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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86章緊抓住夢的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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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86章 緊抓住夢的手

看看我們的小玉米是如何機智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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難怪那家人都喊那個書生“老爺”,他竟是個縣太爺?

咋又說是縣太爺的管家哩?

這些他想不明白也懶得想,他註意的是“挨家挨戶地找”這句話,要是鬥雞眼和瘦竹竿找到這來,他不是要被帶回去了?

帶回去,一頓毒打是跑不了的!

這麽一想,上回被鞭抽的地方仿佛又疼痛起來。

他急得四下亂看,恨不得地上裂開一道縫,好讓他藏進去,“真是的,太懶了,也不挖個地洞。”

地上是不可能裂開縫的,頭頂上的床倒是有縫。

這床兩頭用土坯砌起來,上面的床架子也是簡單的很,用些粗糙的木頭拼在一塊,木頭之間的縫隙很大。

玉米眼睛一亮,忙把小手往縫隙裏一插,兩手各鉤住一根木頭,再把兩腳往床頭土坯空處一搭,整個身子就懸空貼在床底了。

這下好了,等他們搜到這,他就這麽幹。

小娃兒忽然興奮起來:在家藏貓貓也沒這麽好玩哩!

他曾經往樹上、草棵子裏、櫃子裏、甚至茅廁豬欄都躲過,就是沒這麽躲過,因為家裏的床板都是光滑滑的,可沒地方讓他摳進去借力,頂多藏在床底下,被香荽姐姐拿長竹竿一掃就打出來了。

將來去京城,跟哥哥姐姐一說,誰能比他玩得精彩?

小娃兒得意萬分,掏出一個饅頭吃了,然後又爬出去在糞桶裏撒了泡尿,渾身清爽了,回到床底下繼續藏著。

晌午的時候,衙門的人終於搜到這邊來了。

小灰好似也感覺危險,破天荒地狂叫了兩聲。玉米就趕緊如先前那樣攀在床底下。

緊接著,就聽見一陣雜亂的腳步響,一群人湧進家裏。

一個大嗓門說了丟失的小孩子幾歲了,穿什麽衣裳等等。

這家男人便賠笑說沒見過這樣一個孩子,婦人也小心翼翼地說,若是見了他們一準送孩子回去。他們兩口子多少年了都沒能生一個孩子,最見不得這樣的昧良心事了。

大嗓門就讓人搜,“人販子奸詐,他要是悄悄地躲你們家呢?你們不是白替他擔了罪?所以要搜。”

男人一聽,急忙讓他們搜。他可真怕擔罪呢!

玉米貼在床底,氣得心裏大罵:“日你祖宗!咋還不快點搜,小爺胳膊酸死了。”

果然。很快就有人彎腰往床底下看,又拿一根長竹竿來回掃了幾下,連墻角都掃到了。

有人掀缸蓋,又有人跑到床頭的糞桶邊,掀開蓋子看,聞見一股臭氣,忙把糞桶蓋子一撂,捂著鼻子道:“走。走!這裏沒有。屁股大的地方,一眼望到頭,藏這不是找死。”

等人都呼啦啦走了。玉米繼續貼著床板,也不下來,過了好一會。確定那些人不會再來了,他才先將腳放下來,再把手一松,仰面跌在地上躺著,半天不想動。

小娃兒累壞了,想著剛才那竹竿從身子底下掃過,卻啥也沒撈到,不由自主地咧開小嘴得意地笑了。

香荽姐姐再想不到這個的,他就是聰明!

屋裏沒人了,他都想哼哼歌兒了。

才得意沒一會,就聽外面有人道:“家裏就你們兩口子?”

聽見書生那熟悉的清冽聲音,玉米只覺心裏一緊,再也顧不得別的,急忙又像剛才那樣貼到床底,連大氣也不敢出,心也咚咚跳。

這家的男人道:“是,大老爺。我們倆……小人媳婦那年生孩子傷了身子,這些年都沒開懷呢!大老爺請屋裏坐?咱們家就是窮了些……”

書生道:“無妨!本縣既為父母官,豈能厭棄這個,自然要進去看看。”

接著,就聽見幾個人進了屋子。

一陣拖椅子搬凳子的響聲過後,寒暄了幾句話,就說起丟了孩子的事來。

玉米卻感覺有人靠近了床邊,他死死地咬牙忍住,不但不敢放松,反而使勁挺起小肚子,讓整個身子和床更加貼近。

就聽書生嘆氣道:“這孩子,真是讓本縣不知如何說好了。都是管家縱壞了他,稍微管教嚴厲一些,他就哭鬧不依,再不就跑出去不回家。還喜歡撒謊,在外跟人亂說,說家裏人都打罵他,不疼他,還說他是被拐賣來的……”

這家男人和媳婦聽得傻了,不時嘆息。

媳婦跺腳道:“這孩子,怎麽這麽不知好歹呢!他大爺爺不要急死了?”

書生愁煩地長嘆道:“老管家都急瘋了,如今正躺在床上呢。也不知這孩子是自己跑了,還是讓人販子給拐跑了。這要是有個好歹,老人家也活不成了!”

那媳婦聽得難過,小聲哭了起來。

玉米快撐不住了,手臂微微顫抖,心裏大罵:“日你祖宗!小爺沒撒謊,你才撒謊。你是大壞人,大騙子!日你祖宗!”

書生又說了些話,無非是這孩子慣會哄人說慌,若是看見了他,別信他說的,要把他送去衙門才好,省得落在那些居心叵測的拐子手中,那可就要吃大虧了。老管家找不回侄孫子,也活不成了。

這家的男人和媳婦忙保證說,要是見了孩子,一定哄著他,然後悄悄地去衙門叫人來帶他回去。

書生聽了十分滿意,又問他們日子過得如何,以什麽為生計等等。

玉米已經聽不清他們在說什麽了——他手臂和腿腳已經麻木僵直。

明明早就支持不住,卻死命地挺著,只因為此時坐在屋裏的那個書生,比黑漢子和鬥雞眼瘦竹竿還要讓他忌憚。

沒有理由的,他就是忌憚、害怕他!

他腦子漸漸模糊,一片空白,沒了罵人的意識,只是憑著本能不松手,那眼淚卻順著眼角流下,流入耳中,嘴唇微微蠕動。若是有人能看得清,便能知道他在喊“娘”!

“玉米,你又淘氣,躲哪去了?”

娘柔柔的聲音傳來,小娃兒雙手抱住樹幹,雙腳也交替纏在樹幹上。跟只壁虎似的貼在樹上,一動不動。

他看著娘從樹底下走過,漸漸走遠……

清脆的聲音,好好聽,誰在念?

“……嫩嫩的黃瓜脆。細細的小蔥香——啊!辣椒紅,紫茄亮,黃豆燉豬蹄。青蓮銀耳湯——啊!山芋粉絲滑,擱點香荽味更長——啊!青山上生青木,長河邊種槐楊;八月底,菊花黃……”

終於,書生帶著人走了,屋子裏恢覆了安靜。

玉米還是直直地貼在床底,因為,他根本沒聽見外面的聲音。一心只知道抓緊這救命的床板,死也不能松手。

等他完全昏迷,手上再也沒了力氣時。便從床底掉了下來,後腦勺砸在泥地上,“咚”地發出好大一聲響。幸虧屋裏沒人,不然這響聲肯定會引起人註意。

玉米忽然覺得他抱不穩樹幹,從樹上掉了下來。奇怪的是卻總也觸不到地面,仿佛下面是一個無底的深淵,讓他的心一直處於失重的懸空中,沒著沒落的,恐怖而又無助!

也不知過了多久,他感覺臉上濕潤潤的,並聞見一股熟悉的氣味,那是小灰身上的腥氣,它正用舌頭舔他的臉。

“小……灰……”

玉米輕聲又艱難地叫道。

小灰用狗頭拱了拱他,示意他起來。

玉米動了動手指,胳膊雖然不再麻木,卻是疼痛酸軟,根本擡不起來了,還有腿腳也是,渾身上下無一不疼,連後腦勺都疼。

費了許多力氣將手臂擡到眼前,猶顫抖不已。

借著微弱的光,他捋起袖子,看見臂彎內側橫亙著一道深深的印痕,下面是幾道直的血棱子,一定是掉下來的時候被粗糙的木頭刮帶的。

才看清,那手就舉不動了,無力地掉在胸前橫著。

打從記事起,小娃兒覺得自己從來都是活蹦亂跳的,這個樣子十有八九活不長了,於是輕聲哭道:“小灰……”

小灰大概也覺得他心情不好,不住用舌頭添他。

外面又傳來那兩口子的說話聲,好像男人出去幹活剛回來,兩人感嘆縣太爺的老管家命苦,罵那孩子太不省心,連個好歹也不知道。

玉米就不敢哭出聲了,只悄悄地流淚。

哭了一會,漸漸能動了,翻了個身,覺得後腦勺疼得很,用手摸了一把,摸到老大一個包。

怔了一會,小娃兒嘴一癟,又哭了起來。

他抱著小灰的脖子,把頭埋在狗兒頸項間,小聲地啜泣。

天色漸漸暗了下來,一日就這麽過去了。

玉米從懷裏掏出一個饅頭,讓小灰吃了,讓它出去看看外面有沒有人,晚上他想要離開這裏。

這地方太不安全了,那兩口子雖然是好人,但書生白日說了那番話後,見了他肯定會將他送入衙門的。

“咦,這狗,從哪又鉆出來了?我說半天沒瞧見它呢!”

男人見小灰忽然出現在屋子裏,嚇了一跳。

婦人憐憫地說道:“咱們又沒給東西它吃,它不得自己出去找?唉,怕是晚上沒地方去,就讓它呆在這吧!”

小灰卻搖搖尾巴跑出去了。

晚上,這家也沒點燈,男人和媳婦早早地上床去睡了。為了孩子,自然又勤快地折騰了一番。

玉米正傷心迷糊,也不理會他們,只顧想娘和哥哥姐姐們。

等他們睡了,他才從床底下爬出來,悄悄地跑到廚房那邊活動手腳。趴了一整天,身上可難受了。

直到深夜,在全城轉悠一圈的小灰才從外面回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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