道,“各人自有各人的緣法,你又何必插足於她們之間?”

“我只是不甘心!”師伯恨恨的說道,“你我當年便為情所困,如今我們的弟子居然也逃不過這個天命,天理何在?!”

“便是這樣,你也不該如此做!”師父的聲音一下子也變大了不少,“他做了什麽讓你殺了他?偷搶拐騙,殺人放火?僅僅因為跟你的弟子有關系,你便將他殺了?”

“他擋住了我弟子的修仙路,便是該死!”師伯恨恨的說道。

“啪!”師父直接扇了她一耳光,“華月,你瘋了嗎?自從夏懿當年拒絕了你,你便一直如此偏激,這又是何苦!”

“我的好妹妹,倒不知你如今又比我放下多少?!”華月捂著臉,陰陽怪氣的說道。

“好吵。”她喃喃道,“師父,師伯......你們......可否安靜一點.......”

然後她漸漸的坐了下去,伸出手撫摸那人冰涼的臉頰。

“卿博珥!”師父歉意的來到她身邊,“此事是你師伯錯了,為師知道無論如何都不能挽救,這樣東西便送給你,讓你來決定吧。”

“這是什麽?”她看著手裏的一條漆黑纖細的鎖鏈。

“這是魂鎖。”師父解釋道,“為我早年游歷散心所得,鎖鏈相連之人須歷七世情劫,若能熬過去,便會雙雙得道成仙,若是不能,便會魂飛魄散,消弭於無形,全天下也只有這麽一件,如今師父便將此物交予你,他的魂還在身體裏並未散去,你可自行決定。”

然後師父便拉著師伯離開了。

她看著手中的鎖鏈,一時陷入了沈思之中。

“呵。”上方傳來了姐姐的一聲輕笑,“妹妹,你打算如何做?”

“唉。”她嘆了一口氣,“姐姐,若是我如此做了,豈不是對你不公?如今我倒有一個提議,不知姐姐可否聽一聽。”

“姑且說來。”卿博藝說道。

“這條鎖鏈可以將人的神魂綁縛在一起,無論是我們誰與他綁定均為另一方的不公,那麽,姐姐便和我綁定吧。”卿博珥說道,“如此一來,我們便站在了同一條線上,只是七世之後,我和姐姐均要魂飛魄散,不知姐姐可願與我賭一把?”

“好!”卿博藝說道,“你願意如此,那姐姐陪你!”

然後,那條鎖鏈便嵌入了她們的心臟。

“你醒了?”一個慵懶嬌媚的聲音說道。

楊栮睜開了眼睛,有些不明白現在的狀況。

他被那個紅衣女子攔住,一開始只是從她的話語中感覺家裏有些不對勁,但是拉著她走到了家門口,卻看到一個藍衣女子在自己家裏大肆屠殺的場面,還沒等他有何反應,後腦便一陣劇痛,然後他便喪失了所有意識。

而那個紅衣女子,此時此刻正坐在他面前的一張美人靠上神游天外。

她的名字好像是.....“卿博珥?”他嘗試的呼喚道。

“嗯~”卿博珥瞇起了眼睛,發出了一聲酥麻入骨的嬌吟,感嘆道,“好久沒聽到你喚我的名字了。”

不知道什麽原因,楊栮發現即使自己的家被滅了滿門,但是在這個女子面前,似乎除了她便沒有什麽可以讓自己的心情再起波瀾。

“我燃了安神香。”卿博珥解釋道,“所以你現在覺得自己心情很平靜。”

“謝謝,”楊栮說道,“不知道你可認得......?”

“啊,她是我姐姐。”卿博珥瞇起眼睛說道,“不過這不怪她,她只是依命行事,而且她並沒有任何記憶,要是她知道是你,一定不會這麽做的。”

“姑娘......我們之前認識?”楊栮小心翼翼的問道。

“認識?”卿博珥的嘴角上挑起一個嘲諷的弧度,“呵......自然是認識的,因為我已經追了你七生七世了啊。”

七生七世?!饒是楊栮此時被安神香所影響著,也不禁震驚了起來。

“七生七世......?!”他不由得重覆道。

“對啊,整整七生七世。”卿博珥坐起來,看著搖曳不定的燭火回憶道,“第一世我和姐姐互為雙胞胎姐妹,苦尋你而不得,最終郁郁寡歡,雙雙辭世,第二世,第三世也是如此,茫茫人海,要找回你又怎是易事,但是我和姐姐沒有放棄,一世一世的找下來,直到這一世,師父們被奸人暗算,姐姐失去了記憶,和我一起被下了咒印與人賣命,再也沒有了尋找你的能力,卻不曾想不去找你了放棄了,你卻又出現在我眼前。”

“......”楊栮沈默不語,因為他並沒有那些記憶,但是即使他沒有那些記憶,聽到女子說的這些話,他仍然覺得胸口隱隱作痛,“你這又是何苦.....”他低聲說道。

“是啊,何苦......”卿博珥自嘲的笑道,“遇見你之後,我便去找了小姐讓她給我消去了咒印,盡管我知道這樣只會讓我的壽數減少的更多一點,但是我不悔,因為和你在一起的時候,我身上要幹幹凈凈的,不帶一點臟東西。”

“卿博珥......”楊栮喚道。

“咳.......”卿博珥咳了一聲,頭發變白了一縷,她輕聲笑道,“情由心始,就算那個人神魂變了,模樣聲音都改了,但是當他站在你面前的時候,你還是認定了他,那便就是他了。啊啊,最後還被小姐給點化了。我苦尋了七世而未想通的事情,竟然被小姐一眼就看穿了,實話說有點不甘心呢,......呵呵,不過即使是小姐,這世上還是有她跨不過的坎不是麽?我卿博珥的天命便是如此,七世情牽,我無怨無悔,就是不知道小姐又是怎樣的想法呢?”她愉悅的笑了起來,說道。“情深不壽,慧極必傷,我中了前一條,可是小姐,也中了後一條啊,通常聰明的人都會想做到兩全其美,而兩全其美,恰恰就是世上最不可能的事,就好像我和我姐姐當初那樣,正是因為知道兩個人都不會得到你,所以才在兩個人之間使用了魂鎖,生生世世,以情為名捆綁在一起,七世姐妹,如今也不會後悔。”

“你......”楊栮說道,“其實你說的,我大半都聽不懂。”

“聽不懂麽?”卿博珥笑道,“聽不懂也是正常的,你啊,從來就沒有一絲一毫的仙緣,這一世甚至連魂魄都分成了兩部分,真是——”

“兩部分?”楊栮說道,“難道另一部分便是?”

“不錯,是你兄長。”卿博珥笑著看了他一眼,又把眼合上了。“小姐正是因為知道這一點,才故意說這些話來指點我的吧,不過就算你只是一半又怎樣呢?就像她說的那樣,你站在我面前,我便認定是你了,這樣就好,七世下來,我所求的真的很少。”

“我能做些什麽?”楊栮說道。

“陪陪我吧。”卿博珥睜開眼睛看著他笑道。

“好。”

夏閱雪與行知的論道有沒有結果呢?這一點除了當事人之外大概誰也無從得知吧,不過可以明確的便是行知最後還是讓夏閱雪消除了他身上的咒印之力。

但是今天似乎註定不會是平靜的一天。

阿蘿離開了閱雪的房間後便留書一封失去了蹤影,而不速之客的到來,更是讓麻煩又多了一份。

來的人正是家破人亡之後憔悴無比的楊意。

杭州的清晨一如既往,天空一碧如洗,楊柳依依,微風拂過瘦西湖的水面漾起一陣漣漪,時值八月,曲院風荷在西湖畔開的正盛,荷花的數量並不多,如同彎月一般挨著湖畔,在水面上盛開著,雖然沒有莫愁湖那種鋪天蓋地的美麗,卻另有一種別致的風雅。

楊意便在這樣的美景之中來到了夏閱雪的閱雪閣之前。

他想起上次自己來的時候,意氣風發,佳人在懷,帶著一車的土特產,想來感謝促成自己和佳人的媒人,但是時過境遷,當自己第二次來到這閱雪閣的前面時,卻早已物是人非,他的所愛,他的家庭,被另一個人毀的一幹二凈。

已經這樣的人,還有什麽未來可言?

這樣想著,他推開了門。

但是出乎他所料的是,那個本來充滿著歡聲笑語的院子裏,空無一人。

人呢?難道......

不,不會的,他使勁的甩了甩頭,公子是何等樣的人,怎會被那種賊人得手。

“咦?這不是楊公子嗎?”身後傳來了一個聲音,楊意轉過身,看到挎著一只菜籃的席姬正驚訝的看著自己。

“席姬,好久不見。”楊意勉強扯動了一下嘴角。

“楊公子可是遭遇了何事?”席姬連忙說道,“上次的事,真是對不住,我家公子說話便是直白了些,並沒有惡意......”

“我知道。”楊意說道。“我來此地,並不是為了傾城。”

說完他楞了一下。

傾城。

在這件事之前,他每每念著這個名字的時候,心中便能夠湧起一種溫暖之情,僅僅念出聲,便能心神激蕩不已,但是現在再度提起,卻一點感覺都沒有了。

“呵呵......”他不由得苦笑,“也是我愛的不深。”最起碼沒有她深。

“楊公子?”席姬十分擔心的喚道。

“席姬,”楊意目光灼灼的看著席姬,說道,“我來找公子,不知道他人在何處?”

“公子在聽風樓。”席姬說道,“最近聽風樓的人比較多,公子現在每天幾乎都在那裏,解決紛爭......”說到這裏,她不禁有種撫額的沖動。

“楊意?”聽到聲音,夏閱雪從聽風樓裏走了出來,看到他的神色便是一驚,“啊......原來那是你家的。”

作者有話要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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