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章啃樹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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活了二十年，雲開從沒有像現在這樣開心過！
她邁著健康的腿，不搖不晃地跑著，滿臉都是笑。
跑進一片明顯挖過又蓋了雜草，就差戳跟棍子寫上“此處有貓膩”的路段時，雲開翹起嘴角，嘚瑟地直接跳過去，瞪了一眼土坡上冒出來的頂著草編帽圈，瞪大眼睛的傻白胖子，繼續向前奔跑。
這感覺真是太爽了！雲開一直跑，穿過田地，跑過梯田，跑到山坡上。沒力氣了才停住，靠在樹上又笑又哭，這輩子她一定要健健康康地幸福到老！
哪知剛立下宏志，沒想到卻背後一滑，雲開仰面栽倒了。摔得不算疼，她又神經兮兮地笑了一會兒才爬起來，拍拍身上的土看著自己剛才靠住的光|溜溜沒皮的老樹，再望望周遭，驚得不行。
這山坡上的樹，不論大小都被剝了皮，慘白的樹幹光禿禿地排列著，讓她覺得毛骨悚然。看樹枝的長相，雲開分辨出這些是榆樹，孤兒院旁邊就有不少棵。
榆樹一身都是寶，榆錢和榆葉都能吃，聽說榆樹皮也能吃，但雲開從沒見哪個人吃過榆樹皮。到這裏算是見到了，這些樹連皮都被吃光了。
再看地上也沒有幾根高的枯草，應該也是被啃光了。雲開這才真真切切地體會到去年秋天延續至今的災荒有多恐怖。
難怪厲氏說能喝一碗稀粥已經是相當不錯的，這樣的年景裏，爹娘肯花十兩銀子把她買下來，雲開心裏的充滿更上一層樓。這樣的好人她活了二十年沒遇到過，傻妞被人拐賣時卻遇到了，或許真是有佛祖保佑。
雲開擡頭望著不見一絲雲彩的深藍天空，期盼老天能盡快下雨，緩解這裏的旱情讓家裏的日子更好過些。
再低頭俯視坡下的路，雲開把趴在路邊小土坡上的三個人看得清清楚楚。
三人中間的胖子錦緞厚袍小瓜帽，腳下踩著著白底高靴，一看就是富裕人家的孩子，身邊兩個看穿著像是伺候他的小廝。
三人眼巴巴地守著挖的陷阱，等著有倒黴蛋跳下去。
雲開搖頭嘀咕道，“只要不是傻子，就不可能跳下去！”
剛說完，就見山的另一邊走下一個矮小瘦弱的孩子，那孩子背著小背簍，低著頭慢慢地走。
趴在山坡上的三只見到他頓時地你碰我我碰你。雲開明白了，這個小孩是他們的目標。她蹲在樹邊，看著小男孩慢慢地走到陷阱邊，然後，筆直地掉了下去！
路上騰起一團土霧，趴在山坡上的三只跳過去圍攏著沒過小孩頭頂的陷阱，一邊拍手一邊用腳往陷阱裏踢土。
“小磕巴，小傻瓜，看你這回怎麽上來！開口求小爺啊，求小爺就把你拉上來！”
“二少爺，阿來挖的坑深，小磕巴上再也爬不來啦，您這次放心吧~”藍衣圓臉的小廝立刻邀功。
胖小子拍著手地笑，“小磕巴你說話啊，上來啊，你上來啊，不上來小爺我把你埋起來啦！”
看來這小胖子是想取笑小男孩說話磕巴地樣子。塵土中，瘦弱的孩子蹲在坑底抱頭一動不動。
這三只踢土嘲笑過足了癮，說說笑笑地跑了。
塵土散開，雲開手托小腦袋望著坑底小小的一團站起來伸手扒不到坑口，然後小手又縮了回去。有人路過，只往坑裏看了一眼搖搖頭走開了。
雲開嘆口氣，拍拍身上的土從坡上走下來，站到坑邊往下望。
坑底的小孩子擡起頭，木然的眼睛忽然閃出星光，擡起小胳膊。
這是要她拉他上來？雲開低頭看了看他的手，眼睛也睜大了，這是送她鳥蛋的那只小手！
俗話說，吃人最短拿人手短，雲開接了人家的兩個鳥蛋，這點忙還是要幫的。她伸手握住小男孩的手，用力把他拉上來。
這孩子，從頭到腳都是土，卻望著她笑得極為開心。
雲開也笑了，“丁異？”
“啊。”丁異點頭，“雲，雲開？”
果然有些磕巴，雲開替他拍拍頭上的土，“叫姐！”
丁異楞了楞，然後驚喜地，愉快地叫道，“姐。”
雲開看著不爭氣的小家夥，“真有你的，這麽明顯的坑你怎麽就能掉下去！”
“看，看，看到了，不掉，掉下去，他，他們會推推。”簡單的幾個字，丁異說得異常艱難。
這或許就是他受欺負的原因吧，跟別人不一樣的孩子，總是容易受到欺負，就像她小時候是瘸子，不少小孩會踢她一腳跑開等著她去追然後看她笑話一樣。
打又打不過跑不掉，與其被抓住扔下去，還不如自己跳下去。雲開翹起嘴角，這小家夥也不算傻。
兩個人並排往家走，一身泥土的丁異把小手伸到雲開面前，張開，又是一個鳥蛋！
雲開看到鳥蛋又是一陣難受，“我以後再也不吃鳥蛋，你不用給我留著。”
鳥蛋是他藏著的最好的食物，她都不要了，是以後不要跟他做朋友了嗎？丁異慢慢低下頭，雲開也不理他，這個村裏就再也沒人跟他說話跟他玩了。
雲開又解釋道，“我上次吃鴨蛋被蛋殼劃傷了嗓子，不想吃雞蛋，鴨蛋，鳥蛋了。”
原來是這樣，丁異眼裏又有了神采！他的小手探進抱著的小背簍裏掏啊掏，又把小拳頭伸到雲開面前，小心翼翼地望著雲開，慢慢張開。
居然是松子！雲開幹脆地接過來，在這個連樹皮都扒光了的地界，怎麽會有松子呢？“這是哪來的？”
丁異見她肯接就笑彎了眼睛，努力地道，“松，松，松......”
雲開被他磕巴得笑了，她當然知道松子是松樹上長的。
“松鼠，窩，窩裏，掏的。”丁異終於把整句話說出來，一臉雀躍地看著雲開。他今天意外發現一個松樹窩，收獲了兩把松子。
雲開立刻表揚，“你很厲害，松鼠洞都能掏。”
從沒被表揚過的丁異瞪大眼睛，然後不好意思地低頭快速閃進自己家的大門，才咧嘴笑了。
娘親會不會也覺得他很厲害？丁異又掏出一把松子轉身卻對上娘親厭惡的眼神，手慢慢地落下，臉上又漸漸蛻變成往日的木然。
雲開拿著松子跑進自家院子，見到堂屋的門開著，厲氏正在熟練地織布，安如意坐在門邊擰著眉毛，手裏拿著小繃子痛苦地繡花。
厲氏擡眼看到跑進來的雲開，大罵道，“你個傻妞跑哪去了？沒良心的東西！”
是娘親出了什麽事嗎？雲開的心立刻懸了起來，飛快地跑進西廂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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跑進一片明顯挖過又蓋了雜草，就差戳跟棍子寫上“此處有貓膩”的路段時，雲開翹起嘴角，嘚瑟地直接跳過去，瞪了一眼土坡上冒出來的頂著草編帽圈，瞪大眼睛的傻白胖子，繼續向前奔跑。
這感覺真是太爽了！雲開一直跑，穿過田地，跑過梯田，跑到山坡上。沒力氣了才停住，靠在樹上又笑又哭，這輩子她一定要健健康康地幸福到老！
哪知剛立下宏志，沒想到卻背後一滑，雲開仰面栽倒了。摔得不算疼，她又神經兮兮地笑了一會兒才爬起來，拍拍身上的土看著自己剛才靠住的光|溜溜沒皮的老樹，再望望周遭，驚得不行。
這山坡上的樹，不論大小都被剝了皮，慘白的樹幹光禿禿地排列著，讓她覺得毛骨悚然。看樹枝的長相，雲開分辨出這些是榆樹，孤兒院旁邊就有不少棵。
榆樹一身都是寶，榆錢和榆葉都能吃，聽說榆樹皮也能吃，但雲開從沒見哪個人吃過榆樹皮。到這裏算是見到了，這些樹連皮都被吃光了。
再看地上也沒有幾根高的枯草，應該也是被啃光了。雲開這才真真切切地體會到去年秋天延續至今的災荒有多恐怖。
難怪厲氏說能喝一碗稀粥已經是相當不錯的，這樣的年景裏，爹娘肯花十兩銀子把她買下來，雲開心裏的充滿更上一層樓。這樣的好人她活了二十年沒遇到過，傻妞被人拐賣時卻遇到了，或許真是有佛祖保佑。
雲開擡頭望著不見一絲雲彩的深藍天空，期盼老天能盡快下雨，緩解這裏的旱情讓家裏的日子更好過些。
再低頭俯視坡下的路，雲開把趴在路邊小土坡上的三個人看得清清楚楚。
三人中間的胖子錦緞厚袍小瓜帽，腳下踩著著白底高靴，一看就是富裕人家的孩子，身邊兩個看穿著像是伺候他的小廝。
三人眼巴巴地守著挖的陷阱，等著有倒黴蛋跳下去。
雲開搖頭嘀咕道，“只要不是傻子，就不可能跳下去！”
剛說完，就見山的另一邊走下一個矮小瘦弱的孩子，那孩子背著小背簍，低著頭慢慢地走。
趴在山坡上的三只見到他頓時地你碰我我碰你。雲開明白了，這個小孩是他們的目標。她蹲在樹邊，看著小男孩慢慢地走到陷阱邊，然後，筆直地掉了下去！
路上騰起一團土霧，趴在山坡上的三只跳過去圍攏著沒過小孩頭頂的陷阱，一邊拍手一邊用腳往陷阱裏踢土。
“小磕巴，小傻瓜，看你這回怎麽上來！開口求小爺啊，求小爺就把你拉上來！”
“二少爺，阿來挖的坑深，小磕巴上再也爬不來啦，您這次放心吧~”藍衣圓臉的小廝立刻邀功。
胖小子拍著手地笑，“小磕巴你說話啊，上來啊，你上來啊，不上來小爺我把你埋起來啦！”
看來這小胖子是想取笑小男孩說話磕巴地樣子。塵土中，瘦弱的孩子蹲在坑底抱頭一動不動。
這三只踢土嘲笑過足了癮，說說笑笑地跑了。
塵土散開，雲開手托小腦袋望著坑底小小的一團站起來伸手扒不到坑口，然後小手又縮了回去。有人路過，只往坑裏看了一眼搖搖頭走開了。
雲開嘆口氣，拍拍身上的土從坡上走下來，站到坑邊往下望。
坑底的小孩子擡起頭，木然的眼睛忽然閃出星光，擡起小胳膊。
這是要她拉他上來？雲開低頭看了看他的手，眼睛也睜大了，這是送她鳥蛋的那只小手！
俗話說，吃人最短拿人手短，雲開接了人家的兩個鳥蛋，這點忙還是要幫的。她伸手握住小男孩的手，用力把他拉上來。
這孩子，從頭到腳都是土，卻望著她笑得極為開心。
雲開也笑了，“丁異？”
“啊。”丁異點頭，“雲，雲開？”
果然有些磕巴，雲開替他拍拍頭上的土，“叫姐！”
丁異楞了楞，然後驚喜地，愉快地叫道，“姐。”
雲開看著不爭氣的小家夥，“真有你的，這麽明顯的坑你怎麽就能掉下去！”
“看，看，看到了，不掉，掉下去，他，他們會推推。”簡單的幾個字，丁異說得異常艱難。
這或許就是他受欺負的原因吧，跟別人不一樣的孩子，總是容易受到欺負，就像她小時候是瘸子，不少小孩會踢她一腳跑開等著她去追然後看她笑話一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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雲開看到鳥蛋又是一陣難受，“我以後再也不吃鳥蛋，你不用給我留著。”
鳥蛋是他藏著的最好的食物，她都不要了，是以後不要跟他做朋友了嗎？丁異慢慢低下頭，雲開也不理他，這個村裏就再也沒人跟他說話跟他玩了。
雲開又解釋道，“我上次吃鴨蛋被蛋殼劃傷了嗓子，不想吃雞蛋，鴨蛋，鳥蛋了。”
原來是這樣，丁異眼裏又有了神采！他的小手探進抱著的小背簍裏掏啊掏，又把小拳頭伸到雲開面前，小心翼翼地望著雲開，慢慢張開。
居然是松子！雲開幹脆地接過來，在這個連樹皮都扒光了的地界，怎麽會有松子呢？“這是哪來的？”
丁異見她肯接就笑彎了眼睛，努力地道，“松，松，松......”
雲開被他磕巴得笑了，她當然知道松子是松樹上長的。
“松鼠，窩，窩裏，掏的。”丁異終於把整句話說出來，一臉雀躍地看著雲開。他今天意外發現一個松樹窩，收獲了兩把松子。
雲開立刻表揚，“你很厲害，松鼠洞都能掏。”
從沒被表揚過的丁異瞪大眼睛，然後不好意思地低頭快速閃進自己家的大門，才咧嘴笑了。
娘親會不會也覺得他很厲害？丁異又掏出一把松子轉身卻對上娘親厭惡的眼神，手慢慢地落下，臉上又漸漸蛻變成往日的木然。
雲開拿著松子跑進自家院子，見到堂屋的門開著，厲氏正在熟練地織布，安如意坐在門邊擰著眉毛，手裏拿著小繃子痛苦地繡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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