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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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高三下學期剛開始沒多久,一中的高三畢業生們就迎來了他們的成人禮。這是一中辦學的傳統,會在高三下學期的時候邀請所有的高三家長和學生一起參加,統一在學校舉辦成人禮。

平時封閉著的大門今天大開,許許多多形態各異、衣服顏色五花八門的家長們湧進學校。帶著社會氣息的繽紛多彩一下子湧進色調單一的校服中間,瞬間混合成一片混亂的顏色。

學生們早早地拎著各自的凳子,按照班級順序排隊進入會場等待。

魏樹辭沒有等到自己的家長,雖然他早就預料到了這種情況的發生,但心裏還是忍不住會有一些小小的失落。就算他再成熟,也還是個剛剛成年的孩子而已,看著周圍的同學們都在興奮地和家長描述今天的流程,魏樹辭眼裏的光亮忍不住有些暗了下去。

誰又會在今天這個日子註意到剛剛代表全體同學上臺致辭的學生其實並沒有自己家長的陪伴呢?

沒有人會註意的。

領導和一些代表一段段冗長的致辭結束後就是授帽的環節,家長們會親自為自己的孩子帶上象征學識的帽子,然後把帽子上的麥穗撥到另一邊去。

棠圓媽媽看到現在已經高她半個頭的棠圓微彎著腰站在自己身前一時有些感慨萬千。

這流年太過易逝,一轉眼女兒已經出落的這麽大了。

棠圓在戴好帽子後第一時間察覺到了媽媽的情緒變化,於是擡手小心翼翼的擦去媽媽含在眼眶裏的淚水,輕柔的將她擁進懷抱。

一切都盡在不言中了。

親情永遠是最珍貴,但又最容易讓人忽略表達的感情。因為這份愛太沈重了,沒有任何語言能夠完美的詮釋出它的意義。

擁抱過後,棠圓媽媽從包裏拿出她之前準備好的《憲法》,鄭重地交到了棠圓的手上。

“成人禮結束後你就是一個大人了,媽媽就在今天把這本《中華人民共和國憲法》送給你。希望你能明確自己作為一個成年公民的權利和義務。成年人的世界可能是有些覆雜,但希望你以後不管遇到什麽困難都能記得,爸爸媽媽是你永遠的後盾。”

棠圓忍不住紅了眼眶,接過紅色封皮的《憲法》就像是從父母的手中接過的代表責任的接力棒。這意味著她終於成長起來,成為一個獨立的具有完全民事行為能力的自然人,需要對自己的所作所為承擔完全的責任,而不是簡單地躲在父母羽翼之下的雛鷹了。

在贈送完《憲法》或者《民法典》流程之後,高三全體同學還需要跨過“成人門”,才能代表著成人禮儀式的完成。

家長等在成人門前,學生候在成人門外,會場裏一片人聲鼎沸,每個人都處在一種較為喜悅亢奮的狀態之中,大家跨過成人門的時候也早已沒有了順序可言,早已在人群中亂成一團。

棠圓在一片混亂之中拼命尋找,竟奇跡般的看到正近在咫尺的魏樹辭,緣分總是妙不可言的讓他出現在自己的生命裏。

魏樹辭也很快看到了棠圓,於是他盡力地向著棠圓的這邊挪動。

身材高挑,面如冠玉的少年步伐堅定的向她走來,在這莊重的成人門前。那一刻,人聲喧鬧,但棠圓只聽到了自己如同擂鼓一般的心跳聲。

我可以……去追逐那個逆著光緩緩走來的少年嗎?

棠圓主動朝魏樹辭伸出手,魏樹辭幾乎是沒有一絲停頓的就把他修長如玉的手放到了棠圓溫熱的手掌中去。而且他發現了棠圓的緊張,都能感覺到棠圓的手心微微冒汗,平日裏一塵也不願染的魏樹辭沒有絲毫要松開的意思,反而撫慰似的輕輕回握。

我們在人潮中相遇,也借著人潮的庇護偷偷相愛。

兩個人就這樣牽著手走過了“成人門”,一起昂著頭並肩走向下一個前方。

魏樹辭在剛剛走過後就發現等在前面的棠圓媽媽,於是慌忙的準備抽回手離開。

可惜棠圓死死地攥著他的手,一時之間完全無法松開。

“快放開棠圓,我看到阿姨了。”魏樹辭附在棠圓身側噓聲說,聲音不大但卻滿是焦急的提醒。

“我看到了。”棠圓不甚在意地回道。

“那被阿姨看到了怎麽辦?!”

“看到就看到啊。”棠圓無辜地眨著大眼睛。

魏樹辭:……

“不行! 起碼現在絕對不行!”魏樹辭冷靜下來後趁著棠圓不註意的空檔猛的抽回手,並巧妙和棠圓保持著一段不遠又不近的距離,足以讓外人一眼看上去就不會把兩人當成是陌生人的關系。

“那好吧,叔叔和阿姨在什麽位置?”棠圓看著空了的手掌一陣失神,似是還沒有從剛才巨大的幸福中回味過來。

“他們都沒有來。”魏樹辭低下頭悶悶地說。

她從小時候就知道魏樹辭的爸爸媽媽很忙,忙到經常沒有人去接他,小小的魏樹辭永遠都是班裏最後一個被接走的小朋友,而棠圓永遠是班裏第一個被家長接走的小孩子。

魏樹辭的爸爸媽媽平時沒時間很正常,但棠圓也沒想的想到他的爸爸媽媽竟連魏樹辭的成人禮都趕不過來參加。

於是棠圓看向魏樹辭的眼神中又多了一絲憐愛,她知道魏樹辭還是很在意爸爸媽媽的陪伴的,所以她心疼。這麽好的一個孩子,為什麽他的父母不能多花一點點時間去陪陪他,關心關心他,讓他能再多幸福一點呢?

“那你跟我走好不好?”棠圓小心翼翼地開口。

魏樹辭聞言猛地擡頭和棠圓對視,眼睛裏的失落隨著這一句話在慢慢變亮,直到變得流光溢彩。

“好啊。”

魏樹辭笑了,發自內心真誠地笑了。

唇紅齒白的美少年站在春日下的這一笑,險些讓棠圓看迷了眼。

幾乎是一瞬間,她就理解了歷史書上那烽火戲諸侯的周幽王。

千金難買美人笑。

之後棠圓帶著魏樹辭去找自己的媽媽,棠圓媽媽激動的拍著魏樹辭的肩笑著說小魏和小時候長的還真是不太一樣了,越長越俊俏了。

三個人一起放了祈福的氣球,裏面承載著兩個小小少年的夢想——寫著願望的小紙條。

成人禮之後就正式進入備戰高考的倒計時了,每個人都像上滿了發條的鬧鐘一樣,每天忙碌著,一刻不停的轉動。

自從成人禮牽手之後,棠圓和魏樹辭兩個人都默契地沒有去戳破那層窗戶紙,而是共同好好的把精力投入到學習中去,甚至連見個面的時間都沒有。

高考前的兩個月每個班級輪流站到教學樓的宣誓牌下領誓。

今天是一班領誓。

棠圓打開窗戶找了一圈終於看到高舉右手嚴肅宣誓的魏樹辭,托著下巴從集合開始盯到人宣誓結束解散。

宣誓完畢後魏樹辭還似乎是心有靈犀的朝二樓棠圓靠著的窗戶上瞥過來一眼。嚇得棠圓連忙關上窗戶拿起手中的語文小報細細研讀,一眼掃過去就看到一句“玲瓏骰子安紅豆,入骨相思知不知”。

養兵千日用兵一時,那麽多天,那麽多年的準備終於是等到了高考結束的那一天。

可當棠圓拿著填志願的報名表要去學校找魏樹辭的時候,她就發現魏樹辭又一次消失在了她的人生中。如同小學畢業時的杳無音訊,痕跡幹凈的像是沒有出現過一樣。

那一天,棠圓走過還沒來得及撤去的宣誓牌,走過曾經一起打掃了一個月的教學樓樓道,走過食堂,走過宿舍,走過小涼亭……

棠圓走遍了每一個鮮活存在於她記憶中的地方,可獨獨是再也遇不到那個她想見的人。

看來是沒有機會去同一個城市了,棠圓自嘲地笑笑,回家填志願表的時候選了一個離家很遠很遠的大學,遠到幾乎不會有機會遇見故人……

那一年,何玲終於考上了理想中的名校,家裏的流水席辦了一天又一天,席間人滿為患,觥籌交錯,有喝醉了的親戚說著胡話吐的滿地都是。

而這場宴席的主人公——何玲。傍晚時分,提著一瓶酒,攜上一個父親以前用過的小酒杯,一個人冷冷清清的便上了山……

她要去把這個好消息告訴父親,她的酒鬼父親。

現在的她終於也到了能拿起酒杯,和他好好喝上一杯的年紀了。

家人們都不知道那天的何玲具體和她那在地下的爹聊了些什麽。只知道天黑以後才回家的何玲喝的爛醉如泥,哭的像個孩子……

蘇祁去了一所相對還不錯的綜合性大學,但因為因為第二性征是Omega的緣故他沒能選擇自己喜歡的田徑專業,最終在父親的建議下學了企業管理……

每個人在成長的過程中都會不可避免的遇到蛻變,但只有那些真正經歷了痛感的人才算是真正的熬過了成長的歷練,完成了成長的蛻變,成為一個成熟的大人。

但要知道在這之前,沒有人想一夜長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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