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摸了摸樂離的耳朵。小狐貍睡得正香，乖乖巧巧的蜷縮在他的懷裏，一動也不動，身上的絨毛也不知道是什麽原因，居然全變成了黑灰色。

不過顏色影響不了太多，乍一看還是一只眉清目秀的小家夥。

李琰冷落陸榮華的事情，李瑾也耳聞一二，陸榮華和陸淑妃都不算什麽太聰明的人，前段時間淑妃那個蠢貨還因為這件事情在皇帝面前告發李琰。

這次陸榮華私自抱了李琰的愛寵到淑妃這邊，想必不是什麽好事。

李瑾勾唇一笑：“這不是前段時間孤向楚王討要的那只小家夥？怎麽皮毛全臟了？陸公子，孤和這只狐貍倒是投緣，既然三弟不在，孤就代他去養幾天好了。”

陸榮華臉上露出為難之色：“這——”

李瑾語氣頓時不善了：“怎麽，你不給孤面子？”

陸榮華趕緊拱手道：“太子殿下如果喜歡，盡管抱去就是。”

......

樂離醒來的時候，頭腦暈暈脹脹，疼得幾乎要裂開。他費力的睜開了眼睛：杏黃的帳子，杏黃的毯子，空氣中漂浮著淡淡的檀香氣息，像是在楚王府，又不像是楚王府。

他回想著睡前的事情。

睡覺之前，小喜好像送來了一些點心，還有一碗果子釀的酒，他喜歡甜食，果酒甘甜，樂離喝了一半就醉倒睡著了......

想到這裏，樂離又閉上了眼睛，他覺得自己還沒有酒醒，仍舊困得睜不開眼睛，索性就睡了一個回籠覺。

這次樂離睡得昏天暗地，再次醒來時天色已經變黑了，他伸了個懶腰，打算變成人形，狐元處卻隱隱作痛，樂離壓根使不出一點妖力。

他睜開了眼睛。

身下壓著一塊杏黃色的墊子，墊子上繡著蟒紋，前面是一張半人高的紫檀木桌，桌上擺放著兩尺高的珊瑚，房間的裝潢十分奢華，和楚王府是截然不同的兩種風格。

樂離以為自己在做夢，用爪子扒拉扒拉眼睛。

沒有做夢，仍舊是這樣的景象。

他坐了起來，自己也不清楚究竟發生了什麽，怎麽一覺醒來就換了一個地方。因為醉酒的緣故，樂離的爪子有幾分軟，身上也沒有任何力氣，他想跳下來，腳下不穩直接摔了下來。

“撲通”一聲，也驚到了外面的人。

李瑾走了進來，垂眸看了一眼被摔得齜牙咧嘴的小狐貍：“醒了？”

他的聲音不緊不慢，溫和清雅，似乎帶著幾分笑意。樂離竭力站起來，爪子仍舊虛軟無力，壓根支撐不起他的身體。

李瑾俯下身將樂離抱在了懷裏：“足足睡了三個時辰，天都黑了，現在是不是餓了？”

樂離毫無反應，李瑾倒也沒有意外，他並不指望著樂離能夠聽懂人話，李瑾對樂離另眼相看，不過是因為樂離入了李琰的眼睛。

李琰的東西，李瑾都想奪來霸占。

李瑾吩咐道：“準備一些食物和水。”

東宮裏養的寵物不少，李瑾這麽一吩咐，不出兩刻鐘，宮女就送來了清水和煮熟的雞肉。樂離現在沒有任何胃口，他自己也想不通為什麽睡醒後就來了李瑾這裏。

李瑾拿了一把梳子輕輕梳理樂離身上的毛發：“不喜歡吃？”

樂離低頭舔了兩口水。

李瑾輕笑一聲：“好好在這裏待著吧，李琰把你送給孤了。”

樂離剎那間擡起了頭。

這個消息來得實在太突然，樂離完全沒有反應過來：李琰就這樣把自己送給了李瑾？樂離不敢相信。

雖然他沒有實質性的和李琰發生過什麽，兩人不算朋友也不算其他什麽，頂多就是李琰單方面的把樂離當成愛寵，可相處這麽多天了，無緣無故的，李琰怎麽突然將他送人？

李瑾沒想到樂離居然有反應。他也不知道樂離是真的聽懂了，還是什麽都不知道：“孤這裏肯定比李琰那邊更好，你好好待著，孤養著你。”

樂離完全不了解李瑾，但這些天他從楚王府各種人嘴裏聽說過李瑾。李瑾在他們眼中就是一只笑面虎，永遠都讓人如沐春風，實際上，李瑾此人心思深沈，為達目的不擇手段。兩年前為了要害李琰，李瑾甚至假造李琰和敵國通敵的證據。

相比之下，李琰看起來兇了一點，至少不會讓人猜不透他的想法。

樂離並不是一只普通的狐貍，他是妖，尋常人都容不下妖的存在，趁著身份沒有曝光之前，樂離想找機會逃回去。

李瑾讓樂離住在了自己的房間，小狐貍蔫蔫的，像是生了病，請了大夫過來看，也沒有檢查出什麽事情。

李瑾和李琰最相似的地方大概就是喜歡忙到深夜才去睡覺，今晚李瑾並沒有和幕僚談事，只是批閱了一些公文。樂離在李瑾的桌子上趴著，他如果當初有這兩人一半的精力，也不至於丟掉王位狼狽退場了。

狐貍身上一般都會掉毛，李瑾愛幹凈，並沒有讓樂離在臥室，而是在外面給樂離搭了一個小窩。照顧樂離的是一名溫柔細致的宮女，一直等樂離入睡了，這名宮女才離開。

樂離並沒有真的睡著，他只是在裝睡，想趁人不註意偷偷溜走。半夜醒來後，樂離看到宮女也在一旁打盹兒了，他輕手輕腳的從窩裏跳出來，往外面走去。

現在的樂離並不能變成人形，小小的一團，又沒有什麽力氣，在門邊轉來轉去開不了。晚上逃出去沒有他想的那麽容易。樂離用爪子扒拉了兩下門，沒有扒拉開，就要放棄的時候，一雙手推開了門：“想出去？”、

樂離跳過門檻，剛剛踏出去，身子驀然懸空，讓人抱了起來。

“還想著逃跑？”李瑾聲音裏並沒有生氣的意思，反而含著幾分溫柔笑意，“舍不得你之前的主人？他已經拋棄你，將你送給孤了。”

李瑾穿著寢衣出來，外邊寒風刺骨，他卻面不改色，修長手指輕輕握著樂離的爪子。樂離身上有點冷，不自覺的就往溫暖的地方縮了縮。李瑾輕笑一聲：“進去吧。”

樂離哼唧了兩聲，外面光線暈黃，燈在風中搖晃，如果樂離真的逃出去了，他這一身被染黑的皮毛在夜色中真的很難發現。李瑾養的寵物並不算少，像樂離一樣放棄這邊錦衣玉食要逃出去的倒是寥寥無幾。

李瑾在樂離身上嗅了嗅。小狐貍身上倒是沒有什麽異味兒，倒是有一點說不清道不明的奶香氣息，這種味道很好聞，李瑾揉揉樂離：“回去睡覺。”

從來都不肯讓寵物進入臥室的李瑾這次居然將樂離帶到了自己的臥室中。

樂離主動去了床的一角，自己找了個角落去睡。李瑾看這小家夥離自己遠遠的，強迫著樂離過來，睡在了自己的臂彎裏。

他本來就喜歡毛絨絨的小家夥，樂離身上的毛雖然被染黑了，仍舊是軟綿綿的一團，抱在懷裏特別舒服。

樂離閉上眼睛，始終睡不著覺。他知道自己現在不能長久的在李瑾身邊待下去，李瑾並不知道他妖的身份，樂離也不知道李瑾對妖有什麽看法，他擔心萬一自己的身份敗露，李瑾會殺了自己。一直等到淩晨，樂離才迷迷糊糊的入了夢鄉。

李瑾一向晚睡早起，次日天不亮他就醒了。身邊的小狐貍呼嚕呼嚕，發出很輕很輕的聲音。李瑾還是在意狐貍身上的味道，睡了一晚上，小狐貍也沒有洗澡，李瑾輕嗅了一下，仍舊是昨晚淡淡的奶香氣，而且有點甜絲絲的。

樂離團成了一個小團子。原本潔白無瑕的皮毛被墨水染黑了，看起來沒有那麽漂亮了。狐貍都是比較愛美的小東西，李瑾也不清楚樂離到底是怎麽被染黑的，變成這個樣子，小家夥肯定不開心。

一直睡到天亮之後，樂離伸了個懶腰，剛剛睡醒樂離還有些迷糊，以為是在楚王府，張口就要喊李琰，之後才發現嗓子張不開，壓根不能說話。

那天酒醉醒來，樂離身上的妖力就被鎖住了，不能變成人，也不能說一句話。就算再傻，樂離也意識到自己那天可能落了圈套，那碗酒可能被人下了東西。

食物是小喜送來的，小喜和海澤關系密切，海澤對李琰忠心耿耿......樂離搖了搖頭，他不覺得李琰會用這樣的方式來將自己送走，這其中可能有什麽誤會，小喜可能也不知情。

不管怎樣，樂離都要找機會離開東宮。東宮比楚王府危險許多，但凡有捉妖師認出了樂離，樂離絕對沒有活下去的希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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