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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79章.272.夜查鄉村(來起點訂閱喲) (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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等謝蛤蟆祭奉結束,王七麟說道:“走吧,咱們去驛所看看。”

徐大道:“這裏的小印叫什麽來著?斷魂刀景明是吧?好,他很能端著啊,咱平陽府的鐵尉來了他都不出現?這是什麽意思,等著咱去拜會他?”

王七麟擺擺手道:“沒關系,趙霖大人第一次出現在咱吉祥縣的時候,咱們不也沒有主動去迎接他嗎?”

驛所不是鄉裏最大最闊的一間院子,但卻是最板正的最奢華的,一座鄉間驛所竟然矗立有門樓子,門樓上掛著兩排紅燈籠,天還沒黑燈籠先亮起來了,很有排場。

王七麟看了後嘴裏感覺跟恰檸檬一樣:這鄉裏的驛所比他在府城的驛所還要場面啊!

看到他們出現在門口,一個壯漢威嚴的握刀走了出來:“爾等何人——嘶,大人?”

他估計第一次看到方勝紋,那一剎那整個人呆住了。

徐大伸手在他眼前晃了晃,指著王七麟道:“咋地兄弟,第一次見到?鐵尉,活的、啊不,真的!”

壯漢大吃一驚,趕緊半跪在地行禮:“卑職大柳樹鄉力士祝凱見過鐵尉大人!”

王七麟招手道:“起來,景明大人呢?”

祝凱趕忙卑躬屈膝的領他們進門,說道:“今天有村裏人報案,說是村子鬧鬼,有伺便鬼出現,現在一入夜家家戶戶不敢去上茅廁,指不定什麽時候就在屁股後出現個鬼。”

徐大下意識伸手在鼻子前拍了拍,道:“吾草,伺便鬼?這鬼可是很夠味啊。”

祝凱訕笑:“誰說不是呢?”

伺便鬼也有的地方叫做飼便鬼,顧名思義,這鬼以糞便為食,算是比較埋汰的鬼。

雖然幹的事埋汰,但這鬼可是名鬼,他是正法念經所記載的三十六鬼之一,經書記載:伺便鬼由謀誑取財、不修福業,因受此報,身毛火出,食人氣力不凈,以自存活。

簡單來說就是如果一個人生前以詐騙害人為生,不修功德、未有福報,那死後就會被懲戒變為伺便鬼。

但這鬼挺少見的,這年代詐騙的事常見,以詐騙為謀生的人卻少見,謝蛤蟆聽到有伺便鬼出現還挺感興趣,問道:“七爺、徐爺,你們二位要不要去看看?”

王七麟和徐大一起擺手:“不去不去。”

九六下意識的舔了舔嘴巴,八喵站起來一巴掌摁在它腦門上:老妹兒,別激動,你也不能去。

謝蛤蟆笑道:“你們莫要聽聞這鬼的名字就以為它很骯臟,實際上這鬼並不臟,如正法念經所言,它是‘身毛火出’,也就是說它渾身長滿長毛,長毛經常會燃燒,燒掉一茬再長一茬,所以身上幹凈。”

徐大恍然:“那大爺明白這玩意兒為啥要吃大便了,你們看,不管是蔬菜還是草,都是施了大便的更茂盛,這鬼身上要不斷長毛,就跟大地不斷長草,它需要肥料!”

王七麟震驚的看著他。

這家夥,腦子裏有黑洞啊?

謝蛤蟆若有所思的點頭:“還真有這可能,你們要不要去長長見識?這鬼在歷史上很有名氣,它曾經害死過一位君王……”

“吾草,你不是要說晉景公吧?”徐大打斷他的話問道。

謝蛤蟆笑道:“然也!”

王七麟心虛的問道:“晉景公是哪位?”

徐大道:“春秋時期晉國君王,他雄才大略、英明神武,但是死相不太好,用史書記載就是,‘將食,漲,如廁,陷而卒’!”

謝蛤蟆道:“實際上他便是被一個伺便鬼害死,伺便鬼因此而名留道史。”

王七麟想了想,還是選擇不去看了。

都這個點了,黑燈瞎火的,農村旱廁的威力他最清楚,一不小心掉下去怎麽辦?

他已經背上腎虛的名聲了,要是再掉進茅坑,那他就得社會性死亡了。

景明不在,但驛所中人員不少,還有兩個力士、兩個游星。

王七麟很詫異:“你們驛所多少人?”

他做小印的時候,怎麽就一個游星一個力士倆手下?

祝凱訕笑道:“一共四名力士、四名游星。”

王七麟納了悶:“聽天監給你們批下了這麽多公養位?”

公養位就是編制,因為官吏和教師等職務都是吃皇糧的,有公家供養,所以得了這麽個稱謂。

祝凱又訕笑道:“不是,除了景大人,我們只有兩個公養位……”

“對,啟稟大人,本驛所總共三個公養位,我等另外六人只是仰慕聽天監作為,一心想庇佑百姓、保護一方,所以自願來聽天監當差。”一名胖漢子抱著拳頭出來笑語道。

王七麟看著他們點點頭,道:“很好,你們其心可嘉,本官祝你們壯志可酬。”

徐大看著他們的面色和體型,若有所思。

王七麟沒有問太多事,他將少年擺出來問道:“這孩子你們認識嗎?”

胖漢子仔細端詳了一下,試探的問道:“這是丁家小郎君?他叫什麽來著?大家夥都叫他小丁秀才,所以卑職也忘記了他具體姓名。”

祝凱想了想說道:“叫丁酉大?字啥我倒是忘了,他不是失蹤了嗎?原來與大人們在一起。”

王七麟道:“有問題後面再說,先帶我們去見他家裏人。”

祝凱說道:“遵大人命,小丁秀才家在鄉裏,諸位且隨我來,我這就帶你們去。”

一行人沿著來路走,結果到了大柳樹周圍,他們進入一條巷子,祝凱指著巷口一戶磚瓦房說道:“那就是小丁秀才家裏,他爹叫丁滿頭,綽號叫饅頭丁,因為他們家做饅頭、做大餅這些面食為生。”

王七麟點頭。

巷子裏確實有一股濃郁的熟麥香氣,徐大這個沒出息的貨已經抽起了鼻子。

王七麟卻沒有關註這股香味,他心裏在思索一個問題:

既然這丁酉大的家在這裏,那剛才他們碰到的人算是他家街坊了。

要知道丁酉大是被惡丐拐走的,就像祝凱所說,他失蹤了,這樣他的家裏人和左鄰右舍怎麽著也得找過他,那麽為什麽街坊們看到他不是驚喜的上來招呼他,而是或者跑進巷子或者謹慎觀望?

祝凱走到門口喊了起來:“饅頭丁,快出來看看誰來了!”

夜色朦朧。

鄰舍一些人家探頭探腦好奇的看。

王七麟給徐大使了個眼色:“去。”

他們靠近門口,一條大黃狗‘汪汪汪’的撲了出來。

祝凱抽出刀來一瞪眼,大黃狗夾著尾巴往後退。

一對中年夫妻著急忙慌的走出來,女人呵斥大黃狗,男人賠笑說道:“對不住,官老爺,我家今天忘記栓狗了,這是什麽風把您給吹來了?您是要吃饅頭嗎?”

祝凱說道:“我不是沖饅頭來的,你看,這是誰?”

他將呆傻少年拉出來,夫妻兩人看到人後大吃一驚,接著嚎啕大哭上來摟著少年叫了起來:

“大郎啊大郎,你終於回來了!你這些天去哪裏了?讓我和你娘好找啊!”

“大郎,我的大郎,嗚嗚,娘以為你再也回不來啦……是大人把你找回來的嗎?大人、青天大老爺啊,救苦救難大老爺啊,草民給你們磕頭啦!”

婦女哭著就下跪,很實在的磕頭。

王七麟將她扶了起來,他向夫妻二人打聽這丁酉大的事,夫妻二人說兒子失蹤了十來天,他們以為兒子再也回不來了,已經死掉了這條心,沒想到兒子被他們又給送回來了。

婦女說道:“我們一直找,可是壓根找不見他,倒是聽人說在二裏鄉看見一個傻孩子像是他,本來我們最近還想要去二裏鄉瞧瞧呢,結果大人把他給送回來了,真是救苦救難的官老爺呀!”

二裏鄉的名字再度出現,王七麟看向謝蛤蟆,謝蛤蟆正在瞄一鍋剛出爐的饅頭。

道長餓了,這會靠不住了。

於是他又問丁酉大是怎麽變傻的,夫妻二人愁苦的說道:“唉,大郎自小喜歡玩鬧,前兩年他與夥伴們爬屋上樹,不小心摔了下來,然後摔倒了腦門昏迷好幾天,最後被郎中給救回來了,卻摔壞腦子變成了傻子。”

後面再問不出什麽有意義的消息。

王七麟說道:“好,大郎是被乞丐給拐走的,你們以後要小心的看好他。”

他們要走,夫婦兩人挽留著要招待一頓飯。

王七麟搖頭拒絕。

饅頭丁撚起一張草紙包了幾個剛出爐的滾燙大饅頭,說道:“我們家沒啥能看上眼的東西,就是這饅頭還不孬,大人您拿上回去嘗嘗。”

剛出鍋的饅頭確實很香,又白又軟,冒著熱氣很饞人,用不著什麽下飯菜,只要配上一根陳年的鹹菜就能讓人吃的很帶勁。

王七麟生於鄉村,明白物價,拿到饅頭他摸出二十個銅銖拍下。

饅頭丁趕忙拒絕,謝蛤蟆上來說道:“你收下吧,我家大人從不沾百姓便宜,不吃百姓一粥一飯,一拿百姓一針一線。”

“可是這幾個饅頭用不上二十個銅銖啊。”饅頭丁說道。

謝蛤蟆撫須笑道:“無量天尊,價值多少無關緊要,我家大人給你這錢你收著就好。”

王七麟聽到這話懵了,他知道這些饅頭用不了二十個銅銖,他並沒有瞎大方,而是看這家饅頭做的不錯,想買上二十個銅銖的饅頭當晚餐。

如今讓謝蛤蟆這麽一說,他還哪裏好意思再去要饅頭?

祝凱幫腔道:“還不快謝過大人!”

兩口子跪地道謝。

這下子好了,王七麟就是有徐大那麽厚的臉皮也沒法再去要饅頭了。

於是他一出門抓著饅頭就開吃。

等徐大回來就沒得吃了。

謝蛤蟆也是這麽想的,從他手裏搶了倆饅頭,一手一個吃的香甜可口。

祝凱看懵了:鐵尉大老爺們日子過得這麽寒酸嗎?

八喵和九六跟著他要走,走到門口大黃狗把九六給截下了,它對九六使勁搖尾巴,拼命暗示。

九六眨著水汪汪的大眼睛一臉懵懂的看著它,絕對的狗中小蘿莉。

大黃狗激動的滴尿,它湊到九六屁股上去聞,九六趕緊坐下。

八喵走出幾步發現九六沒有跟上來,它回頭一看大黃狗貼到了九六屁屁上頓時原地爆炸,只見它尾巴一甩來了個螺旋升天,翻身飛躍過去騰空就是一記喵喵拳。

大黃狗呲牙,八喵用後足撐地站起來抖了抖剛貼好的秋膘,接著弓腰往前伸出前腿擺出個奔雷手文泰來式的拳架。

九六趕緊伸出一個爪子勾住它的胖脖子:算了算了,喵哥給我個面子,留它一條狗命。

八喵這邊卻是殺心大起:守著喵爺撬喵爺的墻角,這踏娘的光腚打老虎,一不要臉二不要命啊!

它給九六一個嚴厲的眼神示意它讓開:它的狗命喵爺要定了,今天誰也救不了它!天王老子來了也不好使!

王七麟看到它們倆待在門口不走,便回去拎起八喵頸後皮將它提走了。

八喵:“媽嗷!”

出門後他給謝蛤蟆使了個眼色,謝蛤蟆點點頭猛的吹了一聲響亮的口哨,然後隱入巷子裏一處黑影中。

他們回到驛所,景明還沒有回來。

胖漢子說道:“看天色,景大人今晚怕是不回來了,應該會直接留宿在鄉下,這樣我安排一下大人們的食宿行嗎?”

王七麟點點頭表示可以,他對祝凱說道:“你趕緊給我洗一根鹹菜。”

後面趕進來的謝蛤蟆補充道:“再來兩瓣蒜。”

祝凱忍不住說道:“大人,我們大柳樹鄉雖然是個鄉下小地方,但也有館子,咱們待會下館子就是。”

王七麟拒絕:“這剛出鍋的饅頭很香,比燒雞鹵肉還要好吃,你趕緊去給我拿鹹菜就行。”

徐大快回來了,他們得趕在徐大回來之前吃掉。

果然,他們緊趕慢趕剛吃完大饅頭,徐大挺著胸回來了。

王七麟看到他的胸口吃驚了:“一會不見,你胸肌怎麽變得如此誇張?”

徐大得意洋洋的從中取出來兩大包的饅頭。

他先去買了饅頭才回來的。

力士游星們去準備酒菜了,徐大一邊狼吞虎咽一邊說道:“七爺你猜我打聽到了啥?”

“祝凱帶咱們去的那戶人家,不是丁酉大的家?饅頭丁夫婦不是丁酉大的爹娘?”王七麟過來摸了個饅頭分給九六和八喵。

徐大驚訝:“你怎麽知道?”

王七麟冷笑道:“這幫人把我當傻子糊弄呢,饅頭丁夫婦說兒子丟失十餘日,他們找了十餘日,可是看他們氣色卻很紅潤、精神卻很抖擻,這是丟了兒子的父母該有的樣子嗎?”

“還有我在院子裏走過一圈,大概的看過他們家布局,向陽的房間裏沒有書房,這是個養著書生的家庭該有的樣子嗎?”

“再者當丁酉大出現的瞬間,夫妻兩人不假思索、什麽疑問都沒有,直接撲上來開始嚎啕大哭,這是個爹娘看到走丟的兒子再回來該有的樣子嗎?”

徐大欽佩的伸出大拇指說道:“七爺你是真牛逼。”

王七麟皺眉看他,他總感覺這不是什麽好話。

徐大接著說道:“但你這次可看走眼了,嘿嘿,饅頭丁夫婦就是丁酉大的親爹娘!不對,親爹不是親娘,現在的丁氏是饅頭丁後娶的媳婦,丁酉大的親娘在生他的時候難產過世了!”

王七麟一怔,踏馬的!

徐大又說道:“但丁酉大卻不是饅頭丁夫婦撫養大的,丁氏不能生育,為人善妒,丁酉大小時候又聰明伶俐,她看到這孩子就上火,所以將他給趕去了饅頭丁父親家裏。”

“也就是說,丁酉大從小跟著爺爺過活,前兩個月他爺爺過世了,然後才回到家裏!”

王七麟要問,徐大擺擺手繼續說道:“有意思的在這裏,丁酉大回到父母身邊不過兩個月就丟失了。知道他怎麽丟失的嗎?”

“當然知道,我會算命嘛。”王七麟說道。

徐大愕然道:“七爺你還會算命?我怎麽不知道?”

王七麟上去給他一拳:“你他娘知道老子不會算命,那你問個屁?直接說答案,你問我難道我還能算到答案?”

徐大訕笑道:“好吧,我找到一戶跟饅頭丁家有矛盾的人家,你猜啊不,這家人說丁酉大可不是自己走丟的,他是被人買走的,或者說,他是被他親爹娘給賣掉的!”

王七麟被這話給震驚了:“吾糙?”

謝蛤蟆拍拍手道:“看來這兩口子藏了不少事呀,咱們今晚有事幹了。”

入夜,寒風肆虐,天氣開始很冷了。

這時候家家戶戶都門窗緊閉,有老婆的摟老婆、沒老婆的摟貓摟狗,百姓們藏進了被窩裏,整個大柳樹鄉陷入一片黑暗沈寂。

八喵出現在屋子裏,它指了指客房對面的臥室,站起來貼在窗口做凝視狀。

王七麟說道:“對面有人在監視著咱們呢,哼哼,這驛所也有問題啊。”

徐大沮喪道:“七爺,這整個平陽府的聽天監怎麽被人滲透的跟它娘漁網似的?”

王七麟道:“錯了,不是聽天監被人滲透,而是各個權力機關都被勢力收買了,這很正常,整個平陽是武氏天下,大小驛所給武氏賣命或者給其他勢力賣命很正常。”

謝蛤蟆沈聲道:“小印景明恐怕並沒有去鄉下抓鬼,他可能去什麽地方搞鬼了。”

“會不會將丁家人給滅口?”徐大突然想到這件事。

王七麟搖頭:“不會的,咱們已經帶著丁酉大回答家裏,如果此時再把他們一家滅口,豈不是擺明告訴咱們這大柳樹鄉有問題?現在想個辦法,咱們得在不驚動對面的情況下出去。”

謝蛤蟆指向客房後窗。

可是後窗狹小,王七麟推開後出不去。

謝蛤蟆笑了笑,他整個人很瘦削,像泥鰍鉆洞一樣輕松自在的鉆了出去。

他繞過客房去臥室和門房操作一番,回來打開門說道:“現在監視的人都入睡了,睡得很熟。你就是去幹他們一頓,他們也不知道自己遭遇什麽。”

徐大斟酌著用詞:“你說的這個幹?”

“就是這個幹。”王七麟給他當胸幹了一拳,“還耍嘴皮子呢,趕緊走。”

三人一貓一狗出門,穿墻過戶直奔饅頭坊。

路上徐大沈默了好一會,最後忍不住問道:“七爺,你說的這個耍嘴皮子是我理解中的那個耍嘴皮子嗎?”

“滾蛋!”

第三方勢力(求訂閱)

孤月高懸,寒星點點。

夜風吹過像刀子一樣的擦人臉。

饅頭丁夫婦也陷入熟睡中,他們翻墻進去,大黃狗吼叫著沖了上來。

八喵轉身給它一記尾鬥術。

大黃狗又哀嚎著退了回去。

王七麟快速的說道:“搞定這條狗。”

八喵利索的追向大黃狗,今晚它可是奉命打狗,所以毫不爪軟,喵喵拳一套接一套的整。

大黃狗被整跪下了……

八喵:今日讓你也嘗嘗下跪的滋味!

三人進屋,徐大將夫妻兩人叫醒。

兩口子睜開眼睛看到三個人影在屋子裏,嚇得摟在一起便要叫喚。

王七麟眼疾手快,一手刀鞘一手劍鞘,正好塞進兩人嘴裏將他們叫聲給堵住了。

謝蛤蟆甩了甩袖子,床頭的油燈亮了起來。

王七麟不客氣,直截了當的說道:“傍晚你們說的是謊話,我現在要真話!”

兩口子驚恐的搖頭,饅頭丁含糊的叫道:“彎爺嗷猛!”

徐大一楞:“你是受虐狂嗎?這時候竟然說‘官爺好猛’?”

謝蛤蟆不耐道:“他說的是‘官爺饒命’,你它釀什麽耳朵?”

王七麟默念劍訣,利劍無人操持憑空出鞘。

他冷冷的說道:“我沒時間與你們廢話,若你們不說實話,我今晚便殺了你們兩個。我是聽天監鐵尉,殺你們兩個就和殺雞一樣簡單,絕不會有人來找我麻煩,你們明白吧?”

兩口子瑟瑟發抖。

王七麟繼續說道:“所以我要你們的實話,但你們別怕,我不會要你們去做什麽證人,所以你們私下裏跟我說了實話的事,不會有人知道,以後也不會有人因此找你們麻煩。”

饅頭丁絕望的說道:“官爺,我我我們啊不,草民哪敢對你說謊……”

劍訣之下,利劍橫飛。

劍貼著他的頭皮飛過去,就跟無線電推子似的,當場給他剃了個頭。

王七麟冷漠的說道:“下一次你再說謊,這把劍就是飛到你脖子上了。”

丁氏終歸是女人,她恐懼的沖丈夫說道:“你就說吧,大人問什麽你說什麽吧,咱們也沒啥好瞞著的。”

饅頭丁哆嗦著嘴唇張了張口,最終頹然說道:“大人請問吧。”

“丁酉大到底怎麽失蹤的?”

饅頭丁低下頭囁嚅道:“是被我們賣掉的。”

丁氏怕他們生氣,便帶著哭腔說道:“是有人上門點名要帶走大郎,我們見上門的人不好惹,便只好將他給交了出去。實際上我們很難過,我們也不想將他……”

“廢話就別說了,”王七麟不耐的說道,“是你們自己聯系的人給賣掉的吧?一個傻子最適合做乞丐,對不對?大郎又身材單薄,他做乞丐最能獲取人們的同情心了。”

饅頭丁使勁搖頭道:“不是、不是,大人,我們心哪有那麽狠呀。我們賣走大郎,也是沒辦法的事,鄉裏人家都逼著我們趕走他,可我們沒有遠親,即使有遠親誰願意接納個傻子親戚……”

“為什麽逼你們趕走他?”

饅頭丁沈默了起來,倒是他的媳婦叫道:“因為大郎與鬼交朋友!他傻了以後不和人說話和鬼說話!他總是會去義塾,只要去了義塾就會鬧鬼!這是真的,所以鄉裏都害怕他,這連帶著他們都不來我家買饅頭買大餅了,所以我們沒辦法才送走他!”

“怎麽鬧鬼?”

丁氏激動的說道:“咱不知道,咱沒敢去看過,反正他去了義塾肯定鬧鬼,先生都被嚇跑了,鄉裏學童也被嚇得不敢去上學了,所以鄉裏人才逼我們趕走他呀!”

“那買走大郎的人是誰?”

夫妻兩人一起搖頭。

“他是什麽時間買走的大郎?”

饅頭丁思索著說道:“八月、八月初九,對!正是八月初九,那時候我要趕在中秋節之前去給村裏送供奉的大饅頭,那天我給召魚村送饅頭,我記得那天,就是初九!”

王七麟快速的想了一下,八月初九是什麽特殊日子嗎?

時間線在他心頭快速湧過,他想到最貼切的一個可能:八月初八,考生消失的事爆了出來。

謝蛤蟆沈聲問道:“大郎到底怎麽傻的?”

說到這點饅頭丁真的悲傷起來,他哽咽道:“被打傻的!兩年之前大郎十歲,他已經顯示出了念書的天分,然後有一次義塾的先生給他前一年的縣試考題,他寫了後先生高興壞了,說大郎天分是他生平僅見,以後能中舉人做大官的!”

“這事傳了出來,鄉裏鄉親知道後都來巴結我家、都去誇讚大郎,這惹得鄉裏的少爺們不高興,就把他給抓走打了一頓。他們下手真狠呀,大郎被打的昏迷足足五天,最後雖然活過來了,卻被打壞腦子變成傻子!”

越說饅頭丁越是悲憤,兩眼冒出淚花。

本來他可以夫憑子貴,一旦兒子出息那他這個老子日子可就好過了,不用繼續操持蒸饅頭賣大餅的活計。

蒸饅頭這活計非常累,因為人們會在早上來買,所以夫婦兩人得在三更天後就起來和面、燒火。

都說人生三大難,撐船打鐵做豆腐,其實蒸饅頭不比這三樣簡單多少。

王七麟喝問道:“你兒子一個童生,竟然被鄉裏孩子給打成傻子?這事你沒有報官嗎?沒有人管嗎?”

饅頭丁流著淚說道:“我家一介白丁,怎麽敢去得罪人家?再說我去報官有用嗎?沒用啊!大郎他這是命,他就是命苦!以前有人來給他算過命,說他有飛黃騰達的命,但命裏多有坎坷,命苦呀!”

王七麟問道:“打了大郎的少爺們,什麽來路?”

饅頭丁抹了把淚搖頭不再說話。

謝蛤蟆卻問道:“是誰給大郎算過命?”

饅頭丁說道:“是大名鼎鼎的周仙人,他算命很準!”

三人下意識對視一眼——

周愈的身影,再次出現!

王七麟又問道:“那傍晚你們為何要騙我們?是誰讓你們這麽做的?”

饅頭丁夫婦猛吞唾沫,陷入惶恐之中。

王七麟問道:“是你們這裏的小印,景明?”

饅頭丁說道:“不不,不是他,是兩個我們不認識的人,不過其中一個叫另一個為‘大師兄’。”

“他們長什麽樣子?”

“看不到臉,他們是昨天晚上來的,蒙著臉、拿著短槍,只能看見他們腰背挺得筆直,進來後就逼著我們記下這些話,說要是敢亂說就殺了我們。”

聽到‘短槍’和‘腰背筆直’兩個詞,連同前面的‘大師兄’,王七麟猛的想起了曾經在俞寧縣驛所門口見過的天武門大師兄武寶安!

他正在思索,饅頭丁卻突然拍了拍腦門:

“啊,我看見他們背影的時候,覺得有點熟悉,但不知道什麽時候見過他們。現在再想來那大師兄與當初找我買走大郎的蒙面人很像,身高個頭還有背影,還有走路的樣子,真的很像!”

徐大在後面低聲說道:“還真是武氏在搗鬼?”

王七麟皺了皺眉頭。

他總覺得哪裏不對勁。

但諸多線索偏偏又指向了武氏。

看到他的反應,徐大很納悶:“七爺,你好像不願意承認武氏在這件事上搗鬼這個事實?為什麽?你對武氏觀感很好?”

饅頭丁已經明白他們的目的,他囁嚅道:“在平陽府,誰願意跟武氏為敵呢?”

徐大不屑的哼笑一聲:“你說這話就是不懂我家七爺!”

王七麟撓了撓脖子說道:“我不是對他們觀感很好,我就是有很多東西想不明白,最淺顯一點是如果這事是武氏做的,武氏買走了大郎,那他們自然知道大郎的秘密,這樣為何還會把他交給我們,對不對?”

徐大猜測道:“或許武景湛沒料到你會親自送他回家?本來他只是想給咱聽天監找點麻煩?”

謝蛤蟆點頭道:“徐爺這話有道理,假如武氏與書生失蹤案息息相關,他們自然不希望咱們查下去,所以給咱們造成點困擾就說得通了,對不對?”

“對,我和道爺一個意思,”徐大接話,“本來武景湛以為一個呆傻少年的身份是無法查出來的,沒想到咱們誤打誤撞直接找到他家鄉了。這也能解釋路上為什麽會有人來攔截咱們、想殺害大郎,因為武氏沒料到咱們會順藤摸瓜查到大柳樹鄉來。”

王七麟擺擺手道:“不對,徐爺,這事幕後黑手若是武氏,那他們把大郎交給咱,肯定會在暗地裏觀察咱們的進展,這樣咱們第一天離開府城就應該遭遇麻煩。”

“但實際上咱們是第二天才遇上麻煩,為什麽?真正想阻攔我們的不是武氏,是另一方勢力!這一方勢力不如武氏那麽消息靈通,所以他們晚了一天才發現咱們帶著大郎要返程大柳樹鄉!”

“對,有第三方勢力在裏面!”王七麟猛的想通了這一點。

凡人的智慧啊。

他暗地裏搖頭,自己終究不是什麽聰明人,實際上他該早就想到這點的。

發現第三方勢力後,王七麟的思路一下子打開了:“什麽二裏鄉,這個地方或許是陷阱、或許有什麽古怪,有人想把我們從大柳樹鄉引去那二裏鄉!”

“想想吧,不管是武氏或者什麽勢力,他們必然是一股成熟的力量,行事應當非常縝密小心才對,路上襲擊咱們的人只要落單就會將自己融化成血水,這是多可怕的一股勢力?”

“這麽可怕的一股勢力,竟然三番兩次的不小心將‘二裏鄉’這信息透露出來?哄鬼呢,他們是想誤導咱們,讓咱們去二裏鄉罷了!真相一定在這大柳樹鄉!”

可是他隨即又陷入迷茫:“但第三方勢力在大柳樹鄉做了什麽?他們為什麽怕咱們帶一個呆傻的少年回來?何必非得殺害大郎呢?他已經是個傻子了,他什麽都說不出來了!”

“那麽,對方是不是怕他來到這大柳樹鄉後會做什麽?”

王七麟迅速反應過來,問道:“大郎呢?”

饅頭丁慫慫的指向廂房。

王七麟快步走出去,先看到八喵站在大黃狗跟前耍威風。

大黃狗前腿屈起跪在地上,屁股撅的老高,八喵將小尾巴變成了鞭子,正用尾巴卷著鞭子抽大黃狗的屁股……

王七麟上去拎起它頸後皮帶走,大黃狗失望的回過頭看去,有些意猶未盡。

廂房裏頭沒有人。

大郎沒有在這裏面!

徐大伸手摸了摸被窩的熱度後搖頭:“他沒有躺下過。”

畏畏縮縮跟在他們身後的饅頭丁怯弱的說道:“大郎要是沒在家裏頭,那他應該就是去了義塾。”

王七麟以嚴厲的目光看向他,他趕緊跪在地上說道:“官老爺我沒有胡說,大郎這孩子傻了以後就老往義塾跑,可他去了又不會念書了,只會呆呆的坐在那裏讓孩童欺侮……”

“為什麽不早點說這事?”王七麟厲聲道。

如果他沒有猜錯,這就是第三方勢力阻止他們帶丁酉大來到大柳樹鄉的原因!

無類義塾有玄機!

他們不想讓丁酉大帶三人進入無類義塾!

饅頭丁一臉茫然:“草民向您說這個做什麽?再說您也沒問過呀。”

王七麟接著想到了更多玄機,他揮手道:“趕緊去無類義塾,大郎應當遇到事了。”

徐大心裏一沈,問道:“幕後黑手會一直追進鄉裏?”

王七麟道:“當然,你想想看,路上他們的目標一直是大郎而不是我們,他們想將大郎給除掉。為什麽?要知道不管大郎死活,咱們都要來大柳樹鄉的。”

“這麽做也不是為了掩飾無類義塾的存在,因為只要咱們來到大柳樹鄉,總會打聽到關於大郎和無類義塾的關系,總會去看看的。”

“所以他們這麽做,是不想讓咱們帶著一個活的大郎回到大柳樹鄉!活的大郎和無類義塾之間有什麽聯系,這個聯系才讓他們深深的忌憚!”

“我猜這個聯系就在無類義塾,大郎去了無類義塾,義塾就會鬧鬼,大郎不去義塾便不會鬧鬼,所以咱們趕緊過去看看!”

一邊分析他一邊快速出發。

無類義塾就在大柳樹鄉的最北頭,它與鄉裏大戶人家的祖祠緊密相連,取的是蒼天保佑、祖宗保佑之意。

夜幕之下,老墳遍布,這樣諸多墳地之中圍著一座老院子,老院子四周還種滿了楊樹。

楊樹枝幹筆直,向天而生,所以又有向天楊之名,私塾官學周圍種楊樹有講究,講究的是才運通天、官運通天——眾所周知,儒生們求學目的便是為了做官。

盡管氛圍不佳,王七麟卻毫無所懼。

學堂這種地方很少鬧鬼,因為學生們不光有才氣可以震懾鬼祟,還有滿腔熱血和滿腹豪情正氣,這些東西都能克陰辟邪。

就在義塾門口,丁酉大呆呆傻傻的站在那裏。

旁邊地上還趴著幾個人,有人一只腳踩在領頭人的背上面無表情的仰頭看向清月。

皎潔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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