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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4章 甜是什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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安稚又想了想。

一圈格子一共有十二個, 正好是四個三位數。

安稚把它們按成四個連續的“九九八”。

最後一個八按出來時,圓盤正面忽然一亮,現出一個覆雜的界面。

界面上有鳥的各種部位名和動作名, 角落裏還有個小小的“關”字。

安稚松了口氣,點了下去。

這次大鳥終於停下來了。它的大翅膀合起來, 腿也彎了, 偃旗息鼓, 趴回地上。

安稚忍不住吐槽,“這鳥也太難關了,萬一出點什麽事, 等按出關來,黃花菜都涼了。”

符淵默默地看她一眼, 拿過圓盤, 把整個掌心覆在上面。

按了幾秒, 大鳥忽然站起來了,符淵又按了幾秒, 大鳥又重新關機趴倒。

安稚:“……”

符淵跟大家宣布,“恭喜你們,下次再死的時候會從這裏重來。”

原來解決掉千機鳶的獎勵是解鎖存檔點,下次再死的時候不用從起點覆活。

前面不遠處就是那個金色飛檐的宮殿, 路上解鎖了存檔點,至少證明他們的方向是正確的。

幾個人繼續向宮殿前進。

吃了八輪蜂蜜糖,連熊七都吃膩了, 裝糖的袋子到了安稚手裏。

安稚一個人像小耗子一樣咯吱咯吱咬個不停。

符淵看了安稚好半天, 終於忍不住,低聲問:“我平時餓到你了?什麽好東西,吃了一袋又一袋。”

“這裏是幻境, 吃多少都不會胖。”安稚拿出一塊遞給符淵,“試試?”

符淵蹙著眉研究那塊蜂蜜糖,“真的好吃?”

“你嘗嘗就知道了。”安稚遞到他嘴邊。

符淵就著她的手,伸出舌尖舔了一下。

偏頭想了想,又舔了一下。

安稚忽然想起,以前好像在哪裏看過,貓科動物的基因裏缺少某些堿基對,沒辦法嘗到甜味,不知道這只大貓能不能。

“你能嘗到甜嗎?”安稚問。

符淵反問:“甜是什麽?”

這下把安稚問住了。所以甜是什麽?

根本沒辦法用語言來描述一種感覺。

“就是一種味道……感覺很好吃,”安稚努力形容,“只要加一點點,食物的味道立刻就亮起來了,嘗到的時候讓人覺得心情很好……”

說來說去,都只不過是繞著甜味這種感覺兜圈子。

安稚很挫敗,放棄了,“我形容不出來。”

安稚想收回手裏的蜂蜜糖塊。

手腕卻被符淵迅捷地捉住。他就著她的手,又認真地舔了一下糖。

他的貓眼半瞇著,望著她,粉色的舌尖在糖上靈巧地一卷。

這只貓是在故意撩人嗎?

安稚腦子裏忽然全是他昨晚發瘋時把她當貓抱的時候。

他倆走得太慢,前面的熊七回過頭,“安稚,你是在賄賂師兄幫我們作弊嗎?”

安稚趕緊掙開符淵的手,把糖塞進他手裏,快走幾步,追上熊七他們。

接下來的時間裏,安稚他們幾個人又探出了兩朵新的小紅蓮花,符淵就一直在心不在焉地吃糖。

第三朵小紅蓮花那裏,安稚他們和會吃人的巨型喇叭花打架時,他在舔糖塊。

第四朵小紅蓮花的地方,地上裂開一條大縫,安稚他們從一邊往另一邊跳,劈裏啪啦掉進縫裏,他單手拉住安稚,也沒拽她上來,讓她吊著靜待冉野他們幾個摔到縫底重啟時,還在舔糖塊。

安稚:“……”

他不是嘗不出甜味嗎?

好不容易,終於到了金頂的建築面前,這是一片殿宇,在貧民窟般的環境裏格外醒目,圍著高墻,門卻大開著。

“你們看到沒有?”熊七指著裏面。

大家都看到了,就在最前面的大殿上,高高的石階盡頭,一扇門放著金光。

這門確實在挺顯眼的地方,一眼就能註意到。

修落猶豫,“這麽明顯,會不會是個圈套?”

安稚反問他:“就算它是個圈套,你就不過去了嗎?反正也沒有其他線索,再者,大不了就是多死一次。”

熊七點點頭,“死著死著就死習慣了。”

幾個人不客氣地跨進門檻。

門邊立刻閃出幾個人來。

都是青年男女,身上穿著一式一樣的紅黃綠藍紫五種顏色斑駁夾雜的衣服,看著讓人眼暈。

不過人家有統一的制服,一看就比安稚他們更正規,更像同一門派的弟子。

七涼山就沒有統一衣服,大家各穿各的。

符淵說過,南沈堅持覺得,教功夫收錢違背大梵天功的根本道理,幾乎不收束脩,靠他家家底白養著一山弟子,因此窮得叮當響。

發統一的衣服這種事,想都不用想。

那幾個穿成孔雀的青年男女攔住安稚他們,“你們幾個幹什麽的,敢擅闖天塔門?”

天塌門?

安稚拱拱手,“我們幾個是地陷宗的弟子,從這裏路過,看見門開著,裏面殿宇巍峨,就想進來看看,還請師兄師姐恕罪。”

“地陷宗?”幾個人互看了一眼,“這是什麽聽都沒聽過的小破門派?”

說話真是不客氣,安稚想,看這意思是要動手了。

修落笑了一下,跟著安稚一起胡扯:“我們地陷宗是玄蒼最大的門派,是有多孤陋寡聞才不知道?”

對面有個女弟子嘀咕,“玄蒼啊,怪不得在咱們九碧沒聽說過。”

安稚心想,這幻境造的還真是九碧的浮島。

幻境由他們幾人的心生,不知道九碧是和誰有關系。

熊七在旁邊捅捅安稚,“看。”

只見安稚手裏的地圖上,不知什麽時候冒出一朵大一號的紅蓮花出來。

看來是找對了。

天塌門的幾個人很不客氣,一個男弟子說:“你信他們胡說,擅闖宗門,把他們抓起來。”

不知道從哪,忽然呼啦啦冒出來一群天塌門的弟子,一個個殺氣騰騰,手裏都拎著劍。

七涼山並不學劍,以南沈的概念,刀劍都是“器”,只要是器,就不是正統大道。

幾個人被一群拎著兇器的人圍起來,看來關底沒別的,就是要拼硬功夫。

安稚不等他們動手,擡手就是一個大個的破空隆平推出去。

瞬間放倒好幾個弟子。

安稚有數了。這裏是為七涼山新進門的弟子準備的試煉,對面的NPC弟子,看樣子都是一階。

然而七涼山不教兵器,一階的劍對一階的破空隆,明顯是拿劍更占便宜。

幸好安稚並不是一階,更何況一階拿劍還不能脫手,需要近戰。

五階的遠程打一階的近身,砍瓜切菜。

大殿旁源源不絕地傳送NPC出來,一波又一波,安稚發了幾個破窟窿,就在人潮中打出空檔。

“你們幾個跟著我,我們往裏闖。”

話音未落,熊七就大叫一聲。

他挨了一劍,從背後被他們天塌門的弟子戳了個對穿。

幸好不疼,游戲重載。

剛剛在第四關完成任務時,解鎖了新的重生點,離他們天塌宗不太遠,一重生,安稚就一言不發往天塌宗大門這邊走。

踏進門檻,和上次一樣,蹦出來幾個男女。

“你們幾個幹……”

還沒“什麽”出來,就被安稚用破空隆撂倒了。

剛剛他們竟然真的用劍殺了熊七,下手毫不容情,這要是真的,熊七早就死了。

這次不用再跟他們廢話,打就完了。

在他們反應過來之前,安稚他們已經上了好幾級臺階。

站在臺階上,居高臨下,能看到又有大批的天塌門弟子湧了出來,沿著臺階往上沖。

烏壓壓一片又一片,沒完沒了,好像很久以前一個游戲中的百人斬。

符淵總算把他的糖吃完了,悠閑自在地靠著玉石欄桿,並不插手,帶著笑意看著安稚劈裏啪啦打人。

那表情就像在參觀他家貓和別的貓打架,而且明顯是他家貓占了上風。

安稚珠連炮一樣發出破空隆,下面上來的人源源不絕,雖然現在占優勢,估計撐不了太久。

“你們先進門試試,我擋著他們。”安稚一邊往臺階上退一邊說。

冉野他們幾個沒有婆媽,轉身就往上跑,才跑了幾步,門旁就轉出四個人。

他們也穿天塌門弟子的衣服,只不過紮著金色的腰帶。

好吧,一往上走,就觸發生成守門boss了。

其中一個一出劍,就削斷了修落一條胳膊。

安稚火速一個破空隆把boss打飛。

修落躺在地上掙紮著舉起另一只手,跟大家匯報,“我還沒死。”

用剩下的胳膊又發出一個破空隆。

游戲繼續。

看boss出手,起碼是三階四階,這裏只有安稚能打得過。安稚只得回身對付他們。

冉野和熊七從臺階上下來,接手了下面的百人斬。

他倆明顯弱得多,剛剛被安稚封在臺階下的天塌門弟子的進攻線立刻崩了,小怪們瞬間狂沖到臺階中段。

安稚只有一個,顧得了上面顧不了下面,正在著急時,只聽熊七說了聲,“看來不祭出我們熊族的絕招是不行了!”

他向前幾步,就地一滾,變成了好大一只棕熊。

棕熊張開長著獠牙的大嘴巴,抻直脖子,從喉嚨深處發出一聲怒吼。

“嗷——嗚——嗚——”

惡熊咆哮。

聲音震耳欲聾,就算背對著安稚他們,大家也心神大震,下意識地去捂耳朵。

臺階下面所有的小怪噗通噗通暈成一片。

臺階上的守門boss也嚇了一跳,安稚趁他們分神的機會,一人發了一個破空隆,讓他們一起領了便當。

大家拉起一條胳膊的修落,一起往門裏沖。

沖進門的一剎那,世界驟然安靜。

眼前又是上次見過的平臺和符陣,只不過這次多了符淵,符陣變成了五個。

看來門是找對了。

一出門,修落斷了的那條胳膊就長回來了,完好如初。

所有人一齊松了一口氣,彼此相視一笑,每人踏上一個符陣。

光影繚亂,再停下來時,已經回到了七涼山的功房。

功房裏原本亂哄哄,發現他們幾個出來了,所有人都靜了靜。

一見到蘭盞,符淵就說:“是他們幾個自己出來的。”

蘭盞也靜默了片刻,才說:“從來沒有弟子能這麽快就從第二關出來。你們是怎麽做到的?”

熊七立刻搶答:“多虧了安稚,她打人就像割草一樣,劈裏啪啦就撂倒一片。”

安稚趕緊說:“你最後吼的那一聲,才真是撂倒一片吧?”

熊七不好意思了,“修落也很厲害,斷了一條胳膊,還在繼續發破空隆。”

安稚接上,“冉野也很……”

話還沒說完,就聽到冉野叫了聲:“父王。”

安稚這才註意到,功房前面,本該是蘭盞坐的地方,現在多了一把椅子,椅子上坐著個相貌威嚴的男人,也穿著一身金袍。

他正站起來,往這邊走。

冉野叫他“父王”,那這個一定就是昊穹王。

蘭盞說:“你父親剛好路過七涼山,順便過來看你,聽說你進了娑婆盒,就在這裏等了一會兒。”

昊穹王走過來了,目光掃過他兒子,卻沒停留,落到安稚臉上。

“這麽快就能從娑婆盒第二關中出來,都是靠你吧?小姑娘,叫什麽名字?”

“我叫安稚,”安稚答,“不過並不是靠我,是大家一起配合才出來的。”

昊穹王點點頭,“小小年紀,很厲害,又很謙遜,不錯。”

又轉頭問熊七,“你用吼聲就震倒不少人?很好。”

熊七被他誇得不好意思了。

昊穹王看向修落,怔了怔,“我怎麽好像在哪見過你,你是……”

話說到一半,有人匆匆進來回稟,“王上,接您的人已經過來了,您看是不是馬上走?”

昊穹王點點頭,“走。”

安稚莫名其妙:你兒子就站在這裏,他剛從娑婆盒裏那麽努力地逃出來,你表揚了一圈人,都不跟他說句話嗎?

昊穹王向門口走了兩步,停了下來,回過頭。

好像才想起什麽一樣,他看了眼冉野,皺皺眉,“一天天不學無術,像點樣子,別給我丟臉。”

冉野臉色慘白,答了聲:“是。”

昊穹王轉身就走。

安稚忍不住,在他身後說:“王上,冉野很厲害,是他主動要爬到一個發瘋的千機鳶身上去找機關,還自己收拾了一個紈絝和他的嘍啰,還和熊七一起擋住一大群人……”

可是昊穹王如同沒聽見一樣,頭都沒回,出門走了。

冉野呆站在原地,一動都沒動。

安稚心裏替他難受,正想安慰他兩句,蘭盞就對她說:“安稚,你過來。”

安稚跟他走到旁邊。

蘭盞說:“南沈師父說,你最近表現得很不錯。原本說好只要十日聚元就可以留在七涼山,現在你已經有靈元了,所以要換個考驗。”

他讓安稚坐下,遞給她一張紙,“這是大梵天功的題目,如果你已經熟讀了那本書,一定會做。在一炷香內做得好,就能留在七涼山。”

安稚低頭看了一眼,暗暗叫苦。

有填空,有問答。

填空是大段書裏的內容,填上缺的字,安稚當然讀了不止一遍《大梵天功》,可是離背下來還差得很遠。

問答就更刁鉆了,好幾道題目,安稚根本連題目都看不懂。

蘭盞把香點好,放在矮案上,又遞給安稚筆墨。

筆尖很粗,蘸飽了墨,好像一落筆就能畫出一棵大樹,安稚握在手裏,很想哭。

不會答也得強答,否則就會被趕出七涼山。

身邊人影一晃,符淵在她旁邊坐下了。

他用手撐著頭,手肘支在矮案上,偏頭望著安稚,給了她一個鼓勵的微笑。

有他在,安稚的心定多了,攥住筆,在考卷上努力鬼畫符。

連蒙帶猜,安稚也不知道自己都答了些什麽,終於趕在一炷香之前交卷了。

蘭盞收卷時,掃了一眼安稚的答案,眉毛跳了跳,什麽都沒說。

才交卷,就看到熊七愁眉苦臉地彎著腰,進了功房。

“你怎麽了?”安稚問。

熊七表情痛苦,“我尿急,可是茅廁在修,不能用。”

茅,廁,在,修?

安稚忽然覺得不對勁。

安稚騰地站起來,“我陪你去。”

熊七:“啊?”

兩個人一起出了功房,轉個彎就是茅廁,門封了,確實在修。

安稚指揮熊七,“你去女廁,我幫你把門。”

然而女廁這邊竟然也封了。

安稚拉著熊七往後山走,一直走到遠遠離開功房的一大片荒草叢裏。

“你就在這兒尿。”

熊七:“啊??”

“尿!”安稚兇巴巴。

熊七清秀的臉徹底紅透了,囁喏,“安稚……你在這兒……我尿不出來……”

安稚轉身背對著他,“男子漢大丈夫,怕什麽怕?快點。”

過了好一會兒,身後才傳來悉悉索索的解衣服的聲音,可是緊接著就是一聲尖叫。

“安稚啊,對面山腰上有人!”

安稚回過頭,果然看到對面半山腰上有好幾個七涼山的弟子,正在對著熊七這邊,指指點點地大聲嬉笑。

熊七快哭了。

安稚籲了口氣,“行了,你不用尿了。”

熊七:?

從回到功房到現在,發生了一連串噩夢一樣的事,冉野的父親貶低他,安稚遇到了死都不會答的考卷,熊七找不到廁所。

這和第一關遇到的一樣。

他們根本就還在娑婆盒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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