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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6章 摘星樓上暗中觀察 豫王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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今日天氣實在是和暖舒服極了, 宋甜不過曬了一會兒太陽,就覺得有些昏昏欲睡,索性閉上眼睛休息一會兒。

誰知她剛朦朧入睡, 張蘭溪就帶著錦兒來串門了。

宋甜隨手把長發攏起,用一根獨玉蓮瓣簪固定,也不去換見人的衣服了, 直接起身相迎。

張蘭溪見宋甜素著臉龐,隨意挽著頭發, 穿著件白綾窄袖衫,系了條淺藍百褶裙, 分明是家常裝束,心知她不把自己當外人, 當下話語動作間更加親近, 陪著宋甜往院內走,口中道:“大姐兒, 我想著你明日就要離家了,給你做了一雙鞋,你試試合腳不合腳。”

宋甜前世是得過張蘭溪恩惠的, 待她自然不同, 含笑道:“我先謝謝二娘了。”

兩人在月季花前坐下。

宋甜吩咐紫荊去拿茶點:“二娘喜歡用玉米面玫瑰果餡蒸餅配著雀舌芽茶吃。”

紫荊答了聲“是”,自去茶閣整理點心燒水沏茶。

張蘭溪見宋甜一雙杏眼猶自看著紫荊的背影, 當下笑道:“紫荊這醜丫頭, 臉上一大塊紫斑, 誰都不待見她, 也虧得你喜歡她。”

宋甜收回視線:“相處久了,看的是心性,不是外表。”

有人俊若潘安, 卻毆打妻子輕浮無行毫無廉恥。

而像紫荊這樣,雖然貌醜,卻忠誠實在,才是真的美。

宋甜轉移話題,含笑道:“二娘,您給我做的鞋子呢?快拿出來讓我試試吧!”

張蘭溪從錦兒手中接過一個匣子,從裏面取出一雙紅鴛鳳嘴鞋:“我想著你要離家,熬了兩夜給你衲好的。”

這雙繡鞋極為精致,宋甜賞鑒了一會兒,才脫了腳上的藍緞繡鞋,穿上了這雙紅鴛鳳嘴鞋。

大小正合適。

她起身試著走了走,發現腳底綿軟舒適,是她穿過最舒服的鞋子,頓時又驚又喜看向張蘭溪:“三娘在鞋裏墊了東西?是清水綿麽?”

張蘭溪見宋甜識貨,心下也歡喜,道:“正是上好清水綿。一般人做鞋子,都是用麻繩衲出硬邦邦的鞋底子,我想著你入豫王府服役,估計站的時候多,特地在鞋底墊上一層清水綿,這樣即使站久了,腳也舒適些。”

她又補充道:“只能墊上好的清水綿,這樣踩久了還能回彈;若是一般棉花,踩下去就下去了,舒服不了多久。”

宋甜記在了心裏,又走了幾步,發現果真舒適得很,當即想到了豫王——他一向好動,閑不下來,鞋履都是硬底,腳一定很累,若是能做幾雙這些的鞋履給他穿就好了!

她忙謝了張蘭溪,又虛心向張蘭溪請教如何衲這種鞋底,從哪裏能買到這種清水綿。

張蘭溪也不藏私,細心地把技巧都告訴了宋甜,得知宋甜這裏沒有清水綿,忙道:“我那裏有上好的清水綿,是我自家留的,外面沒有賣的。回頭我讓錦兒給你送些過來。”

宋甜忙謝了張蘭溪。

張蘭溪帶著錦兒離開沒多久,錦兒就送了大大一包袱清水綿過來。

紫荊納悶地問宋甜:“姑娘,二娘怎麽突然對咱們這麽好?”

宋甜瞟了她一眼,道:“你猜。”

紫荊猜不著:“總不能是舍不得你走?”

宋甜小心翼翼摘了朵淺粉月季花,放到鼻端嗅了嗅,道:“怎麽可能。我又不是銀子,人人都喜歡我。”

前世的她,還是她,可是對她好的人卻沒幾個。

正因為如此,豫王對她的好,她銘記在心,打算用這一世的守護來報答。

紫荊這會兒也猜到了:“姑娘,我明白了。”

她一邊收拾盤盞,一邊道:“估計一會兒三娘就得過來。”

老爺如今疼愛姑娘,二娘三娘應該是想讓姑娘幫她們在老爺面前說好話。

沒過多久,魏霜兒果真帶著冬梅過來了。

她打扮得花枝招展,沒帶禮物,卻提出要和宋甜說說“知心話”。

宋甜便吩咐紫荊:“你和冬梅出去逛逛,等會兒再回來。”

待紫荊和冬梅一離開,魏霜兒就從衣袖裏掏出一個用帕子裹得密密實實的物件出來,展開後卻是一個小小的冊子:“我送你一本小冊子,你先看,我給你細細講解。”

宋甜驚訝地看向她:“這是——”

魏霜兒為何送她一個畫著避火圖的小冊子?

魏霜兒自得一笑,道:“按照大姑娘你的家境和出身,你進豫王府做女官,總不會真的是想去侍候王府女眷吧?若是想要得到王爺寵愛,這小冊子和我教你的本事就必不可少,別的我不敢說,可是這床笫之間的本事,宛州城勝過我的女子怕是沒幾個!”

宋甜:“……”

她捏著這小冊子,試探著問道:“男子可以學麽?”

將來豫王大婚,她可以提前教給豫王,這樣豫王成婚後與王妃夫妻恩愛,和諧美滿,倒是一樁好事。

不過也許豫王不願意學這個,那她自己學也行,活到老學到老嘛......

宋甜的臉不知不覺紅了。

魏霜兒雖然有些驚訝,卻依然道:“男女其實是一樣道理。”

宋甜笑得眼睛彎彎:“請三娘教我男子如何在床笫之間侍候女子。”

魏霜兒口中答應著,一雙桃花眼卻打量著宋甜,心道:難道宋甜的目標不是進入王府爬上王爺的床,而是待在豫王府羽翼豐滿,回到宋家繼承家業,再養幾個男寵服侍她?

這妮子還是呆在豫王府,永遠別回宋家的好!

宋甜學習極為認真,一邊聽,一邊用筆蘸了朱砂在小冊子上記筆記,看得魏霜兒都嘆為觀止。

一直等到將近中午,魏霜兒這才教學完畢。

宋甜覺得今日大有收獲,笑瞇瞇把一臉懵的魏霜兒送了出去。

宋甜又把小冊子覆習了兩遍,確定牢記在心了,便把小冊子扔進了金姥姥燒火的竈膛裏,眼看著小冊子被燒為灰燼,這才放下心來。

紫荊悄悄問宋甜:“姑娘,二娘三娘都來尋你了,你在老爺面前預備怎麽說?”

宋甜笑了:“我什麽都不說,我爹自有決斷。”

見紫荊不懂,宋甜便耐心解釋道:“如今家裏有二娘主中饋管理家事,三娘伺候我爹起居,豈不正好?”

就目前來說,張蘭溪和魏霜兒地位平等,彼此制衡,這是對她最有利的局面。

紫荊覺得自家姑娘自從滿了十四歲,一天比一天聰明,一天比一天有見識:“姑娘,你真聰明,我都聽你的。”

宋甜眼睛彎彎看著她:“紫荊,我會照顧你的。”

這一世,我要好好照顧你。

你如今被人叫“醜丫頭”,等你老了會被人稱作“醜媽媽”。

雖然不離這個“醜”字,可這一世你要長命百歲地醜下去。

反正我不嫌棄你。

到了傍晚時分,宋甜正和紫荊收拾行李,宋志遠卻過來了,兩個小童宋梧和宋桐一人抱著一個錦匣跟在後面。

把錦匣放在明間的八仙桌上後,宋梧和宋桐就退了出去。

宋甜奉了一盞糖桂花百合茶給宋志遠,好奇地看向匣子:“爹爹,匣子裏面是什麽?”

宋志遠嘗了一口茶:“你打開看看。”

宋甜打開一個匣子,發現裏面滿滿當當都是嶄新的小銀錁子。

她拿起一個掂了掂,確定是差不多一兩重。

宋志遠品著茶,道:“你看看內壁有什麽。”

宋甜把銀錁子翻了過來,對著竹絲門簾透進來的絲絲縷縷的陽光細看,卻見內壁角落裏刻著一個米粒大小的字。

她不用看也知道這是一個“宋”字。

前世宋甜嫁往京城,就有一箱子這樣的小銀錁子,只是她爹那時候沒跟她細說。

待到她要上轎了,她爹才告訴她有一箱銀錁子,嫁妝單子裏沒記,是給她用來打賞用的,另外還有一箱獨玉玩器,是讓她送禮用的。

這一箱小銀錁子,她打賞用了一些,剩下的全被黃子文偷走在院裏養粉=頭了;至於那箱獨玉玩器,她逃回宛州時帶了回去,落入了吳氏手裏……

沒有能力保護自己,就算是富可敵國又如何,只能成為任人宰割的肥羊。

“另外那匣子裏都是些獨玉玩器,”宋志遠絮絮交代道,“豫王府何等處所,怕是人人長著一雙富貴眼,咱家別的沒有,銀子可不缺少,你該打賞就打賞,該送禮就送禮,不要慳吝……”

宋甜眼前模糊了,眼前情景似乎與前世出嫁前情景重合,宋志遠說什麽她已經聽不清了。

宋志遠交代完畢,發現宋甜半日沒說話,看了過去,卻看到宋甜眼淚汪汪,不知道在想什麽,不禁笑了起來,道:“哭什麽,咱家有錢著呢,這些不算什麽。唉,只可惜你不是兒子,我掙下這偌大家私,怕是要便宜了外人……”

這話宋甜可不愛聽了,她用手抹去眼淚,皺著眉頭道:“女兒怎麽了?女兒照樣能夠繼承家產,你也別想著生兒子了,多把心思用在掙家業上去,將來都給我,我用這家業去做些大事,到時候都留你的名字,讓你青史留名,史稱‘宋大善人’。”

宋志遠見宋甜居然勸他向善,“嗤”了一聲,起身道:“話不投機半句多,我走了。”

他今晚要去和章招宣夫人約會,這位可是國公爺的兒媳婦,地位尊貴的朝廷命婦,他還得回書房沐浴更衣,懶得花時間和宋甜爭辯,因此頭也不回急急離開了。

第三日上午,宋甜見一切齊備,這才備了禮物,帶著紫荊乘馬車往王府後巷金家去了。

李玉瑯正在金家等著宋甜,見宋甜來到,忙上前握住了宋甜的手:“我都等你好一陣子了!”

宋甜給金太太和謝丹見了禮,又說了幾句閑話,得了金太太的允許,這才與李玉瑯往後園散步去了。

登上臥雲亭後,李玉瑯趴在欄桿上,看著無邊無際的王府花園道:“你今晚進了豫王府,不知道會住在哪裏。”

宋甜在一邊看著,按照記憶分辨著王府的大致方位,道:“陳尚宮住的和風苑位於豫王府的東邊,我們四個新進女官,應該住在和風苑附近的院落。”

豫王今年才十六歲,未曾大婚,也無姬妾,王府內院閑置的空院落實在是太多了,她們這些新進女官還真說不定住哪兒呢!

兩人又聊了一會兒,待到用午飯時候,這才一起回了前面。

金雲澤知道外甥女今日過來,特地請假回來了。

他交代宋甜:“舅舅日常在王府外院輪值,你若是有急事尋舅舅,就去找專管給內院養魚的小廝刀筆,讓他去尋我。”

宋甜記在了心裏。

金太太插了句話:“甜姐兒,我給你備了些碎銀子,你走的時候拿上,到王府裏用來賞人。”

宋甜依偎著金太太,把腦袋放在金太太肩膀上撒嬌:“舅母,我手裏不缺碎銀子,您不用給我錢,多準備些好吃的,初一十五我休沐,來您這裏吃。”

金太太攬著宋甜纖弱的身子,臉上帶著笑,心裏擔憂得很,絮絮交代著:“……若有人欺負你,定要告訴你舅舅,你舅舅和你表哥,如今在王爺面前也有幾分體面,都會給你做主……”

宋甜驀地想到前世她出嫁沒多久,舅舅就被豫王派到遼東衛所了,舅母和表哥表嫂也跟著去了,此後山高水遠,再也未曾見過。

這一世,不知舅舅還會不會被豫王派到遼東,也不知到遼東對舅舅一家來說是好事還是壞事……

等進了豫王府,再慢慢觀察吧。

用罷午飯,宋甜就回了臥龍街宋府。

到了傍晚時分,陳尚宮派丫鬟月仙乘了豫王府的馬車來接宋甜。

月仙帶來了一個好消息——四位新進女官,都可以帶一個丫鬟進王府。

宋甜大喜,去看紫荊,誰知紫荊已經急急往回跑去:“姑娘,我這就去收拾行李,等我一會兒!”

宋甜不禁微笑起來,看向月仙道:“月仙,咱們得等等紫荊。”

月仙含笑點頭。

王府馬車停在了二門外,宋志遠指揮著人裝擡宋甜的行李,張蘭溪和魏霜兒則拉著宋甜的手說離別之話。

魏霜兒一邊聽張蘭溪說話,一邊用眼睛的餘光看小廝搬行李,見足足好幾大箱,當下便笑著道:“大姑娘這麽多行李,知道的人曉得你是去王府做女官,不知道的人怕是還以為大姑娘你這是嫁人呢!”

宋甜盯著她的眼睛,微微一笑,道:“這麽點行李算什麽。等我出嫁,我爹可是要給我十裏紅妝的排場。”

她看向忙著指揮小廝擺放箱子的宋志遠:“爹爹,是不是呀?”

宋志遠正忙,隨口道:“那是自然。到時候把你爹這把老骨頭也陪送過去。”

眾人都笑了起來。

魏霜兒也在笑,心中卻道:須得想法子生個兒子……宋志遠大概是不行的,這些年也沒見他讓哪個女人懷孕,不知蔡大郎那殺千刀的在海上混得怎麽樣,什麽時候能回來好好會一會,說不定就有了身孕,到時候就栽在宋志遠頭上。

我的兒子得了宋家產業,看宋甜這妮子還怎麽得意……

馬車向前駛出。

宋甜忍不住掀開車簾,向二門處看去,卻見暮色蒼茫中宋志遠立在那裏,原本高挑的身形竟似有些落寞和蕭瑟。

她心裏莫名有些難受,放下了車簾。

紫荊看了在倒座上靜靜坐著的月仙一眼,低聲勸慰道:“姑娘,不是說初一休沐麽?過幾日就是下月初一了,到時候回家就能見到老爺了。”

宋甜眨了眨眼睛,道:“可那時候我爹已經出發去京城了呀!”

她爹的行程已經定了,明日淩晨出發,走陸路前往京城,一則給黃太尉拜壽,二則去京城辦一些機密之事,約莫到四月底才會回宛州。

宋志遠不在家的這段時間,家裏事情都由張蘭溪管著。

紫荊:“……”

她還真不會安慰人。

宋甜見紫荊說不出話來,卻笑了起來,親熱地摟著紫荊道:“陳尚宮允許我帶你去王府,有你陪伴,我已經很開心了!”

馬車從側門駛入王府,又行駛了約莫一刻鐘,這才停了下來。

宋甜下了馬車,才發現眼前正是和風苑。

月仙讓紫荊坐在車裏守著行李,自己引著宋甜去見陳尚宮。

陳尚宮正在書房內看書,見宋甜過來,親自展開一張圖紙讓宋甜選:“這是蘭亭苑的簡圖,女官都住在蘭亭苑,蘭亭苑院落眾多,你自己隨意選一個住吧——沒用朱砂點過的,都是空著的。”

宋甜魂魄曾跟隨了豫王好幾年,對豫王府內院還算熟悉。

她略一思索,提筆沾了些朱砂,在蘭亭苑東北角的摘星樓上點了一個不大不小的點。

別看摘星樓偏僻,宋甜可是清楚得很,摘星樓隔墻就是松風堂裏的小演武場,小演武場東南邊有一座小樓,每次豫王在小演武場活動完畢,就在這座小樓裏沖澡換衣。

她住在摘星樓,說不定能常常看到豫王。

想到能經常看到美少年,宋甜心情愉快得很,道:“我喜歡清靜,瞧這裏似乎偏僻些。”

陳尚宮在一邊看著,原本還有些疑惑的,聽了宋甜這句話也就不再多想了。

一直忙碌到了天黑透,宋甜才在蘭亭苑摘星樓安頓了下來。

摘星樓總共三層,宋甜住在三樓,月仙和紫荊住在二樓,一樓則用來做書房和待客。

宋甜的小庫房也在三樓。

她特地進去點了點,發現自己給豫王帶了不少東西過來:兩瓶西洋葡萄酒;一大包袱上好清水綿;一箱子藥物,其中有催吐的藥粉和解毒的藥粉,有一瓶用來塗在刀鋒上的毒藥,還有一大瓶她家藥鋪的鎮鋪之寶——香砂養胃丸。

這些東西豫王雖然不會在意,卻是宋甜對他的一片關愛之心。

反正她只管自己備著好了。

用罷晚飯,紫荊趁月仙出去送食盒,悄悄道:“姑娘,我已經打聽了,那個叫姚素馨的女官,住在距離松風堂最近的秋雨閣;那個叫秦英蓮的女官,和蘇女官住在一起,就在玉蘭齋;那個叫朱清源的女官,則住在中間的紅楓榭。”

宋甜都記在了心裏。

晚上宋甜洗罷澡,熄滅燭臺,打開朝北的窗子,坐在窗前榻上對著窗子晾頭發。

窗外就是松風堂的小演武場。

夜深了,小演武場沒有掛燈籠,靜悄悄的,被黑魆魆的松林半圍著,沈浸在黑暗之中。

宋甜抱著繡花靠枕,看著前方的小演武場,心道:豫王那樣好動,明日應該會來小演武場,我就可以見到他了……

這時候宋甜忽然覺得有些不對——小演武場裏似乎有人!

她悄悄往前湊,往外看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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