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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64章 164人定勝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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阮文積極到讓石磊覺得自己應該撂下筷子,立馬帶著人回上海。

不對,他應該跟謝薊生道歉才是。

要不是因為他說這事,阮文哪會這麽沖動?

只不過阮文像是個急性子,已經先一步開口,“你再陪姑姑在這邊住兩天,建廠的事情你跟薛梅嫂子對接。”

“好。”

謝薊生應下來,仿佛這就是一件再尋常不過的事情。

明明是大事啊。

石磊很尊重他愛人,可是遇到這種驟然間做決定的事情,兩人也會鬧一下。

老夫老妻尚且需要作一下調劑感情,怎麽這倆年輕人反倒是……

石磊說不出這種感覺,反正就很怪。

“阮文,其實真不急在這一時半會兒。”

阮文沒反駁,“嫂子你覺得你們做工程,跟這些研究所、軍工廠能不能有聯系?”

“這個……”薛梅有些遲疑,“我也說不好,不過工程就是需要磚塊水泥石灰之類的,要是研究所靠著山或者附近土質不錯,倒是可以試著燒磚頭?”

薛梅想了半天也才想出這麽一個辦法。

阮文受她啟發也有了些想法,“這倒是個主意,靠山吃山靠水吃水,825所連冰糕都能做,其他研究所搞些磚頭水泥也不是不行。”

“這辦法還真可行,研究所軍工廠也都有家屬大院,讓家屬們去搞這個。”元大虎的確是張飛繡花,又是開辟了新思路,“其實斷了資金最大的影響還是生活,人研究員不可能靠西北風生活,就算是再堅定的鬥志,那也得大後方穩定啊。搞這個帶動家屬就業,起碼能解決小家庭的經濟問題,我覺得這辦法不錯。”

石磊沒想到這兩口子都能有奇思妙想,他想了想最近遇到的情況,“上海的話,怕是弄不了這個。”

“那就搞別的,嫂子你得幫我。”阮文很是鄭重的跟薛梅說,“我知道自己這想法可能有些大膽,不過也管不了那麽多了,我一個人能力有限,所以還希望你能幫我。”

“你這話說的,什麽幫不幫的,我知道怎麽做,不過這事想要搞好,還得交給他們幾個爺們點活。”薛梅是個利落人,不然也不會好端端的老師不當出來跑工程搞建築。

“那些研究所軍工廠我也不熟,不過磚瓦什麽的我懂的,你們負責聯系能幹這個的研究所工廠,我這邊做工程,再跟其他的人說道說道,可以幫他們出出貨。”

她能做的,也就這些。

她沒阮文那麽大的本事,本來也就是小打小鬧,如今幫著聯系人給出貨,已經是能力範圍內能做得最好的事情了。

“研究所那邊我能聯系。”石磊先攬下這個活,他是國安系統的,雖然大部分時間都是在上海活動,但想要打探消息,遠比其他人快。

“不過阮文,不可能研究所都去搞磚瓦啊。”這不跟擠在一起搞鍋碗瓢盆一樣嗎?

“當然不是,蓋房子也需要鋼筋水泥嘛。”

石磊:“……”你這話相當於沒說。

皮一下很開心的阮文說正經事,“出路有很多,你家有冰箱沒?”

“有啊,之前用工業券買的,德國牌子的。”

“風扇呢?”

“也有,這個是日本牌子的。”

“洗衣機呢?”

“是日本牌子的,我當時想要買長春那邊生產的,不過你嫂子有認識的人,買了個日本牌子的。”

“空調有沒?”

“有啊,這個是我們上海冰箱廠弄得,回頭我給你弄一臺。”

“熱水器呢?”

“也有。”石磊笑了,“我們家好歹都是幹部,這些還是有的,其實在上海,職工家庭多多少少都有這些家電,就是有的只有一兩樣,有的配置齊全。”

阮文點了點頭,她直接拿出紙筆,把自己能想到的都列了出來,“你看有什麽是你沒見過的。”

石磊看著這一堆電器,有些頭大。

“這個沒聽說過。”他圈出了消毒櫃,好一會兒又劃拉出一個,“豆漿機是什麽?我之前也出差出國幾次,沒聽說過這兩樣。”

“這兩樣啊。”阮文面色從容,“我們學校農學系有位老教授喜歡喝果汁,他自己組裝了個榨汁機還挺好用的,後來陶永安跟著他搗鼓了個,首都那邊不是經常喝豆汁嘛,我覺得可以用機器來搞,其實跟榨果汁差不多。”

“至於這個消毒櫃,我們的產品必須經過三輪消毒工藝,這個其實可以應用到廚房裏嘛,也搞一下消毒什麽,碗筷消毒,其實酒店很需要這個。”

“這倒是。”石磊覺得消毒櫃是個不錯的東西,“我在國外還真沒見過這東西,這玩意真要是造出來,是不是可以走出口?”

國內的多數都是招待所,大酒店不算多,家電配備也就那樣。

到了國外就不一樣了,石磊的生意頭腦爆發,覺得可以搞一下這個。

“只要我們做得出來,當然沒問題。”

這話讓石磊傻眼了,“你不會做啊?”

“我是化工系的學生,這玩意能不能搞出來得問小謝老師,對吧小謝老師。”

謝薊生一直在聽阮文和其他幾個人說,這會兒驟然間被點名,他臉上帶著幾分笑容,“我回去後和小陶商量下,看能不能有些思路。”

石磊覺得謝薊生也是個有意思的人,早前打交道總覺得這人冷清了些,原來也是有溫度的,不過這溫度留給了阮文。

瞧瞧那模樣,這下倒不是老夫老妻了,還帶著新婚夫妻的新鮮感,眼裏都是透著愛意的那種。

“你們都聯系下,有需要發展副業,能提供思路的都行。我回頭問問陳主任,賬面上還有多少錢。”

反正她掙錢不就是為了能做點什麽嗎?

千金散盡,但凡能幫助一兩個研究所自救成功,那也算值了。

石磊聽到這話看阮文的眼神都不一樣了,他看了眼自家老爺子,老頭一直沒怎麽說話,但是那眼睛分明在誇人。

這樣的阮文,可不是值得誇讚嗎?

……

午飯後,石磊就先離開了,下午五點鐘的時候還有飛首都的航班,正好能趕上趟。

這時候國內的公路網還沒四通八達,同樣路上跑的車也少得很,倒是不用擔心遇到春節假期堵車高峰什麽的。

石磊把人送到機場,拿出證件來送阮文到了登機口,“你到了省城再往我家打個電話,我家老爺子有些不太放心。”

雖然沒明說,但自家老子什麽心思,石磊還不明白?

“另外這件事咱們是盡人事聽天命,你也別太上火。”

阮文這是在趕時間,但石磊還是覺得沒這個必要。

“你是共.產.主.義.者,怎麽還信起了天命?我相信人定勝天。”

她可不是要盡人事聽天命,阮文要的是把這事做成功。

這句人定勝天讓石磊楞在那裏,回過神來阮文已經進去了,正背對著他揮手。

他目送著這人離開,好一會兒才離開這邊。

他家老爺子還在車裏呆著呢。

“您怎麽看這事?”

“活著就睜眼看唄。”石老爺子看向車窗外,車子路過蘇州河的時候,他又是開口,“知道嗎?建國前這裏到處都是臭要飯的。”而他在還沒參加革命之前,也是一個臭要飯的。

夏天還好說,反正隨便找個地就能睡。

“到了冬天啊,白天還在跟你說話的人,說不定第二天就硬邦邦的躺在那裏不能動了。”

他回憶起舊日的事情,那一雙蒼老的眼睛越發的渾濁,“我命好,跟著小謝他祖母去參加革命,九死一生活了下來。”

提到舊事,老頭神色間有些哀慟,護他一路的老首長卻沒那麽命好。

她甚至都沒能看到這個新國家。

“磊子,我想再活個十幾二十年,瞧瞧咱們國家日後什麽樣。”

他這輩子已經值了,可他還沒活夠。

石磊看了眼後視鏡,“誰還沒讓你活?您愛活多久活多久,成個千年老妖怪也沒人管你。”

石老爺子:“……早晚被你氣死。”

爺倆又鬥了起來,車子裏的那點悲傷氣氛消失不見了。

……

阮文從機場出來後,打算去陶永安家裏,結果這個點沒了出租車,公交車也停運了,她只好打消計劃,先去附近的招待所,準備打電話讓陶永安來接自己。

剛走了沒幾步,有人喊了她一聲,“你怎麽在這裏?”

這話阮文也想問羅嘉鳴,怎麽在機場都能遇上這家夥。

“沒回家過年?”

羅嘉鳴沒好氣,“大過年的你能別找我茬嗎?”

回家過年被冷嘲熱諷嗎?

“單位裏值班,聽說有外國游客來,所以來這邊巡視一下,你怎麽這麽快就回來了?老大他們呢。”

“我回來辦點事,你送我去陶永安家。”

“使喚人倒挺得心應手。”

阮文今天趕了大半天的路程,她很累實在沒精力跟羅嘉鳴鬥嘴,歪在那裏閉上眼睛不想說話。

羅嘉鳴覺得自己這一拳打出去落了個空,有心想要嘲諷阮文一二,看到她臉上有些疲態,到了嘴邊的話又是咽了回去。

他跟一個女人計較什麽?

車子停下時,阮文驟然間驚醒,“小謝同志,到了?”

羅嘉鳴聽得頭皮一顫,“你這是把我當生產隊的騾子使喚嗎?”

關鍵是還指鹿為馬的那種。

阮文清醒過來,意識到這不是謝薊生帶自己出去玩,她來找陶永安商量正事呢。

“生產隊一般都是用驢。”打開車門,阮文被凍了個透心涼。

羅嘉鳴琢磨這句話,等到阮文進了那小樓房,他忽的明白過來,“你說我還不如頭驢?”

阮文遠遠聽到這抱怨,她直接沒搭理。

她可沒這麽說。

阮文的忽然造訪讓陶家人慌了神。

陶衍瞧著這個晚輩,就她自己,瞧著風塵仆仆的模樣,他遲疑了下,“年輕的時候不免都心高氣盛,要相互體諒才能長久。”

阮文好不容易喝上一口熱水,緩過神來明白了陶衍這話什麽意思,“我沒跟謝薊生吵架。”

不過她現在忽然間造訪,是挺容易讓人誤會的。

阮文想了想,“就是有點事要找陶永安商量。”

陶永安正在洗頭發,匆匆忙忙包著頭出來,“你不是去杭州了嗎?這是跟土行孫學了本事,還能縮地成寸打地洞鉆回來?”

他嘴上沒個正經,頭發上的水都甩到了阮文臉上。

阮文往一旁挪了下,“你還有事沒?沒事跟我回去。”

陶永安覺得阮文肯定有事,“大姐,今天大年初三,咱們開學得半個月後,之前你說的馬上要畢業了,這個寒假好好放松下,你該不會年紀輕輕腦子就不好使了吧?”

阮文的腦子好用得很,她原本可以直接拉著謝薊生回來,但是考慮到阮姑姑還要在杭州小住,還有跟薛梅對接建廠的事情,她只好先一個人回來。

消毒櫃的設計阮文能給出大概的圖紙,但是具體的還需要懂機械或者說精通機械的人來搞,她來做這個總指揮。

小表哥跟著姑姑故地重游不知道怎麽耽誤了,阮文也沒顧得去找,如今能用的機械系人才就陶永安一個,不找他找誰呢?

“你才腦子不好使。”阮文嘟囔了一句,轉頭看到坐在那裏的陶衍,阮文又有些不好意思,“陶伯伯,小陶還有什麽親戚要走嗎?”

“沒了。”實際上還有些事情,慧敏給他安排了相親對象,打算讓他相看相看。

天下的母親都這樣,他也不好說什麽。

不過事情總有輕重緩急,瞧得出來阮文是有急事找他兒子,陶衍直接把這件事給隱了去。

阮文松了口氣,“那就好,明天早晨七點的火車,記得去車站。”

她說完就要走。

陶永安這才發現阮文不是在開玩笑,他連忙追了過去,“怎麽回事,這麽火燒屁股的模樣?”

阮文什麽人,她一向沈得住氣,這次匆匆忙忙的,肯定另有隱情。

陶永安覺得這件事不一般。

“到時候再說,對了怎麽沒見到伯母和永晴?”

“出去看電影了,怎麽了?”

阮文原本是想要問下陶永晴,她是會計多少知道廠裏賬目問題,不過人不在家就算了,左右回去後就能知道,陳主任一直在省城呢。

“沒事,你別出去了,小心頭疼,我先回去了。”

阮文剛開門,就看到門外站著的羅嘉鳴。

這一個照面也把阮文給嚇著了,“你在這幹什麽?”

地位還不如生產隊的驢的人呵呵一笑,“問你要不要回去啊?”

阮文要是出了事,謝薊生第一個找他算賬,他倒是想把人丟到荒郊野嶺去,奈何這後果羅嘉鳴承擔不起。

思來想去,最後還是折返回來。

起碼問個清楚吧。

羅嘉鳴跟自己做妥協,他是男人,不能跟女人計較。

“回去。”阮文笑瞇瞇地回答,她回頭看向屋裏,“我先走了,你記得明天一早去火車站,要是等不到你,回頭有你好看。”

陶永安被要挾的有點懵,你倒是把話說清楚啊。

還有你們倆一塊走,真沒啥問題嗎?

別半路打起來,最後只剩下一個。

陶永安看著從外面關上的門,很是無語。

他還沒洗幹凈腦袋呢,正打算再回去,被他老爹喊住了。

“阮文,沒什麽事?”

“應該沒事吧。”

陶永安想了想,“她跟謝薊生好的蜜裏調油似的,感情上肯定沒問題。阮姑姑和周建明都拿她當眼珠子似的疼,家裏肯定也沒什麽事,不對她回杭州了,是杭州那邊的親戚找她麻煩了?也不對。”

阮文什麽樣的人陶永安很清楚,她不惹事,但事來了也不怕事。

找她麻煩,那最後倒黴的會是那個不長眼的人。

“所以啥事這麽火燒眉毛?連年都不好好過了。”陶永安沒想明白。

……

阮文沒吃晚飯,她和謝薊生住的那個院子沒開火,只能回阮姑姑那院子裏住著。

前有阮姑姑後面是謝薊生,兩人把她照顧的都很好,換句話說——餓不起。

大冬天的晚上八點半還沒吃飯,這種情況很少見。

羅嘉鳴看著面如菜色的阮文,“你也有今天。”

“是啊,餓死我你很開心是吧?回頭等謝薊生回來,看著我橫屍在家,你就有好果子吃了。”

羅嘉鳴:“……挨餓都堵不住你的嘴!”

“吃東西就能堵住了。”阮文覺得羅嘉鳴也不欠自己,他怎麽可能會去給她做飯呢?

還是自力更生,下碗面條總是可以的,對吧?

可惜沒方便面,不然更省事。

羅嘉鳴本來還想著阮文說兩句軟話,結果等了半天這人楞是寧折不屈。

他傻眼了,說句軟話能怎麽的?

瞧著阮文去廚房,羅嘉鳴本來也沒往心裏去,他拿了本書去看,電話響起時,炒花生灑了一地。

“阮文呢?”

電話是謝薊生打過來的,他最開始給羅嘉鳴打電話,奈何沒人接聽,後來算著時間給陶永安打電話,才知道阮文已經回了家。

還沒來得及回答,羅嘉鳴聽到那壓著怒火的聲音,“你整天在她家裏混吃混喝,就不能去給她做個飯?”

羅嘉鳴覺得委屈,“她一個女人還不會做飯嗎?”阮姑姑做飯就特別好吃,他覺得阮文耳濡目染也學會了啊,明明那麽聰明一個人。

說不會做飯肯定是偷懶,不想沾染油煙唄。女人家愛美,有這小心思一點不奇怪。

“去廚房。”

“謝……”謝薊生的語氣很平靜,平靜到羅嘉鳴迅速意識到,那是暴風雨來臨前的預兆。

雖然只是三個字的指令,但謝薊生的意思很明確——要麽去做飯,要麽給我拎東西走人。

他還不知道謝薊生的意思?

真當他沒地去是吧?

羅嘉鳴騰地一下站了起來,“我馬上去。”

他還真沒地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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