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4章 千門

世民一門心思都在如何治理好一個國家上面，他確實太忙了，以至於分給後宮嬪妃的時間並不太多。世民新納一位美人燕氏，為世家大族之女，封為充容。

楊藜都好久沒有見到世民了，她心中也很是感慨，世事變遷，她竟然一輩子沒有走出過長安皇宮，無論是懷揣彩虹夢的天之嬌女，還是秦王的寵妾，還是如今作為皇帝的淑妃。她天生便知道那種等待的滋味，看慣了寂寞和暗潮洶湧。

她比世民還要年長兩歲，如今已過三十，曾經的青春美麗怕是逐漸喪失了，那種年少嬌嗔，情意綿綿已經不適合如今的帝王。眼見世民不停地納娶新人，這些年她也習以為常。無非是固守著自己的地方，養育兩個兒子，維系著在世民心中的一點點位置。她當然知道，對於皇帝而言，這只是剛剛開始。

她不自覺地走到太極宮中去求見世民。現在她要進入太極宮，也需要侍從們的層層回稟，再等候陛下傳她進殿。楊藜小心地走了進去，環視著太極宮，這裏也曾經是她的父皇居住的地方。

小時候，作為最受寵愛的公主，她在太極宮中從來都是自由出入。太極宮的書房後面連著一片高大的銀杏樹，每到秋天，父皇都會帶著自己在一片金黃的落葉之中嬉戲玩耍。有一次，她在奔跑的時候摔了一跤，額頭上磕破了指甲大小的一塊兒，父皇擔心得一夜未眠。自那以後，她便喜歡在額頭上畫上花鈿裝飾自己……她胡亂想著，已經走進世民在太極宮正殿後面的書房裏。

世民見到她很是高興，親切的喚道，“藜兒……”

楊藜從剛才的思緒中回過神來，向他行禮，“臣妾參見陛下”

“平身平身”，世民放下手中的奏折，起身下堂，拉著楊藜坐到到旁邊的矮幾上“朕近日政事繁忙，沒有顧及到你，你要體諒朕。”

楊藜很懂事地說，“臣妾不敢，只是確實思念陛下，所以才來到太極宮來看望陛下。

世民微笑著，“哎，這君王難做，朕今天才算體會到了”

“陛下把國家治理得這麽好，各項政令都受擁戴，實在是難得可貴。”

世民聽了很高興，“哎，這裏面也有你支持的功勞啊。藜兒，剛才朕見你進來，似乎是在想些什麽，能不能告訴朕？”

楊藜一下有些不好意思，“陛下，臣妾數年沒有來到太極宮了，今日來到，不禁想起小時候的一些往事，還望陛下恕罪。”

世民聽到，“欸，這是人之常情。朕當然了解，怎麽會怪罪你呢。”

“臣妾知道宮中規矩，未得傳召，臣妾也不能自行前來太極宮，今日實在僭越了，當然要向陛下請罪。”楊藜說得婉轉，世民撫摸著楊藜的臉龐，溫和地說，“不管那些，你若想見朕，隨時來都好。”

“謝陛下！”話還沒幾句，便有宮人稟報，“啟稟陛下，鴻臚寺卿唐儉說有要事求見。”楊藜很懂事地屈了屈膝，“那臣妾先行告退。”

楊藜心裏難過。一轉眼，兒時的太極宮記憶已經是二十多年前的事了，而她的未來，便是繼續守在這裏。她一如繼往地愛著世民。她也知道，世民近些日子去陰氏和燕氏房中多些。她們年輕，活潑，嬌艷，晚上侍奉君王，想來也會有不一樣的感覺。雖然回不到從前，但世民如今能待她如此，也不算辜負。

不過，所有女人中，她還是一如既往的羨慕無茵一人。她當時讓送還世民的那枚青梨中消失的“妾”字，似乎一語成讖。她想做無茵那種，世民連玄武門之變也帶在身邊的妻子。但她今生，怕是毫無這樣的希望了。

韋珪在嬪妃中也算有些資歷。無論洛陽韋氏一家在朝中，還是她自己只身一人在宮中，都一心一意幫襯世民不少。如今被封了貴妃，為四夫人之首。世民原本屬意於楊藜為貴妃。相識最早不說，畢竟他們還有過那麽一見鐘情的一段過往。無奈韋氏家族在朝中勢力，總比前朝無依無靠的公主來得有用。在無忌與玄齡等人的諫言之下，便將韋氏封了貴妃。世民不經常來到韋貴妃宮中，封賞卻十分豐厚。每當西域進貢了些新采摘的葡萄，世民便派宮人用赤金碗碟，盛著晶瑩剔透的葡萄送給韋貴妃。這並非尋常恩寵，除了無茵，其餘嬪妃也是沒有的。

世民也覺得對不住楊藜，好在楊藜明白個中就裏，倒是坦然接受。再說，無論如何都是陛下的妃妾而已，十分在意這個大差不差的名位，也沒什麽意思。世民還是安撫楊藜，改封李恪為吳王，破例封繈褓之中的李愔封為蜀王，他的心中方才平衡。楊藜謝過恩典，但內心卻只求世民多一點的真心與愛，這些都是次要。

陰氏從未想過，自己的人生還能有此重大的轉折，竟然一躍成為皇帝的嬪妃。這些女子之中，陰氏倒是有些不同的。她的嬌媚屬於夜晚，也只有世民知道她在夜晚的好處。人生日夜各半，若能在夜色之中得此尤物在旁，得到暢快淋漓之後那難得的休憩，也算一種幸事。陰氏已經生下了第五子李佑，卻更加增添少婦之嫵媚。

燕氏出身好，但總是七七八八，盤根錯節。世民看著這些謹慎而端莊，不出大彩，也不犯大錯的女子，往往不能放下她們身後那些娓娓道來的士族門第，仿佛有什麽框架掣肘一般。令他無法放松愜意地欣賞來自女性的美，嬌羞也好，溫柔也罷，甚至是野性，淩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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