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8章雲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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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48章 雲去
轉眼來到了貞觀十年。世民於新春之際加封諸位皇子、皇弟、公主及長公主，一片祥和。
李明轉眼也滿了周歲。皇後的小女兒兕子只比李明大了一歲多，正是在皇後膝下玩鬧的年紀。宮中沒有其它年齡相近的孩子，於是皇後讓盈盈多帶李明到自己的宮中和兕子一塊兒玩耍。
這一日，兩個孩子正在地下追著玩兒著。盈盈不知怎麽的，想起了那一年承乾、泰兒和恪兒，還有麗質在一起玩鬧的場景，那是承乾第一次叫她姐姐。
“你怎麽了？”無茵看她想得入神，便問起來。“沒有，臣妾是想到了那一年，太子、魏王、吳王，還有長樂公主一起玩兒的樣子呢”。
“如今孩子們都大了，真是歲月不饒人”。
兩人正在帶著孩子們玩鬧。無茵突然間便開始咳嗽，盈盈連忙扶著皇後，說道“皇後，您怎麽了”。本來以為皇後只是咳嗽不礙事，誰知道竟然不止，一下氣喘得難受。盈盈慌了神，連忙傳禦醫來。
無茵說，“料想無事，可能是今年春天，天氣反覆，最近兕子又病了一場，有些勞累了”。盈盈趕忙把無茵扶上床去，禦醫來診斷，“如今時氣反覆，皇後需要臥床靜養，免得舊病再犯”。
盈盈吩咐宮人馬上去回稟陛下，無茵說，“哎，陛下今日接見扶桑、高麗使節，怕還不得空呢。”盈盈讓乳母們把孩子們帶下去，怕擾了皇後休息，她說，“娘娘勿要好好歇著，千萬不可再勞頓了，臣妾陪著您。”
無茵點了點頭，剛才哮喘發作有些嚴重，她沒有力氣，一會兒便睡著了。世民得知消息，馬上來到立政殿中看望無茵。無茵昏睡未醒，世民坐在床前，幫她掖著被角，目光沈重。他喚盈盈出來問皇後白日的情況。盈盈如實回稟，世民聽後不語，只有長嘆一聲，吩咐禦藥局一眾人等好好照顧皇後。
誰料無茵這次病勢洶洶，日漸沈重。禦醫日日診脈問藥，但一直沒有太大起色。她每日都要喘上幾次不說，咳嗽也越來越厲害。她想到以前太醫說過的，這病不能痊愈，只能靠調理，讓病不再覆發。但如今覆發，難道這是天命，覆發之後，是不是就……他不敢再想下去了。
盈盈眼見無茵蒼白的臉色，十分痛心，便日日服侍在無茵身旁。無茵讓她回去照顧李明，她說有奶娘照顧的很好，還能與兕子一起玩笑。皇後正是需要人照顧的時候，自己怎麽能離開呢。
皇後心下安慰，她當然希望盈盈能在身邊。她在病中最深知自己的感受，看似每天吃藥，卻有越來越沈的趨勢。她不免焦慮，心想難不成自己要撐不過去了。好在盈盈寬慰在旁，讓她事事順手，心裏也能更舒暢一些，這滿宮裏還有誰能比盈盈更可靠忠誠呢。
世民也是日夜著急，希望能找到更好的方法。兩個禦醫都說皇後是舊病覆發。雖然上次的醫案一直用著，但覆發之疾治起來更加困難。言下之意便是皇後這回兇險。世民無法接受這個事實，他不忍想到萬一，更不忍想到難不成上天要讓無茵就此離開他的身邊麽。
皇後心心念念的，還有她所編纂的《女則》，已經完成了大半，還差不多的幾篇。盈盈本不想讓皇後為此勞神。但她最是知道皇後的性子，多說怕是無用。於是她挪了張小幾放在床榻之上。皇後若精神好，就親自動筆寫上一些，算是調理心情。若精神不好，便口述，她逐字謄錄下來，再給皇後過目。
盈盈眼見皇後著述之誠，動筆之艱不免落淚，說道，“皇後此書，足以成古今典範，若陛下知道皇後拖著病體仍不忘撰寫《女則》，不知道怎麽感念皇後呢。”
無茵說道，“我寫作此書，並非是為了讓陛下感念，也並非要流傳後世，博得賢德的名聲。只是真心希望後宮諸人以及天下婦女都能立身、修德、品性端正，以古代聖賢婦女的行為要求和約束自己，對陛下，對自己的丈夫盡輔佐勸諫之力，而不因自身的欲念和德行不檢而禍起蕭墻”
。盈盈心悅誠服，說道，“臣妾受教了，臣妾有幸，能夠幫助皇後編纂此書，深深為皇後這番心意和胸懷所感動”。
承乾和太子妃蘇氏一同趕來探望皇後。他們夫妻向母後行禮，然後又稱盈盈為姨娘。盈盈也向他們還禮，然後將要退下。皇後卻示意讓她別走。於是只好盈盈侍立在一旁。
承乾十分悲愴，“母親，您一定要保重身體。父皇便請名醫，一定會治好您的病。兒臣已經奏請父皇大赦天下，同時再請上次普光寺的法師曇藏入宮為母後祈福。
皇後聽了，心中有些不悅，聲音有些嚴肅了起來，對承乾說話便帶了些教訓的口吻，“承乾，我死生有命，並非人力可以左右。懲處與赦免罪犯，都是國家大事，豈可讓國家法度因我而廢止？且上次我能好轉，多是藥力所為，並不是法師修福所致，又何必勞動法師，讓民間效仿，最後勞民傷財呢。佛、道兩教並非國家之本，過於重視佛事也不是賢明的帝王所為。承乾，你要謹記，切不可因我一人而錯了王道正義。”
承乾聞道皇後的教誨，臉上不是很好看。盈盈在一旁圓場道，“太子殿下也是關心皇後，希望為皇後多盡些心意。”
無茵說道，“我累了，承乾，你先退下吧”。
承乾夫婦聽聞，只好起身告退。無茵又喘著氣說道，“賢妃，你送承乾出去。”
“是”，盈盈依言，將承乾夫婦送至立政殿宮門。承乾本是好意，卻又被皇後說教一番，他滿心難過之上又加上了不少委屈，覺得母親也不疼愛他了，連他發自肺腑的哀痛都只有責備。
他看盈盈送她出來，悲愴的喚著，“姐姐……”
盈盈連忙止住他，“殿下……你怎麽還這麽叫……”
承乾根本沒管那麽多，他此刻心亂如麻，“我看到姐姐，有種親人的感覺，你能理解我嗎……我好擔心母親，好擔心……萬一母親有個三長兩短，我該怎麽辦……所以我才求父皇大赦天下……我錯了嗎，姐姐，你說我該怎麽辦……”
盈盈看著失魂落魄的承乾，也是心痛。她柔聲勸慰道，“我了解，皇後今日說的是重了些，但也確實是為陛下和殿下考慮的。殿下不要往心裏去。其實皇後是理解你的苦心的。殿下不可自亂陣腳，眼下還是要穩住自己，一切要以皇後心意為重。好嗎？”
承乾點了點頭，盈盈的話讓他好受了些。
“姨娘說的是，皇後最疼愛殿下，母子之間，還有什麽是不能說的呢。既如此，那便煩勞姨娘照顧母後。”太子妃蘇氏見狀，也再旁邊接過話來。
盈盈溫和的看著承乾，想通過目光給他些力量，“去罷，我會照顧好皇後的”
承乾神色恢覆了些，知道母親拒絕通過大赦天下的方法來積福積壽，便不敢再提。但對於母親的病究竟怎麽辦，萬一撒手人寰他將如何面對未來，卻茫然無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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轉眼來到了貞觀十年。世民於新春之際加封諸位皇子、皇弟、公主及長公主，一片祥和。
李明轉眼也滿了周歲。皇後的小女兒兕子只比李明大了一歲多，正是在皇後膝下玩鬧的年紀。宮中沒有其它年齡相近的孩子，於是皇後讓盈盈多帶李明到自己的宮中和兕子一塊兒玩耍。
這一日，兩個孩子正在地下追著玩兒著。盈盈不知怎麽的，想起了那一年承乾、泰兒和恪兒，還有麗質在一起玩鬧的場景，那是承乾第一次叫她姐姐。
“你怎麽了？”無茵看她想得入神，便問起來。“沒有，臣妾是想到了那一年，太子、魏王、吳王，還有長樂公主一起玩兒的樣子呢”。
“如今孩子們都大了，真是歲月不饒人”。
兩人正在帶著孩子們玩鬧。無茵突然間便開始咳嗽，盈盈連忙扶著皇後，說道“皇後，您怎麽了”。本來以為皇後只是咳嗽不礙事，誰知道竟然不止，一下氣喘得難受。盈盈慌了神，連忙傳禦醫來。
無茵說，“料想無事，可能是今年春天，天氣反覆，最近兕子又病了一場，有些勞累了”。盈盈趕忙把無茵扶上床去，禦醫來診斷，“如今時氣反覆，皇後需要臥床靜養，免得舊病再犯”。
盈盈吩咐宮人馬上去回稟陛下，無茵說，“哎，陛下今日接見扶桑、高麗使節，怕還不得空呢。”盈盈讓乳母們把孩子們帶下去，怕擾了皇後休息，她說，“娘娘勿要好好歇著，千萬不可再勞頓了，臣妾陪著您。”
無茵點了點頭，剛才哮喘發作有些嚴重，她沒有力氣，一會兒便睡著了。世民得知消息，馬上來到立政殿中看望無茵。無茵昏睡未醒，世民坐在床前，幫她掖著被角，目光沈重。他喚盈盈出來問皇後白日的情況。盈盈如實回稟，世民聽後不語，只有長嘆一聲，吩咐禦藥局一眾人等好好照顧皇後。
誰料無茵這次病勢洶洶，日漸沈重。禦醫日日診脈問藥，但一直沒有太大起色。她每日都要喘上幾次不說，咳嗽也越來越厲害。她想到以前太醫說過的，這病不能痊愈，只能靠調理，讓病不再覆發。但如今覆發，難道這是天命，覆發之後，是不是就……他不敢再想下去了。
盈盈眼見無茵蒼白的臉色，十分痛心，便日日服侍在無茵身旁。無茵讓她回去照顧李明，她說有奶娘照顧的很好，還能與兕子一起玩笑。皇後正是需要人照顧的時候，自己怎麽能離開呢。
皇後心下安慰，她當然希望盈盈能在身邊。她在病中最深知自己的感受，看似每天吃藥，卻有越來越沈的趨勢。她不免焦慮，心想難不成自己要撐不過去了。好在盈盈寬慰在旁，讓她事事順手，心裏也能更舒暢一些，這滿宮裏還有誰能比盈盈更可靠忠誠呢。
世民也是日夜著急，希望能找到更好的方法。兩個禦醫都說皇後是舊病覆發。雖然上次的醫案一直用著，但覆發之疾治起來更加困難。言下之意便是皇後這回兇險。世民無法接受這個事實，他不忍想到萬一，更不忍想到難不成上天要讓無茵就此離開他的身邊麽。
皇後心心念念的，還有她所編纂的《女則》，已經完成了大半，還差不多的幾篇。盈盈本不想讓皇後為此勞神。但她最是知道皇後的性子，多說怕是無用。於是她挪了張小幾放在床榻之上。皇後若精神好，就親自動筆寫上一些，算是調理心情。若精神不好，便口述，她逐字謄錄下來，再給皇後過目。
盈盈眼見皇後著述之誠，動筆之艱不免落淚，說道，“皇後此書，足以成古今典範，若陛下知道皇後拖著病體仍不忘撰寫《女則》，不知道怎麽感念皇後呢。”
無茵說道，“我寫作此書，並非是為了讓陛下感念，也並非要流傳後世，博得賢德的名聲。只是真心希望後宮諸人以及天下婦女都能立身、修德、品性端正，以古代聖賢婦女的行為要求和約束自己，對陛下，對自己的丈夫盡輔佐勸諫之力，而不因自身的欲念和德行不檢而禍起蕭墻”
。盈盈心悅誠服，說道，“臣妾受教了，臣妾有幸，能夠幫助皇後編纂此書，深深為皇後這番心意和胸懷所感動”。
承乾和太子妃蘇氏一同趕來探望皇後。他們夫妻向母後行禮，然後又稱盈盈為姨娘。盈盈也向他們還禮，然後將要退下。皇後卻示意讓她別走。於是只好盈盈侍立在一旁。
承乾十分悲愴，“母親，您一定要保重身體。父皇便請名醫，一定會治好您的病。兒臣已經奏請父皇大赦天下，同時再請上次普光寺的法師曇藏入宮為母後祈福。
皇後聽了，心中有些不悅，聲音有些嚴肅了起來，對承乾說話便帶了些教訓的口吻，“承乾，我死生有命，並非人力可以左右。懲處與赦免罪犯，都是國家大事，豈可讓國家法度因我而廢止？且上次我能好轉，多是藥力所為，並不是法師修福所致，又何必勞動法師，讓民間效仿，最後勞民傷財呢。佛、道兩教並非國家之本，過於重視佛事也不是賢明的帝王所為。承乾，你要謹記，切不可因我一人而錯了王道正義。”
承乾聞道皇後的教誨，臉上不是很好看。盈盈在一旁圓場道，“太子殿下也是關心皇後，希望為皇後多盡些心意。”
無茵說道，“我累了，承乾，你先退下吧”。
承乾夫婦聽聞，只好起身告退。無茵又喘著氣說道，“賢妃，你送承乾出去。”
“是”，盈盈依言，將承乾夫婦送至立政殿宮門。承乾本是好意，卻又被皇後說教一番，他滿心難過之上又加上了不少委屈，覺得母親也不疼愛他了，連他發自肺腑的哀痛都只有責備。
他看盈盈送她出來，悲愴的喚著，“姐姐……”
盈盈連忙止住他，“殿下……你怎麽還這麽叫……”
承乾根本沒管那麽多，他此刻心亂如麻，“我看到姐姐，有種親人的感覺，你能理解我嗎……我好擔心母親，好擔心……萬一母親有個三長兩短，我該怎麽辦……所以我才求父皇大赦天下……我錯了嗎，姐姐，你說我該怎麽辦……”
盈盈看著失魂落魄的承乾，也是心痛。她柔聲勸慰道，“我了解，皇後今日說的是重了些，但也確實是為陛下和殿下考慮的。殿下不要往心裏去。其實皇後是理解你的苦心的。殿下不可自亂陣腳，眼下還是要穩住自己，一切要以皇後心意為重。好嗎？”
承乾點了點頭，盈盈的話讓他好受了些。
“姨娘說的是，皇後最疼愛殿下，母子之間，還有什麽是不能說的呢。既如此，那便煩勞姨娘照顧母後。”太子妃蘇氏見狀，也再旁邊接過話來。
盈盈溫和的看著承乾，想通過目光給他些力量，“去罷，我會照顧好皇後的”
承乾神色恢覆了些，知道母親拒絕通過大赦天下的方法來積福積壽，便不敢再提。但對於母親的病究竟怎麽辦，萬一撒手人寰他將如何面對未來，卻茫然無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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