面對容淩的質問，?周輝別過臉：“我不懂你在說什麽。”

“好吧……”容淩聳了下肩，“既然你不願承認，那就算了。”

她當做什麽都沒發生過，?兀自從戈壁上一連幾跳躍下去，身後周輝看著她的背影微微瞇眼，不知在想什麽。

難得出來一趟，當然不止會完成一個任務，剩下的五六人，?還會被帶著前往另一個方向。

不過在此之前，?天已經快要黑了，太陽下山後，原本還熱得滾燙的沙漠溫度迅速降下來，大家在沙漠上燃起火堆，一起圍著火互相取暖。

連續顛簸數日，就算是連個躺的地方都沒有，疲憊不堪的容淩照樣雙手環膝在火堆前坐著，?將頭埋在臂彎裏睡著了。

熱烈火舌吞噬著木柴，柴火蓽撥聲中，容淩當然沒有看見周輝落在自己身上打量的目光。

夜更冷了，?她身上衣衫單薄，即便守在火堆前，?還是止不住渾身打了個寒噤。

接著，?在其餘幾人詫異的目光中，?周輝起身，將自己的外套脫下，蓋到容淩身上。

尚在睡夢中的容淩渾然不知發生什麽，第二天從沙堆上醒來時，?她才發現自己身下竟然不知不覺壓了一件衣服。

這件精工制作的外套一眼就看得出來是誰的，容淩拿著它，找到正在車邊抽煙的周輝：“多謝周長官。”

周輝掐滅手中的煙，嗯了一聲，他接過衣服重新披上，沒有再多說什麽。

接下來前往的地方，比沙漠更危險，竟然是被廢棄的核電站。

災難發生時，這些核電站裏的工作人員也未能幸免，化作喪屍的他們在核基地無秩序地游走破壞，導致災難的二次發生——核反應堆發生爆炸，連續的爆炸引發了大火並散發出大量高能輻射物質到大氣層中。

方圓近百公裏，成了一座徹底的死城。

就算是無所畏懼的異能者，因為對核輻射的畏懼，也不敢輕易前往。

巧的是，前往核電站時，容淩竟然和一隊老熟人不期而遇。

因為她的離開和李寥去世，原本的隊伍裏多了兩個臉生的人。除此之外，蒙戰，王晨飛，秦歌還是沒變。

以及和他們在一起的鳳習徽，看起來也是老樣子。

鳳習徽面上沒有半分血色，就連神色也是懨懨的，看到容淩，她唇瓣動了動，似乎想說什麽，最終還是抿緊唇一言不發。

兩隊人這會兒正好在前往核基地被鐵網封鎖住的公路口撞見，容淩嗤笑一聲，什麽都沒說，開始換上核輻射防護服。

她動作流利地將防射服的拉鏈往上拉，防毒面罩遮住了容淩面上的神色。

上車走之前，周輝以基地長官的身份拍了拍蒙戰的肩，轉身離開了。

一路朝核基地前進，道路兩旁是一望無際的森林，在核輻射作用下，不會腐化的樹葉一層一層堆積，偶爾還會蹦出一群野鹿。

這裏是人類的地獄，卻成為動植物的天堂。

兩個小時後，一行人來到核基地大門前，身後緊跟著剛好是蒙戰他們隊伍的車。

昔日宏大的建築被蒙上一層灰，裏面關於核物質的資料卻依舊吸引著所有基地管理者趨之若鶩，水泥路上淩亂的車輪痕跡證明有不少人曾來過。

也不知道他們還能不能找到什麽有用的資料，周輝沈吟片刻：“走……”

“等等……”後方的鳳習徽陡然出聲，“既然大家都是一個基地的人，不如我們一起行動。”

她身上同樣穿著防護服，灰蒙蒙的面罩下，叫人看不清鳳習徽的神色，不過眾人都明顯感受到，在這種可怖的環境下，身體本就不好的她呼吸有些起伏不定，就連說話也有些費力。

周輝看了她一眼，短暫思索過後，他沒有猶豫地點了下頭，用手勢指揮一行人先進去。

因為穿上防護服，所有人動作都笨拙許多，也不得不小心翼翼。

核基地的喪屍早已不知游蕩往何方，沿著實驗室的大門走進去，裏面安靜無聲，讓人不禁懷疑此處是否還有生命。

既然沒有喪屍，也少了不少麻煩，他們只需要找到地底下最重要的資料即可。

大樓裏早已沒有電源，只能憑借手電筒照亮，大家在樓道裏摸索著，找到應急電源。

電源打開後，整幢大樓瞬時變亮，叫先前還緊張的氣息瞬時緩和了許多。

“你們，留在地面上挨著找資料室裏的東西。”周輝隨手點了幾個戰鬥力較弱的隊友，“其他人，和我到地下實驗室去。”

這個其他人裏，剛好也包括容淩。

“我和你們一起走。”鳳習徽隨即出聲道。

她既然要跟，容淩當然攔不住，更何況核基地也不是什麽爭執的好地方，她餘光瞥了鳳習徽一眼，跟在周輝身後走了。

核基地的電梯早已停用，一行人只能順著樓梯下去。

在這偌大的基地內，塵灰密布，在光影中徘徊，一隊人行走的聲音偶爾發出回響，不過很快又消匿得無影無蹤，他們就像渺小的螞蟻，靠著環繞圓柱的鐵扶梯，一個個向下走。

實驗室往往在地底最深處，最有用的資料也放在那裏，他們有驚無險地下到地下，應急燈幽暗光芒中，長長的走廊盡頭是一道安全門，門上映著骷髏頭交叉骨圖案，意味著那是無論如何也不能靠近的危險禁?區。

周輝扭頭，指向幾個實驗室：“分散行動，大家同時在每個實驗室裏找找。”

此時氣氛已經嚴肅得叫人喘不過氣來，他一聲令下，大家散開去完成任務。

容淩順手推開了離自己最近的那道門，迎面而來的灰塵叫她下意識揮了揮手，隨即意識到自己戴著防毒面罩，容淩才停下動作，徑直朝辦公桌走去。

電腦已經壞死無法開機，桌上文件依舊一摞摞擺放著，地面上還零落著不少紙張。

以及辦公桌後面的書櫃，上面也堆滿文件。

看來之前闖入這裏的人沒能將這些東西帶走，容淩將所有東西整理好，等著有空間異能的鳳習徽來帶走。

正當她等著隊伍裏其他人完成任務時，原本寂靜的基地，陡然響起一陣尖銳刺耳的滴滴聲。

這電子的警鈴聲由遠及近，在偌大的空間內回響，刺得人耳膜發痛，還不等容淩反應過來，鳳習徽出現在門前，即便隔著防護服，她也一眼認出容淩，拉住她的手朝來時的路跑回去。

容淩回頭看了下，聲音正是從安全門後面發出來，此時安全門上不斷閃爍著警示性的紅色。

即便隱約猜到發生了什麽，容淩還是要問個清楚：“怎麽回事？”

“有人不小心觸發安全室的按鈕，這裏很危險。”鳳習徽帶著容淩往前跑，突然加速的動作讓她這具身體有些喘不過氣來，鳳習徽伸手捂住胸口。

容淩卻沒看見，而是回頭望去。

其他實驗室裏的人也紛湧而出，手忙腳亂地往出口跑。

容淩目光正好與周輝撞上，被他這樣一看，她似是驀地想起什麽，腳步頓下來等他跑過來。

好在不過短短幾秒，周輝就跑到容淩身後，他呼吸有些急促：“你還不快走，楞著做什麽？”

容淩沒有說話，這才一把甩開鳳習徽的手，自己向前跑。

身後安全門不知何時打開一條縫隙，不知什麽物質的霧氣正散發出來，向上的鐵梯你擠著我我擠著你，在容淩前面是鳳習徽，身後是周輝。

因為剛才的耽擱，現在三人已經成了最落後的。

樓梯由一層層焊在墻上的鐵搭建而成，稍有不慎就可能踩空，意外的發生，就在那麽一瞬間——

容淩怎麽也沒想到，因為太久沒有使用，鐵梯竟然腐朽到這般程度，即便她並有踩空，腳下的鐵梯卻被她一腳踩段，不止她的腳下，身後一大截**也在重力作用下下墜。

她猛地回過頭，便看見周輝和樓梯一起消失在下方已經徹底彌漫的霧氣中。

而容淩卻幸免於難，在她眼看著快要落下去時，鳳習徽一把將人拽住，借著法力將她帶上來。

二人雙雙倒在鐵梯上，容淩不假思索，翻身就要折回去找人，卻被鳳習徽一把摟住腰。

“松手！”她咬緊牙根，顯然是惦記著消失得無影無蹤的周輝。

“下面很危險，他自己會上來。”鳳習徽面無表情，“跟我走。”

若不是情況緊急，放在往常這種時候，容淩定然要狠狠將鳳習徽奚落一番，可眼下她只是冷冷道：“放手，你無權幹涉我的事情。”

鳳習徽定定看著她，最終還是松開手。

容淩如釋重負，松了一口氣之餘，她從鐵梯的空隙間向下跳去。

因為早有準備，容淩動作流利，異能者的身體讓她異常靈活，落到地面的瞬間，容淩滾了幾個圈兒，就毫發無損地站起來。

她環視四周，看見白霧中倒在地上的周輝。

即便穿著防護服和戴著防毒面罩，容淩也覺得渾身難受，尤其是胸腔內，似乎想要什麽惡心的東西吐出來。

她強忍著不適走上前：“你沒事吧？”

“沒……沒事。”周輝動作有些遲鈍，從地上爬起來。

容淩忙將人扶住：“我們快走。”

誰知剛說完這句話，周輝又重重向下摔去，因為防護服動作不便，容淩也差點跟著摔倒。

她穩住身形，拖拽著周輝：“還走得動嗎？”

“你自己走……”周輝道，“我先休息一下。”

容淩被這句話氣笑了：“這是休息的地方嗎？周長官真是會說笑。”

說完，她不等周輝是何反應，將人撐起來帶著就強行往前走。

周輝個子高大，幾乎一大半的重量都壓在她身上，容淩顯然有些吃力，卻始終沒有停下。

伴隨著她艱難的動作，周輝目光不由自主地落到容淩身上，他似乎想到了什麽：“你不是一直想知道，我到底是不是……”

“閉嘴！”容淩沒好氣地打斷他的話，“不想死在這裏，就少說點話。”

周輝老老實實地閉上嘴。

容淩帶著他，從另一條樓道走上去。

核基地內早已空無一人，隊伍所有人都逃得無影無蹤，好在因為車鑰匙在周輝身上，他停在大門前的車還沒被人開走。

容淩打開車門，將他放到副駕駛座，自己坐上駕駛座。

車輛啟動，她一言不發地倒車，腳踩油門，然後向著核基地外駛去。

窗外景色飛速劃過，不知開了多久，車上核輻射探測器的警報聲總算沒有再滴滴滴地響，此時暮色四合，天上綴滿繁星。

容淩終於可以把車停下來，她取下防毒面罩，打開車門，走下車深呼吸一口新鮮空氣。

周輝也跟著取下面罩，走下來到她這一邊低聲道：“多謝……”

容淩看了他一眼，似笑非笑：“不愧是長官，好得挺快。”

她倚著車身，擡頭看向漫天星鬥。

月色下容淩側影精致，叫人看得不由晃神，周輝頓了頓後開口：“沒錯，你的確可以叫我……李寥。”

一切似乎都在容淩的意料之中，她側過頭來，神色沒有半分意外。

“你不想問我什麽嗎？”周輝追問。

“等你想說的時候，自然會將一切告訴我，難道不是嗎？”容淩反問。

不，周輝已經有些等不急了，他迫不及待地想要動手。

既然眼前的容淩可以為了自己置性命於不顧，現在已經到了時候，借她的手除掉自己想要除掉的人。

這般想著，周輝眸底多了幾分幽暗：“我可以告訴你，我和你一樣，都是幻境外的人。”

“你也是天界的人？”容淩問，“那你來這兒的目的是什麽？”

“不是目的，是任務。”周輝道，“我的任務，就是除掉鳳習徽上神。”

他語氣裏帶著幾分蠱惑：“看得出來，你也很希望要她的性命，對吧？”

他沒有註意到，容淩唇角浮起詭異的笑，她掩下眸中的算計：“沒錯……”

容淩垂眸：“可是你也看到了，我沒辦法殺死她。”

“鳳習徽乃是鳳族後裔，法力天地孕育而生，與天齊壽，尋常人想要她性命，的確不容易。”周輝道，“可你不一樣，你二人結過婚契，她的魂念與你相融，只要你當真想殺死她，實則易如反掌。”

“是嗎？”容淩虛心討教，“那不知我要怎麽才能除掉她的性命？”

周輝伸出手，掌心出現一個碧玉澄澈的簪子：“此乃碎魂簪，你只要趁她不備，插入她的命脈，便可讓其一擊斃命。”

容淩目光灼灼盯著那簪子，更當周輝以為大功告成時，她卻噗嗤一聲笑出來：“原來堂堂天帝做小伏低，不惜舍掉臉面糊弄在下一介小仙，就是為的這個？”

鬼鬼祟祟，行跡卑劣，還不惜使出美男計，說出去也不怕叫人笑話。

“你！”周輝這才意識到自己上了當，頓時變了臉色，他忙道，“你在胡說什麽，我並非你口中的所謂天帝……”

“夠了……”容淩懶洋洋地打斷他的話，她顧不得看周輝是什麽臉色，像是自言自語道，“偷摸著跟著這麽久，鳳上神也辛苦了，現在何必再遮掩，不如出來和你這位老熟人當面對質對質？”

作者有話要說：①“核反應堆發生爆炸，連續的爆炸引發了大火並散發出大量高能輻射物質到大氣層中。”備註一下，這一句因為作者水平有限，是借用的「切爾諾貝利」百度詞條裏的句子哦，並非原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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