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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硝煙再起【大修】 (19)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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握住蘇憶的手,急切又不失嬌羞的問:“小憶憶,你跑到哪裏去了?知不知道人家擔心死了!”

話一出口方圓兩米之內但凡有呼吸還能動彈的生物無不虎軀一震又一震,尤其是剛被她諷刺嘲弄過的方涵,更是表情相當不屑地哼一聲,甚至還故意托了托眼鏡:“快當孩子媽了還學90後裝嫩,大姐你報覆社會呢?”

“你——”礙於蘇憶在場,於婷婷不好發作,只好狠狠用眼刀剜了他一眼,然後握著蘇憶的手順勢朝裏面走。“咱們走,不要理這個神經病,自我感覺戴上眼鏡就能冒充知識分子呢!笑掉大牙!”

蘇憶被她強拉硬拽地拖動了幾步,終於扛不住於婷婷火辣的攻勢,渾身不舒服地將手臂抽/出來,臉上笑得像是要哭一樣,怯怯地解釋道:“於……於姐,你先別、別激動,我是接到我姐電話,才過、過來的。她說……約了律師談我爸的事情。”說著竟低下了頭,不知是不是她的錯覺,蘇憶的耳根早已紅得要滴出血來。

於婷婷不由撲哧一聲笑了出來。不顧他的反對再次挽上他的胳膊,這一次她笑的真心真意。“好,你說不就不。”

方涵

- 於婷婷挽著一臉不情願的蘇憶出現在小包廂門口的時候,發現那個好死不死的倒黴男人竟然也停在了他們身後不遠的位置,那個討厭的男人撫了撫眼鏡正了正領帶,手裏還裝模作樣地提著一只黑色的公文包,神情頗有幾分不怒自威的感覺。

四眼男人看到於婷婷目瞪口呆打量自己的樣子,完全無動於衷,舉止甚是優雅地繼續著自己手上的動作,甚至還從包裏找出一面鏡子,然後用手抿了抿額前略有淩亂的發絲。這回於婷婷就算再白癡也該明白範蓁蓁口中約見的律師就是一分鐘前還被自己攻擊為“四眼田雞”的斯文敗類。

去哪找塊豆腐,於婷婷異常想結束今天丟臉的旅程。

“於姐,你還好吧?哪裏不舒服嗎?”覺察出於婷婷的反常,蘇憶詫異地轉頭詢問道。竟發現她臉色異常蒼白,正咬牙切齒地蹂/躪著自己嬌嫩的嘴唇,看著她下唇已被咬出的殷紅印記,蘇憶臉上明顯露出慌亂。

“啊?沒,沒事。”蘇憶的小聲詢問拉回她胡思亂想的思維,不禁汗顏。今天這臉是丟盡了,也不知道小憶憶會不會因此討厭自己。

蘇憶點頭,臉上表情也放松了幾分,這才吞吐地指著她挽著自己的胳膊說:“於姐,有點疼,先放開行麽?”不過一句簡單地話,蘇憶艱難地表述完臉上已經紅的要滴出血來了。

於婷婷定睛一看,好家夥,自己剛才太過緊張焦慮,竟然把指甲都掐進了小憶憶嬌嫩的肉裏,雖然隔著亞麻襯衫,可是那明顯的痕跡……

於婷婷像觸電一樣松開手,訕訕地有些不知所措起來,不過彪悍如她這點小狀況自然不會表現出一絲一毫的扭捏做作,而是相當直接地擼起蘇憶的袖子查看被她虐待的傷:“呀!都出血了!小憶,一定很疼吧?”說著一低頭便親上了那正滲著血的印子上,間或還用溫暖的舌尖舔舐。

蘇憶哪裏知道她會如此大膽地調戲自己,腦子裏只覺得“哄”地一聲仿佛要炸開似的,觸電般縮回自己的胳膊。“於、於姐,你別……這樣。”如果此時有地洞的話,他一定毫不猶豫地鉆進去,再也不出來。

於婷婷被他的動作逗笑了,含羞帶怯的擡頭瞥一眼一臉漲紅手足無措的蘇憶,嘴角勾出一抹滿足的笑。原先因為“四眼田雞”攢出來的火氣早就不知被她跑到哪個犄角旮旯,煙消雲散了。

所以說,調戲正太什麽的,最有愛了”

“嗤——”耳邊傳來一聲鄙夷的聲音,於婷婷立刻如炸毛般閃電回身,剛好瞪上方涵鄙夷的眼神。方涵步履緩慢地走到包廂門口,不屑的目光從她面上一掠而過,然後面無表情地敲響了包廂的門。

也許是那聲嗤笑太低微,如果不是面前男人不加修飾的鄙夷她幾乎要以為自己產生了幻聽。惱怒的於婷婷一昂頭,準備再跟他鬥上三百回合,結果轉念想到這人可能的身份,硬生生地壓下了心底的郁卒,哼一聲扭過頭去,來一個眼不見為凈。

對付這種衣冠禽獸,一旦認真那就輸了。讓他自己像個跳梁小醜似的蹦跶去,懶得理他。

************

果然不出於婷婷所料,今天範蓁蓁約見的某知名律師就是剛剛在門口跟自己鬥得死去活來的斯文敗類。不過看他此刻端坐在那表情嚴肅的樣子,真是不一般的變臉技巧。如果不是沒見識到他的毒舌和變態,於婷婷真就相信這是一位威名赫赫的大律師了。

於婷婷坐在靠窗的卡座裏,不屑一顧。她的左手邊是嚴肅的範蓁蓁,右邊是囧紅臉渾身不自在的蘇憶,她感覺自己的世界圓滿了。

方涵不茍言笑地拿出一份文件,擡手虛扶一把金絲眼鏡,看了範蓁蓁一眼,言歸正傳。“楊淑雲落網之後,警方經過突擊審訊,供詞有很多是非常有利於蘇先生的,目前來看蘇先生所面臨的審判不會太嚴重,不過這要看家屬是什麽態度。”

範蓁蓁眉頭一皺:“什麽意思?我們當然希望能夠馬上將他放出來。”那種吃人不吐骨頭的鬼地方,有誰願意被關在裏面?搞不好哪天就會收到看守所的通知……

秦帥安撫地拍拍她手背,投給她一抹稍安勿躁地眼神,然後轉頭詢問方涵:“你有辦法是不是?說說看,我們的態度自然是盡量減少對蘇叔叔的處罰。能不能想辦法……取保候審?”

於婷婷聽出秦帥的小心翼翼,不由嗤笑一聲,抱著手臂看著窗外,完全不認為這個男人有吹噓的那樣厲害,這年頭幹什麽職業都是要包裝的好不好?誰知道是不是金玉其外敗絮其中,傳說中的繡花枕頭?

方涵涼涼地掃了於婷婷一眼,繼續道:“想要取保候審並不是不可能,只是蘇先生這個案子比較棘手,辦起來會有些麻煩。首先,要想辦法將盛世在建期間涉及到的非法款項補上。我看了下這幾天調查的數目,再結合楊淑雲為主謀的款數,大概三千萬。”

話音一落,眾人無不呆住。尤其是蘇憶,簡直慘白了臉。

“其次呢?”範蓁蓁的臉色雖然也不太好看,但還是隱忍著問了出來。

“其次……”他從一疊文件裏抽一份放到範蓁蓁面前,“我需要一份你們家族的心臟病史,以此證明蘇先生並不適合住在裏面。”

“心臟病史?”眾人詫異,而秦帥和於婷婷更是不約而同地盯住範蓁蓁。

“蓁蓁,你們家心臟病有遺傳嗎?”於婷婷聽得一頭霧水,甚至十分擔憂地轉向蘇憶,企圖看出他身上殘存的心臟病遺傳細胞。

範蓁蓁依稀明白了什麽,她沒有理會於婷婷的疑問,而是一臉嚴肅的對方涵點頭:“好,我會盡快給你。”

有關取保候審方面的條件她曾經著手研究過,所以今天聽到方涵要求的東西並沒有表現出太大的詫異。反而聽他說完之後,懸著的那顆心反而安穩了,看來這些天她努力的方向並沒有錯。

“那好,我回去馬上開始著手辦理蘇先生取保候審的手續。你們應該明白這中間還需要打通很多環節,我需要你們的絕對配合。還有,此案涉及的款項一定要盡快籌集。”方涵說完突然嘲諷一笑,“當然了,如果有人認為我是‘蒙古大夫’,我可以隨時退出。”他的眼光不經意掃過於婷婷別扭不屑的臉。

“好了,該說的都說完了,我先走了。”跟他之前在電話裏表現的唐僧形象迥然不同,他表現的相當幹脆利索,幾句話就將事情交代清楚,開始收拾東西準備離開。

“請等一下,”範蓁蓁突然出聲阻攔,她從一旁的手提袋裏拿出幾頁A4紙,推到方涵面前,“這是我父親在出事之前交給我的,裏面的不動產、股票、證券都是以我的名義,你幫我看看這些折現的話大概值多少?”

方涵拿來仔細看了看,擡手又撫了撫眼鏡:“這些財產短時間之內很難折現,或者可以拍賣,不過遠遠不夠。我初步估算了一下,這些資產大概2000萬左右。”

範蓁蓁皺緊了眉頭,突然想起什麽,回身翻包翻了半天,終於呼出一口氣。“這是一張支票,一千萬。”這是那張蘇憶從楊淑雲那裏偷來的,這樣總可以了吧?

“這樣吧,我把你這些東西拿回去找專業人士評估一下,過兩天給你答覆。現在當務之急是你要盡快提供給我一份家族遺傳病史。”方涵將兩樣東西都收到包裏,有些不耐煩地看了眼腕表,眼裏的不耐煩越來越重。

“還有約?”秦帥好像看出什麽,忍不住問。

“算是吧,有個老朋友需要去拜訪一下。比較重要。”到底是秦帥父親的學生,跟他說話的時候才能聽出淡淡的親近,不再那麽公事公辦。

“既然這樣,不如今天就到這裏?”秦帥征求範蓁蓁的意見,範蓁蓁點頭有些疲憊地靠上身後的軟座。

“那好,各位先走一步。”

“請等一下……”一直沒有說話的蘇憶慌亂地站起來,小心地瞥一眼閉目養神的姐姐,唯唯諾諾地站在那裏。

方涵沒動,只是朝他挑了挑眉。這個窘迫的大男生他知道是誰,對於他接下來要說的話更是心知肚明,所以沒等他再次開口,他先略帶淡漠的說:“你母親對自己做過的罪行供認不諱,並且還有坦白和自首的情節,應該會被做酌情減刑處理。如果你對她有太多歉意和愧疚的話,就安心等她幾年,再好好盡些孝道吧。言盡於此,告辭。”

說實話,對於那個自私刻薄,言語間滿是沖很的女人,他實在沒有太多的好感。

包房的門終於被關上了,留下了一室各懷心思沈默不語的四個人。而最失魂落魄的人,只有被方涵幾句話將心理的希望打散到七零八落的蘇憶。從他的話裏不難猜出,母親……逃不過牢獄之苦了。

靜靜離開

從包廂出來每個人臉上都是愁雲密布,大家都很有默契的選擇沈默。秦帥不時看看身旁一直若有所思地範蓁蓁,以為她在發愁方涵提到的家族遺傳史問題,不由地輕聲安慰說:“方涵說的那些我來想辦法,你安心等消息就好。”

範蓁蓁一怔,緩緩擡頭望了他一眼,眼神依舊有些許躲閃,不過還是安靜地點點頭。只不過她緊皺的眉頭還是洩露了她有心事,而這事並沒打算告訴他。

默默地走了一段路,顯然蘇家姐弟都是一副魂不守舍的樣子,秦帥和於婷婷兩人彼此無奈地聳聳肩,然後各自領著自己那個,打算從哪來再回哪去。

秦帥的車子停在地下停車場,距離他們出來的位置還要一段距離,所以他放開範蓁蓁的手,低頭對她溫柔地說:“在這裏等我一會兒,我去取車。”看到範蓁蓁輕微地點過頭之後,才放心地將她留在岔路口,而他自己則快步奔了出去。

於婷婷已經將蘇憶帶走了,此時的範蓁蓁一個人站在車水馬龍的十字路口,看著來來往往不斷擦肩而過的行人、車輛開始出神,腦子裏想的全是怎麽樣才能把父親在最短時間內撈出來。

她的手指無意識地摩挲著手機屏幕,上面是一串熟悉到不能再熟悉的號碼。目光在上面停了很久,卻一直沒有勇氣撥出去。她又想起了那天跟喬勁見面時兩人做好的約定,事情到了今天這一步,已經不再受她的意志左右。原以為很容易就可以做到的事情,事到臨頭竟然下不了決心。

範蓁蓁咬緊下唇,眼睛又開始盯著喬勁的電話發起呆來。或者應該聽方涵的建議,秦帥不是說了麽,方涵在他們那裏是一位很了不起的律師。父親的事情交給他一定會有讓她滿意的結果……

可是,喬勁那天也說過,只要按照他說的做,也許明天父親就可以出來了。而且父親已經向律師提出了跟楊淑雲離婚的要求,那麽是不是他們一家就能夠再次團圓了?想到這裏,範蓁蓁黯淡的臉色才稍稍顯出幾分安慰之色。

咬咬牙,她的手指終究按下了那串數字。

“那天的事,我答應你。不過要等到你把我父親弄出來才能兌現。”

“好。”

合上電話,範蓁蓁感覺自己像上過戰場一樣筋疲力盡。不遠處的拐角,秦帥那輛熟悉的小跑出現在她的視野中,一瞬間她的眼角濕了。

對不起,秦帥。有些事註定了,就改變不了了。

****

蘇氏集團轟然傾塌,在C市算得上頂天的大事。每天都有媒體樂此不疲地追蹤報道,鋪天蓋地地架勢勢必要做到人盡皆知。所以從外地做完學術交流的範媽媽幾乎一到C市便得知了此事。

面對母親的責問,範蓁蓁在電話裏極力的安撫著:“媽,你別擔心。爸爸會沒事的,我已經請了最好的律師,喬勁那邊也答應幫忙。爸爸很快就會出來的。你別著急。”

聽她這樣說,範媽媽揪著的心稍稍放下了些,但還是憂慮地表示想去看守所看看蘇青海。畢竟一日夫妻百日恩,兩人雖然因為蘇青海的背叛早就斷了往來,可這樣危難之時如果不聞不問,她還是覺得良心不安。

潛意識裏,範媽媽還是心疼多一些的。

“媽,爸爸的案子還沒有弄清楚,這時候不允許家屬會面的。你放心吧,我一定盡快想辦法把爸爸弄出來,到時候咱們一家人就可以團聚了。”範蓁蓁幾乎是哽咽著將最後一句話說出來的,她怎麽會不了解母親的心情,縱然當初父親再對不起她們母女,在母親心裏還是將他看做自己丈夫的,不然又怎麽會離婚這麽多年沒有再找個人呢。

“惜惜,你一定要想辦法把你爸爸早點弄出來。他年紀大了,身體不好,在裏面時間長了,我怕他吃不消。雖然他曾經做過對不起你的事,可是你別忘了那是你爸呀!沒有了他,哪裏有今天的你?”電話裏傳來母親輕微的啜泣聲,範蓁蓁紅了眼睛,輕聲安慰了母親幾句後,將電話掛斷,她原本有些動搖的心又堅定了幾分。

***

距離給喬勁打電話的日子已經過去三天,這幾天她每天都過得異常忐忑。手機更是從不離手,她生怕什麽時候喬勁打來電話說父親已經出來會被她錯過去。可是手裏的電話卻從不曾想起過。

而秦帥這幾天也突然變得很忙,以前寸步不離的守著自己,現在卻一整天找不到人。每天早上她睜開眼便發現空蕩蕩的小公寓裏只剩下她一個人,而一成不變地是床頭櫃上貼著的便利貼。

“廚房裏我熬了粥,起來以後記得熱一下。等我回來。——秦帥,愛你。”

將便利貼拿在手裏,她的眼睛微燙,這個不善表達的男人什麽時候開始變得如此輕易就將“愛”掛在嘴邊了?還是他意識到了什麽……範蓁蓁將手裏的便利貼收緊,一時竟無所適從起來。

如果他知道她的決定,他會怎麽做……

放在床頭的電話突兀地響起,驚得她眼皮一跳。難道……

顫顫巍巍地摸過電話,來電顯示是喬勁,範蓁蓁的心提了起來。深呼吸,她按下了通話鍵——

“手續已經辦妥,我現在去接你。”

電話無意識脫落,她望著墻壁的某處兀自出神,一切竟來的這樣快……

****************

當秦帥從方涵手裏拿到範蓁蓁此刻最急需的東西,終於有了如釋重負的感覺。壓在心上那千斤重的單子仿佛一下子就卸去了大半,他感激地拍拍方涵的肩膀,臉上是滿足的笑容。

這幾天跟方涵接觸下來,才知曉當地公檢法有幾位曾經父親的得意門生,如果以他的身份出面,或許渦旋起來會容易很多。當時聽方涵提起時,他著實驚訝了很久,不過馬上就被一陣狂喜代替。

父親致力法學教育多年,教過的學生數不勝數。其中不乏在政界法律界出類拔萃的佼佼者,然而父親為人處世低調,不愛張揚,從不曾向他刻意地提及哪個學生是多麽顯赫的人物。所以鮮少與父親溝通的秦帥自然對於方涵口中那些能呼風喚雨的當權者聞所未聞。

略微遲疑片刻,他還是決定給父親打個電話,畢竟依靠父親的蔭蔽才能辦成此事。如果現在刻意隱瞞,以後若被他知曉,總是不好的。

果然如他所料,父親聽完只淡淡地說了句“你把握好分寸”,而後似嘆喟般轉告他有時間回來看望一下母親,便掛斷了電話。

有了父親的默許和方涵的鼎力相助,秦帥很快便被告知蘇青海被保釋不過時間問題。一時間壓在心口的大石終於消失了。想起這幾日範蓁蓁的愁容滿面他開始迫不及待地想要告訴她這個好消息。

一想到範蓁蓁在聽到這個消息時激動震驚的模樣,正駕車往回飛趕的他也忍不住笑彎了嘴角。蓁蓁一定會激動地抱住他,或許,再附加一枚香吻也說不定。

一路飄飄欲仙般回到範蓁蓁的單人公寓,他幾乎想用飛的速度回到她身邊。然後當鑰匙打開房門的那一剎那,笑容凝結在了他的唇角。

清冷的室內空無一人,預想中的那抹熟悉的身影並沒有和往常一樣蜷坐在沙發一角,或出神或熟睡。秦帥仍舊搭在門柄上的手緩緩放開,無意識地走到各個房間查看。

臥室,沒有。廚房,沒有。陽臺,沒有。盥洗室……也沒有。

他的腳步越來越快,就像他此刻心頭的恐懼越積越密一樣。他開始瘋狂地在各個角落穿行,試圖找到那個突然憑空消失的女人。

突然,他的腳步頓住,視線牢牢鎖定了臥室的一角。範蓁蓁的床頭櫃上,正靜靜地躺著一張很不起眼的淡黃色便利貼。和往常秦帥貼的位置一樣,如果不註意看,他或許會以為那是自己早上離開時貼上去的那張。

顫抖的手緩緩伸向那張細小的紙片,輕輕一撕便將它取了下來,而秦帥心裏的某一處也像被針紮一樣,猛地刺痛了。

雋永的字跡淡淡地寫著:“秦帥,再見。”只有短短四個字,便令秦帥心底那層防線轟然崩塌。他的手慢慢收緊,紙片在他掌心被揉弄得不成樣子。他開始瘋狂地撥打範蓁蓁的手機,可是一遍一遍地嘗試換來地永遠是電話裏機械的女聲:“對不起,您所撥打的電話已關機。”突然他手向外使勁一揮,床頭櫃上的臺燈、水晶相框等等裝飾都瞬間被掃向地板。

頓時,一片狼藉。而他的自己連手背在不斷滴血還猶不自知。

夜幕初上,晚風透過紗簾吹進昏暗的房內,蕭瑟如秦帥此時的心情,一地荒涼。

五天後,C市各大財經、娛樂版面鋪天蓋地地都在報道同一件事——

原蘇氏集體千金蘇惜惜與金帝娛樂總裁喬勁將於一月後訂婚。

意外之喜

市中醫院。

擁擠噪雜的醫院過道上,人人神色匆忙。範蓁蓁站在那裏不時有人慌亂中蹭到她單薄的肩膀,伴隨著匆匆一聲道歉,來人早已沒入人群消失不見,每一次不經意的碰撞都如同電影快放,讓她來不及一點反應。而她本來就不打算作出任何反應。

茫然無措地擡頭望向這些或喜或悲的人,他們或抑制不住狂喜的情緒與身邊人相擁而泣,或捏著薄薄的一張紙面如死灰。每個人都那麽生動,映在她眼裏卻如同一根根刺狠狠紮進胸口,她卻喊不出痛。

範蓁蓁狠狠閉上眼睛,雙手不自然地收緊。指間傳來紙張摩擦的聲響,垂眸看向手心,一張滿是褶皺的白色化驗單映入眼簾。範蓁蓁好不容易逼回去的憂傷再一次如滔天駭浪向她席卷而來,幾乎要將她湮沒。

醫生冰冷又機械的話語再次響徹腦海:“根據結果顯示你懷孕了,孩子已經五周,一切指標均顯示正常。要嗎?”

原本她只是因為近幾天腸胃不適,才會聽從母親的建議來做個檢查,沒想到去到腸胃科,醫生說她腸胃並沒有任何不適,反而建議她到婦科。

沒想到……

身體再次被慌不擇路的陌生人撞到,她被撞的向後踉蹌一大步。兩手下意識護住腹部,人已經擠到了墻角。

她低頭怔怔地望著手放置的位置,這裏已經有寶寶了嗎?才五周,是她和秦帥的孩子……

不期然想到了那個雷電交加的夜晚,還有她深愛的那個男人……

剎那間一股濕意湧向眼眶,她就這麽靠在醫院雪白墻壁上用手感受著她的骨肉。這是她和他的孩子!她幾乎已經能預見到幾個月後他健康可愛的模樣,那麽軟軟的糯糯的張口叫她“媽媽”的樣子,幸福感油然而生。

包裏的手機突然傳出鈴聲,範蓁蓁略帶狼狽地整理好自己的情緒,才緩緩接起電話。

“蓁蓁?”是喬勁,電話裏的他聲音聽起來一如既往的溫柔。盡管她重新用起了以前的名字,而喬勁依舊喜歡在只有他們兩人的時候這樣叫她。“檢查做完了嗎?有沒有事?抱歉公司臨時有會要開,不能陪你一起去。”

範蓁蓁將電話離遠一些,捂住聽筒清清嗓子才緩緩開口:“我沒事,你工作要緊。”

沒聽出範蓁蓁情緒的變化,喬勁仍舊體貼地問:“我現在過去接你好不好?中午一起吃飯,晚一點正好跟JANE約好去看禮服。”

訂婚宴的日子就在後天,為了彰顯隆重,喬勁不惜重金聘請頂級團隊為她量身打造了符合她氣質的禮服。範蓁蓁看過設計圖,記得當時她甫一看到便被上面彰顯得高貴奢華震撼到,完全想象不出穿到自己身上會是什麽樣的

感覺。

只是,禮服再華美,如果不是嫁給心心念念的他,於她而言不過是過眼雲煙。

範蓁蓁垂眸望著手裏的檢查單,頓時感覺手裏的電話居然有了千斤重。她疲憊地靠上墻壁,低聲道:“喬勁,對不起。我有些累,今天恐怕不能去看禮服了。你幫我跟JANE說一聲抱歉吧。”

“怎麽了,是不是哪裏不舒服?醫生怎麽說?”聽她說累,喬勁首先就想到是不是檢查結果不好,她瞞著自己沒有說。

“你不要擔心,我很好,只是有點累。我想回去休息一下。你忙吧,不用來接我,我打車回去就可以了。”蓁蓁的聲音裏透著堅持,喬勁知道她決定的事不會輕易更改,也不好再說什麽,只能囑咐兩句路上小心,便不情願地掛了電話。

蓁蓁將手機收到包裏,手再一次忍不住覆上小腹,不禁皺眉。這個孩子,來的太不是時候,真的應該生下來嗎?

原本因為新生命而溫暖起來的心開始逐漸冷卻,頃刻間仿佛有千萬根針在紮她,疼得幾乎直不起腰來。

她的孩子,她跟秦帥的骨肉,難道就要這樣扼殺掉嗎?他還沒有來得及降生就已經註定是不被祝福的嗎?那是他們的孩子呀!

胸口越來越疼,範蓁蓁不得不蹲下/身子才能承受住這份突如其來的痛楚。可是不這樣又能怎麽辦呢,她已經不可能再跟他生活在一起了,就算生下他的孩子,喬勁會容得下他嗎?整個金帝集團能容忍他的繼承人身上流著別人的血液嗎?如果以後生下了弟弟,他又該如何自處呢?

她扶著墻壁一點點蹭起來,耳邊不停響起醫生的叮囑:“如果不打算要,就要盡快決定。一旦拖得太久,對身體會有很大的損害,你要想清楚。”

是啊,她不是已經決定跟秦帥斷得徹徹底底嗎?在猶豫不決的話,過段時間肚子大了想遮也遮不住了。一想到剛剛團圓的父母,她怎麽也不舍得他們再為自己擔心,擦擦眼角溢出來的淚珠,下定決心朝診斷室走去。

只不過還沒等她邁進門去,便從裏面沖出來一位女孩子。用手捂住嘴巴,低頭朝著她便橫沖直撞而來,嚇得範蓁蓁趕緊朝一邊躲,堪堪避過她,緊接著又是一個跟在她身後的男子,同樣心急火燎地追趕著。範蓁蓁一時忘記了自己要做的事,站在門口目光追隨者兩人,想要一探究竟。

沒跑幾步女孩子就被緊隨其後的男人抓住胳膊,捂在臉上的手被扯下來,範蓁蓁才看清她早就哭的雙眼紅腫,滿臉是淚。男子拉住她不知說了什麽,女孩子哭得愈發厲害,兩人便在本就擁擠不堪的過道裏拉扯起來。

看了一會兒,並沒有聽到絲毫有價值的消息,範蓁蓁

便覺得無聊起來,想想無非是情侶之間出了矛盾,她實在是沒必要如此熱衷地去探究事情根源。於是轉身繼續朝裏走。不過就在此時女孩子揚手扇了男人一耳光,聲音之大讓幾步之外的範蓁蓁生生停下了腳步。沒等她做出下一步反應,那個女孩子一句撕心裂肺的控訴紮進了她心裏。

她說:“你知不知道我已經沒有資格再做母親了?!都是你,全都是因為你,是你不要他,他還那麽小,你不讓我生下他,我也受到了懲罰,以後再也不能有孩子了!都是你……嗚嗚……是你……”女子再也說不下去,終於哭倒在男人的懷裏,雙手不停地捶打著他的胸膛。

範蓁蓁怔楞地看著他們,突然覺得腦海中一片空白。她想到了自己,不禁低頭望著依舊平坦的腹部,怔怔地想著那個女人的話。

這時,值班護士從裏面走出來,看到站在門口躊躇不定的範蓁蓁,有些不耐煩地問她到底進不進去。她像是被嚇到,向後退了小半步,蒼白著臉慌忙地搖頭。然後在護士滿眼厭煩中逃也似的沖了出去。

半途中撞到別人也好無所覺,只像是身後有洪水猛獸在追趕她,絲毫沒有停下的意思。被她撞到的女人揉著酸疼的肩膀,朝她消失的方向看了會,再後知後覺地望一眼頭頂的科室名稱,疑惑地拾起範蓁蓁方才掉落的張紙。

定睛一看,不禁楞住。

只因上面清楚地寫著:懷孕初期,胎兒五周。

林樾沒想到會在醫院遇上範蓁蓁。她堂嫂剛生了孩子,母親要她代替自己前來探望,這才心不甘情不願地過來,剛出了電梯就看到有抹熟悉的身影窩在一旁,認出是範蓁蓁之後她更是好奇她怎麽會孤自一人在這裏,不禁忘了自己來這裏的目的,躲在一側細細地觀察著。她看著範蓁蓁神情落寞地低頭一直盯著手裏的半截紙,臉上表情不可謂不凝重,不禁猜測到底出了什麽事。開始她還以為範蓁蓁查出了什麽疾病,不敢告訴家人,自己偷偷跑來醫院看病罷了。

沒想到……居然是懷孕了。

拿著手裏的檢查單,林樾無聲地笑了。

****

“天青色等煙雨,而我在等你,夜色被打撈起,暈開了結局,如傳世的青花瓷自顧自美麗,我眼帶笑意……天青色等煙雨……對不起,您撥打的電話暫時無人接聽,請稍後再撥。”彩鈴響了數遍,直到電波中傳來機械的女聲,林樾始終撥不通秦帥的電話。

打了秦帥經紀人尹桃的電話得知他最近沒有通告,一直在公寓,掛上電話之後就直接驅車駛向了秦帥在碧海雲天的房子。想到接下來要發生的事,她頓時升起一股報覆的快感。

敲了半天門一點反應

沒有,林樾氣得直跺腳。終於她的耐心告罄,再次打給尹桃勒令她馬上送來秦帥家的備用鑰匙。尹桃對著電話翻個白眼,按捺住火氣告訴她,秦帥公寓的備用鑰匙一直都在門口地毯下面壓著,然後毫不猶豫地掛了她電話。

她拿到鑰匙開了門,頓時一股嗆人的酒氣撲面而來,裏面還夾雜著濃濃的煙火味。她皺緊眉頭用手捂住唇往裏走,心裏早就把範蓁蓁罵了一千一萬遍。等她到了客廳,看到眼前此起彼伏的酒瓶,外加被摔得到處都是的滿地狼籍,還有早已醉得不省人事的某男時,她真想把範蓁蓁拖過來扇一百一千個耳光,都不能解她心頭之恨。

屋裏但凡擺出來的裝飾品,此刻無一幸免的變成了踩在腳下的殘渣,桌上但凡能擺得下的地方無一例外放滿了花花綠綠的酒瓶,而罪魁禍首的男人,正歪在地上枕著沙發醉得不省人事。林樾走進他,發現秦帥已經不知多久沒有刮過胡子,下巴上早就長出很長一段,臉上不知撞到了哪裏青紫了一大半,整個人透著頹廢和自暴自棄的絕望。這一切印在林樾眼裏,不由讓她濕了眼眶。

範蓁蓁,你怎麽能,怎麽能這樣折磨他!你憑什麽,憑什麽!!!林樾將手攥得緊緊地,整個人止不住顫抖。她輕輕地蹲下,將臉埋在秦帥懷裏,環環抱住了這個憔悴可憐的男人。

“蓁蓁,蓁蓁,不要走,不要,嫁給他,不,不要……”也許是感覺到了溫軟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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