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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七、初吻以及其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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是在早上七點多被搖醒的。

在一張長滿粉紫色花朵的床上。路晨睜開眼睛看到輕輕搖他手臂的人。他眨眼再眨眼,瞿風的臉才漸漸清晰。

倏的一下坐起來,用被子蓋住自己,像獸類一般觀望著四周。是陸斯琴的房間,他來過一次就沒能忘記。頭很重很疼,但是很清醒。他快速的在腦子裏回憶所有發生的事。陸斯琴闖進那間房之後,記憶模糊起來。

他低頭看看自己。還是原來的衣服。松一口氣。他低頭眼睛睜得很圓,昨夜種種沖湧進記憶,他抱著被子,右手拇指與食指的指甲下意識的一下一下摩擦。姿勢僵持了半天終於下定決心擡頭看向瞿風。

他神色一如往常,無憂無喜。路晨覺得自己發現不了什麽。於是開口道,“斯琴叫你來的?”他聽見自己鼻音很重。

瞿風一直半蹲在旁邊,等他看過來。聞言便點頭。然後說,“八點十五的火車,你要不要去送?”

路晨幾乎立即點點頭。發現自己手臂上貼著一小塊醫用棉。

“給你註射過解毒劑藥。”瞿風說,輕輕取下了棉團,“打好精神,先去送媽媽。”扶著他站起來。又給他披上一件大外套。

腳步有些虛浮,瞿風幾乎半抱著他。這個時候也顧不得什麽了。想哭一場,卻忍住了,只是心裏凝重。李路晨不會為這些事哭。

走出去。未見陸斯琴。她的黑白拼色禮服裙卻躺在沙發上,似一個盛裝而待的人偶。

“她睡了。”瞿風輕聲說。

路晨想了想,沒再問。瞿風也不再說,照舊扶著他慢慢走,穿過客廳,下樓,再穿過客廳,走出大門。

早上七點鐘的太陽和煦的照著他,令他眼睛微微不適然後習慣。這個城市也一副初醒的樣子,帶著些許溫情。

路晨看了看那太陽。然後擡頭對瞿風笑笑,雖笑容有些蒼白,卻也真實好看,“謝謝。”

瞿風環住他肩膀的手擡起來,摸了摸他的後腦勺。

路晨仍然覺得他像在摸一只貓,或是一只狗。

路邊停著一輛香檳色凱迪拉克,路晨覺得眼熟。一個司機走下來給他們開車門。

一路上兩人無語。路晨漸漸感覺頭痛沒有那麽難受了。

瞿風靜靜坐著,看外面的風景。他看上去一切照舊。路晨漸漸安心。讓我們安心的東西,大約就是永遠不會改變的東西吧。

去酒店裏接上媽媽和張叔。

媽媽雖臉帶笑容眼睛卻紅紅。路晨不想自己再顧忌些其他的,拉著媽媽的手緊緊握著。想找機會道歉,卻說不出口。

媽媽一下一下的拍著他的手。也什麽話都沒有。

瞿風下車就往後備箱放大件行李。都安置好了,才上前默默站著。

“他是瞿風。”路晨猶豫一下介紹道。不知道陸斯琴怎麽跟媽媽說的。瞿風問好,媽媽只是笑著點頭,也問好,除此不多問一句。

張叔伺候領導慣了,見到瞿風的架勢,也客套的寒暄著。瞿風禮貌又周到的回答。

上車後,各有心事。各自沈默。

就這樣到了火車站。等車排隊喝水去洗手間,竟是始終無語。瞿風和他們隔著一個座位,嚴肅得像個雕像,只是這雕像又太引人註目,男女老少走過去都要看他一眼。他或者習慣了,或者根本不在意。

張叔搓著手呵呵笑,“小夥子長得好精神。”看看路晨又看看媽媽,始終笑著。

媽媽也是,偶爾看瞿風一眼,又看路晨一眼,默默的看,不說話。路晨偶爾瞟一下瞿風,心裏安定溫暖又有些微尷尬。忽然感覺媽媽輕輕把頭靠在了自己肩上。路晨的眼淚一下子落下來。

“媽……”他叫了一聲。

媽媽擦眼淚。很久之後輕聲說道,“晨晨,你怎麽樣都好,你的好才是媽的好。”

路晨握緊了媽媽的手,忍住哽咽。

“我會做出決定的。”他說。

媽媽在他肩上點頭,“媽等著。”

一直拉著媽媽的手,被趕下火車,又站在站臺上,對著窗子望。終於火車開走了。他抿著唇,低著頭。

瞿風一直站在旁邊。走過來拉著他出了火車站。

昨夜的種種又一次湧上心頭,壓得他喘氣都疼。眼圈紅紅。有時候也發覺自己很脆弱和所有女孩一樣,有時候也倔強的跟自己說你又不是普通的女孩子不必那麽多眼淚吧。畢竟你比她們多一條“Y”染色體,那條基因上難道不是鐫刻著力量和堅強,樂觀和向上?

所以很少哭。覺得自己應該承受得住。

最難受也許是跟最疼愛自己的人吵架。

路晨想,快點畢業也好,第一件事就是賺錢買房子和媽媽一起生活,永遠也不再惹她生氣。

他覺得自己想通了。未料旁邊忽然伸過來一只手臂,他被拉入一個懷抱,略作掙紮被堅定鎮壓,於是放棄,貼在那胸口上。

瞿風是太陽。路晨是小小人類。仰望和依靠他一下,不存在性別上的問題吧。他想。

胸膛很溫暖,心跳很有力,那節奏讓他的疲倦和安心同時降臨,於是安然入睡。

也不知睡了多久多久。只覺得夢裏鳥語花香,太陽和煦的照在臉上,渾然中發覺自己竟變成了一朵向日葵花,一只黑色的大蝴蝶落在花朵上,它翩遷飛舞又落下采蜜。

路晨只覺得甜蜜到洶湧澎湃。當這感覺越來越清晰時,他發覺這不是夢,是唇上傳來的真實觸覺。那輕輕點點輾轉溫柔的卻是淺淺卻又綿長的吻。那股青草般的香氣當然只會來自一個人。

不知為何他沒有喝醉卻全身發軟,沒有嗑藥卻睜不開眼伸不出手。他甚至有些怕。怕自己一醒來那個人就此失望。

如果不是那個人的喘息越來越重,似乎越來越不安於淺嘗輒止,如果不是那個吻漸漸濡濕,路晨懷疑自己永遠不會睜開眼,並且一下子推開他。

司機早已不知去向。正午陽光熱烈穿過車窗照耀他們。

兩個人分距在後座兩側。都微微喘息。路晨只覺自己心臟砰砰跳的奇快,瞿風看過來的視線如此深又如此沈,盡管他很快就移開,路晨背靠著車門,忽覺內褲裏一陣熱。他驚疑的睜圓了眼睛,打開車門飛快往樓上跑。

跑上去了才尷尬的發覺,自己沒帶鑰匙。幾分鐘後後,瞿風背著他的背包出現,他站在路晨身後,眼睛突然亮一下又很快平靜,快得路晨幾乎沒有察覺。

瞿風打開門,路晨就沖進洗手間反鎖。

坐在馬桶上看著內褲上的殷紅,他又一次懵了。

大姨媽怎麽會來。他不是停止吃藥了麽。

最後想到瞿風那眼睛裏的一閃他沖動的差點咬到舌頭。連忙查看牛仔短褲。

真不幸,這發舊發軟又發白的褲子上,赫然出現了紅色。

瞿風一定看到了。

也不知道自己在洗手間裏呆了多久。直到瞿風過來敲門。

“啊?”路晨緊張的應一聲。

“幫你請了假。”瞿風說,“我下午有課,先出去了。”

“啊。”路晨又應一聲。

聽到大門關上的聲音,他才從洗手間出來,回自己房間翻衣櫃角落裏那個已經許久不用的收納盒。

找到一片衛生巾。他一邊尷尬一邊換了內褲,又帶著弄臟的褲子去洗手間洗。

洗好出來,恰好聽見手機響。拿起來一看,竟是姚文。

他像被燙到一樣丟了手機。手機依舊鍥而不舍的響。路晨怔怔的看著,又連忙把它塞到沙發墊子底下。楞了一會,然後走去陽臺曬衣服。

一低頭竟看到姚文那騷包的車,他心裏一驚,再一低頭竟看到姚文正站在那騷包車的旁邊打電話。路晨剛急著把頭往後縮,卻又看到瞿風。他以為自己看錯了,連忙往外又伸伸腦袋,只看到瞿風一擡手,姚文就倒了下去。

路晨連忙往樓下沖。

眼前就是兩個男人互毆。路晨只覺血液裏“Y”基因沸騰起來,有心上去參與,無奈身體站著根本不動。好吧,他最後承認自己的身體太瘦弱了,一上去估計是他們兩個的拳頭都招呼到自己身上來了,結果只好叫道,“別打了。”

姚文看過來,這個偽紳士真色狼的視線照樣第一時間落在他長腿上,歪著嘴角笑,“晨晨你等……”話沒說完就挨上一拳。然後也立即不甘示弱的出了一拳。

路晨只好叫瞿風,“瞿風,小心你的手!”這拿手術刀開顱腔的手打打籃球也就罷了,怎麽能打架。

兩個人毫無章法的亂打一通。

路晨小學時迷過一段時間武俠,後來又迷過拳擊。再後來就李小龍成龍釋小龍的挨個迷。那個時候他還沒有第二性征,穿著裙子出去阿嬸們就對媽媽說你們家閨女長得英氣像個小子,穿著背帶褲出去阿嬸們就對媽媽說你們家小子長得秀氣像個小姑娘。

路晨回憶起那些拳法,忽然勇敢起來,沖上去對著姚文的鼻子呼的一拳。自己先手疼個半死。再擡頭看過去,姚文鼻血如註,哇啦哇啦的叫。

路晨拉著瞿風就往樓上跑,一邊跑一邊大聲說,“你馬上走,不然我叫警察!”

瞿風只嘴角破了一點。雖然沒占多少便宜,但基本上沒吃虧。路晨倒是有些訝異,姚文看上去瘦弱,瞿風卻難占到上風。

說要給瞿風上藥,卻一時看著瞿風不動。

瞿風瞥了一下眼神,“他老爹是黑社會的。”

“啊?”路晨怔。

“你……”瞿風頓了頓,“打算報警?”

路晨回過神來。知道他問的是昨晚的事。怎麽報,強jian?他搖搖頭,用棉簽沾了雙飛人藥水往他嘴角探去。

瞿風畏疼“嘶”一聲,握住他的手。

路晨失笑,“怕疼,天天拿手術刀給人家割肉也不見你怕。”

瞿風依舊嚴肅著臉道,“那不同。”

話雖說完了,手卻沒放開。路晨掙了掙,瞿風也依舊沒松開的意思。路晨聽見自己的心跳,連忙移開視線,咳嗽一聲。

除卻基因,就外表他的確像女孩,但就性格而言,他覺得自己偏男性一些,此刻撲撲的心跳因男性而起卻是第一次。路晨懷疑自己體內各種垂體腺體荷爾蒙大概紊亂了。

一急之下,手一下子戳上了瞿風嘴角的傷口。瞿風一帶,他整個個人往前,鼻尖一毫之隔。兩個人都喘著氣。不敢往前,卻不想分開。

瞿風為何轉變的這麽快,在同居一年多的時間裏,他從未表現出對路晨一點異樣。

他看到了自己的身體?不可能。路晨很快否定這個想法,如果瞿風看到了,應該會躲避他唯恐不及吧。

想到這裏,他冷靜下來,起身放好藥。然後去冰箱拿水喝。

想到自己的情況不宜喝冰水,又走去廚房燒水。

拎水壺時卻發覺裏面裝了水。

熱的。

路晨回頭望了望客廳。不甘心的把水壺放在煤氣上點著,不出一分鐘,那壺水重新沸騰,咕嚕咕嚕的唱著歌。

作者有話要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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