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84章坐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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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84章 坐聽
又過了兩日，盈盈聽著宮中無事傳出，想來世民的心思已經和緩了。她心中惦念，便來到太極殿中求見。
她進到殿中，見世民形容清淡，臉色沈靜，便放下心來。她向世民行禮，世民便示意她坐下。
她坐在旁邊等了一會兒，世民起身，向著她走了過來，輕輕地攬住她，在她耳邊低聲說道，“前日的事，是朕不好，難為你了”
“陛下別這樣說…臣妾能夠理解您”，盈盈小聲說著。
世民點了點頭，“來，陪朕出去走走”。
“是”，盈盈便跟在他的身後走出了殿門。
這一晚夜色如醉，月亮緩緩升起，清冽冷峻。世民穿著玄色圓袍便服，挽著盈盈走在宮中曲曲折折的回廊之上。
盈盈穿了件絳紫色六幅襦裙，梳著堆雲髻，插著一把描金梳子與步搖。這是她最近喜歡的裝扮，倒很符合她如今的年齡。
兩人沐浴在如水的月光中，靜靜地彼此陪伴，不一會兒就越過了亭臺樓閣，來到宮中新開不久的太液池邊上。
盈盈看到這寬闊的水面，在月光下泛起波光。枯了的蓮蓬彎折下來，在水中映出橫斜曲影，快要入冬了。
世民微嘆，“盈盈，你在朕身邊，已經二十多年了。”
“是啊，一樣的，陛下在臣妾身邊，也是二十多年。”
世民聽到這句話，倒是笑了笑，“你似乎好些日子都沒用這種語氣跟朕說話了。”
盈盈笑道，“臣妾僭越了。”
“沒有，朕是想到了當年的你，清麗脫俗，活潑機敏，一轉眼你也到了如今的年紀。好在，你一直陪著朕。”
“陛下，臣妾每每想到那些美好的回憶，就好像重生一般。無論遇到什麽困難，都能找到去路，堅持下來。”
“這話倒也是真，宮中生活不易啊。”
“再不易，也沒有陛下不易，臣妾能夠體會一二的。”
世民聽到這句話，實在是貼近肺腑，“眾人都說皇帝高高在上，賞罰恩賜，生殺大權都由著朕，只有你能體會倒朕的心境。”
“正如陛下剛才所說，二十多年了，臣妾也該比別人多用些心才是。”
“盈盈，你還記不記得那年，朕跟你說過，一切都在改變，但你沒有。所以，你讓朕安心，讓朕踏實。”
“臣妾當然記得，這句話，也伴隨了臣妾度過當日所有的艱難還有……”盈盈停了下來，沒往下說。
“和宮中的寂寞痛苦，對吧”，世民接過話來，接著說道，“朕都知道，朕明白你的心。”
“陛下今日怎麽突然說起這個，若勾起了陛下的傷心事，實在是臣妾的罪過。”
“沒有”，世民伸出手來撫摸著盈盈的發髻，緩緩取下那支白色的珠釵來，這只珠釵朕看你一直都戴著，鑲嵌的金線都有些松動了。”
“是陛下送給臣妾的，自然是如影隨形，一刻也離不開的。”
“朕後來賞賜你那麽多，都不如這個，是不是？”
“賞賜是賞賜，臣妾都很喜歡。但這支是陛下年少之時所贈，自然意義不同了。”
世民輕輕點了點頭，“這宮裏這麽多人，都如帶著面具的木偶一般，朕有時想起，都分辨不出哪裏是真，哪裏是假。”
“陛下是天子，嬪妃、皇子、臣下們當然都有所敬畏，處處揣摩聖意，哪能流露真性情。”
“朕怎能不知，人言天子是孤家寡人，朕倒如今才真正體會到。”
“陛下心善，重感情，才會想到這些。您就別為之前的事難過了。”
“朕不難過了，你還記不記得，秀寧當年跟朕說過的話。”
“陛下說的是哪一句？平陽昭公主是最理解陛下的，她若還在的話，陛下一定會感到無比溫暖的。”
“朕那一日從你那出來，想到秀寧，她病重垂危的時候，拉著朕的手，說這是身在皇家的苦，叫朕慢慢兒熬吧……朕原以為說的是當年建成和元吉的事，但卻從來不知道朕在位十多年後，還有承乾、泰兒的苦。還有……還有你和明兒，朕知道，實在是苦了你了…… 但朕想，你陪著朕，朕便不怕……便能熬下去……面對它們……”
“陛下……會的，臣妾會陪著你一路走下去的，一同面對風暴，或是喜悅。”盈盈的眼淚本就在框中打轉，聽到世民如此說，就再也忍不住流下臉頰。
世民伸手把盈盈抱在懷中，“朕記得，當年也是這樣抱著你的，你這弱小的身體，朕卻可以從中汲取到力量。”
“那現在呢？”世民不語。兩人緊緊地相擁一陣。
世民突然說道，“盈盈，朕好久沒聽你為朕彈琵琶了。朕叫人去取那面螺鈿紫檀琵琶來，你給朕彈一曲如何。”
“好啊”，盈盈擦幹眼淚，望著世民。侍從隨即將琵琶取來，盈盈接過來，她的確好久沒有彈過這把琵琶了，她抱起來調了弦音，撩撥之間便將月色點綴的極其優美。
“陛下想聽什麽？”
“c”
“陛下，日子還長呢，以後再慢慢聽吧。”
“朕記得你說過，你在獻《破陣樂》曾經把自己完全刪去。那以前你寫給朕的，曲中有你的那段，還能記得嗎？”
“當然記得，那段音旋已經融入了臣妾的生命。”
盈盈伸手彈撥琵琶弦，一段吟揉，又一段輪指，便將兩人的思緒帶回到很久很久以前，那是世民收覆晉陽之後，在他們過去生活過的府邸，盈盈合著民間流傳的《破陣樂》曲調所寫成的。
那種深情，青澀，還有盈盈對他的崇拜與愛慕，都在曲中。
“聽慣了國樂之歌頌，才知道世間竟然有如此真情之曲”，世民不禁讚嘆道。
那旋律在如此曼妙的夜色中回蕩在太液池的上空。盈盈坐在世民對面，兩人相離，卻又相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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又過了兩日，盈盈聽著宮中無事傳出，想來世民的心思已經和緩了。她心中惦念，便來到太極殿中求見。
她進到殿中，見世民形容清淡，臉色沈靜，便放下心來。她向世民行禮，世民便示意她坐下。
她坐在旁邊等了一會兒，世民起身，向著她走了過來，輕輕地攬住她，在她耳邊低聲說道，“前日的事，是朕不好，難為你了”
“陛下別這樣說…臣妾能夠理解您”，盈盈小聲說著。
世民點了點頭，“來，陪朕出去走走”。
“是”，盈盈便跟在他的身後走出了殿門。
這一晚夜色如醉，月亮緩緩升起，清冽冷峻。世民穿著玄色圓袍便服，挽著盈盈走在宮中曲曲折折的回廊之上。
盈盈穿了件絳紫色六幅襦裙，梳著堆雲髻，插著一把描金梳子與步搖。這是她最近喜歡的裝扮，倒很符合她如今的年齡。
兩人沐浴在如水的月光中，靜靜地彼此陪伴，不一會兒就越過了亭臺樓閣，來到宮中新開不久的太液池邊上。
盈盈看到這寬闊的水面，在月光下泛起波光。枯了的蓮蓬彎折下來，在水中映出橫斜曲影，快要入冬了。
世民微嘆，“盈盈，你在朕身邊，已經二十多年了。”
“是啊，一樣的，陛下在臣妾身邊，也是二十多年。”
世民聽到這句話，倒是笑了笑，“你似乎好些日子都沒用這種語氣跟朕說話了。”
盈盈笑道，“臣妾僭越了。”
“沒有，朕是想到了當年的你，清麗脫俗，活潑機敏，一轉眼你也到了如今的年紀。好在，你一直陪著朕。”
“陛下，臣妾每每想到那些美好的回憶，就好像重生一般。無論遇到什麽困難，都能找到去路，堅持下來。”
“這話倒也是真，宮中生活不易啊。”
“再不易，也沒有陛下不易，臣妾能夠體會一二的。”
世民聽到這句話，實在是貼近肺腑，“眾人都說皇帝高高在上，賞罰恩賜，生殺大權都由著朕，只有你能體會倒朕的心境。”
“正如陛下剛才所說，二十多年了，臣妾也該比別人多用些心才是。”
“盈盈，你還記不記得那年，朕跟你說過，一切都在改變，但你沒有。所以，你讓朕安心，讓朕踏實。”
“臣妾當然記得，這句話，也伴隨了臣妾度過當日所有的艱難還有……”盈盈停了下來，沒往下說。
“和宮中的寂寞痛苦，對吧”，世民接過話來，接著說道，“朕都知道，朕明白你的心。”
“陛下今日怎麽突然說起這個，若勾起了陛下的傷心事，實在是臣妾的罪過。”
“沒有”，世民伸出手來撫摸著盈盈的發髻，緩緩取下那支白色的珠釵來，這只珠釵朕看你一直都戴著，鑲嵌的金線都有些松動了。”
“是陛下送給臣妾的，自然是如影隨形，一刻也離不開的。”
“朕後來賞賜你那麽多，都不如這個，是不是？”
“賞賜是賞賜，臣妾都很喜歡。但這支是陛下年少之時所贈，自然意義不同了。”
世民輕輕點了點頭，“這宮裏這麽多人，都如帶著面具的木偶一般，朕有時想起，都分辨不出哪裏是真，哪裏是假。”
“陛下是天子，嬪妃、皇子、臣下們當然都有所敬畏，處處揣摩聖意，哪能流露真性情。”
“朕怎能不知，人言天子是孤家寡人，朕倒如今才真正體會到。”
“陛下心善，重感情，才會想到這些。您就別為之前的事難過了。”
“朕不難過了，你還記不記得，秀寧當年跟朕說過的話。”
“陛下說的是哪一句？平陽昭公主是最理解陛下的，她若還在的話，陛下一定會感到無比溫暖的。”
“朕那一日從你那出來，想到秀寧，她病重垂危的時候，拉著朕的手，說這是身在皇家的苦，叫朕慢慢兒熬吧……朕原以為說的是當年建成和元吉的事，但卻從來不知道朕在位十多年後，還有承乾、泰兒的苦。還有……還有你和明兒，朕知道，實在是苦了你了…… 但朕想，你陪著朕，朕便不怕……便能熬下去……面對它們……”
“陛下……會的，臣妾會陪著你一路走下去的，一同面對風暴，或是喜悅。”盈盈的眼淚本就在框中打轉，聽到世民如此說，就再也忍不住流下臉頰。
世民伸手把盈盈抱在懷中，“朕記得，當年也是這樣抱著你的，你這弱小的身體，朕卻可以從中汲取到力量。”
“那現在呢？”世民不語。兩人緊緊地相擁一陣。
世民突然說道，“盈盈，朕好久沒聽你為朕彈琵琶了。朕叫人去取那面螺鈿紫檀琵琶來，你給朕彈一曲如何。”
“好啊”，盈盈擦幹眼淚，望著世民。侍從隨即將琵琶取來，盈盈接過來，她的確好久沒有彈過這把琵琶了，她抱起來調了弦音，撩撥之間便將月色點綴的極其優美。
“陛下想聽什麽？”
“c”
“陛下，日子還長呢，以後再慢慢聽吧。”
“朕記得你說過，你在獻《破陣樂》曾經把自己完全刪去。那以前你寫給朕的，曲中有你的那段，還能記得嗎？”
“當然記得，那段音旋已經融入了臣妾的生命。”
盈盈伸手彈撥琵琶弦，一段吟揉，又一段輪指，便將兩人的思緒帶回到很久很久以前，那是世民收覆晉陽之後，在他們過去生活過的府邸，盈盈合著民間流傳的《破陣樂》曲調所寫成的。
那種深情，青澀，還有盈盈對他的崇拜與愛慕，都在曲中。
“聽慣了國樂之歌頌，才知道世間竟然有如此真情之曲”，世民不禁讚嘆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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