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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72章 推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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早春是戀人成雙的季節,童歡慶和解馨、曹輝和他妻子都選在這段時間結婚。

鄭馳樂才剛上任沒多久,沒道理馬上就請個長假回去參加他們的婚禮,於是只能送上結婚禮物遙遙祝福。

關靖澤這時候卻正在回首都的路上。

跟他同行的還有韓靜。

韓靜一路上都很憂心忡忡,因為她父親韓建邦在執行任務時遭遇意外,一直昏迷不醒,現在正轉回首都醫院救治,而關靖澤這次回去則是因為恰好碰上老爺子大壽,一來是回去給老人家賀壽,二來是陪伴韓靜別讓她出意外。

見韓靜連坐都坐不安穩,關靖澤只能安慰,“靜靜你別急,建邦叔會沒事的。”

韓靜面帶憂色,“我爸什麽都好,就是不聽勸,早幾年他就該從那邊退下來了,偏還死守著不願意退。”

關靖澤沈默。

韓家人在這方面確實都是最有堅持的,不少“元老”的後代都選擇了從政或經商,只有韓家五兄弟個個都守在軍隊裏,而且不是一躍而上,而是腳踏實地地從底層往上走!

這一點非常讓人敬佩。

火車到站後關靖澤送韓靜到醫院裏,韓母見了他,打起精神問道:“靖澤也回來了?”

關靖澤對這個打小關照自己的長輩又敬又愛,聞言應道:“後天老爺子壽辰,我得回來一趟。還有就是靜靜聽到消息後很不冷靜,我怕她路上出事,就提前一天一起回首都了。”

韓母抓住關靖澤的手說:“靖澤,你是有心的。”

關靖澤說:“這有什麽,反正是順路。倒是秀姨你都沒好好休息吧?靜靜回來了,秀姨你就去睡一會兒吧。”

韓母說:“靜靜什麽都不懂,只有她在能頂什麽事兒。”

韓靜說:“媽!我可是醫生!”

韓母轉開頭抹眼淚:“你是醫生又怎麽樣,還不是什麽都沒辦法。”

韓靜攬住韓母的胳膊:“媽,你別這樣,爸會沒事的。”

關靖澤不忍見韓母難受,也溫言勸慰:“秀姨,我也在這裏等著。要是有什麽動靜我馬上就叫你,你休息一下吧。”

韓靜說:“沒錯,媽你去休息吧,我和靖澤哥在這裏就好。”

韓母猶豫片刻,點點頭答應了。

韓母離開了一會兒以後,就陸續有人來探視韓建邦。對於這些場面關靖澤也不算陌生,因而應付得很輕松,倒是韓靜忙到最後滿臉疲乏,好像已經支撐不下去。

幸而只是有韓家人過來救場——韓建和帶著妻女過來了。

韓建和給關靖澤和韓靜帶了飯,吃飯期間對關靖澤說:“辛苦你了,靖澤。吃完飯後你就回去吧,省得你家老爺子跟我急,說我們拐跑了他孫子。”

關靖澤看了眼韓靜。

韓靜說:“靖澤哥我沒事了,嬸嬸和小妹都在,你還是先回去吧。”

關靖澤點點頭,加快了吃飯速度。

等關靖澤回到關家時,關宅依然亮著燈。

何伯把他領到老爺子的書房裏。

關老爺子一見到他就問:“你建邦叔沒事吧?”

關靖澤說:“還是沒有醒來,具體情況還要等專家會診的結果出來以後才能確定。”

關老爺子點了點頭,然後跟關靖澤閑話家常:“我記得你小時候就喜歡往你建邦叔家裏跑,而且還常常秀姨、秀姨地掛在嘴邊,而靜靜呢,就是綴在你背後的小尾巴,你走到哪她就跟在哪,誰想逗逗她她就會往你褲管後頭躲。沒想到一眨眼你們都已經這麽大了,歲月不饒人啊!”

關靖澤想到那時候的事,一時也沈默下來。

他母親去世得早,他連母親模樣都不是很記得,而韓靜的母親是第一個給他“母親”感覺的人,所以他那時候常常往韓靜家跑。

就算是現在,他也常常打電話問候韓靜母親。

關靖澤說:“今天我也見到了秀姨,她看起來很難受。”

關老爺子說:“她肯定難受啊,她跟建邦只有靜靜這麽個女兒,建邦就是他們家裏的頂梁柱。”

關靖澤說:“建邦叔會沒事的。”

關老爺子說:“希望是這樣。”他看向關靖澤,“小時候你吃了你建邦叔家裏那麽多頓飯,這種要緊關頭你可得多關照著點兒。”

關靖澤點頭。

關老爺子擺擺手說:“你回去休息吧,坐了這麽久的車肯定也累了。”

關靖澤回了房間。

他坐到桌前準備給鄭馳樂寫信,就聽到了敲門聲,擡頭看去,居然是風塵仆仆的關凜揚。

關凜揚正抱著手臂站在門邊。

關靖澤說:“你也回來給老爺子過壽?”

關凜揚說:“算是。”他盯著關靖澤直瞅。

關靖澤被他盯得有些發毛:“怎麽了?”

關凜揚說:“也沒什麽,就是聽到一些傳聞。”

關靖澤說:“別賣關子了,直接說。”

關凜揚瞧著關靖澤冷下來的臉色,笑了起來:“是跟你有關的傳聞,要是跟你沒關系的話,我也不會找你說。”

關靖澤皺起眉頭:“到底是什麽?”

關凜揚說:“你跟韓靜小時候青梅竹馬,長大後又那麽有緣分聚到一塊,已經發展出了超越友誼的感情。對了,今天你又給其他人添了點話題,外面都說你代表韓家接待了好幾批客人,看來韓家和關家好事近了。”

關靖澤說:“簡直荒謬。”

關凜揚說:“你覺得荒謬,很多人可不覺得。你覺得老爺子比較喜歡韓家人當媳婦,還是比較喜歡你跟鄭馳樂走到一塊?”

關靖澤心頭一跳。

關凜揚繼續說:“我懷疑吧,這本來就是老爺子放出的風聲,你等著瞧好了,韓建邦要是醒過來還好,要是醒不過來,指不定你跟韓靜的事情就定下來了。”

關靖澤說:“這是不可能的事。”

關凜揚擡手拍拍他的肩膀:“跟韓家聯姻,對你來說可是有莫大的好處啊。韓靜本來就喜歡你吧?再加上又有老爺子在邊上推波助瀾,事情是很容易成的,靖澤,我覺得你是好事近了。”

關靖澤沈默不語。

關凜揚說:“至於鄭馳樂,我說實話吧,像你跟鄭馳樂這樣的感情,很多人也並不是沒有過。可感情算什麽事兒?像你們這樣的人,感情這件事在你們的一生之中只占據了非常小的那麽一小段,你們的重心都不是放在感情上面的,就算在一起也是聚少離多,心裏根本沒太多的牽掛。既然是這樣,你們跟什麽人結婚、跟什麽人度過餘生,對你們而言有太大差別嗎?不,沒有差別。你要是想走得更遠,就接受老爺子的安排吧。”

關靖澤說:“不,不可能。”

關凜揚瞧著他:“如果是許常秀求你呢?”

許常秀就是韓靜的母親,關靖澤口裏的“秀姨”。

關靖澤說:“秀姨不會那麽做。”

關凜揚說:“我是說如果。如果韓建邦不幸去世,許常秀和韓靜失去了家庭支柱,她們想要找一個可以依靠的人——接著許常秀打起了你的主意,希望你能娶韓靜,你會怎麽樣?”

關靖澤說:“我當然不會答應。”

關凜揚說:“說是這麽說,真正到那時候可就不一樣了。”他勾起唇角,“我就問你,你會不會向許常秀坦誠你跟鄭馳樂的事。”

關靖澤說:“不會。”

關凜揚失笑搖頭,仿佛聽到了一個非常好笑的笑話。他瞅了關靖澤好一會兒才轉身說:“我回鎮海了,你自己看著辦吧。”

關靖澤問:“你不是來給老爺子過壽的?”

關凜揚冷笑:“老爺子那樣的人,需要別人給他過壽嗎?只要不是他看重的人,你說一百句好話他都不會聽的。不過當他看重的人更可憐,你必須得按照他的安排去做,任何違背他意思的事情都不要去想。也就是你父親才會那麽不計前嫌地跑回來——還有你也是,你們父子倆真是一脈相承。”說完他就頭也不回地離開了。

關靖澤伸手按住自己的眼睛。

即使否認得再堅決,關凜揚的話依然像魔咒一樣印在他腦海裏。

他不得不承認關凜揚的推斷有理有據,容不得他有半點懷疑!

這麽一回想,老爺子的每一句話似乎都別有深意——統統都是有意無意地將他跟韓靜拉在一起!

想到韓靜不時的示好、聽到噩耗後第一個找上他嚎啕大哭,關靖澤眉頭猛跳起來。

他該怎麽做?

韓靜並沒有直接向他袒露過半句,他連拒絕都無從下手。可如果就這麽坐以待斃,老爺子跟韓家稍微一談,事情必然會朝著最糟糕的方向發展!

關靖澤在房裏不停地轉著圈兒,思來想去都不知道該怎麽辦才好。

這時他的房門又被擰開了。

這回進來的是他父親關振遠。

關振遠年歲漸長,臉上居然已經多了幾根皺紋。

他定定地瞧著坐立不安的關靖澤。

關靖澤覺得自己的心事根本無所遁形。

即使活了“兩輩子”,他在感情方面依然是個生手,根本就不擅長去處理這些事。

關靖澤乖乖喊人:“爸。”

關振遠拉開椅子坐下,然後示意關靖澤也坐下:“我們聊聊。”

關靖澤依言入座。

關振遠說:“說實話,靖澤,你這兩年的表現讓我不是很滿意。”

關靖澤微楞。

關振遠說:“具體的清理我不是很清楚,但就我看到的事情來說,你在很多方面的處理都很不成熟。比如你跟樂樂都在懷慶,一起起步、一起發展,那樣的日子非常美好,是吧?”

關靖澤說:“當然。”

關振遠說:“但是你並沒有平衡好你跟樂樂之間的關系——我不是指你們私底下的關系,而是明面上的。我知道在你心裏你跟樂樂是一體的,你覺得你出面、你出頭跟樂樂出面、樂樂出頭都一樣,所以有些明明是屬於樂樂的榮譽,你毫無自覺地拿到了自己手裏,而樂樂呢?在別人眼裏他是我的小舅子、是你的舅舅,他沒有關家這樣的背景、他沒有你身上的種種光環,所以很多人都覺得他能在同輩中嶄露頭角是沾了你的光。仔細看看你們在懷慶的兩年多,出了延松還掛著樂樂名字的項目有多少?”

關靖澤說:“那是因為——”

關振遠打斷:“你還在找理由嗎?沒有任何理由可以解釋得通,唯一的理由就是你根本沒有去考慮。”他看著關靖澤,“這只是第一個問題。第二個問題就在於你的不克制。你明知道你跟樂樂現在還不適合光明正大地在一起,卻還是經常做出不適合的舉動,被別人看出來也不能怨什麽。”

關靖澤不說話。

關振遠說:“第三個問題,在於你的不作為。在樂樂被老爺子調到奉泰的時候,你做了什麽?我跟芽芽她媽媽感情好,你知道為什麽嗎?因為我支持她的事業,她也支持我,我們是兩相幫扶的。在最困難的境地,我們攜手度過了難關。我們一起走上來,現在的一切都是我們一起把握在手裏的,所以老爺子再挑剔,對芽芽她媽媽都沒有任何不滿——如果沒有在永交那兩個任期的共同拼搏,我們也不會有今天這麽安穩的感情。所以在老爺子針對樂樂,即使你不能跟著樂樂一起過去,也要把該擺的姿態擺出來。不該忍的時候你默不作聲地忍住了,只會讓別人覺得你並沒有那麽堅定。”說完這些話後,關振遠嚴肅地盯著關靖澤,“或者說你本來就沒有那麽堅定?”

關靖澤說:“當然不是!”

即使重來一次、兩次——無數次,他依然永遠無法放開鄭馳樂。

關振遠說:“既然是這樣,你就應該變得堅定起來,對於你不想放開的東西你應該主動去把它抓牢,不給半點機會讓它悄然溜走!”

關靖澤說:“謝謝爸,我明白該怎麽做。”

關振遠說:“你要真的明白才好。”

父子倆的談話就這麽結束了。

關振遠回到房間就看到鄭彤坐在桌前,一直拿著筆卻一個字都沒寫。

關振遠問:“在擔心?”

鄭彤楞了楞,一時不知道該說什麽。

關振遠抓起她的手說:“樂樂和靖澤的遭遇,讓你想起了以前嗎?”

鄭彤也不知道該承認好還是不承認好。

這樣的境遇實在太想象了,一樣是韓家人、一樣是親人病危、一樣是家裏有人推波助瀾。

韓靜之於關靖澤就像韓蘊裳之於葉仲榮。

葉仲榮選擇答應,放棄了年少輕狂的愛戀,他考慮的也許是家世的差距、未來的阻難、眼前騎虎難下的困境……

不管如何,最後他做出了選擇,而且時至今日依然延續著那個選擇——看起來也並沒有出錯。

葉仲榮這個先例在前,關靖澤也許很容易就能做出決斷。

在鄭彤心裏也是不讚同關靖澤跟鄭馳樂在一起的,只不過在這件事情上她沒有資格插口,所以一直默認了他們的關系。

這會兒眼看他們有可能被分開,鄭彤心裏卻沒有絲毫愉快,因為“被放棄”的滋味她比誰都清楚。

如果在關靖澤這裏,鄭馳樂同樣是不被選擇的那個選項……

鄭彤說:“雖然我說過我不怎麽讚成他們在一起,但是我不想他們以這種方式分開。”

真的走到那一步,鄭馳樂跟關靖澤恐怕連她跟葉仲榮現在的關系都維持不了了。

關振遠掃開她的劉海:“我跟靖澤談過了,他會認真考慮的。”

誰不希望自己兒女未來的路走得順暢一點?要是關靖澤跟鄭馳樂跟他說他們都放開了,決定和和氣氣地分開,關振遠說不定也會很高興。

可關振遠還是無法眼睜睜地看著這段延續了十幾年的感情被硬生生摧毀。

可惜留給關靖澤考慮的時間並不多。

第二天下午韓靜就急匆匆地跑上門,帶著哭腔問關靖澤:“靖澤哥,你能不能幫我個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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