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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 13 章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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狂的眼,他臉部的線條看起來比醒著時要柔和許多。臉上的那道刀疤正在愈合,似乎沒那麽恐怖了。

她汲取他身上的溫度,偎近了些。意識漸漸模糊,但她知道,她正依賴這個男人。

流雲猶憶當年歌

遠處有雞的啼叫聲,天已經該亮了。連夜的雨還沒有停,不知要下到什麽時候,外頭的天空灰蒙蒙的,黑雲籠罩著大地。

在第一聲雞叫啼起時,恍惚間聽到有人急切地叫著她的名字。

明明渾身發著高熱,她卻覺得冷。本能地抱緊了身邊的人,竟發覺他的熱度讓她產生了眷戀。

“娘,這個大姐姐怎麽了?”童稚的聲音帶著疑問,小手拉了拉婦人的衣服。

婦人焦慮的神情在看著孩子的時候變成慈祥的面容,哄著:“姐姐生重病了,來,娘帶你們上隔壁玩去。”

“娘,下雨了,我才不要出去。”

婦人神色為難,像是不希望自己的孩子被風邪傳染。

一只大手探向她的額頭,冰冰涼涼的,很舒服。然後沈穩的聲音響起,“這附近哪裏找得到馬車?”

“只有山下的小鎮裏有。”

男人站起來了,似乎要出門去。突然失去溫暖的熱源,她就像一下跌入冰窖。

“不要走……”她意識不清地低喃。

“我很快回來。”

她難受著,卻又睡了過去。

昏昏沈沈的,也不知過了多久,突然門外響起了一道劇烈的敲門聲。

婦人很快上前開門,嘴裏念道:“小相公,你回來也不用敲得這麽急啊,看把我孩子嚇的。”

開了門,外頭卻是幾張陌生的臉。他們身穿蓑衣,帶著官帽,竟是一些官兵。雨水沿著帽檐不斷滴下,下方是一張張煞氣十足的臉。婦人錯愕著,問:“幾位官爺,有什麽事嗎?”

霜晚聽到婦人的聲音後馬上驚醒,她坐了起來,看到兩個孩子正好奇地看著她。孩子們想開口跟她說話,她比了個噤聲的手勢。

“大嫂,有沒有一男一女到你這裏來過?男的面上有道刀疤,女的是個美人。”

婦人神色緊張了起來,有點結巴地問:“官爺,這兩人是什麽人啊?”

“是兩個惡賊,不僅在侯大人家裏偷了東西,還把侯大人打成了重傷。看見這兩人沒有?”

“這……”婦人目光閃爍,被官兵看出端倪。

“搜!”官兵硬是闖了進去,可屋內除了兩個孩子,並沒有其他人。

兩個孩子看突然闖進來這麽多人,嚇得哭了。

“人呢?你把他們藏哪兒了?”官兵粗魯地抓起婦人的衣領,嚇得婦人直哆嗦。婦人拼命搖頭,直覺這些官兵比他們口中的惡賊兇狠。

官兵沒有這麽快放棄,把小木屋裏的東西翻得亂糟糟的,衣櫥、床底,藏得下人的地方都被搜過。然後,他們拉開窗邊的木板。涼風夾著雨絲飄進屋裏來,外面空蕩蕩的。

“追!”官兵們這才離開,放過了嚇得發抖的婦人和孩子。

雨不停地下著,透過茂密的枝葉,落在山間的泥土上,形成一片片水窪。四處不見人的蹤影,雨聲單調得令人煩躁。

出來時太匆忙,霜晚連鞋都來不及穿上。秀氣白皙的腳如今染上大片臟汙,趾頭上有被割破的痕跡,上頭的傷口有些深,還不住地往外冒著血珠。但她沒有停下腳步,而是往林子深處逃去。

她沒想到候應劫的動作這麽快,竟然搜到這個山裏來了。如果被他捉到,後果不堪設想。

她發著高燒,一下子就在林子裏迷了路。

相似的景色,分不清東南西北。

一道閃電割開了天空,緊接著響起了巨雷。她捂著耳朵蹲了下來,被嚇得不輕。到處都是樹木,找不到可以躲的地方。雨像要跟她作對一樣,越下越大了。

霜晚記得娘死的那一年的冬天,她一個人跑了出去,也是迷了路,小小的身子在路上凍得發抖。她躲在一座廟裏整整一天,但是,已經沒有人會來找她了……

頭越來越重,腦中好幾次出現空白。她咬著唇,命令自己,絕對不可以暈過去。在這種深林裏,又下著大雨,不管是被官兵找到,還是被野獸聞到氣味,都是死路一條。

不可以死在這裏,怎麽可以死在這裏?

走了一會兒,步伐已經顛簸。她覺得頭是沈的,身上是冷的。衣服早就濕透,唯有瑟瑟發抖。

“顧無極,我會變成這樣都是你害的!”她自嘲,但至少還有力氣抱怨。都是他害她感染風寒,都是他擄她出來。要不然,又怎會這般狼狽?

她咳了一陣,允許自己靠在樹上休息一會兒。

“那邊有沒有?”遠處傳來官兵的聲音,霜晚凜了神色,往山林更深處走去。

遠處突然亮起火光,總算看到一個住家。陰雨天氣下,天色暗淡無光,那盞昏黃的燈竟像亮起了一絲暖意。

風又大了些,夾雜著雨和泥土的氣味,一股淡淡的蘭花香傳來。但環顧四周,只見綠樹,不見花蹤。朝著那昏黃的燈光走去,香味愈發濃郁,幾乎讓人以為自己誤入春園。

風雨中,她看見一個與她年紀相仿的少年靜靜地站在那裏。少年一身白衣,在這陰冷的山林,伴隨這股蘭花雅香,竟如夢似幻。

雨這般大,他卻一身幹爽。

長發如墨,以金絲束起。皓雪白衣隨風舞動,帶出陣陣清幽蘭香。少年的肌膚竟也像雪一般潔白,纖細的骨架讓他略顯瘦弱,可是那眼中顯現的殺氣卻讓人不敢小覷。他的左耳被嵌入一顆深藍寶石,泛著幽藍黯光,為這單調的雪白平添一抹異色。

腰間一把玉簫,上頭隱約可見“雲憶”二字。

他站在那裏,只怕此時當真滿園春景,也要黯然失色。

那雙無情冰冷的眼正緊盯著她,帶著一絲敵意,明顯不願讓她靠近。

如果是平常,見到這樣的人她絕對退避三尺。可走近這間小屋已經耗費了她所有的力氣,眼前的人便是她唯一的希望。

“救命……”她開口求援,聲音虛弱。

少年卻只是看她一眼,便欲轉身離開。

霜晚知道若此時被少年拒之門外,她不會有可能躲開追兵。

“等等!”她追了過去,不料腳下一軟,摔倒在地。然而跌倒時,她及時伸手扯住了他的衣角,然後緊緊抓著,不肯放開。

現下,絕對不能死在這裏。

發出聲音已需要耗費她莫大力氣,但她依然冷靜:“我叫林霜晚,是西南林府的小姐。今日公子若救我一命,將來無論金銀財寶還是權勢,我都可以許諾給你。”

白衣少年卻置若罔聞,只是皺著眉頭,神情厭惡地看著她扯住他衣角的手。

但她也不知從哪生來這麽大的力氣,一時間少年竟沒能掰開她的手。終於,那雙比寒星更亮的眸子定睛在她的臉上。此時,她雖然一身狼狽,但那倔強的神情卻令人動容,一雙眼睛仿佛要看進人的靈魂深處,像夜晚的海,深不可測。

她身上的衣服已經被雨水浸透,如瀑的秀發披散在肩上,遮住了半邊臉。而且她沒有穿鞋,原本白皙的小腳沾上了泥土和血跡。

這只不過是一個臟兮兮的女人。

白衣少年猛一拔劍,銀色雲龍從鞘中呼嘯而出,冰冷劍光隨著閃電一同落下,就要砍掉她的手!

然而劍刃在與她的手相距不到一寸的距離時,突然止住。

而霜晚不動,那手依然緊抓著他的衣角。

“自己進去。”白衣少年終於開口。他的聲音清淡偏冷,就像一滴泉水滴落潭中,只激起一層漣漪便消失無蹤。

霜晚松口氣,強撐著站了起來,進了木屋。

木屋裏只亮著一盞燈,裏頭卻空空如也,連一張可供人休憩的床都沒有。但對於此時的她而言,有瓦遮頭已是極好。

她疲憊地坐下,伸手探到的額頭熱度,竟有如火燒。

“公子家住何方?等我脫困之後,一定上門酬謝。”

她欲借閑聊來保持清醒,可是面前寡言的白衣少年只是淡道:“不用。”

一室沈寂,安靜的小木屋裏飄著蘭花清香。她已虛弱得只想閉上眼睛沈沈睡去,意識漸遠,恍惚中,她瞥見少年腰間的玉簫。通透白玉,然末端卻嵌入一滴鮮紅異色。

絲絲細紅像是有著脈絡一般,連綿延伸,直到與玉色相融。

在一片白霧中,她看見白衣少年執起玉簫,緩緩放至唇邊。

不可以,這樣會引來官兵!

她想制止,可是用盡全力也發不出聲音。

卻看到此時漫山遍野的山花燦爛,童稚的暮遲和自己正無憂無慮地放著紙鳶。而娘親帶著一臉溫柔笑意,靜靜地坐在一旁守著兩個玩瘋了的丫頭。

娘親還在的日子,是姐妹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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