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個吻 (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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B市邁進了四月忽然又降溫下起雪來，溫嘉言微信網聊了半個月的相親終於要落到現實，溫嘉爾常常吐槽這是在網戀，溫媽也不停地催促說是“再推脫著不見面人家心裏有意見了，該說我們溫家沒家教”。這麽大一頂帽子扣下來，溫嘉言不敢不從，連續加班把數據分析報告趕出來以後，和那位海歸博士約了見面。
地點約在博士任職大學附近的咖啡館，店內裝潢是時下最流行的ins風，拿鐵風味卻只是一般般，溫嘉言選了一個靠窗的座位，喝了一口咖啡就放下來，幹脆專心看雪。時間約的是四點半，博士剛好上完一節課，可她幾乎又等了兩節課，也沒有見到人。
微信上溫嘉爾吐槽：“人家是故意晾你呢，你又不常在朋友圈發照片，媽就給人家發了兩張照片，估計博士是覺得這兩張精雕細琢全方位p過。”
“而且你平常聊天又不主動，前面忙忙忙推了好幾次見面，博士心裏可能也覺得你是見光死。”
“博士嘛，姿態總是要有的。”最後她這樣一錘定音：“你隨便再等幾分鐘就行了，等了那麽久也足夠交代，這家店蛋糕好不好吃，給我帶一個紅絲絨呀。”
溫嘉言看了直笑，溫嘉爾畢業就和陸森戀愛結婚，從未相過一次親，倒把這相親對象的心理分析得頭頭是道。不過她也確實不打算再等下去，擡手就準備叫服務生，座位邊忽然就多出一個人來：“溫小姐是嗎？”
人終於來了。
溫嘉言轉過臉去點了點頭，見著這位博士一推眼鏡，伸出右手來：“你好，我是何志傑。”
“你好。”她也站起身來與博士輕輕握了握。
博士結束了禮儀，轉到對面落座，一邊脫大衣一邊道：“實在不好意思，讓溫小姐久等了。我有幾個學生來討教畢業論文上的事情，被他們纏住一下子脫不開身，終於出來，路上雪又大，這才來遲了。溫小姐今天是怎麽來的？”
總歸是怪學生怪天氣，溫嘉言笑一笑一邊回答：“打車來的。”一邊伸手招來服務員，又問他：“何先生要喝點什麽？”
“噢，溫小姐自己沒車？這裏其實乘地鐵也方便的。我要一杯檸檬水就好。”博士頭也不擡，忙著擦鏡片：“溫小姐不曉得，這的咖啡不太地道，不如我在美國喝的好，我回國的時候帶了好些來，不過可惜都分給親友同事了，不然要請溫小姐品品。”
“那可惜。我有車，這兩天借同事用了。”溫嘉言隨意應著，又讓服務員幫自己打包一個紅絲絨。
“哦，有車啊。”博士聽到後半句叫起來：“哎呀，這裏的蛋糕也不好吃的，我也不餓，溫小姐還是別點了。”
“是麽？我妹妹看了大眾點評，非要我帶一個回去給她，孕婦口刁嘛。”溫嘉言說話間已經用微信付賬完：“徐先生見諒。”
“若是這樣，我來付就好，溫小姐何必搶著客氣。”博士重新戴上眼鏡這麽說，卻沒有掏出手機的意思，他透過清晰幹凈的鏡片牢牢看了溫嘉言一番，然後又說：“溫小姐，不如我喊你嘉言吧，親切些。”
“徐先生請便。”
在等待蛋糕的間隙，溫嘉言聽博士從自己的海外學習談到西餐鑒賞，滔滔不絕終於講到回國：“……我現在還只是副教授，不過當時學校給我開的條件一年以後評正，然後分一套教師公寓，還是學區房。”
說到這裏，博士忽然從高高在上的海外生活落到地面來，他如同所有的B市大媽一般細數學區房的優點，末了一頓，帶著優越感、故作漫不經心地問：“嘉言，我聽說你還在租房，是嗎？”
他顯然是知道答案的，不等回答就又給那套未來的房子再添一個優點：“我那套房子離你公司也很近，搭地鐵三站路。B市路面交通擁堵，還是把車賣了搭地鐵得好，方便又環保。你說呢？”
溫嘉言終於拿到了蛋糕，拎起打包盒就站起身來：“我覺得不行，地鐵太堵，開車比較自由。徐先生不好意思，我有點事情得先走了。”
博士站了起來，眉頭皺起，語氣不滿地開口：“溫小姐這樣是不是不大禮貌，我們約了下午茶，不是默認共進晚餐嗎？我已經把晚餐的行程空了出來，你匆匆離開，不就耽誤了我的晚飯時間嗎？”
“那真是抱歉。不過我個人的咨詢費7000人民幣一小時，先前徐先生遲到，耽誤了我兩個小時的工作時間，我不也沒有和徐先生計較麽？人與人之間，還是多些體諒的好，告辭。”溫嘉言笑一笑，側身繞過博士離開。
博士大概是被她的滿口價位激到，踏著怒氣沖沖的步子一邊喊一邊追出來。溫嘉言沒有理會，一手推開門一手拿著手機打算叫車。忽然店門前停的那輛凱迪拉克響了一聲喇叭，車窗搖下來露出一張英俊年輕的臉龐：“嘉言姐，上車。”
博士的腳步聲和吵嚷就在身後，溫嘉言確認了一下這張臉的似曾相識，松開門把博士關在身後，上了車。
“嘉言姐，好久不見。”
“剛剛多謝你了，李遜。”溫嘉言已經認出了相救之人，是溫嘉爾的高中同學，曾經也常常來家裏玩，不過自從自己拒絕他的告白以後，就再也沒有見到過：“好久不見，聽說你出國了。”
李遜笑了一下，面容更加俊朗：“是，今年剛剛回國。回家嗎？還是老地方吧。”
六年不見的時光足夠把一個男孩改頭換面，如今穿著剪裁合體的西服手上扣著腕表的男人已然找不到少年的青澀。兩人默契地沒人提起過往，只聊一些城市發展和出國留學生活倒也相談甚歡。
半小時的車程眨眼就過，車子停在樓下，李遜下車來替她開車門，等她站定了告別時，他忽然問了一句：“嘉言姐，我決定回國發展了，嘉爾有沒有和你說過。”
溫嘉言有兩三年沒有聽過他的事，不過還是拎著蛋糕盒笑一笑點了頭。
“所以加個微信吧，以後常聯系。”李遜也不知信不信，伸手把手機屏幕遞了過來。
他把蛋糕盒子暫時接過手去，溫嘉言從包中拿出手機掃碼。添加好友時屏幕上落著一片光影，她略略側過頭去看，李遜站在自己身後，高大的身子背對著燈光，落下的影子幾乎把自己整個人罩住。六年前他和嘉爾、秦越都穿著校服，去國外可能也長高了，但那個時候也很高，只是少年時期還在拔高的年級，人更瘦些。他一個、秦越一個、都跟風中小白楊一樣。
加完好友，那片光影退了幾步離開溫嘉爾。她接回蛋糕盒子，和李遜告別，目送他開車離開小區後回身走進單元樓。
樓梯口的燈前幾天被小孩子放炮給炸壞了，物業一直沒來修，樓道裏一片漆黑，溫嘉言正打算打開手機手電筒的時候，眼前就亮起一片光，光源上面是秦越的臉。
“嚇我一跳。”再好看的臉忽然在黑暗中默不作聲的出現也有恐怖片效果，頂多是主角英俊的恐怖片。
秦越卻默不作聲，舉著手機轉身上樓。
溫嘉言跟在身後上樓問他：“你怎麽回來了？前面李遜送我回來，看見了嗎？你們應該也好久沒聯系了吧，怎麽不出去打個招呼？”
秦越一個問題也沒有回答。
就這麽一方沈默著上了樓，到了以後兩人各自背身去開門，溫嘉言到底還是覺得秦越一反常態實在是太奇怪，轉過身去跟著他進了門：“秦越，是發生什麽了嗎？你沒事吧？”
周叔沒有在家，房間裏暗著燈也沒有暖氣，仿佛不見天日的寒窖。溫嘉言捉住了秦越的手，卻被他一把推到了玄關邊上，墻壁像是冰一樣貼著背，秦越的吻卻像是烈火一樣落下來。他狠狠地吻住了溫嘉言，按著她的手，托著她的脖頸，像是狩獵般掠奪。一面吻一面急急地問：“李遜可以的話，我為什麽不行？不是說他不可以嗎，你出爾反爾。”
“秦越你發什麽神經！”
溫嘉言掙紮了半天，怒火燒上腦哪裏還管他的問題，終於把高跟鞋踩下去，又屈膝狠狠一頂，把人從身上掀開，一把推到了地上。被從小看到大的鄰家弟弟按在墻上親了，怎麽想怎麽丟面，溫嘉言氣得直喘氣，指著地上的秦越點了半天也罵不出話來。
☆、發神經
“秦越你發什麽神經！”
房間裏冰冷又黑暗，秦越倒在玄關那裏一動不動，溫嘉言氣得頭腦發漲，好不容易才冷靜下來，擦幹凈被弄花的口紅，擡腳輕輕踹了踹人：“你給我說話。”
秦越倒在那裏含糊不清地說了一聲，溫嘉言聽不清皺著眉蹲下去，伸手覆上他的額頭，滾燙。嘆了一口氣，她脫掉高跟鞋，拉起秦越的胳膊把人扛起來。前面還比著他和李遜的個子，覺得他瘦一些，扛起來卻重得要命，溫嘉言一手扶人一手扶墻，一步一步地往臥室挪，短短幾步路，沒開暖氣的屋子裏也冒出汗來，終於到床邊把人放下。蓋好被子，打開空調，又燒了熱水，翻箱倒櫃地找退燒藥，溫嘉言忙了一番回到床邊，看著燒得糊裏糊塗的秦越，氣不打一處來。
“你不要以為燒糊塗了這件事就算了。”她找不到藥，端著熱水到床邊，看著人惡狠狠地說道。
秦越燒得難受，眼睛也睜不開，燙人的手從被子裏伸出來捉她的手指。他病成這樣，也沒什麽力氣，溫嘉言輕輕一掙就掙脫了，把水杯往床頭櫃一放就轉身走了。
那邊冷火冷竈，溫家卻是熱火朝天地吃著火鍋。溫嘉言一推開門，就聞到紅油鍋底的撲鼻香氣，溫嘉爾吃得嘴巴都紅了，一邊招呼她來吃一邊問：“姐，我紅絲絨呢？”
落秦越家了。
溫嘉言沒回她，脫了鞋直接走到客廳電視櫃裏翻出了藥箱。溫爸圍著圍裙走過來：“乖，你要什麽呢，爸給你找。”
“沒什麽。”家裏的退燒藥也用完了，溫嘉言推回抽屜，站起身來又走回玄關。
溫爸一路跟過來：“乖，你要去幹嘛，外面下著雪。”
“給溫嘉爾的蛋糕落車上了，去拿一下。就回來。”溫嘉言說完就拎著手機匆匆下來。
“誒別穿拖鞋，外面雪大！”溫爸搭著門一路叫也沒把人叫回來。
溫爸擔心得很，叉著手就等在樓道口。藥店就在小區門口，幾分鐘他就等到溫嘉言回來了：“都和你說別穿拖鞋了吧，傘也沒撐，你看看腳濕的，頭發也濕的。”
溫嘉言站在那裏乖乖地讓溫爸抹去頭上的雪花。
“趕緊回去，給你煮姜湯。”
溫爸正要把人推回家門，她捏著藥袋就站住了。
“怎麽啦？”溫爸不解。
溫嘉言頓了頓，把藥袋往溫爸懷裏一塞，反手把他推到秦越門前：“爸，秦越發燒了，他家裏沒人你去看看吧。”
“發燒啊，行，爸去看看他，你趕緊回去換衣服。”
溫嘉言看著溫爸進了秦越家，自己這才被溫媽一把拉了回去：“哦喲，你看看你去一下，這個樣子是要感冒哦，趕緊去洗澡，熱水燒好的。”
“姐，我的紅絲絨呢？”溫嘉爾舉著碗跟在背後八卦：“秦越發燒啦？”
溫嘉言被推進衛生間，一邊沖著熱水一邊聽門外溫媽和溫嘉爾聊天：“造孽哦，這個時候老周和那個肯定沒來照顧他了。”“秦越特地回來參加周叔的婚禮吧。”“應該是了。那個急哄哄地催老周哦，病都沒好全就趕在這周末。”“秦越也不住新房子那邊。”
……
熱水沖下來，衛生間內一下子就霧氣氤氳，她在裏面聽到溫媽長嘆了一句：“小秦不容易啊。”
嘴唇有些發腫，溫嘉言站在霧氣裏，被冒犯的怒氣找不到出口又散去，忽然之間倒有一些無奈。熱汽在瓷磚上凝成水珠又滴下來，她忽然有些對自己生起氣來，拿著沐浴露瓶子撒氣，狠狠地按了幾泵。
溫嘉言當晚也感冒了，還好不嚴重，穿得厚一些也繼續上班了。她借口要加班趕方案，連續三天都待在公司附近的公寓沒有回家，溫爸溫媽的意見都快從手機那頭滿出來，不過還好，現代社會上班族的世界裏，沒有感冒就能請的病假，她很輕松就混過去。
的確只是小感冒，不過是有些鼻塞，倒是引來黃鼠狼獻殷勤。隔壁組的組長陳賀一連三天親自給她送咖啡，穿著DG的印花襯衫，花蝴蝶一樣的來：“熱美式，不加糖，雙份奶，對不對？”又花蝴蝶一樣飄走。
周選青踱步過來，撐著桌邊眼看著他飄回自己的辦公室，冷著臉四平八穩地唱：“你在播弄這穿線游戲，跟他結束他與她再一起。”
“友軍，別開腔。”溫嘉言是習慣了，身邊的實習小妹差點笑出豬叫。
周選青收了聲，正經說道：“陳賀想把你挖過去。”
“所以選擇了色誘？”溫嘉言低聲笑了一下：“什麽樣的人帶什麽樣的手下。”
“謝謝你誇我優秀。”周選青大言不慚，又繼續說著內情：“H市分公司的陸總下個月調任，總部打算派我和陳賀帶兩個組過去。”
溫嘉言揚了揚眉毛：“誰頂陸總位置？”
“競爭上崗。”周選青借花獻佛地拆了咖啡的包裝袋遞給她：“你跟不跟我去H市，如果我上了，我會推薦你為高級合夥人，讓你單獨帶組。”
溫嘉言沒有立刻應下，她敲敲鍵盤，退出頁面關機：“那太遠了，先給點眼前的吧。我感冒了，想請半天病假，說來今天本來就是周日。”
“你現在都快好了。前兩天就完全不吭聲，難不成我在外面的代稱是周扒皮嗎？”
“方案初稿發你郵箱了。準不準啊，老大？”
“行吧行吧，您慢走。”周選青揮了揮手。
溫嘉言驅車回家。今天是周六，她猜想秦越應該在周叔的婚禮上，溫爸和溫媽都去參加婚禮了，她打算趁機回去和溫嘉爾分享溫爸煲的雞湯。結果她下了車，打算去小區門口超市買一些水果的時候，收到溫嘉爾的微信，她打包雞湯去探望值班的丈夫去了。
嫁出去的女兒潑出去的水。
溫嘉言拎著水果一面搖頭一面往回走，低著頭準備在手機上翻出一個表情嘲諷妹妹。溫嘉爾的微信又搶先一步來了：
“秦越今天沒去婚禮哦。”
溫嘉言看著手機屏幕上的黑字停住了腳步，說得太晚了啊。單位樓道口栽了一株杏樹，一人半高，冬天裏葉子落得差不多，剩下些紅黃的葉子伴著枝丫支棱，樹根邊上是前幾日的積雪還有孩子們玩耍放的炮，一片狼藉蕭索裏站著秦越，手裏夾著一根煙，紅星燃在指尖，人出著神不知道在想些什麽。
溫嘉言沒有上前去，收起手機轉身打算回車上，剛走沒幾步就被叫住了。
“嘉言姐。”秦越的聲音伴隨腳步壓著積雪上前，他解釋道：“那天我燒糊塗了，說了很多不該說的話，是我不對。”
多年的鄰居，看著長大的弟弟，溫嘉言在心裏松了一口氣回過身去，決定就著這個臺階下，把事情翻篇：“沒關系，這事過去了。”
可秦越不是來遞臺階的，他單刀直入斬破原來的世界。
“但我真的喜歡你，一直以來，很喜歡你。”
作者有話要說： 溫嘉言：你給我說話！
秦越：我喜歡你。
溫嘉言：……你還是閉嘴吧。
☆、糟糕了
“我一直把你當弟弟。”
溫嘉言嘆了一聲轉過身去面對他，決定講話說明白：“秦越，你是我妹妹的同學，我看著你們兩個長大。除了弟弟，我沒把你當過其他身份看。”
說完，她拎著水果越過了沈默的秦越。
下午，參加完婚禮的溫爸溫媽順道接了溫嘉爾回家。溫嘉爾熱熱鬧鬧的聲音還沒開門就響起來：“姐，開門~給你帶了生煎。”
溫嘉言正坐在沙發上吃芒果，電視上放著不是很有意思的綜藝，難得的休假，她沒有動。意料之中的溫爸的鑰匙聲隨之而來：“讓讓讓，爸爸帶鑰匙了。”開了門，溫媽先把孕婦推進來，鞋也不脫，伸手去接生煎盒子：“來，拿一份我給小秦送過去。這孩子可能都還沒吃，他今天不好受。”
“他走啦。”溫嘉爾甩著生煎盒子進來：“我聽大力說的，前面剛走，回劇組了。姐，給我一塊芒果。”
溫嘉言看著電視屏幕，綜藝正進行的高潮，所有既往嘉賓都聚在一起吃飯，觥籌交錯舉杯歡慶，每個藝人都很努力地笑到最大給鏡頭看。
“小秦今天應該要去的。”溫爸也走進來：“再怎麽說，老周結婚，他作為兒子要到場。”
溫媽推了他背一把，帶上門：“得了吧，你看看鐘紅蘭那得意的樣子，和每個親戚朋友炫耀小秦，不知道得還以為是她生的。吃相難看。小秦因為母親的事情，這麽多年和老周的關系都不冷不熱的，何況參加這個婚禮。作為兒子怎麽了，老周有個作父親的樣子嗎？”
“早知道我也要去湊今天的熱鬧。”溫嘉爾說了一句，又推推溫嘉言：“姐，給我塊芒果啊。這綜藝評分很低，聽說不好看。”
“恩，不好看。”溫嘉言垂下眼睫，把芒果遞了過去。
之後溫嘉言再也沒有見過秦越。四月最後一場春雪過後，H市的氣溫開始轟轟烈烈地攀升，五月中旬，在空氣中的熱流撲得人無法喘息的時候，溫嘉言答應了周選青的邀約北上去B市。
臨行的時候只有溫爸溫媽來機場送她，溫嘉爾的肚子越來越大了，她禁止這個大寶貝揣著小寶貝到處亂跑，盡管本人靈活地像是可以帶球過人跑下一個足球場。溫嘉爾的送別在微信上進行，表情夾雜著文字十分密集。
“我生的時候，你可一定、必須給我趕回來，人和紅包一個都不能落下哦！”
“房子我朋友說都給整理好了，行李也都先搬進去了，你拎包入住就可以。”
“主人暫時在國外，聯系也不方便，說等回國了再互換微信什麽的聯系方式。反正你租金也交了，合約也簽過了，就自如的住著吧。”
“有什麽問題，你先聯系我那個朋友。”
溫嘉言去H市，溫嘉爾自告奮勇要幫她找房子，說是有個出國的朋友正好房子閑置著，方位離她的公司很近，內部裝修一切齊全，可以讓她在過渡期暫時舒適地住下來。溫嘉爾這一次意外的可靠，她下了飛機按著地址找過去，房子小區很高檔，綠化安保遠超水平線之上，一梯兩戶型，推開門以後發現朝向特別好。下午的時候，夕陽剛好透過落地窗落滿客廳，溫嘉言站在窗前，正好可以欣賞這座古老而充滿活力的城市沈浸在餘暉之中。
這樣的房子，對比租金，真的是友情價了。
“天爺！嘉言姐，你家裏還需要一個掛件嗎？”身後是今天來接機的實習小妹莫青青，現在已經是他們的正式組員了。小組全員七人，幾乎沒有誰拒絕了周選青的邀約，現在這個時候金錢可以彌補時間距離，何況異地也只是一個半小時的國內航班。尤其是莫青青，她的男朋友正在H 市讀研，接到邀約以後是歡天喜地地答應。
“缺吧，要能洗碗能打掃不帶男朋友夜宿的那一種。”
莫青青誇張地癟嘴：“啊——狠心。”
溫嘉言是他們這組最後到H市的，陳賀的組還要更早一周就完成南北搬遷。兩組就像馬場的並駕齊驅的兩匹馬，終點就在眼前，揮鞭的人都不停催促。溫嘉言第二日上班僅僅花了半小時熟悉公司，之後立馬便投入了工作。新的合作方是一家著名的電腦公司，主要競爭產品中顯卡和筆記本電腦都名列世界前茅，一年營業額要超過160億美金。如果能夠拿下這個單子，周選青和陳賀的勝負就定下了。
“我讀書的時候社團有個學長畢業以後就是簽的華斯，他做人臉識別的，聽說是新人起步年薪就有30萬，獎金算下來更多……”莫青青在車上就開始激動。
“簽下這一單，你分的獎金也不差。”溫嘉言遠遠看見經理秘書等在前面，拍一拍小妹，示意她收斂一些興奮。
經理秘書有著一雙笑眼，聲音清甜，禮貌地把兩人引進電梯：“實在抱歉，宋總下午臨時有個視頻會議，還請兩位見諒。”
電梯一路向上升，溫嘉言回道：“我們等一等宋總無妨。”
陳秘書點點頭：“那麽兩位請先在會客室稍作等待，若有興趣的話，由我領兩位參觀一下總公司？”
“陳秘書不必客氣。”
莫青青天性活潑，站在一邊就發問：“今天公司是有什麽活動麽？前面開車過來看見圍了很多人。”
“今天百分百可能節目組來公司錄制。”陳秘書的笑眼彎起來：“這期的特邀嘉賓——”
死忠粉莫青青已經低聲叫著補完了名字：“是秦越嗎？！”
認出同黨，陳秘書臉上的笑意漸開：“他們現在在十七樓，兩位有興趣的話，不如一同去看看？”
“那拜托了！”莫青青一邊猛點頭一邊攥緊了溫嘉言的袖子小聲道：“嘉言姐嘉言姐嘉言姐~陪我去吧。”
被這樣拜托了，溫嘉言向陳秘書點點頭：“麻煩陳秘書。”
那次之後，她有一個月沒有見過秦越了。
陳秘書介紹，十七樓是他們的廣告策劃部，目前正和慈善公益組織聯合開展針對貧困山區小學的視頻教學項目。這一次也是和百分百可能綜藝合作推出節目，邀請項目點的兒童到公司來與節目嘉賓一起完成一節視頻課錄制和上傳。秦越是作為慈善公益組織的代言人來參加節目的。
十七樓門口除了節目組工作人員，還聚集了一小波華斯員工。溫嘉言三人站在人群的外圍，隔著一段距離，在人群的縫隙裏看見秦越。他穿了一身黑色，顯得身形格外清雋，只是坐在那裏就很貼切“明星”這樣的稱呼，即使在人群裏，在遠處，也散發著耀眼的光芒。
“秦越是最後一組了，其他嘉賓都已經完成。”陳秘書在旁小聲地解釋。
莫青青慶幸著：“還好還好。”
視頻課程的最後，是由小女孩獨立操作完成上傳。山裏來的孩子從沒有上過正常中學課程裏的計算機基礎操作，甚至是第一次觸摸鍵盤和鼠標，在輸入課程名字的時候頻頻出錯。小女孩的臉漲紅，額角冒出汗來，秦越就坐在一旁面無急色，只伸手摸了摸她的頭頂。
“秦老師重新再教一次吧。”蹲在一旁的導演出聲表示重來。
就在這個時候，也不知道是工作人員中的誰，忽然說了一句：“還重來幾次？打字不會，拼音也不會嗎，幹脆之後找手替補拍算了。”
聲音不大不小，可在場所有人都聽見了。小女孩本來還在嘗試的手頓了下來，她張皇著往聲音來源處看了一眼，黑壓壓的蹲著一片工作人員，膽怯的眼神只是一觸就立刻縮了回去，然後深深地低下了頭。
圍觀的還有不少華斯員工，大家開始低聲指責那個工作人員，竊竊私語中秦越抿著唇不發一語地看了一眼節目組，那眼神山一樣千鈞重的壓過來，工作人員紛紛地低下頭躲開視線的相交。然後他從椅子上起身，一手將小女孩攬進自己懷裏，一手捉住她的手指，一個鍵一個鍵地在鍵盤上敲出了節目名字，點擊上傳。
“媛媛真棒！”
視頻課程上傳完成，秦越一把將女孩舉高抱起來。小女孩在他的誇讚中，攬住他的脖頸，把沾滿眼淚埋在黑色襯衫的肩膀上。
溫嘉言看著，聽見身邊的莫青青說：“糟糕了……是心動的感覺。”
秦越出道早，年紀輕，在娛樂圈中一向是有口皆碑的溫和好人，沒人見過他如此氣勢，溫嘉言在鏡頭之外也從未見過。節目已經錄制結束，可工作人員都在低頭整理器具，沒有一個人敢圍上去。他像是身處真空中，卻安然自若地哄著流淚的小孩。
“溫小姐，溫小姐？溫小姐？”陳秘書連聲喊她。
溫嘉言大夢初醒般收回視線，問：“怎麽了？”
“宋總的會議結束了，請兩位隨我來。”
☆、溫水煮青蛙
在溫嘉言和宋總交談的時候，秦越這邊送走了小女孩，結束了今天的日程安排。在華斯地下停車場，王力坐在副駕駛座上剛剛和陳明匯報完節目微末發生的那點意外，他掛斷電話，轉過頭來和後座的秦越說：“明哥說他會解決，不過明天你見到他，叨叨是少不了。”
秦越對自己經紀人的個性心知肚明，點了點頭。
“送你去新家嗎？”王力接著有些不懷好意地笑著問他。
秦越搖了搖頭，還太早：“先住原來的地方吧。”
“哦，不要慫啊小越。”
王力不依不撓地打趣，秦越幹脆戴上耳機不搭理。他摸索著手機屏幕，看著一句句歌詞劃過去，終於點開微信發消息給溫嘉爾。
“怎麽樣，嘉言姐住的還習慣嗎？”
溫嘉爾作為一個孕婦卻手機時刻不離身，接到消息立刻先甩過來古今中外各類物種的壞笑表情包，然後說：“你覺得呢？”
秦越心領神會，發過去一個紅包。
溫嘉爾點了領取以後，又彈出許多消息——
“她挺喜歡的。”
“拜托，H市這樣的地段戶型和租金，誰不喜歡？就看她和視頻裏的那個夜景，我肚子裏的寶寶都喜歡。”
“再說，那裏面的裝潢，有哪一處不合溫嘉言的意？”
“我們視頻的時候她親口說喜歡的，就和她理想中的家一樣。”
“秦越你行啊，對我姐的小心思不是一天兩天了吧？藏的夠深，之前都沒發現，終於準備采取行動了？”
“不過你這個溫水煮青蛙的形式，會不會太潤物細無聲了？”
她親口說的喜歡。
秦越反覆看著這一句話，抿了抿唇邊的笑意，又連續給溫嘉爾發了一連串的紅包。
溫嘉爾：小熊貓抱拳.jpg，姐夫祝你馬到成功。
******
華斯的案子進展並不順利。溫嘉言約他們的宋總談了幾次，甚至也拿出了好幾個預方案，但是在合同方面，這個宋總的態度始終暧昧，沒有肯定答覆。
“嘉言姐，你說，這個宋總明明挺看好我們的方案B，問了好幾次下一步，看著挺有興趣的。我們在合同方面也做了很大的讓步，他怎麽還不給答覆呢？”一次晚餐會議後，溫嘉言帶著莫青青回公司趕一個數據表。在路上，莫青青忍不住問起來。
“畢竟我們要談的是華斯公司在整個華北地區五年的長期發展，事關重大，這樣的考慮時間也不為過。”華斯的宋總算是溫嘉言見過磨嘰的甲方，但不是最磨嘰的。
莫青青問：“可怎麽才能讓他下定決心？我們預方案都快做出花來了，總不能他合同也不簽，就把方案先給他。”
新人還是耐不住性子。溫嘉言正在電梯口安撫，忽然身後撲來一陣熏人的酒氣，兩只手臂把她們兩人攬住。陳賀抹滿頭油的腦袋從兩人中間伸出來：“所以說啊，你們這些名牌大學生看數據搞方案厲害，但是過於局限過於局限。”
“陳總喝醉了怎麽不回家休息？是有什麽東西落在公司了嗎？”溫嘉言從他手臂下躲出來，根本不接他這句話。
“巧，我也來公司加班。比著賽啊，兩位深夜都來公司，我也得努力不是。”陳賀酒後興致高昂，回答完她又自己續上前面的話題：“不過公平競爭，我就教教你們，拿案子，不能只在數據上使勁。”
莫青青傻乎乎的，還接話：“可陳總不也來公司加班嗎？”
溫嘉言捏了捏眉心，把莫青青拉近電梯裏。陳賀跟進來：“我的大將可在征戰沙場啊，薇薇安負責外聯，她可離甲方簽字就差一步，我負責把案子和合同弄好送過去就成。誒，嘉言，這幾周也沒見著你們周老大，他人去哪了，由著你們這書呆子這樣瞎糊弄啊”
溫嘉言看著電梯數字往上跳，簡短地回答：“周總有些事情要忙。”
“工作狂在這種時候有什麽別的事要忙？該不會是有什麽別的……”陳賀靠在電梯門上追問。
“私事。”溫嘉言攔下他的問題，擡手示意打開的電梯門：“陳總，電梯到了。”
陳賀腳步搖晃著走出去，邊走邊回身點了點溫嘉言：“嘉言啊嘉言，女孩子這樣不平易近人，再好看也是難以采摘的高嶺之花。”
誰要他摘呢。
看著酒氣熏人的背影，溫嘉言搖搖頭，又對身邊的莫青青囑咐：“別聽他的邪門歪道。今晚好好努力，爭取這個方案一舉拿下陳總。”
當晚，溫嘉言加班到一點。回家的時候天邊已經有些微亮，在公司喝多了咖啡，洗漱完以後竟然沒有睡意。她看了下日期，是周一了。盯了一會日期，她想起什麽，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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地點約在博士任職大學附近的咖啡館，店內裝潢是時下最流行的ins風，拿鐵風味卻只是一般般，溫嘉言選了一個靠窗的座位，喝了一口咖啡就放下來，幹脆專心看雪。時間約的是四點半，博士剛好上完一節課，可她幾乎又等了兩節課，也沒有見到人。
微信上溫嘉爾吐槽：“人家是故意晾你呢，你又不常在朋友圈發照片，媽就給人家發了兩張照片，估計博士是覺得這兩張精雕細琢全方位p過。”
“而且你平常聊天又不主動，前面忙忙忙推了好幾次見面，博士心裏可能也覺得你是見光死。”
“博士嘛，姿態總是要有的。”最後她這樣一錘定音：“你隨便再等幾分鐘就行了，等了那麽久也足夠交代，這家店蛋糕好不好吃，給我帶一個紅絲絨呀。”
溫嘉言看了直笑，溫嘉爾畢業就和陸森戀愛結婚，從未相過一次親，倒把這相親對象的心理分析得頭頭是道。不過她也確實不打算再等下去，擡手就準備叫服務生，座位邊忽然就多出一個人來：“溫小姐是嗎？”
人終於來了。
溫嘉言轉過臉去點了點頭，見著這位博士一推眼鏡，伸出右手來：“你好，我是何志傑。”
“你好。”她也站起身來與博士輕輕握了握。
博士結束了禮儀，轉到對面落座，一邊脫大衣一邊道：“實在不好意思，讓溫小姐久等了。我有幾個學生來討教畢業論文上的事情，被他們纏住一下子脫不開身，終於出來，路上雪又大，這才來遲了。溫小姐今天是怎麽來的？”
總歸是怪學生怪天氣，溫嘉言笑一笑一邊回答：“打車來的。”一邊伸手招來服務員，又問他：“何先生要喝點什麽？”
“噢，溫小姐自己沒車？這裏其實乘地鐵也方便的。我要一杯檸檬水就好。”博士頭也不擡，忙著擦鏡片：“溫小姐不曉得，這的咖啡不太地道，不如我在美國喝的好，我回國的時候帶了好些來，不過可惜都分給親友同事了，不然要請溫小姐品品。”
“那可惜。我有車，這兩天借同事用了。”溫嘉言隨意應著，又讓服務員幫自己打包一個紅絲絨。
“哦，有車啊。”博士聽到後半句叫起來：“哎呀，這裏的蛋糕也不好吃的，我也不餓，溫小姐還是別點了。”
“是麽？我妹妹看了大眾點評，非要我帶一個回去給她，孕婦口刁嘛。”溫嘉言說話間已經用微信付賬完：“徐先生見諒。”
“若是這樣，我來付就好，溫小姐何必搶著客氣。”博士重新戴上眼鏡這麽說，卻沒有掏出手機的意思，他透過清晰幹凈的鏡片牢牢看了溫嘉言一番，然後又說：“溫小姐，不如我喊你嘉言吧，親切些。”
“徐先生請便。”
在等待蛋糕的間隙，溫嘉言聽博士從自己的海外學習談到西餐鑒賞，滔滔不絕終於講到回國：“……我現在還只是副教授，不過當時學校給我開的條件一年以後評正，然後分一套教師公寓，還是學區房。”
說到這裏，博士忽然從高高在上的海外生活落到地面來，他如同所有的B市大媽一般細數學區房的優點，末了一頓，帶著優越感、故作漫不經心地問：“嘉言，我聽說你還在租房，是嗎？”
他顯然是知道答案的，不等回答就又給那套未來的房子再添一個優點：“我那套房子離你公司也很近，搭地鐵三站路。B市路面交通擁堵，還是把車賣了搭地鐵得好，方便又環保。你說呢？”
溫嘉言終於拿到了蛋糕，拎起打包盒就站起身來：“我覺得不行，地鐵太堵，開車比較自由。徐先生不好意思，我有點事情得先走了。”
博士站了起來，眉頭皺起，語氣不滿地開口：“溫小姐這樣是不是不大禮貌，我們約了下午茶，不是默認共進晚餐嗎？我已經把晚餐的行程空了出來，你匆匆離開，不就耽誤了我的晚飯時間嗎？”
“那真是抱歉。不過我個人的咨詢費7000人民幣一小時，先前徐先生遲到，耽誤了我兩個小時的工作時間，我不也沒有和徐先生計較麽？人與人之間，還是多些體諒的好，告辭。”溫嘉言笑一笑，側身繞過博士離開。
博士大概是被她的滿口價位激到，踏著怒氣沖沖的步子一邊喊一邊追出來。溫嘉言沒有理會，一手推開門一手拿著手機打算叫車。忽然店門前停的那輛凱迪拉克響了一聲喇叭，車窗搖下來露出一張英俊年輕的臉龐：“嘉言姐，上車。”
博士的腳步聲和吵嚷就在身後，溫嘉言確認了一下這張臉的似曾相識，松開門把博士關在身後，上了車。
“嘉言姐，好久不見。”
“剛剛多謝你了，李遜。”溫嘉言已經認出了相救之人，是溫嘉爾的高中同學，曾經也常常來家裏玩，不過自從自己拒絕他的告白以後，就再也沒有見到過：“好久不見，聽說你出國了。”
李遜笑了一下，面容更加俊朗：“是，今年剛剛回國。回家嗎？還是老地方吧。”
六年不見的時光足夠把一個男孩改頭換面，如今穿著剪裁合體的西服手上扣著腕表的男人已然找不到少年的青澀。兩人默契地沒人提起過往，只聊一些城市發展和出國留學生活倒也相談甚歡。
半小時的車程眨眼就過，車子停在樓下，李遜下車來替她開車門，等她站定了告別時，他忽然問了一句：“嘉言姐，我決定回國發展了，嘉爾有沒有和你說過。”
溫嘉言有兩三年沒有聽過他的事，不過還是拎著蛋糕盒笑一笑點了頭。
“所以加個微信吧，以後常聯系。”李遜也不知信不信，伸手把手機屏幕遞了過來。
他把蛋糕盒子暫時接過手去，溫嘉言從包中拿出手機掃碼。添加好友時屏幕上落著一片光影，她略略側過頭去看，李遜站在自己身後，高大的身子背對著燈光，落下的影子幾乎把自己整個人罩住。六年前他和嘉爾、秦越都穿著校服，去國外可能也長高了，但那個時候也很高，只是少年時期還在拔高的年級，人更瘦些。他一個、秦越一個、都跟風中小白楊一樣。
加完好友，那片光影退了幾步離開溫嘉爾。她接回蛋糕盒子，和李遜告別，目送他開車離開小區後回身走進單元樓。
樓梯口的燈前幾天被小孩子放炮給炸壞了，物業一直沒來修，樓道裏一片漆黑，溫嘉言正打算打開手機手電筒的時候，眼前就亮起一片光，光源上面是秦越的臉。
“嚇我一跳。”再好看的臉忽然在黑暗中默不作聲的出現也有恐怖片效果，頂多是主角英俊的恐怖片。
秦越卻默不作聲，舉著手機轉身上樓。
溫嘉言跟在身後上樓問他：“你怎麽回來了？前面李遜送我回來，看見了嗎？你們應該也好久沒聯系了吧，怎麽不出去打個招呼？”
秦越一個問題也沒有回答。
就這麽一方沈默著上了樓，到了以後兩人各自背身去開門，溫嘉言到底還是覺得秦越一反常態實在是太奇怪，轉過身去跟著他進了門：“秦越，是發生什麽了嗎？你沒事吧？”
周叔沒有在家，房間裏暗著燈也沒有暖氣，仿佛不見天日的寒窖。溫嘉言捉住了秦越的手，卻被他一把推到了玄關邊上，墻壁像是冰一樣貼著背，秦越的吻卻像是烈火一樣落下來。他狠狠地吻住了溫嘉言，按著她的手，托著她的脖頸，像是狩獵般掠奪。一面吻一面急急地問：“李遜可以的話，我為什麽不行？不是說他不可以嗎，你出爾反爾。”
“秦越你發什麽神經！”
溫嘉言掙紮了半天，怒火燒上腦哪裏還管他的問題，終於把高跟鞋踩下去，又屈膝狠狠一頂，把人從身上掀開，一把推到了地上。被從小看到大的鄰家弟弟按在墻上親了，怎麽想怎麽丟面，溫嘉言氣得直喘氣，指著地上的秦越點了半天也罵不出話來。
☆、發神經
“秦越你發什麽神經！”
房間裏冰冷又黑暗，秦越倒在玄關那裏一動不動，溫嘉言氣得頭腦發漲，好不容易才冷靜下來，擦幹凈被弄花的口紅，擡腳輕輕踹了踹人：“你給我說話。”
秦越倒在那裏含糊不清地說了一聲，溫嘉言聽不清皺著眉蹲下去，伸手覆上他的額頭，滾燙。嘆了一口氣，她脫掉高跟鞋，拉起秦越的胳膊把人扛起來。前面還比著他和李遜的個子，覺得他瘦一些，扛起來卻重得要命，溫嘉言一手扶人一手扶墻，一步一步地往臥室挪，短短幾步路，沒開暖氣的屋子裏也冒出汗來，終於到床邊把人放下。蓋好被子，打開空調，又燒了熱水，翻箱倒櫃地找退燒藥，溫嘉言忙了一番回到床邊，看著燒得糊裏糊塗的秦越，氣不打一處來。
“你不要以為燒糊塗了這件事就算了。”她找不到藥，端著熱水到床邊，看著人惡狠狠地說道。
秦越燒得難受，眼睛也睜不開，燙人的手從被子裏伸出來捉她的手指。他病成這樣，也沒什麽力氣，溫嘉言輕輕一掙就掙脫了，把水杯往床頭櫃一放就轉身走了。
那邊冷火冷竈，溫家卻是熱火朝天地吃著火鍋。溫嘉言一推開門，就聞到紅油鍋底的撲鼻香氣，溫嘉爾吃得嘴巴都紅了，一邊招呼她來吃一邊問：“姐，我紅絲絨呢？”
落秦越家了。
溫嘉言沒回她，脫了鞋直接走到客廳電視櫃裏翻出了藥箱。溫爸圍著圍裙走過來：“乖，你要什麽呢，爸給你找。”
“沒什麽。”家裏的退燒藥也用完了，溫嘉言推回抽屜，站起身來又走回玄關。
溫爸一路跟過來：“乖，你要去幹嘛，外面下著雪。”
“給溫嘉爾的蛋糕落車上了，去拿一下。就回來。”溫嘉言說完就拎著手機匆匆下來。
“誒別穿拖鞋，外面雪大！”溫爸搭著門一路叫也沒把人叫回來。
溫爸擔心得很，叉著手就等在樓道口。藥店就在小區門口，幾分鐘他就等到溫嘉言回來了：“都和你說別穿拖鞋了吧，傘也沒撐，你看看腳濕的，頭發也濕的。”
溫嘉言站在那裏乖乖地讓溫爸抹去頭上的雪花。
“趕緊回去，給你煮姜湯。”
溫爸正要把人推回家門，她捏著藥袋就站住了。
“怎麽啦？”溫爸不解。
溫嘉言頓了頓，把藥袋往溫爸懷裏一塞，反手把他推到秦越門前：“爸，秦越發燒了，他家裏沒人你去看看吧。”
“發燒啊，行，爸去看看他，你趕緊回去換衣服。”
溫嘉言看著溫爸進了秦越家，自己這才被溫媽一把拉了回去：“哦喲，你看看你去一下，這個樣子是要感冒哦，趕緊去洗澡，熱水燒好的。”
“姐，我的紅絲絨呢？”溫嘉爾舉著碗跟在背後八卦：“秦越發燒啦？”
溫嘉言被推進衛生間，一邊沖著熱水一邊聽門外溫媽和溫嘉爾聊天：“造孽哦，這個時候老周和那個肯定沒來照顧他了。”“秦越特地回來參加周叔的婚禮吧。”“應該是了。那個急哄哄地催老周哦，病都沒好全就趕在這周末。”“秦越也不住新房子那邊。”
……
熱水沖下來，衛生間內一下子就霧氣氤氳，她在裏面聽到溫媽長嘆了一句：“小秦不容易啊。”
嘴唇有些發腫，溫嘉言站在霧氣裏，被冒犯的怒氣找不到出口又散去，忽然之間倒有一些無奈。熱汽在瓷磚上凝成水珠又滴下來，她忽然有些對自己生起氣來，拿著沐浴露瓶子撒氣，狠狠地按了幾泵。
溫嘉言當晚也感冒了，還好不嚴重，穿得厚一些也繼續上班了。她借口要加班趕方案，連續三天都待在公司附近的公寓沒有回家，溫爸溫媽的意見都快從手機那頭滿出來，不過還好，現代社會上班族的世界裏，沒有感冒就能請的病假，她很輕松就混過去。
的確只是小感冒，不過是有些鼻塞，倒是引來黃鼠狼獻殷勤。隔壁組的組長陳賀一連三天親自給她送咖啡，穿著DG的印花襯衫，花蝴蝶一樣的來：“熱美式，不加糖，雙份奶，對不對？”又花蝴蝶一樣飄走。
周選青踱步過來，撐著桌邊眼看著他飄回自己的辦公室，冷著臉四平八穩地唱：“你在播弄這穿線游戲，跟他結束他與她再一起。”
“友軍，別開腔。”溫嘉言是習慣了，身邊的實習小妹差點笑出豬叫。
周選青收了聲，正經說道：“陳賀想把你挖過去。”
“所以選擇了色誘？”溫嘉言低聲笑了一下：“什麽樣的人帶什麽樣的手下。”
“謝謝你誇我優秀。”周選青大言不慚，又繼續說著內情：“H市分公司的陸總下個月調任，總部打算派我和陳賀帶兩個組過去。”
溫嘉言揚了揚眉毛：“誰頂陸總位置？”
“競爭上崗。”周選青借花獻佛地拆了咖啡的包裝袋遞給她：“你跟不跟我去H市，如果我上了，我會推薦你為高級合夥人，讓你單獨帶組。”
溫嘉言沒有立刻應下，她敲敲鍵盤，退出頁面關機：“那太遠了，先給點眼前的吧。我感冒了，想請半天病假，說來今天本來就是周日。”
“你現在都快好了。前兩天就完全不吭聲，難不成我在外面的代稱是周扒皮嗎？”
“方案初稿發你郵箱了。準不準啊，老大？”
“行吧行吧，您慢走。”周選青揮了揮手。
溫嘉言驅車回家。今天是周六，她猜想秦越應該在周叔的婚禮上，溫爸和溫媽都去參加婚禮了，她打算趁機回去和溫嘉爾分享溫爸煲的雞湯。結果她下了車，打算去小區門口超市買一些水果的時候，收到溫嘉爾的微信，她打包雞湯去探望值班的丈夫去了。
嫁出去的女兒潑出去的水。
溫嘉言拎著水果一面搖頭一面往回走，低著頭準備在手機上翻出一個表情嘲諷妹妹。溫嘉爾的微信又搶先一步來了：
“秦越今天沒去婚禮哦。”
溫嘉言看著手機屏幕上的黑字停住了腳步，說得太晚了啊。單位樓道口栽了一株杏樹，一人半高，冬天裏葉子落得差不多，剩下些紅黃的葉子伴著枝丫支棱，樹根邊上是前幾日的積雪還有孩子們玩耍放的炮，一片狼藉蕭索裏站著秦越，手裏夾著一根煙，紅星燃在指尖，人出著神不知道在想些什麽。
溫嘉言沒有上前去，收起手機轉身打算回車上，剛走沒幾步就被叫住了。
“嘉言姐。”秦越的聲音伴隨腳步壓著積雪上前，他解釋道：“那天我燒糊塗了，說了很多不該說的話，是我不對。”
多年的鄰居，看著長大的弟弟，溫嘉言在心裏松了一口氣回過身去，決定就著這個臺階下，把事情翻篇：“沒關系，這事過去了。”
可秦越不是來遞臺階的，他單刀直入斬破原來的世界。
“但我真的喜歡你，一直以來，很喜歡你。”
作者有話要說： 溫嘉言：你給我說話！
秦越：我喜歡你。
溫嘉言：……你還是閉嘴吧。
☆、糟糕了
“我一直把你當弟弟。”
溫嘉言嘆了一聲轉過身去面對他，決定講話說明白：“秦越，你是我妹妹的同學，我看著你們兩個長大。除了弟弟，我沒把你當過其他身份看。”
說完，她拎著水果越過了沈默的秦越。
下午，參加完婚禮的溫爸溫媽順道接了溫嘉爾回家。溫嘉爾熱熱鬧鬧的聲音還沒開門就響起來：“姐，開門~給你帶了生煎。”
溫嘉言正坐在沙發上吃芒果，電視上放著不是很有意思的綜藝，難得的休假，她沒有動。意料之中的溫爸的鑰匙聲隨之而來：“讓讓讓，爸爸帶鑰匙了。”開了門，溫媽先把孕婦推進來，鞋也不脫，伸手去接生煎盒子：“來，拿一份我給小秦送過去。這孩子可能都還沒吃，他今天不好受。”
“他走啦。”溫嘉爾甩著生煎盒子進來：“我聽大力說的，前面剛走，回劇組了。姐，給我一塊芒果。”
溫嘉言看著電視屏幕，綜藝正進行的高潮，所有既往嘉賓都聚在一起吃飯，觥籌交錯舉杯歡慶，每個藝人都很努力地笑到最大給鏡頭看。
“小秦今天應該要去的。”溫爸也走進來：“再怎麽說，老周結婚，他作為兒子要到場。”
溫媽推了他背一把，帶上門：“得了吧，你看看鐘紅蘭那得意的樣子，和每個親戚朋友炫耀小秦，不知道得還以為是她生的。吃相難看。小秦因為母親的事情，這麽多年和老周的關系都不冷不熱的，何況參加這個婚禮。作為兒子怎麽了，老周有個作父親的樣子嗎？”
“早知道我也要去湊今天的熱鬧。”溫嘉爾說了一句，又推推溫嘉言：“姐，給我塊芒果啊。這綜藝評分很低，聽說不好看。”
“恩，不好看。”溫嘉言垂下眼睫，把芒果遞了過去。
之後溫嘉言再也沒有見過秦越。四月最後一場春雪過後，H市的氣溫開始轟轟烈烈地攀升，五月中旬，在空氣中的熱流撲得人無法喘息的時候，溫嘉言答應了周選青的邀約北上去B市。
臨行的時候只有溫爸溫媽來機場送她，溫嘉爾的肚子越來越大了，她禁止這個大寶貝揣著小寶貝到處亂跑，盡管本人靈活地像是可以帶球過人跑下一個足球場。溫嘉爾的送別在微信上進行，表情夾雜著文字十分密集。
“我生的時候，你可一定、必須給我趕回來，人和紅包一個都不能落下哦！”
“房子我朋友說都給整理好了，行李也都先搬進去了，你拎包入住就可以。”
“主人暫時在國外，聯系也不方便，說等回國了再互換微信什麽的聯系方式。反正你租金也交了，合約也簽過了，就自如的住著吧。”
“有什麽問題，你先聯系我那個朋友。”
溫嘉言去H市，溫嘉爾自告奮勇要幫她找房子，說是有個出國的朋友正好房子閑置著，方位離她的公司很近，內部裝修一切齊全，可以讓她在過渡期暫時舒適地住下來。溫嘉爾這一次意外的可靠，她下了飛機按著地址找過去，房子小區很高檔，綠化安保遠超水平線之上，一梯兩戶型，推開門以後發現朝向特別好。下午的時候，夕陽剛好透過落地窗落滿客廳，溫嘉言站在窗前，正好可以欣賞這座古老而充滿活力的城市沈浸在餘暉之中。
這樣的房子，對比租金，真的是友情價了。
“天爺！嘉言姐，你家裏還需要一個掛件嗎？”身後是今天來接機的實習小妹莫青青，現在已經是他們的正式組員了。小組全員七人，幾乎沒有誰拒絕了周選青的邀約，現在這個時候金錢可以彌補時間距離，何況異地也只是一個半小時的國內航班。尤其是莫青青，她的男朋友正在H 市讀研，接到邀約以後是歡天喜地地答應。
“缺吧，要能洗碗能打掃不帶男朋友夜宿的那一種。”
莫青青誇張地癟嘴：“啊——狠心。”
溫嘉言是他們這組最後到H市的，陳賀的組還要更早一周就完成南北搬遷。兩組就像馬場的並駕齊驅的兩匹馬，終點就在眼前，揮鞭的人都不停催促。溫嘉言第二日上班僅僅花了半小時熟悉公司，之後立馬便投入了工作。新的合作方是一家著名的電腦公司，主要競爭產品中顯卡和筆記本電腦都名列世界前茅，一年營業額要超過160億美金。如果能夠拿下這個單子，周選青和陳賀的勝負就定下了。
“我讀書的時候社團有個學長畢業以後就是簽的華斯，他做人臉識別的，聽說是新人起步年薪就有30萬，獎金算下來更多……”莫青青在車上就開始激動。
“簽下這一單，你分的獎金也不差。”溫嘉言遠遠看見經理秘書等在前面，拍一拍小妹，示意她收斂一些興奮。
經理秘書有著一雙笑眼，聲音清甜，禮貌地把兩人引進電梯：“實在抱歉，宋總下午臨時有個視頻會議，還請兩位見諒。”
電梯一路向上升，溫嘉言回道：“我們等一等宋總無妨。”
陳秘書點點頭：“那麽兩位請先在會客室稍作等待，若有興趣的話，由我領兩位參觀一下總公司？”
“陳秘書不必客氣。”
莫青青天性活潑，站在一邊就發問：“今天公司是有什麽活動麽？前面開車過來看見圍了很多人。”
“今天百分百可能節目組來公司錄制。”陳秘書的笑眼彎起來：“這期的特邀嘉賓——”
死忠粉莫青青已經低聲叫著補完了名字：“是秦越嗎？！”
認出同黨，陳秘書臉上的笑意漸開：“他們現在在十七樓，兩位有興趣的話，不如一同去看看？”
“那拜托了！”莫青青一邊猛點頭一邊攥緊了溫嘉言的袖子小聲道：“嘉言姐嘉言姐嘉言姐~陪我去吧。”
被這樣拜托了，溫嘉言向陳秘書點點頭：“麻煩陳秘書。”
那次之後，她有一個月沒有見過秦越了。
陳秘書介紹，十七樓是他們的廣告策劃部，目前正和慈善公益組織聯合開展針對貧困山區小學的視頻教學項目。這一次也是和百分百可能綜藝合作推出節目，邀請項目點的兒童到公司來與節目嘉賓一起完成一節視頻課錄制和上傳。秦越是作為慈善公益組織的代言人來參加節目的。
十七樓門口除了節目組工作人員，還聚集了一小波華斯員工。溫嘉言三人站在人群的外圍，隔著一段距離，在人群的縫隙裏看見秦越。他穿了一身黑色，顯得身形格外清雋，只是坐在那裏就很貼切“明星”這樣的稱呼，即使在人群裏，在遠處，也散發著耀眼的光芒。
“秦越是最後一組了，其他嘉賓都已經完成。”陳秘書在旁小聲地解釋。
莫青青慶幸著：“還好還好。”
視頻課程的最後，是由小女孩獨立操作完成上傳。山裏來的孩子從沒有上過正常中學課程裏的計算機基礎操作，甚至是第一次觸摸鍵盤和鼠標，在輸入課程名字的時候頻頻出錯。小女孩的臉漲紅，額角冒出汗來，秦越就坐在一旁面無急色，只伸手摸了摸她的頭頂。
“秦老師重新再教一次吧。”蹲在一旁的導演出聲表示重來。
就在這個時候，也不知道是工作人員中的誰，忽然說了一句：“還重來幾次？打字不會，拼音也不會嗎，幹脆之後找手替補拍算了。”
聲音不大不小，可在場所有人都聽見了。小女孩本來還在嘗試的手頓了下來，她張皇著往聲音來源處看了一眼，黑壓壓的蹲著一片工作人員，膽怯的眼神只是一觸就立刻縮了回去，然後深深地低下了頭。
圍觀的還有不少華斯員工，大家開始低聲指責那個工作人員，竊竊私語中秦越抿著唇不發一語地看了一眼節目組，那眼神山一樣千鈞重的壓過來，工作人員紛紛地低下頭躲開視線的相交。然後他從椅子上起身，一手將小女孩攬進自己懷裏，一手捉住她的手指，一個鍵一個鍵地在鍵盤上敲出了節目名字，點擊上傳。
“媛媛真棒！”
視頻課程上傳完成，秦越一把將女孩舉高抱起來。小女孩在他的誇讚中，攬住他的脖頸，把沾滿眼淚埋在黑色襯衫的肩膀上。
溫嘉言看著，聽見身邊的莫青青說：“糟糕了……是心動的感覺。”
秦越出道早，年紀輕，在娛樂圈中一向是有口皆碑的溫和好人，沒人見過他如此氣勢，溫嘉言在鏡頭之外也從未見過。節目已經錄制結束，可工作人員都在低頭整理器具，沒有一個人敢圍上去。他像是身處真空中，卻安然自若地哄著流淚的小孩。
“溫小姐，溫小姐？溫小姐？”陳秘書連聲喊她。
溫嘉言大夢初醒般收回視線，問：“怎麽了？”
“宋總的會議結束了，請兩位隨我來。”
☆、溫水煮青蛙
在溫嘉言和宋總交談的時候，秦越這邊送走了小女孩，結束了今天的日程安排。在華斯地下停車場，王力坐在副駕駛座上剛剛和陳明匯報完節目微末發生的那點意外，他掛斷電話，轉過頭來和後座的秦越說：“明哥說他會解決，不過明天你見到他，叨叨是少不了。”
秦越對自己經紀人的個性心知肚明，點了點頭。
“送你去新家嗎？”王力接著有些不懷好意地笑著問他。
秦越搖了搖頭，還太早：“先住原來的地方吧。”
“哦，不要慫啊小越。”
王力不依不撓地打趣，秦越幹脆戴上耳機不搭理。他摸索著手機屏幕，看著一句句歌詞劃過去，終於點開微信發消息給溫嘉爾。
“怎麽樣，嘉言姐住的還習慣嗎？”
溫嘉爾作為一個孕婦卻手機時刻不離身，接到消息立刻先甩過來古今中外各類物種的壞笑表情包，然後說：“你覺得呢？”
秦越心領神會，發過去一個紅包。
溫嘉爾點了領取以後，又彈出許多消息——
“她挺喜歡的。”
“拜托，H市這樣的地段戶型和租金，誰不喜歡？就看她和視頻裏的那個夜景，我肚子裏的寶寶都喜歡。”
“再說，那裏面的裝潢，有哪一處不合溫嘉言的意？”
“我們視頻的時候她親口說喜歡的，就和她理想中的家一樣。”
“秦越你行啊，對我姐的小心思不是一天兩天了吧？藏的夠深，之前都沒發現，終於準備采取行動了？”
“不過你這個溫水煮青蛙的形式，會不會太潤物細無聲了？”
她親口說的喜歡。
秦越反覆看著這一句話，抿了抿唇邊的笑意，又連續給溫嘉爾發了一連串的紅包。
溫嘉爾：小熊貓抱拳.jpg，姐夫祝你馬到成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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華斯的案子進展並不順利。溫嘉言約他們的宋總談了幾次，甚至也拿出了好幾個預方案，但是在合同方面，這個宋總的態度始終暧昧，沒有肯定答覆。
“嘉言姐，你說，這個宋總明明挺看好我們的方案B，問了好幾次下一步，看著挺有興趣的。我們在合同方面也做了很大的讓步，他怎麽還不給答覆呢？”一次晚餐會議後，溫嘉言帶著莫青青回公司趕一個數據表。在路上，莫青青忍不住問起來。
“畢竟我們要談的是華斯公司在整個華北地區五年的長期發展，事關重大，這樣的考慮時間也不為過。”華斯的宋總算是溫嘉言見過磨嘰的甲方，但不是最磨嘰的。
莫青青問：“可怎麽才能讓他下定決心？我們預方案都快做出花來了，總不能他合同也不簽，就把方案先給他。”
新人還是耐不住性子。溫嘉言正在電梯口安撫，忽然身後撲來一陣熏人的酒氣，兩只手臂把她們兩人攬住。陳賀抹滿頭油的腦袋從兩人中間伸出來：“所以說啊，你們這些名牌大學生看數據搞方案厲害，但是過於局限過於局限。”
“陳總喝醉了怎麽不回家休息？是有什麽東西落在公司了嗎？”溫嘉言從他手臂下躲出來，根本不接他這句話。
“巧，我也來公司加班。比著賽啊，兩位深夜都來公司，我也得努力不是。”陳賀酒後興致高昂，回答完她又自己續上前面的話題：“不過公平競爭，我就教教你們，拿案子，不能只在數據上使勁。”
莫青青傻乎乎的，還接話：“可陳總不也來公司加班嗎？”
溫嘉言捏了捏眉心，把莫青青拉近電梯裏。陳賀跟進來：“我的大將可在征戰沙場啊，薇薇安負責外聯，她可離甲方簽字就差一步，我負責把案子和合同弄好送過去就成。誒，嘉言，這幾周也沒見著你們周老大，他人去哪了，由著你們這書呆子這樣瞎糊弄啊”
溫嘉言看著電梯數字往上跳，簡短地回答：“周總有些事情要忙。”
“工作狂在這種時候有什麽別的事要忙？該不會是有什麽別的……”陳賀靠在電梯門上追問。
“私事。”溫嘉言攔下他的問題，擡手示意打開的電梯門：“陳總，電梯到了。”
陳賀腳步搖晃著走出去，邊走邊回身點了點溫嘉言：“嘉言啊嘉言，女孩子這樣不平易近人，再好看也是難以采摘的高嶺之花。”
誰要他摘呢。
看著酒氣熏人的背影，溫嘉言搖搖頭，又對身邊的莫青青囑咐：“別聽他的邪門歪道。今晚好好努力，爭取這個方案一舉拿下陳總。”
當晚，溫嘉言加班到一點。回家的時候天邊已經有些微亮，在公司喝多了咖啡，洗漱完以後竟然沒有睡意。她看了下日期，是周一了。盯了一會日期，她想起什麽，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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