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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77章 舊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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鄭馳樂回到雋水後聽著賈立匯報起他離開的這幾天發生的事。

賈立的能力是不容置疑的,雋水離了鄭馳樂也是一樣運作正常。

倒是有件好事兒賈立特意提了一提,“有個海歸的商人準備回國投資,叫常悔,據說這是他後來自己改的名字,取得是‘嫦娥應悔偷靈藥’的意思。建國初年他由哥哥帶著出了國,赤手空拳創下了一片基業。不過他說他哥哥臨死前最惦念的就是雋水這個家鄉,所以在他哥哥去世後不久他就變賣了家業,帶著哥哥的骨灰回家鄉安葬——前天他哥哥下葬時他還大擺流水席,請了縣裏的人吃了頓飯。我托人去查過,確實有這麽個人。”

鄭馳樂一聽就知道賈立為什麽特意提出來了。

歸僑投資建立家鄉是常有的事,這些海歸的人兜裏裝著大把大把的錢,又因為離開家鄉多年而分外記掛著家鄉的好,投錢時非常爽快。

鄭馳樂說:“你去見過他了嗎?”

賈立說:“見過,還跟他聊過,這個常先生大概四十八九,臨近五十歲,見識相當淵博,什麽事情都能說出個道理來。”

能讓賈立這麽誇的人可不多,鄭馳樂點頭說:“那我肯定得去見見他。”

賈立一拍腦門,從抽屜裏取出沓照片:“這就是那位常先生,你可以先認識認識。”

這顯然是常家擺流水席那天拍的,照片中的常悔確實是五十來歲,頭發有些花白,精神倒還不錯,就是臉上沒什麽笑容。

鄭馳樂認真看了幾眼,莫名地覺得照片上的人有點眼熟。

他辨人的能力是一流的,只要見過就不會忘!

鄭馳樂將對方的模樣記在心裏,對賈立說道:“好,我記下了。”

沒想到鄭馳樂沒來得及去找人,對方就找上門了。

常悔屬於真人比照片更有氣勢的那種人,這是因為他的眼睛透著一種洞徹萬事的精明,那樣的眼神不是閱歷少的人能夠擁有的!

等走進跟對方握手後,鄭馳樂心頭突然一跳。

他早年跟著師父季春來紮紮實實地學過“望聞問切”四診,其中聞就是從一個人的氣味去辨識對方的病癥,那時候的鍛煉讓他對各種氣味特別敏感,至少不同的人身上帶著怎麽樣的氣息他短時間內是可以區分開來的!

而眼前這個常悔身上的氣息他在前不久就接觸過,而且給他留下的印象非常深刻!

鄭馳樂暗暗留了心,面上沒有表露分毫,笑望著常悔說:“常先生,我正想著什麽時候找個機會去拜訪您呢,您就過來了!”

常悔跟他握了握手,按照他的示意落座:“我來是想了解一下你們正在籌措項目,這個山地養殖我覺得可以好好搞,而且可以聯合其他縣一起搞。我知道你們缺什麽,你們缺資金!我這次來就是想給你們投資的,不過你知道我是商人,虧本的買賣當然不會做,所以我得先知道你們準備怎麽運作。”

鄭馳樂說:“沒問題。”他打電話把賈立也叫到辦公室,跟賈立一起將山地養殖的項目給常悔講了一遍。

賈立看來是對常悔非常有好感,話裏話外一直在試圖說服常悔在雋水投資。

鄭馳樂話很少,他不動聲色地觀察著常悔的一舉一動,只在必要時插幾句話。

等常悔說“我回去好好考慮考慮”並起身離開後,鄭馳樂跟賈立一起將他送出門外。

目送常悔離開,賈立回到辦公室關起門問鄭馳樂:“你好像不太熱心。”

鄭馳樂坐回自己的位置上。

他在整理自己的思路。

從看到常悔的照片起他就覺得有點熟悉,不過那張臉他非常陌生,所以不能確定那種熟悉感到底從何而來。不過在見到常悔,看見常悔那雙眼睛、聞到常悔身上的氣息時,他就確認自己的感覺並沒有出錯。

這個常悔確實是他見過的人,只是那張臉剛剛動過刀子!

——是楊銓。

鄭馳樂思來想去,怎麽都想不出楊銓改名換姓、改頭換面來到雋水的原因。別說他是為了田思祥而來,田思祥不是已經回首都了嗎?這根本解釋不通!

而且楊銓不是應該被送到黃震軍那邊了嗎?聽田思祥說,那個調走楊銓去上級軍區的命令是黃震軍親自下的!

難道黃震軍有問題?

鄭馳樂神情凝重。

賈立察覺了他的不對勁,追問道:“難道常悔有什麽不對勁的地方?”

鄭馳樂說:“是。”

賈立狐疑:“那到底什麽問題?”

鄭馳樂說:“他是楊銓。”

賈立一楞:“楊銓?楊銓不是在……”話說到一半他就住了口。

賈立相信鄭馳樂的判斷,因為鄭馳樂從來都不會空口白憑地瞎說,鄭馳樂會這麽說只有一個可能:他已經做出了準確的判斷。

賈立心思靈活,很快就想到了問題所在。

他的臉色也沈重起來,做出了同樣的揣測:“黃震軍那邊有問題?”

似乎是為了印證他們的猜測,鄭馳樂辦公室的門很快就被人敲響了。

賈立離門最近,走過去開了門。

門外站著的居然是個二十五六歲的軍官,他面容英俊,臉上還帶著幾分笑意,可惜那笑意只浮於表面,沒多少真誠在裏面。

他將軍帽夾在胳膊底下,目光掃過鄭馳樂跟賈立,走進屋裏對鄭馳樂說:“你就是鄭書記吧?我叫黃毅,我的父親是黃震軍。我的母親在回來的途中碰見了你,你幫她治好了苦了她好幾年的咳嗽,她一直想當面謝謝你,只不過一直沒打聽到你的消息。她跟我說起時我就想到了鄭書記——因為鄭書記你並不是醫療體系裏的人,所以在那邊查的時候沒查到你的名字。我這次來,一來是受母親所托請你回家吃頓便飯,我母親想當面感謝你;二來也是想請鄭書記你幫個忙。”

他這麽一提,鄭馳樂也想起確實有那麽一件事。伸手不打笑臉人,黃毅禮貌有加,他也只能順著黃毅的話問道:“幫什麽忙?”

黃毅說:“我的父親有舊傷在身,當初那傷口接近心口,時不時會犯疼,一疼起來頭也痛,我父親最難受的時候甚至會用頭撞向墻壁來緩解疼痛。”

黃震軍是軍人,本來就最能忍受痛苦,連他都忍不住做出那樣的舉動了,說明真是疼得厲害!

鄭馳樂跟賈立對視一眼,迎上黃毅的目光說:“成,沒問題。白天我得顧著縣委這邊的事,你要是不在意的話,我晚上再去黃家拜訪。”

黃毅說:“沒問題,我這就去通知家母,晚上我叫人過來接你。”見鄭馳樂似乎要拒絕,他直接就堵住了鄭馳樂的回應,“我還有任務,先走了。”

說完就轉身離開。

等黃毅走遠,賈立問鄭馳樂:“你真的要去?”

鄭馳樂說:“都已經答應了,難道還能反悔?”

賈立皺起眉:“黃家要是真的有問題,你過去的話不會有事吧?”

鄭馳樂說:“能有什麽事?難道他們準備直接把我弄死?別瞎猜了,黃家是什麽層次,我又是什麽層次?他們真要對付我還不簡單?動動手指頭就能把我摁死了,不會大費周章地將我請回家裏去。黃震軍的病我聽靖澤他舅舅提到過,應該是確有其事,大概是從哪兒聽說過我可能有辦法治好才找過來吧?我去一趟看看是什麽情況。”

賈立說:“那你可要小心。”

下班後鄭馳樂走出縣政府的大門就看到一輛軍用車停在前方。

仔細一看,居然還是黃毅親自來接人。

看來黃震軍的病果然是真的。

鄭馳樂心裏有了底,從容不迫地上了車。

他走後沒多久韓靜就攛掇著連微找了過來,可惜沒找著鄭馳樂,只見到了賈立。

賈立對連微印象不錯,將鄭馳樂去了黃家的事情告訴了她。連微聽到後眉頭微微皺起,韓靜推推她說:“怎麽?擔心了?這不是好事嘛,只要樂哥治好了那個……黃首長的病,又是一樁善緣。”

連微說:“情況比較覆雜,沒有靜靜你說的這麽簡單。”

賈立欣賞地看著連微:“你好像有什麽發現?”

連微搖搖頭:“沒什麽發現,只是覺得黃家這麽大費周章地來請樂哥,事情肯定沒那麽簡單。”

賈立點點頭,對她們說:“既然碰上了就一起吃個飯吧,走,我請。”

韓靜說:“那敢情好!”

連微也沒反對。

於是三個人一起去找地方吃飯。

另一邊,鄭馳樂已經跟著黃毅抵達黃家。

沒想到還沒進門就聽到了一場大戲。

黃毅正準備掏鑰匙,就聽到裏面傳來了黃震軍的怒罵:“你這個混小子,說了多少次讓你別再胡來,你居然還敢出去惹事?看我不打死你!”

黃毅連忙打開門走進去:“爸,你又打阿韜了嗎?阿韜年紀還小,你不要他的生氣。”

黃震軍怒火更盛:“小?他還小?你看他幾歲了?都二十三了!你知道他幹了什麽嗎?我去招惹賀正秋的女兒!說什麽門當戶對正好一對,你聽聽這是什麽話?”

黃毅說:“窈窕淑女君子好逑,阿韜這也只是一時昏了頭。”

黃震軍說:“你總是為他找理由,你跟他那麽大的時候在做什麽?他現在在做什麽?別給他找借口了,沒出息就是沒出息!”

鄭馳樂算是瞧出了點兒端倪,黃毅根本不是在勸架,反而是在火上加油。瞧他的神情,根本沒有半點勸架應該有的急迫!

別看他處處為黃韜說話,實際上根本就是在凸顯黃韜的無能。

看來黃家兄弟倆之間的感情不怎麽融洽!

鄭馳樂輕咳一聲,以表示還有自己這個外人存在。

他要是一聲不響地看完全套,等黃震軍回過味來心裏肯定會對他產生不滿,所以他還是自動提醒一下比較好。

黃震軍意識到鄭馳樂的存在時腮幫子上的橫肉抖了抖,他的聲音很快就沒了怒火,只不過那張臉依然不怒自威:“鄭書記來了?”他轉向黃毅,“阿毅你怎麽不先招呼客人坐下?”

黃毅說:“鄭書記快過來,讓你見笑了。”

被外人看到了這種醜事,被打得翻倒在地的黃韜擡起頭瞪著鄭馳樂。

鄭馳樂倒是想起了黃韜是誰,可不就是堵得李見坤沒法去坐班的黃家小公子嗎?

他沒有避開黃韜的目光,平和地跟他對視片刻後就依言落座。

黃震軍見他才二十出頭,年紀小得很,語氣也放緩了:“我聽我內人說起過你,一直想當面謝謝你。”

鄭馳樂說:“我也只是動動嘴皮子,沒做什麽。”

黃震軍說:“你動動嘴皮子可就解決了我們的老大難問題啊!”見鄭馳樂態度從容,他又忍不住打趣,“很多醫生看到我都會手抖,你倒是鎮定得很。”

鄭馳樂說:“我是來治病的,病好不好治又不會因為您的身份而有所不同。如果因為身份差異心就擺不平,病肯定也難平。”

黃震軍聞言微微一頓,瞅著他說:“我就遇到過一個心不平的,醫術卻也挺好,你也認識他。”

鄭馳樂稍一思索,說道:“您說的是李見坤李醫生?”

黃震軍說:“是,就是他。那時候我還追過他妹妹呢,他從那時起就老是把我打出門。現在這麽久了,我這個被打的都沒說話,他卻還是看我不順眼,你說這算是什麽事兒?”

這話不好接,鄭馳樂只能笑笑不說話。

黃震軍也沒打算多提,他對鄭馳樂說:“鄭書記現在就能給我診診病嗎?”

鄭馳樂沈吟起來。

事實上在交談之餘他已經對黃震軍的身體狀況做出了初步判斷,黃震軍脾氣差勁,幾乎沒辦法控制好自己的情緒,這是體內燥火盛的征兆。而盛怒又傷肝,進一步加重這種情況,造成了惡性循環。黃毅說黃震軍的創口在心口附近,應該不是傷到了肝臟——就算是傷到了肝臟,這也是一個再生功能最好的器官,那黃震軍性情的失控應該跟舊創無關。

鄭馳樂擡起頭說:“好,那就開始吧,我想先了解一下創口的來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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