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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5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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看到段則淮這樣的回覆,江晗覺得,他應該是問題不大的。

不過江晗想起照片裏段則淮流著血的額頭,還是不放心地問了一句,[江老大:真的破了?嚴不嚴重?去過醫院沒?]

段則淮現在應該是在線了,立即就回覆了過來,[段王爺:就破了點皮,用不著去醫院]

江晗知道老城區的混混打起架來,那一定是動真格的,這次去堵段則淮,沒有拿砍刀已經算是看在他們孤兒寡母不容易的份上了,而在照片中也能看出來,李波帶的這些人,一個個全拿著棍棒,木棍已經是少數,大部分還都是鐵棍。

江晗不知道段則淮頭上的血是不是被鐵棍打出來的,但不論是木棍還是鐵棍,把頭皮打出血,那一定不是小傷。

於是她發送,[江老大:保險起見去看一下,當心腦震蕩]

[段王爺:我就是磕了一下,不是被棍子打的,真沒事兒]

見段則淮堅持,江晗就不再勸什麽了,總歸他自己的身體,他自己更清楚。

緊接著段則淮又發了條消息過來,[段王爺:我們晗姐那麽關心我,小弟受寵若驚啊!]

江晗:“……”

這人今天似乎特別皮,都沒一句正經的。

江晗有些哭笑不得,但皮歸皮,這棘手的狀況總歸要解決。

[江老大:沒事就好,要我幫忙嗎?一直被討債人堵門口也不是個事兒啊]

[段王爺:你打算怎麽幫我?替我還債?別啊,我清清白白的一個男生,是絕對不會答應的!你休想包養我!]

江晗:“……”她覺得已經無法正常對話了。

她打字,想說能不能正經點,驀地,手指一頓,忽然意識到,今天的段則淮這麽皮,是不是因為心情太差,故意插科打諢?

發生這樣的事情,大概誰也無法沒心沒肺地開心說笑?段則淮這玩笑般的文字裏,其中有多少是偽裝出來的呢?

不過,江晗並不想強硬地把話題變得沈重,這樣插科打諢的玩笑,其實也挺不錯的,或許也能讓他心情會好轉一些呢?

於是江晗按了刪除鍵,重新打字,[江老大:你想多了,我要包養也是包養比我小的小奶狗,要你幹嘛?]

段則淮發過來一個吐血的表情,[段王爺:你本來就沒成年,還找比你小的,想找兒童?]

江晗撲哧一聲笑出來,緩了緩,又打字,[江老大:認真的,就帶頭到你家的那個李波,看到我也是要客客氣氣叫聲晗姐的,我可以幫你跟他打聲招呼,讓他別到你家去追債]

至於幫段則淮還債,江晗並沒有想過,倒不是擔心數額太大,就段國華這家底,最多也就欠個幾十萬,這筆數目,雖然現在的江晗還不起,但求助於江正濤的話,自然不是問題。

然而,這樣一來,就變成段國華欠了江正濤的錢,性質是不一樣的,更何況,一旦有了這層財務上的牽扯,她跟段則淮之間的同學情誼恐怕也會發生質變。

恐怕段則淮也是這樣的想法,所以在江晗提出幫忙時,就立即以插科打諢的方式拒絕了錢財上的資助。

江晗發出這條消息之後,一直顯示對方輸入中,過了兩三分鐘,段則淮才回覆,[段王爺:李波他們也是被債主雇傭過來討債的,我怕他們不會那麽容易罷休,還是算了,要不然他們連你都盯上,就不好了]

江晗挑了挑眉,[江老大:你這就小看我了啊,當年李波他大哥陳剛還沒進局子的時候,我跟著大龍哥就跟他們這夥兒幹過架,陳剛他們那可是慘敗在我們手上的,現在陳剛不在,李波就更不敢在我們面前放肆了,我去說,那就是一句話的事兒]

過了片刻,段則淮回覆過來,[段王爺:欠債還錢天經地義,你能怎麽說?李波現在可是靠著討債過活的,討不回債他就拿不到傭金,怎麽可能因為你一句話就斷了自己活計?]

[段王爺:如果你想幫我還,那真的沒必要的,我爸一旦有錢就會拿去賭,這就是個無底洞]

江晗看著他回覆過來的這一句話,忽然覺得,剛才還嘻嘻哈哈開玩笑的段則淮,現在似乎透著一股濃濃的頹感,又或者說,剛才的嬉笑只是偽裝,現在的頹感,才是此刻真實的他。

她想了想,回覆,[江老大:你爸跟你媽不是離婚了嗎?債務跟你們沒關系了?我讓李波去找你爸唄,當然了,如果你心疼你爸的話,那我也沒辦法了,欠的債總歸是要還的]

段則淮秒回了四個字,[段王爺:心疼個屁!]

難為這個根正苗紅的學霸少年還會罵人,江晗沒能忍住,笑了出來,笑出聲後覺得在這個比較沈重的話題下似乎不應該笑,又給憋了回去。

段則淮又發了條消息過來,[段王爺:要是讓我撞見我爸,我恐怕也要先把他打一頓,碰上這麽個坑兒子的爹,也是倒黴]

都說坑爹坑爹,如今碰上個坑兒子的,也是稀奇,只不過,看上去挺搞笑的一個詞,可從“兒子”的角度看,卻是命運的作弄與濃濃的悲哀。

江晗回覆,[江老大:那就說好了,我跟李波去知會聲,讓他找你爸去,別去騷擾你跟你媽媽,還有大龍哥離你家挺近的,估計他也會照看這一些。]

[段王爺:謝了,不虧是道上混過的晗姐,果然厲害]

江晗被他這麽恭維著,勾唇笑了笑,又打字,[江老大:還有啊,你爸爸是你爸爸,你是你,不用因為他自怨自艾,以後的路總歸是自己走的,自己強大了,也就沒有被拖累什麽的了]

她發過去後,過了片刻,段則淮回過來,[段王爺:感謝晗姐的心靈雞湯]後頭還跟了一個賣萌的表情包。

江晗輕笑出聲。

可能,像段則淮這樣的人,其實也不用她過多寬慰,自己就能調節得很好,至少到目前為止,他被追債的時間也不算短了,卻從來沒有讓這些亂七八糟的事情影響過他的成績。

這一邊,江晗跟段則淮聊完天後,便洗漱休息。而那一頭,段則淮卻還在忙碌。

段外婆已經回去了,段則淮扶著段媽媽去床上躺下,又收拾了簡易晚餐的餐盤,把家裏面都打掃了一遍後,發現額頭上還有點兒滲血,又翻出了點紗布,簡易地包紮了一下。

紗布之類的醫用物品家裏是常備著的,在段國華逃跑之前,他可沒少被打過,有時是因為被人追債,有時是因為在賭場出老千,總歸,這些紗布是段國華常常要用到的。

現在,在段國華逃跑之後,就變成了段則淮的必需品了,這麽一想,就莫名讓人覺得悲哀。

他發了會兒呆,打開了QQ,再次看到江晗最後發給他的這句話。

其實他並不是很讚成江晗說的,覺得她這麽一個一出生就含著金鑰匙的人並不了解底層的人要突破階級是多麽困難的一件事,寒門貴子之所以會被稱為“鳳凰男”這個在不少情況下都略帶貶義的詞,就是因為原生家庭帶來的影響並不是那麽容易磨滅的。

這就是所謂的階級固化。

從被親爹的債主堵到家門口來打砸而想到階級固化這個問題,段則淮忽然覺得自己還是蠻有思想深度的,如此一來,他倒是挺滿意地表揚了一下自己,頗有自娛自樂的味道。

把家裏都收拾完後,段則淮又去門口看了眼被紅色油漆塗的墻面,那血淋淋的大字在昏暗的路燈下更為滲人,明兒就是大年三十了,留著這麽幾個大字過年,總不是個事兒,被段媽媽看見,怕是又要哭一頓。

於是,段則淮就連夜去油漆店買了桶油漆回來,把墻面都刷了一遍。

把所有東西都收拾好,回到屋子裏後,已經淩晨了。

他們現在住的這個車庫就是一個不足三十平的單間,客廳廚房臥室全在一起,段則淮自然也不會有自己的臥室,他的床就是一小小的彈簧床,不睡的時候疊起來,減小空間,睡覺的時候再拿下來。

而段媽媽躺的,則是另一張稍微大一點的木板床,距離段則淮的彈簧床就兩步遠,中間連塊隔板都沒有,他還能聽到段媽媽平緩的呼吸聲。

為了讓段媽媽好好休息,家裏的燈已經滅了,段則淮摸著黑把彈簧床鋪開,躺在床上,睜著眼盯著天花板看,一點睡意都沒有。

渾身都有點酸痛,被打的,段則淮檢查過身體,很嚴重的傷倒是沒有,但東一塊西一塊的淤青還是遍布了全身,從肩膀到小腿,數都數不過來。

這要是再被打上幾遍,他還真受不住,萬一哪天胳膊被打斷了,就更加麻煩了。

這麽想來,段則淮還挺慶幸有江晗這麽一個在道上混過的同學,江晗就憑著大龍幹妹妹的身份,在這老城區裏面就能橫著走了,讓李波別再找他們麻煩,確實可以算得上是舉手之勞。

但是,段國華的債還是欠著的,欠了債,總歸是要還的,債主找不著段國華,就只能盯著段媽媽跟段則淮,哪怕李波不再像今天這樣堵門打人,但並不代表這事兒已經過去,他們可以高枕無憂了。

而且,指望段國華良心發現回來賺錢還債,恐怕也是不可能的。

段則淮頭疼地揉了揉額角,他要怎麽賺到這麽一筆錢還債?以及,段媽媽的醫藥費也不是小數目。

得再找個賺錢的辦法才行。

因為沒有睡意,段則淮又打開了手機,打算趁著春節放假找一點兼職做做,刷了一會兒兼職招聘的網頁,忽然又想起他跟江晗聊天時只是從班群點進去的臨時對話,都沒有加過好友。

於是,他又打開了QQ,發送了添加好友請求。

江晗那裏沒回應,應該是已經睡下了。

沒有睡意的段則淮,又翻了翻他們的聊天記錄,在看到江晗的那句包養小奶狗後,再次輕笑起來,嘀咕了聲,“當自己霸道總裁麽……”

次日,大年三十。

江正濤並沒有帶著他們一大早就去俞家,而是先在寧縣轉了轉,在俞愛華介紹下,去爬了一座不高但是風景秀麗的小山丘,呼吸貼近自然的新鮮空氣。

他們一行四人又在外頭餐廳吃了中餐,下午去了寧縣的一個公園轉了轉,一直耗到傍晚,才去了俞家。

江晗不清楚江正濤同俞愛華說過什麽,但從俞愛華的舉動上來看,她應該是已經知道了江正濤的態度,來到俞家後,面對俞家人的殷勤,俞愛華表現一直淡淡的。

俞曉暉甚至在飯桌上委婉地提起了自己辭職的事情,被俞愛華不冷不熱地轉移了話題。

江晗掃了眼俞家人的反應,一個個都急得跟什麽似的,俞外公還使勁兒在蹬著俞愛華,只不過俞愛華低著頭,裝作沒看見。

江晗再看了眼江正濤,就見江正濤臉色微微有些沈,看來他也註意到了。

俞愛華一直不搭理他們,在年夜飯快結束的時候,陳鳳佳沈不住氣了,自己開口道:“姐夫,曉暉辭職了,最近沒什麽工作,我們就是想問問你,能不能年後讓曉暉去你公司上班啊?”

陳鳳佳一開口,就是打了個沖鋒,其他人也都附和起來。

俞外婆也想說上兩句,但被江晗輕輕一瞥,便猛地頓住,不自覺地把話給噎了回去。

她也不知道自己為什麽特別怵這個小姑娘。

只不過俞外婆雖然把話噎了回去,其他人可沒有,俞外公、俞曉暉和陳鳳佳,都你一言我一語地說著什麽工作啊洪洪讀書啊,就差直接要錢要學區房了。

江晗擔心江正濤顧著親戚這一層顏面,不好拒絕得太直接,想著自己可以幫著說一說,反正她曾經還有一個叛逆少女的人設,重新用一下也沒什麽不好的。

然而她沒想到,江正濤比她想得還要直接,“工作不好找,我公司肯定不行,對學歷要求很高,總部的員工連本科的都少,大多數都是研究生及以上的,像曉暉這樣中專畢業的,進不了我們集團,除非是去旗下的分公司做一些體力活,至於洪洪上學,戶口問題就解決不了。”

也不知是俞曉暉太貪心還是太蠢不會看人臉色,聞言道:“誒姐夫你本事大嘛,這點小事哪裏能難倒你啊?晗晗都已經去職高了你還能把她轉到重點高中去,洪洪上個小學就是你一句話的事情嘛!”

江正濤淡淡瞥了他一眼,“確實是我一句話的事情,但商人無利不起早,我又要幫你們搞定工作、搞定戶口,連孩子上學學期房都要搞定,你們能給我什麽好處?”

這話說得太明白了,俞曉暉臉色一僵,一時楞楞的,嘴巴張了又合,半天沒說出話來。

陳鳳佳訕笑了兩聲,道:“都是親戚嘛……”說著,她又給俞愛華使眼色。

俞愛華始終低著頭,像是聽專註地在吃飯,其他的事情都跟她無關似的。

估計是俞家人的貪心拂了他逆鱗,江正濤看上去都像是不打算要跟俞家維持表面上的和氣了,道:“都是親戚,不過親戚也有遠近親疏。”他頓了頓,側頭對俞愛華說,“人心不足蛇吞象,你以後也別給你娘家打錢了,那是個無底洞,填不滿,哪些人該親近,哪些人則要疏離,你自己得清楚,要不然,什麽時候變成冤大頭都不知道。”

俞愛華雖然臉色不好看,但也沒說什麽,只點了點頭。

這餐年夜飯算是不歡而散,雖然在江正濤說完後俞外公還特別生硬地打著圓場,罵俞曉暉不懂事,但也沒能阻止江正濤帶著江晗他們從俞家離開。

而在這整件事情中,錢雅貝似乎都變成了一個透明人,沒有去摻和,沒說一句話,在江正濤要離開時,也緊緊地跟著他們。

在這方面上,錢雅貝倒是挺能審時度勢的。

江晗不知道後續俞家那幫子人會如何氣急敗壞,但在她離開時,因為落後了幾步,就聽到了陳鳳佳惱怒的聲音,“壓歲錢都沒討來!”

江晗:“……”

真的是那什麽改不了吃那什麽。

她不知道江正濤跟俞家人這樣撕破臉面,俞愛華到底是怎麽想的,但看她被要求跟娘家斷關系,也沒有什麽反抗的意思。

似乎這個後媽,還真就附和了江正濤那個“漂亮聽話”的要求。

不過也是,老公是富豪,娘家卻是一幫吸血鬼,心稍微硬一點的人,都知道取舍。

俞愛華軟弱的外表下,其實也是個典型的利己主義者。

年夜飯這麽倉促的結束後,他們一行四人就回到了酒店。只不過,到底是除夕夜,江正濤也不想這麽冷冷清清地收場,於是就叫江晗和錢雅貝一起,到了江正濤的房間,一起看春晚。

雖然年夜飯吃得不高興,但有江晗這個閨女兒陪著一起過年,江正濤心情立刻就好轉了,拉著她討論春晚的節目,在小鮮肉上場時,還虛心求教是什麽人。

所以,對江正濤和江晗這對父女來說,這個除夕過得溫情又快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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