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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70章 【二合一】不過無論去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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姚珍珠以為這一夜會睡不好, 出乎她的意料,吃飽喝足之後,她躺在舒適的床榻上, 只略想了一下明日的早膳,便沈入夢境之中。

一夜無夢。

次日清晨,她在一陣芬芳的果香中醒來。

湯圓捧著一碟蘋果進了帳篷, 放到床榻前的桌上。

姚珍珠坐起身來,隔著屏風問:“幾時了?”

“小主, 辰時了。”

姚珍珠道:“起吧。”

她這邊叫起,帳篷裏立即就忙碌起來。

待到用過早膳, 姚珍珠便在營地裏轉了幾圈,直到沒什麽可看的了, 又回了帳篷。

這一坐下,姚珍珠就忍不住嘆了口氣。

“不知道做什麽, 就覺得很有些無趣。”

在山洞裏的時候,她跟李宿整日裏忙忙碌碌, 需要為一日三餐奮鬥,永遠有做不完的事。

雖然很辛苦,但日子過得別特豐富多彩, 開心且愉悅。

現在回了營地,還同過去每日一般生活, 她卻覺得有些枯燥無味。

姚珍珠甚至忍不住想:“以前的日子是怎麽過的?”

她原來在禦膳房的時候,整日裏切菜擺盤,偶爾也上手練習, 她那時候要學的菜品太多,她又滿懷熱情,學習的過程是相當有趣的, 所以那時候她不覺得無聊。

後來去了毓慶宮,李宿給她們安排了各種各樣的課程,那是她頭一次握住筆,知道一二三四怎麽寫,也會背天地玄黃,宇宙洪荒。

後來,她得到了李宿的信任,重新占領了她心心念念的小廚房。

在毓慶宮的每一天,她都覺得有滋有味。

但現在回想起來,卻又覺得不如山洞裏自在。

那種需要靠自己努力才能豐衣足食的幸福,是任何事情都不能取代的。

在山洞裏,他們是李宿和姚珍珠,而毓慶宮中,他們卻是太孫殿下和姚詔訓。

終究是不同的。

這種不同,姚珍珠卻不能宣之於口。

湯圓忙哄她:“小主想玩什麽?要不咱們再做些蒲團?”

她只能把一切都壓在心底,搖了搖頭:“罷了,再多做幾個得地方放了。”

湯圓和聽瀾見她如此沒精神,也有些心疼,她們對視一眼,聽瀾便道:“小主,要不咱們去給殿下做午膳吧?”

“小主,咱們去吧,”湯圓小聲說,“跟來的禦廚手藝太差了,還不經心,您可不知道我們過的是什麽日子。”

姚珍珠一聽說要做飯,什麽喪氣,什麽無聊,一下子便無翼而飛。

“怎麽?還是之前那幾個廚子?”

湯圓瞥了瞥嘴:“還不如那幾個呢,如今幾位大廚都隨陛下去了玉泉山莊,留在咱們這的,只有幾個掌事,還不好好伺候著,昨日若不是殿下回來,他們便更敷衍了。”

湯圓跟聽瀾都是宮女,她們自然配不上禦膳房掌事親自下廚,但他們的態度卻很重要。

經不經心,用不用力,嘗都不用嘗,聞那味道就知道。

色香味俱無,不是鹹了就是甜了,湯圓甚至說:“還不如奴婢自己下廚呢。”

姚珍珠噗的一聲笑了。

這小湯圓,真可愛。

什麽無聊無趣,什麽喪氣不適,那都不是她姚珍珠應該有的情緒,重新占領小廚房,日子肯定會鮮活起來。

姚珍珠回憶了一下早晨的早膳,確實有些乏善可陳,便對聽瀾道:“你去同賀公公稟報,道我擔心殿下用不好午膳,決定親自給他做飯。”

她現在身份是有些特殊,救駕有功又盛寵不衰,若是禦膳房懂事,自然肯讓她親自動手。

不過姚珍珠卻是不想同禦膳房多廢話,只要賀天來領著往廚房門口一站,便是禦膳房的掌勺大廚,也說不了一個不字。

聽瀾大抵有些猜測,知道她同李宿經過這一次變故,關系會融洽許多,便也沒怎麽猶豫,直接出門尋了賀天來。

聽瀾低低把話一說,賀天來那張冰冷冷的臉,簡直要擠出一朵花來。

他道:“哎呦,得虧咱們小主時時刻刻惦記殿下,為殿下身體著想。”

聽瀾也努力擠出個笑容來,認真聽他說話。

賀天來便道:“殿下今晨見了早膳就不太開懷,勉強用了半碗面條就不再吃,可愁壞了咱家。”

“賀公公,殿下想用什麽?”聽瀾也很會聽音回話,“若是廚房裏有,小主自然是能做的。”

賀天來把自己的腰牌遞給聽瀾:“只要是小主做的,殿下都喜歡。”

賀天來語氣特別誠懇:“辛苦小主了。”

聽瀾回了帳篷,同姚珍珠那麽一說,姚珍珠頓時笑了。

“我就知道,他準不愛吃,”姚珍珠一拍手,“走,咱們去廚房瞧瞧。”

拿著賀天來的腰牌,在營地裏可謂暢通無阻。

待來到小廚房,姚珍珠一眼就瞧見他們帶回來的那個背簍。

被樓裏還有之前沒吃完的野豬腿,姚珍珠對聽瀾笑道:“今日給你們吃頓好的。”

每一道優秀的肘子,都離不開標註的炒糖色。

炒制成琥珀色的糖色散著晶瑩剔透的光,可以包裹住彈爽滑嫩的豬皮,也能給菜肴帶來漂亮的色澤。

禦膳房的掌勺雖然很不高興,卻到底不敢得罪太孫殿下的愛寵,只能掐著腰站在一邊,想看她到底如何做飯。

原姚珍珠在禦膳房的時候,認識的人並不算多,她只跟在趙如初身邊,不怎麽同外人打交道。

因此,這位被“打發”來伺候太孫殿下的王掌事,她還真不認識。

但王掌事聽過她的大名。

禦膳房出身,卻被太孫殿下盛寵,這般的好命,誰能不羨慕?

王掌事聽著身後徒弟們的嘀咕,面上泛起一絲冷笑:“詔訓小主,食材都在這裏,您請自便。”

他話音落下,又漫不經心問:“詔訓小主,下官還得給殿下準備午膳,無暇顧及許多,還請小主見諒。”

他口口聲聲說下官,說小主,可語氣卻毫無恭敬,似乎姚珍珠不過為了過來玩鬧,不值得如何經心。

姚珍珠也懶得理他,根本就不答話。

聽瀾便道:“王掌事且自去忙,這裏有奴婢們伺候小主便是。”

王掌事又冷冷一笑,匆匆行禮便退了下去。

等他走不見了,湯圓才癟嘴:“什麽東西。”

確實,太孫殿下本就不得太子喜愛,又被趕出長信宮,即便被刺殺落崖,宮裏似乎也沒有旨意。

而姚珍珠連太孫正妃都不是,只是個普通的詔訓,能在禦膳房混成掌事的,也確實有些門道,自不會如何巴結。

姚珍珠卻安慰湯圓:“你瞧,他都被踢出禦膳房,跟隨禦駕前往玉泉山莊,能是什麽明白人?便是他徒弟們的手藝,都能看出一二來,咱們何必同這樣的人置氣。”

湯圓氣鼓了臉:“手藝不行還如此囂張,就是靠著自己資歷長,有什麽了不起,哼。”

這幾日大抵是為了讓姚珍珠高興,湯圓簡直使出渾身解數,這會兒話也多起來,那紮刺的小模樣怪可愛的,姚珍珠又捏了捏她小臉蛋。

湯圓自然知道她們小主是什麽脾氣,哪裏會為這樣的人動氣,但這麽念叨一番,瞧著姚珍珠眉開眼笑的樣子,她心裏又覺得安穩。

小主還是笑著好看。

沒外人打擾,姚珍珠做飯會更專心一些。

她今日不打算做太多種類,一道紅燒肘子,一道油燜春筍,再加一份山藥鴿子湯,差不多也就齊全。

肘子、春筍和山藥都是山谷裏帶回來的,營地食材豐富,姚珍珠自可以變著花樣侍弄。

即便只有湯圓和聽瀾伺候她,姚珍珠做飯也很利落。

也不過就過了一刻,濃郁的肉香味從旁邊的小廚房裏散出來。

那帶著焦糖甜味的肉香似乎從四面八方鉆入廚房裏,把廚房裏正在燉的腐乳方肉都給壓了下去。

王掌事用他那醒目的蒜頭鼻一吸,立即被馥郁的肉香味壓制住了所有感官,再也感受不到自己正在燉的腐乳方肉。

王掌事:“這是哪裏來的香味?”

小徒弟顫顫巍巍上前:“師父,是隔壁。”

王掌事:“……”

王掌事一下子掉了臉,他冷哼一聲:“運氣吧。”

小徒弟就不敢再多言了。

王掌事原就跟趙大廚不對付,被她點評過手藝不精,因此懷恨在心。

這次他不是針對姚詔訓,他針對的是趙大廚的關門弟子。

他倒是要看看,這嬌嬌弱弱的關門弟子,能做出什麽樣的菜來?

事實證明,趙大廚的關門弟子就是有兩把刷子。

隨著隔壁小廚房一波又一波的香味飄來,就連王掌事的徒弟們也不由自主咽著口水,盯著手裏並不怎麽漂亮的膳食。

真的不一樣啊。

徒弟們想:怎麽那麽香?

隔壁的湯圓也在抽鼻子:“唔,好懷念小主的手藝,聞著都能多吃一碗飯。”

姚珍珠差點沒笑出聲。

她把那半個豬腿也一起做了,這會兒讓聽瀾盛出來,準備端回她自己的帳篷。

“少不了你的,”姚珍珠說,“好了,菜擺好了?”

湯圓剛燙好了青菜,把它們在潔白的瓷盤上擺出一朵花來。

姚珍珠小心翼翼把一整個肘子放在青菜花上,用剛勾芡的湯汁淋在肘子上。

湯汁緩緩滑落,給本就顏色鮮亮的肘子又鍍了一層瑩潤的光。

姚珍珠拍了拍手:“好嘞,上菜。”

今日這一頓午膳,因為有姚珍珠出手,李宿終於吃飽了。

用完飯,殘羹冷炙自然要撤回小廚房。

王掌事往日裏都不太在乎太孫殿下用了多少,今日卻頗為緊張,站在廚房門口等。

先回來的自然是他這邊出的菜。

滿滿一盤,又滿滿一盤,幾乎一口沒動,怎麽端過去,就怎麽被端回來。

往常也是如此,王掌事說:“殿下胃口就是不好。”

話音剛落,後面便跟上來兩盤只剩下湯底的菜。

端菜的小黃門笑意盈盈,還恭喜王掌事:“王大廚,今日可有好菜,等殿下賞吧。”

王掌事看了一眼那簡單的白瓷碟,臉瞬間黑成鍋底。

等賞?等不來罰就不錯了!

王掌事臉色難看至極:都當了貴人娘娘了,還來同我們搶什麽飯吃?

簡直豈有此理。

大帳內,李宿正在同姚珍珠吃茶。

他表情淡然,語氣卻很溫和:“辛苦你了。”

姚珍珠笑顏如花:“還是紅燒肘子好吃吧?”

李宿吃了口茶,他語氣篤定,說得姚珍珠心中溫熱。

“不是肘子好吃,是你做的好吃。”

“論廚藝,沒人比得上你。”

————

在營地住了兩日後,李宿終於收到了來自長信宮的詔書。

詔書言才知太孫大險,孤心中頗為惦念,即刻召回盛京,以全父子之情。

話裏話外,都是孤不知情,但如今知曉,便不遣太孫替孤盡孝,盡快回宮以慰孤慈父之心。

李宿簡單掃了一眼詔書,就直接丟在一邊,對尉遲聞道:“拔營,準備回宮。”

姚珍珠被貝有福告知要回宮的時候,正在教湯圓和聽瀾編蒲團。

不遠處也有蘆葦蕩,正巧可以用來編玩各種物件。

姚珍珠做這些是熟手,自是心靈手巧,做什麽想什麽,湯圓就不行了,做的蒲團歪歪扭扭,不圓也不方,但能坐。

湯圓正癟嘴賣乖,央求姚珍珠把她做的那個賜給自己,貝有福就報了名。

“給小主請安,下官請見。”

湯圓立即放下蒲團,給姚珍珠整了整衣裳,然後便退到一邊。

聽瀾過去迎貝有福進帳篷:“貝公公怎麽這時候過來?”

貝有福沖她點頭,過來給姚珍珠見禮:“小主,剛得宮中傳召,須得殿下即刻回宮,午飯過後便要動身,還請小主提前收拾行李,以免到時慌亂。”

要回去了嗎?

姚珍珠眼中光芒微熄,她輕輕嘆了口氣:“好。”

貝有福也看出她有些不舍,便笑著說:“小主,殿下特地讓下官同您講,說以後有的是機會出宮玩賞,不差這一時半會兒。”

姚珍珠微微一楞,心裏那點不舍一瞬就散開了,她重覆笑顏。

“還是殿下細心,有勞公公跑這一趟,我這就命人收拾。”

說是收拾行李,其實根本不用怎麽搭理。

她的大部分衣物行李都在馬車上,此處只有些許體己之物。

把被褥妝奩等物都裝好,剩下的床榻和木桌自有宮人過來收拾,不需要姚珍珠操心。

湯圓抱著姚珍珠賞給她的蒲團,心滿意足:“這蒲團回去奴婢要放在炕上,日日對著學,一定能學會。”

姚珍珠是個事相當少的主子,大凡能自給自足的小事,她嫌少要人伺候。

即便身邊只聽瀾和湯圓兩個宮人,此後她也不覺得累,反而有滋有味的,每日都很開心。

現在再讓湯圓回小廚房,打死她都不樂意。

因為不那麽繁忙,所以才能閑來做自己喜歡的事。

姚珍珠看著湯圓圓滾滾的眼睛,忍不住笑了:“你就這麽喜歡?”

湯圓道:“喜歡呀,尤其是小主這個蒲團做這麽漂亮,我得刻苦練習,爭取早日手藝精進,也能做這麽漂亮的蒲團。”

姚珍珠輕聲笑起來,這小湯圓倒是很有志氣。

她想,回宮其實也沒什麽不好的。

她又可以重新上課,可以讀書識字,可以把沒繡完的蘭草手帕繼續繡完,然後學一些新的花樣。

人生漫長,可做的事還多著呢,她不用為生計發愁,不用為一日三餐努力,可以有大把時間去學習。

這麽一想,她竟又有些期待。

心情好起來,看什麽都是好的。

就連今日午膳禦膳房給侍弄的八寶燒鴨又死不瞑目,她也沒多嫌棄幾句。

用過午膳,姚珍珠便換了一件新的大氅,直接出了帳篷,在營地裏等。

這幾日李宿特別忙,姚珍珠也不知道他在忙什麽,總歸沒什麽空閑時候。

兩個人偶爾一起用午膳,若是中午不得閑,便用晚膳,大抵也就簡單說幾句話。

同在山谷的時候全然不同,那時候他們整日都在一起,有幹不完的活,也有說不完的話。

當然,大部分時候都是姚珍珠在說。

即便如此,姚珍珠也覺得兩個人親近了許多。

那些拋開身份地位的相處,那些朝夕相對的時光,成為他們最珍貴的回憶。

可一回到營地,回到凡俗,當時的那種親密一瞬就被風吹散,什麽都不剩下了。

不,其實也剩下不少。

比如說李宿對她的態度全然不同,溫柔又和煦,也比如姚珍珠不會再怕他,在心底裏也認同了他。

這種無形之中的親近,讓姚珍珠覺得心安。

不過,心底深處,還是有些許的不安。

她不知道這種親近和安心,是否會讓她未來陷入痛苦境地。

姚珍珠仰頭看著天上金烏,看著層層的卷雲蕩蕩飄過,心裏安慰自己:日子久了,離開那個安逸的小山洞,她或許會重新變回以前的自己。

到那時,不安和遲疑都不覆存在。

姚珍珠在營地裏散了會兒步,便看到李宿從遠處行來。

他今日穿了一身玄紫長衫,腰間玉帶潔白瑩潤,卻並不顯得腰身粗壯,反而有幾分翩翩氣質。

一但回到凡俗中,他的臉就再無多餘的表情。

整個人仿若世間最為精致的玉雕,冰冷無情、棱角分明,漂亮得如同仙尊臨世,但沒有感情。

無論遇到什麽事,他都是那般淡然,若非要說情緒,只有不愉時會皺起眉頭,語氣也會淩厲幾分。

更多的便沒有了。

以前的姚珍珠習慣見他這樣面容,不覺如何怪異,現在的姚珍珠卻更想看他笑。

但凡是個人,總會有喜怒哀樂。

姚珍珠就這麽遙遙看著李宿,眼眸飄忽,出神發楞,直到李宿來到她面前,才把她叫醒。

“怎麽?”李宿的聲音不自覺軟和下來。

姚珍珠眨眨眼睛:“什麽?”

李宿眉頭微松,問她:“發什麽楞?不冷嗎?”

姚珍珠現在穿的大氅是從宮裏帶出來的,不如之前的那白狐貍毛大氅厚實,看起來有些單薄。

“不冷,”姚珍珠略微回神,“想到要回去了,有點不舍得。”

那日從山谷上來,姚珍珠依依不舍的眼神還刻在李宿心底深處,他自然知道姚珍珠會舍不得。

聽到姚珍珠不加掩飾的言語,李宿臉上的寒冰都似被烈火炙烤,一瞬冰川融化。

“嗯,我知道的,”李宿微微彎下腰,湊在她耳邊,“這一回,咱們回宮住不了太久。”

姚珍珠耳朵被一陣熱風撫來,薰得她耳垂都紅了,紅彤彤的惹人憐愛。

“真的呀?”姚珍珠也不自覺湊上前去,聲音壓得特別低,“咱們要去哪裏玩?”

李宿見她跟做賊一樣,唇角上揚,勾勒出一個愉悅的弧度。

“我也不知道,到時候再說吧,不過無論去哪裏,我都帶著你。”

姚珍珠眉眼一彎,笑得跟月牙兒一樣。

“殿下一言為定!”

李宿點頭,幫她把大氅拉好,不留一絲縫隙:“一言為定。”

原本姚珍珠還覺得心裏有些空落落的,李宿這兩三句話,就讓她重新精神起來。

剛剛他們兩個人親密說悄悄話,宮人都躲得遠遠的,待到李宿送姚珍珠上了馬車,湯圓和聽瀾才跟上來。

“小主,殿下說什麽您這麽高興。”

姚珍珠眼眸光彩閃過一抹俏皮:“不告訴你。”

湯圓嘟嘴,佯裝生氣,可臉上卻掛了笑。

她看了看聽瀾,見聽瀾沖自己點頭,心裏更高興了。

小主本就是毓慶宮裏頭一份,殿下對她多有關懷,同旁人是不同的。

他們原本擔心這一次落難會有變故,如此看來變故確實是有的,卻不一定不好。

雖然外人不知,宮裏也無人敢議論,但毓慶宮的人畢竟常年伺候他,對於李宿不喜生人的態度是很明白的。

即便是同宮伺候的宮人,也不敢輕易往李宿面前湊,一旦跨過那條線,趕去浣衣居都是輕的。

聽瀾和湯圓都在毓慶宮伺候好多年了,湯圓年幼,幾乎沒怎麽見過李宿,聽瀾卻不一樣。

她原就跟在周萱娘身邊,偶爾也能跟著進入前殿,很是清楚李宿的為人。

他接受的人,就是接受到心坎裏,他厭惡的人,一輩子也不會多看一眼。

姚珍珠慢慢從不討厭變成接受,這個過程並不漫長,卻叫聽瀾覺得頗為感動。

她沒有湯圓那麽患得患失,也不會同旁的大宮女那般盼著姚珍珠如何受寵,此刻的她很明白,一旦小主被殿下接納,成為毓慶宮的自己人,她這一生都不會被厭棄。

殿下就是這麽一個人。

說他冷漠也好,怪異也罷,外面人罵他冷酷暴戾,動輒打罵宮人,只有毓慶宮的親近宮人知道,太孫殿下有一顆純粹的心。

他從來不是壞人。

所以,這會兒湯圓興奮地看過來時,聽瀾也只是淡定沖她點頭,肯定她的想法。

回程的路上一帆風順。

因不用跟隨皇帝禦駕,所以回程比來時要快得多,只用了三日工夫,太孫儀駕就來到盛京東泰門十裏亭外。

他是晚輩,是兒孫,太子不可能親自出來迎接,此刻等在十裏亭的,是他的幾個弟弟。

二皇孫李宴只比李宿小一歲,因母親早亡,太子不喜,平日寡言少語,此刻竟站在了三弟安郡王李端之後。

其他幾個皇孫年紀都小,跟在後面連看都看不見。

太孫儀仗緩緩停下,一群皇孫們便上了前來,等候在太孫馬車之側。

李宿不喜寒暄,卻也不會讓人多等。

他直接下了馬車,淡然看著一眾弟弟。

為首的李端年少英俊,此刻正笑著看他,眉宇之間有著說不出的意氣風發。

“大哥安好。”

李宴領著其餘弟弟給李宿行禮:“大哥安好。”

李宿擺手:“有勞各位皇弟。”

他們即便從小一起長大,關系也不如何親近,李端從小要風得風要雨得雨,性格張揚,比兩位兄長都要爽朗,也頗得朝臣的擁戴。

他根本不等二皇孫開口,自己直接便答:“此番兄長大難不死,他日必有後福,但見兄長身體康健,臣弟心中頗為感念。”

李宿淡淡看他一眼,這一套場面話說得漂亮極了,一看便是幕僚提前叮囑。

他只嗯了一聲,沒有多言。

姚珍珠並未下馬車,她不需要同皇孫們見禮,此刻只坐在馬車上偷偷往外看。

她的馬車就更在李宿馬車之後,能聽到皇孫們的對話。

李宿話少,不怎麽應答,但李端卻聲音洪亮,語氣親昵。

“兄長此番回宮,父王早有打算,還望兄長以後多多提攜,讓臣弟跟隨在身側給您保駕。”

李宿腳步微頓,挑眉看他:“哦?”

李端的笑容燦爛,但那笑卻未直達眼底,他定定看著李宿:“兄長回來得太是時候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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