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手上的血，不是那個女人的嗎？你不就是因為那個女人……殺了我的？”齊初記憶中的畫面，十分清晰。

“你……你胡說什麽！什麽女人？血，那是火鳳凰的……那家夥怎麽可能殺得死！”

“火鳳凰？”齊初後退了半步，茫然。

可是記憶裏，那明明是一個面容秀麗的女人。

“火鳳凰的血，可以讓陸雲突破築基。”陸劍之像是將藏在心底幾百年的秘密，說出了口，只見他長長的吐了口氣，“陸雲再不突破修為，壽命就可能到那時為止了。”

“所以，你就要放出了上古妖魔火鳳凰？你不怕火鳳凰就這樣把不周塔燒了，所有的妖魔都會從塔內逃出來，你就不怕，雲天宗的弟子，都成為妖魔口中的食物，你就不怕，人世間，再次成為煉獄？！”齊初覺得陸劍之的行為簡直荒謬，為了陸雲，他甚至絲毫不考慮別人。

如果上古妖魔是如此輕而易舉就能抓到，那千年前那般仿佛地獄間的景象，就不會如此了。

“可是我沒辦法不去搏，我沒有辦法……”陸劍之閉上了眼睛，“大概這就是我種的因，才會讓陸雲現在去承受這些，這件事，跟陸雲沒有關系，他，毫不知情。”

想到命懸一線的陸雲，陸劍之是看開了，轉身看向突破化神的齊初：“那天，如果你像如今這般突破了化神，也許死的就是陸雲了，齊初，陸雲的命，能不能用我的換。”

“陸雲是我傷的，不用你說我也會救，我只想知道，那天到底發生了什麽？”齊初的記憶斷在了陸劍之回頭，斷在了最後金烏劍刺向她，而中間的那些，她還是沒有想起。

陸劍之顯然沒有明白齊初的問題，苦笑著：“你就非要這樣嗎？”

火鳳凰的血味，像是一道路標，把不周塔的妖魔紛紛引了出來，那晚，齊初完全不顧自己渡劫到一半的虛弱，提著劍要把虛弱的火鳳凰關進不周塔，被陸劍之反對，她聽著妖魔的嘶吼聲，先一步奔向了不周塔，大批的妖魔源源不斷的湧了出來，她只得硬著頭皮沖進了妖魔群中。

被關押了幾百年的妖魔還沒有全部恢覆，齊初以一敵十，將一部分妖魔趕回了塔中，還有一部分，卻對她發起了更猛烈的進攻，她的手，腳，都被不同程度的撕咬破碎。

可盡管如此，她依然沒有放棄，一只，兩只，三只，她同歸於盡一般的將妖魔一一趕進了不周塔，可是她的一只手，一只腿，卻在慘烈的戰鬥中失去了。

她用劍撐著身體，血跡沁染了她的半張臉，她一瘸一拐的支撐走向陸劍之，伸出了手：“把她給我。”

“陸雲需要它的血。”陸劍之擋在前面。

“把它放回不周塔，關上塔門。”齊初半邊眼睛已經看不到，還缺了左手右腳，可是她依然用靈力補全身體，緩緩走近陸劍之，“把它給我！”

“我給你錢，我知道你在偷偷賣丹藥支撐雲天宗，我也可以給你法寶，你就當沒有看到，我只要把它的血。”陸劍之晃了晃手中的容器，“還差一點，馬上好了！你跟陸雲不也是很親近嗎？你也不想看到他死，對不對。”

被趕進塔裏的妖魔，此刻又開始蠢蠢欲動，齊初聽到了妖魔再次想沖出塔的吼叫聲，火鳳凰是妖魔之首，只有她在塔裏，妖魔才會安寧，齊初看著地上虛弱的火鳳凰，堅定的搖了搖頭，“我沒有辦法去決定誰的生死，但是我不能眼睜睜看著所有人死。”

齊初伸手去抓住地上的火鳳凰，終於，陸劍之心一橫，把金烏劍刺進了她的胸口：“這是你逼我的，這是你逼我的！”

金烏劍亮起了盈盈的微光，齊初趴在了同樣傷痕累累的火鳳凰身上，再後來，陸吳趕到，看到了在取血的陸劍之，看到了倒在血泊中的齊初，看到了已經奄奄一息的火鳳凰，發出了震怒。

可盡管如此，他還是選擇了包庇，包庇陸劍之，打算對外宣稱齊初渡劫失敗，可千算萬算，沒算到陸離的出現。

陸離到的時候，陸劍之已經拿著火鳳凰的血去丹室，陸吳剛剛把火鳳凰送進不周塔，金烏劍還插在齊初身上。

“之後的事情，就如你聽到的那樣，陸離不知道用什麽方法，讓你重生了。”陸劍之說完這些話，突然跪了下來，“我知道你有辦法能救活陸雲，只要能救活他，你說什麽我都答應，要去認罪也好，要千刀萬剮也好，只要陸雲……”

說到這裏，陸劍之的身體，突然顫抖了起來。

“陸雲的傷，我會看，但是你，我絕對不會原諒的。”齊初眼裏的火熄了又燃，說到底，陸雲要遭受這些，不都是因為陸劍之明知道修士難以繁育後代卻偏要一意孤行。

齊初轉身，卻看到陸雲不知何時站在了不遠處，剛才的對話，他應該也聽得一清二楚了。

他本就蒼白的臉上，此刻更像是白紙一般，毫無血色。

陸劍之察覺到了氣氛，也擡起了頭，看到不遠處的陸雲，神色猶如凝固一般。

齊初沒有停下腳步，手掌按在了陸雲的額頭之上。

“齊初！你答應過我的！”呆滯的陸劍之發狂一樣站了起來，向她吼道。

陸雲倒是閉上了眼睛，平靜的接受著。

“哼，我答應過的事情，不會食言。”齊初只是探查了陸雲身體的狀況，就禦劍飛向了雲嵐峰。

護山大陣依然發揮著作用，她知道自己應該去找陸離開啟陣法，可是現在，她卻猶豫了，她從來沒有印象自己做過什麽，可以讓陸離不惜破壞因果也要讓他重生，陸離，可能是最有機會飛升的修士，但是他如今的所作所為，卻讓他再也不可能飛升。

齊初站在山腳，擡眼看著郁郁蔥蔥的山峰，她所做的，不過就是管陸離的一日三餐，再遵照掌門交代的，教他修真的知識。

她，想不明白。

就在齊初楞在山腳之時，白靈不知道什麽時候尋了過來：“師……”白靈口一滑，竟喊成了“師娘……”

陷入沈思的齊初此刻嚇回了神，“別胡說！”

“師父他，師父他現在跟掌門打起來了。”白靈顧不得齊初的否定，忙著說：“師父現在像是又被心魔操控，師娘，你幫幫師父吧……”

“叫師伯。”齊初頭疼一般的捂著腦袋，渡劫一晚上沒休息，剛又知道了自己的死亡真相，還沒有消化，陸離又瘋了。

“帶我去。”

齊初跟著白靈到了雲昆峰，果然十裏開外，就看到大乘期劍修讓人恐懼的靈壓。

“你在這，你的修為還沒靠近可能就會吐血了。”齊初攔住白靈，自己到了雲昆峰。

陸離身上再次布滿紅色的痕跡，靈壓全開，對著掌門，下的都是死手。

眼看著掌門明顯體力不支，就要躲閃不及陸離的劍，齊初站在殿門外，喚了一聲：“陸離！”

混沌的眼神頓時清澈了些許，只見他機械的轉過頭，看清楚了站在門口的人，他舉著的劍，才緩緩放了下去。

可是下一秒，陸吳帶著怒氣的掌，卻朝著陸離擊了過去。

陸離挨了一下掌擊，腳步晃晃蕩蕩的落在了齊初的懷中。

……

“師姐，疼。”陸離捂著胸口，靠在了齊初的身上，“我以為又師姐不見了，師姐，你不是說好不離開我的嗎。”

我，沒說過……

齊初看著陸離發紅的眼睛，無奈：“你是誰？”

“別問了，我們現在是一個人，師姐。”

陸離接受了心魔，承認了自己的執念，所以才會如此收放自如，齊初借機探去他的識海，果然，原來被關押的心魔已經蕩然無存，可是陸離的靈力，卻不是完全意義上的墮魔的紫黑色，就算剛剛跟陸吳大打出手的時候，他的靈力，也只是偏紅的金色。

齊初疑惑的收回了手，卻突然被陸離僅僅的把手握在了手中。

“師姐，想碰的話隨時都可以，不要就碰這一下，你想看的話，都可以。”陸離顯然是發現了她的動作。

齊初看著面色不悅的掌門，擋在了陸離前面：“掌門，果然雲天宗在你眼裏，比任何東西都重要，哪怕是被所有人誤會，你也要死守這個秘密，雲天宗副掌門，居然為了取火鳳凰的血，不惜讓所有人陷入危險，而我們偉大的掌門，卻為了讓雲天宗的秘密不被外界知道，寧可自己承受這些誤會，真是感人肺腑啊。”

“……”陸吳冷著臉，定定的看著齊初。

倒是站在齊初身後的陸離，驚訝得連話都說不出口。

“陸離，我說過，我沒有背叛宗門，謝謝你相信我，雖然你可能只是安慰我。”齊初回頭看到陸離驚訝的臉，笑著拍了拍他的肩膀，“但是，殺死我的，並不是掌門。”

陸吳握著金烏劍的手此刻松了下來，他嘆了口氣：“劍之他，只是愛子心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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