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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4章 前世真相漸漸顯現 他可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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張蘭溪發現宋甜自從做了豫王府的女官, 變得與先前不同了。

以前的宋甜沈默安靜,雖然生得好看,卻不聲不響, 不爭不搶,如一枝朱砂梅靜靜地在墻角開放。

如今的宋甜話雖還不多,卻愛笑了, 而且說話做事很有主見。

譬如現在,張蘭溪明明心裏很想去西偏院看看發生了什麽事, 卻不由自主被宋甜有說有笑給帶走了。

到了蘭苑,張蘭溪招待宋甜在明間喝茶。

夜已經深了, 錦兒也不叫醒小丫鬟綺兒,自己張羅了幾樣果碟送了上來, 又奉上了宋甜愛用的清茶。

張蘭溪起身, 把一碟雪白的酥油鮑螺送到了宋甜面前,道:“這是我親手揀的, 統共沒做幾個,你嘗嘗吧!”

宋甜笑盈盈道:“我得先用香胰子凈手。”

她的指頭捏過毒藥丸子,得好好洗洗。

細細洗罷手, 宋甜拈了一個酥油鮑螺吃了, 只覺如甘露灑心,入口而化, 甜美異常, 便又吃了一個。

張蘭溪又奉上清茶:“咱家人都愛用果仁泡茶, 只你愛用清茶, 這是我兄弟從渝州帶回來的蒙頂甘露,你嘗嘗。”

她兄弟張頌行走豫州、楚州和渝州做行商,常常帶些當地特產回來。

這上好的蒙頂甘露, 是前幾日她兄弟從渝州回來,給她帶的渝州特產,張蘭溪很是珍愛,收了起來,極少拿出來請人品嘗。

宋甜端起茶盞嘗了一口,茶味甚好。

她覺得觸感似乎與普通茶盞不同,就著一邊的白紗罩燈去看,發現是上好的哥窯冰裂紋茶盞,心中頗為感慨。

前世的她,哪裏吃到過張蘭溪親手揀的酥油鮑螺,嘗過張蘭溪珍藏的蒙頂甘露,用過張蘭溪收藏的哥窯冰裂紋茶盞?

不過時移世易罷了。

先前沈默軟弱,任人欺淩的她,只能永遠埋葬在過去了,為了保護自己想要保護的人,她一定得強大起來。

飲罷茶,宋甜起身告辭,帶著紫荊離開了。

張蘭溪一直把宋甜送到了蘭苑的角門外,目送宋甜和打著燈籠的紫荊消失在花木深處,這才轉身回去。

錦兒服侍張蘭溪重新梳洗,口中道:“二娘,大姑娘嘴巴可真緊,咱們白賠了好茶好點心,卻什麽都沒問出來。”

張蘭溪用手巾拭去臉上的水,低聲道:“咱們這府裏沒有秘密,等明日再打聽吧!”

東偏院金姥姥見宋甜回來,歡喜得很,眼睛發亮,雙手在圍裙上直搓,圍著宋甜直打轉:“大姐兒,你餓不餓?要不要吃宵夜?”

宋甜正餓得慌:“姥姥,我好餓,你快去弄宵夜吧!”

金姥姥忙著生火做宵夜去了。

宋甜有些累,回房躺在榻上歇一會兒。

紫荊見她額角晶瑩,分明是汗跡,就坐在一邊給她打扇,絮絮問道:“姑娘,你給三娘吃的是什麽藥啊?”

宋甜闔目養神,輕聲道:“是讓她不能生下私生子的藥。她日常與人廝混,萬一生下孩兒,我可不就做了便宜姐姐,我爹做了便宜爹爹,我家的產業也後繼有人了。”

按照她爹的奇葩程度,說不定會為了有男丁繼承家產,冒認了魏霜兒和別人的私生子。

再說了,前世宋志遠就是死在魏霜兒床上的。

那一夜發生了什麽,誰也不知道。

魏霜兒自己是推得幹幹凈凈。

距離前世宋志遠暴亡,只剩下兩年時間了。

這個爹雖然各種不靠譜,卻畢竟是宋甜的親爹。

讓宋甜眼睜睜看著宋志遠被人暗害暴亡,她到底不忍心。

紫荊好奇地問道:“姑娘,你為何會有這種藥?”

她以為姑娘一直折騰的都是一般毒藥。

宋甜不由笑了:“我家祖傳的方子。”

她家祖傳的那本藥譜裏有不少方子,其中就有絕育藥餌配方。

前世宋甜一直過得寂寞,就把這用在蟲鼠身上的方子加以改良,從而可以讓人服用。

她煉制的絕育藥分男人和女人,味道還不一樣,男人服用的是茶香的,女子服用的加了蜂蜜,甜甜的。

魏霜兒每服用一次解藥,藥性就會加強一些,連續服用一段時間,就徹底絕育了。

紫荊的聲音漸漸變得遼遠空曠,宋甜一頭跌入了黑甜鄉……

金姥姥做好宵夜送了過來。

紫荊叫醒宋甜:“姑娘,宵夜做好了。”

宋甜一臉迷茫坐了起來。

紫荊見狀,用涼水浸濕手巾,一把捂在了宋甜臉上——宋甜瞬間清醒了過來。

金姥姥怕宋甜等得著急,只做了青菜雞蛋熗鍋面,配了四碟小菜,一碟她自己做的糟鯉魚,一碟薄荷葉拌杏仁,一碟芫荽拌變蛋,另有一碟切好的鹹鴨蛋。

都是宋甜自小愛吃的飯菜,她心情一下子好了起來,拿起筷子先夾了幾片薄荷葉,吃下去整個人清醒了許多。

金姥姥做的熗鍋面實在是太美味了。

宋甜把一碗面都吃了,連湯也喝了,這才覺出自己吃得太撐了,見紫荊還沒用完,就在庭院裏散步等紫荊。

她這庭院簡單得很,窗前是一大叢月季花,院子裏種了許多梧桐,空餘地方都被金姥姥開辟成了菜園子——方才吃的薄荷葉和芫荽就是金姥姥菜園子的出產。

宋甜把東偏院逛了一圈,有些發愁:趙臻說他明日要過來看看,可這院子如此簡陋,有什麽可看的?

紫荊用罷飯就過來叫宋甜:“姑娘,都過子時了,咱們還去藥庫麽?”

宋甜這會兒精神得很:“去啊,為什麽不去?”

這次去京城,她得提前準備許多用得著的藥呢!

今晚月色很好。

一輪明月掛在夜空。

從藥庫出來,宋甜和紫荊連燈籠都不用打了,一人提著一個包袱走在女貞小徑中。

紫荊掂了掂手裏的包袱,有些心虛:“姑娘,咱們拿走這麽多生藥,葛二叔他們不會發現吧?”

宋甜篤定得很:“沒事,我和我爹提過一句,說我會去藥庫拿些生藥用。”

紫荊又問:“姑娘,你說的那個藥,對身子有沒有壞處?”

宋甜笑了,道:“是藥三分毒,自然是有壞處的,服下一丸,起碼得先拉半夜肚子。”

紫荊有些失望,“哦”了一聲,不再說話了。

宋甜聽出了紫荊聲音中的遺憾之意,忙道:“怎麽了,紫荊?”

紫荊看著前方樹枝樹葉在地上撒下的黑黢黢的影子,低聲道:“這種藥若是對人身體無礙就好了。有些女子,生了不少兒女了,可還是會懷上,不得不生下來,往往會把小孩子塞進便桶裏溺死,或者等長大一些再賣了——若是有這種藥,不想要孩子了,服下去就不會懷孕,那該多好。”

她原來的名字叫多妞,就是因為爹娘嫌她多餘,養到六七歲就把她賣了。

不過她還算幸運,她後面的弟弟妹妹都被溺死了。

宋甜聽了,原本雀躍的心情一下子沈重了下來。

對啊,她若是能煉制出無毒的這種藥,豈不是能幫到很多女子?

宋甜把右手提著的包袱換到左手,攬著紫荊的肩膀,輕輕道:“以後有了空,我會試著改良這種藥的。”

紫荊一向盲目相信宋甜,當即笑了起來:“那我等著——不過用的藥材可不能太貴了,不然一般人買不起的。”

宋甜“嗯”了一聲,道:“放心吧,我曉得。”

臨睡前,紫荊問宋甜:“姑娘,宋榆會不會連夜逃跑?”

宋榆畢竟是她喜歡過的人。

宋甜閉著眼睛道:“宋榆不會走的。他太老實了。若是宋槐那奸詐小廝,大約會拐了一筆貨款,到運河碼頭登上夜行船,連夜往江南去了,闖蕩一番,十年後誰知會走到什麽地步——宋榆只會傻乎乎等著主子處置他。”

“好處是被我嚇了這麽一次,以後他怕是不敢再幫三娘了,也不敢再和三娘兜搭了。”

“你放心,我不會把他和三娘的事告訴爹爹的。三娘就離不得男人,沒有宋榆,還會有別人。爹爹也不是什麽好人,何必害了宋榆呢?就讓這件事靜悄悄過去吧!”

紫荊“嗯”了一聲。

宋甜又道:“你明日一大早,就去門房找宋榆。”

她邊想邊說:“你告訴他,以後西偏院的人若是讓他往外傳遞書信信物,或者找人,就讓他悄悄回稟我,我就不把昨夜之事告訴爹爹了。”

紫荊答應了下來,躺在榻上漸漸睡著了。

宋甜一時還睡不著。

她側身躺在紗帳內,腦海中浮現白日午後在摘星樓窗子那兒見趙臻時他的模樣,嘴角不由自主翹了起來,輕輕嘆息道:他可真好看啊,若是回了京城,怕也是京城第一美少年,不,應該是大安朝第一美少年……

想著想著,宋甜不由自主也進入了夢鄉。

初夏的早晨涼爽得很。

張蘭溪端坐在蘭苑堂屋理事。

丫鬟、媳婦、婆子、小廝和夥計進進出出,有的是領對牌,有的是領銀子,有的是來回話,有的是來送帖子,整個蘭苑人來人往,井然有序。

魏霜兒扶著冬梅立在月亮門裏,眼睜睜看著蘭苑這邊的熱鬧繁華景象,冷笑一聲道:“咱們回去吧!”

回到了西偏院,冬梅這才問魏霜兒:“三娘,昨夜的事,咱們總不能就這麽算了?”

昨夜她吃了幾杯酒,早早就回房睡下了,半夜被叫起來,這才得知了大姑娘闖進來做的事。

魏霜兒拉了整整一夜,整個人都快虛脫了。

她恨恨道:“宋甜這小蹄子逼我服下了毒藥,我現在還能怎麽辦?”

冬梅沒作聲。

她其實懷疑宋甜給三娘吃的根本就是瀉藥,不是什麽毒藥。

再說了,三娘在男女之事上的確太放縱了,萬一弄出肚子來,待老爺回來,那可怎麽交代?

和宋榆斷了也好。

冬梅和紫荊好,知道紫荊喜歡宋榆,她如何能跟宋榆好?

冬梅本來就不喜歡宋榆,是三娘非讓她和宋榆睡的。

魏霜兒倚著軟枕靠在螺鈿寶榻上想心事。

這個螺鈿寶榻原本是吳氏的,吳氏被休離開之後,魏霜兒就纏著宋志遠,讓他吩咐人把這張螺鈿寶榻搬到了自己屋裏。

過了半晌,魏霜兒在心裏嘆了口氣:蔡大郎那殺千刀的到底什麽時候回宛州啊!

若是有他在,尋個宋甜回家的時候,讓宋榆夜裏放人進來,直接殺入東偏院,把宋甜砍死在床上,再把宋榆弄死,到時候死無對證,多麽完美。

在心裏計議一陣子後,魏霜兒坐了起來,叫冬梅過來,吩咐道:“我寫一封信,你拿去給宋榆,讓他到書院街專賣西洋貨的賴家商棧,把這封信給賴家商棧的人,他們知道怎麽把信捎過去。”

反正宋榆不識字。

冬梅卻是識字的,見信封上寫著“蔡大郎親啟”五個字,吃了一驚:難道蔡大郎還活著?不都說蔡大郎被老爺和三娘合夥弄死了麽?

她素來深沈,雖然心中驚異,面上卻是不顯,道:“三娘,那我給你研墨。”

宋榆清早時剛和紫荊說過話,正面色蒼白眼皮浮腫坐在大門內側的長凳上,見冬梅也來了,一下子彈了起來,眼睛四處張望,生怕被別人看到,口中結結巴巴道:“你……你來做什麽?”

他真心喜歡的是冬梅,卻稀裏糊塗的就被三娘給弄到榻上去了,如今被大姑娘捉了奸,後悔也晚了,只能怪自己。

冬梅蹙眉瞅了宋榆一眼,真心覺得他畏畏縮縮,不像個頂天立地的男子漢,自己一眼都瞧不上。

她從懷裏掏出一封信,塞進了宋榆衣襟裏:“你幫我個忙,把這封信送到書院街專賣西洋貨的賴家商棧。”

宋榆待要不收,驀地想起紫荊交代的話,便沒再說話。

這時小廝宋柏在門口一連聲的叫:“宋榆哥,雲千戶到了!”

冬梅先前在席上是見過雲千戶的,知道他是雲參將的弟弟,家裏頗有權勢,人也長得高大精神,當時曾多次顧盼自己,心裏一動,當下掀開門房簾子走了出去:“我家老爺進京去了,如今家裏只有女眷,千戶若是有急事,我可以去向二娘代為稟報。”

雲千戶手裏牽著兩匹馬,見先前曾在席上見過的俏麗丫鬟出來搭話,不由微笑起來,道:“家兄從冀州邊境讓人送來幾匹馬,我想著過來讓宋兄看看——既然宋兄不在,那我改日再來打擾。”

說罷,他深深看了冬梅一眼,作了個揖,轉身認蹬上馬,騎著一匹馬,牽著另一匹馬離去了。

冬梅目送雲千戶離開,心道:這才是真正的男子漢呀!

宋榆跟了出來,把冬梅的這番張致都看在眼裏,知道她始終不待見自己,從來都是想要攀上高枝。

待冬梅一走,他就讓宋柏看著大門,自己專走僻靜小道,到東偏院找紫荊去了。

紫荊接了信,讓宋榆在金姥姥那裏等著,自己先去見宋甜了。

宋甜接了信,翻來覆去看了又看,發現除了封皮上“蔡大郎親啟”五個字,別的也看不出什麽。

她思索片刻,想到了前世跟隨趙臻時看到的小廝們打開信封的法子,當下起身走到廊下茶閣,把信封封口處對準正煮水的茶壺壺口,用噴出的熱氣熏蒸著,沒多久就把封口處的漿糊蒸化開了。

宋甜小心翼翼揭開封口,取出了裏面的信紙。

信紙只有一張,上面只有四個字——“妻危,盼歸”。

宋甜心中驚訝:難道蔡大郎還沒有死?魏霜兒還和他保持著聯系?

若是蔡大郎還活著,為何會願意自己的妻子給別人做妾?

魏霜兒讓蔡大郎回來,到底有何意圖?

前世爹爹的暴亡,到底是不是魏霜兒下的毒手?

宋甜知道,這件事太覆雜了,須得她抽絲剝繭,慢慢料理。

她把信紙裝進去,把信封重新封好,交給紫荊:“把信給宋榆,讓他繼續去送信。對了,再拿一兩碎銀子,就說我賞他的。”

紫荊很快就回來了:“姑娘,宋榆往書院街送信去了。”

宋甜伸了個懶腰,道:“咱倆去園子裏轉轉去。”

她和紫荊剛走出東偏院,張蘭溪的小丫鬟綺兒就氣喘籲籲跑了過來:“大姑娘,豫王府的一位沈女官來了,二娘正在接待,請您過去!”

宋甜一楞:豫王府什麽時候有一位沈女官了?

紫荊也楞住了,忙看向宋甜。

宋甜杏眼亮晶晶:“我這就過去。”

她吩咐紫荊:“你去讓金姥姥準備午飯,讓她別忘了做一道炒紅薯泥。”

紫荊答應了一聲,忙轉身去傳話了。

宋甜卻隨著綺兒往外走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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