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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17章 兩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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鄭馳樂和關靖澤也知道懷慶的省長姓沈,叫沈其難,可他們也沒打聽到他女兒叫沈揚眉。

等跟著沈揚眉到了沈家,鄭馳樂和關靖澤才現這家人不一般。

沈母早早就接到過沈揚眉的電話,一直在等著她回來呢。等瞧見門開了,她立刻迎了出來。

沈揚眉上前抱住自己的母親:“媽,不是叫你別等嗎?”

沈母說:“你一年到頭,也就回來那麽幾次。這回總算能多留幾天了,我怎麽能不等。”她註意到跟在後面的鄭馳樂和關靖澤,斂起外露的感情,慈祥地笑問,“這兩個娃兒是誰啊?”

一路上沈揚眉也知道了鄭馳樂身邊坐著的就是關靖澤,笑著說道:“這可是兩個了不起的娃兒,等見了爸我再給你們好好介紹。”

鄭馳樂和關靖澤很快就見到了沈其難。

沈其難是老來得女,如今他已經六十有餘。不過他的精神非常好,尤其是那雙眼睛,精亮而有神,仿佛能將你看透似的。

這人看著就是不茍言笑的脾氣,見到自己的女兒也只是淡淡地問:“回來了?”

沈揚眉說:“回來了,爸,你胳膊還疼嗎?”

沈母替沈其難回答:“老毛病了,哪有不疼的道理,不過到了夏天就好多了。”

沈揚眉說:“爸,我給你介紹個小醫生吧!樂樂,快過來。”

鄭馳樂和關靖澤上前問好:“沈叔叔。”

沈其難早就註意到關靖澤和鄭馳樂,懷慶雖然比較落後,一份日報還是訂得起的。鄭馳樂和關靖澤“花落”懷慶,他第一時間就跟進過,知道他們的來歷不簡單。

沒想到鄭馳樂和關靖澤還沒正式到地方報道,就先到跑自己家來了。

沈其難對這種行為是有些不喜的,不過等沈揚眉說完相遇的經過,這份不喜也就隨之消散。

這明顯是個意外的巧合。

事關自己女兒,沈其難也上了心:“我早就說了那邊不適合呆太久,她還偏要去。你是樂樂吧?你別聽她胡說,我這老毛病不算事兒,你還是趕緊幫她看一看,穩住胎兒比較要緊。”

碰上至親的問題,沈其難也不過是個最普通的父親。

鄭馳樂也沒推辭,當下就給沈揚眉做了進一步診斷。

沈揚眉的癥狀其實已經有些危險,因為她已經感到腰酸好一段時間,而且陰道已經出血,這代表胎兒很不穩定。沈揚眉之所以沒察覺是因為上次滑胎後她的經期一直不太穩定,延遲或提前都是常有的事,她以為這只是月信來了,沒往懷孕上想。

鄭馳樂最終選了個最穩妥的老方子,主用常見的苧麻根來固胎。

沈揚眉看了方子後突然就回想起上次懷孕時的事,憂心忡忡地說:“當時有位老醫生也給我用過差不多的方子,不過最後孩子還是沒保住。”

鄭馳樂說:“這方子早就公開了,以搭配簡單、效果顯著著稱,通常碰上滑胎都會用它。不過用起來有些講究,這個我們在《國醫新志》的老方臨床改良一版裏也一起探討過。苧麻根是這個方子裏體積比較大的藥,質地又輕,用量少了,藥效出不來;用量大了,太多的藥渣又會吸走其他藥的藥性,所以我們認為應該將這味藥的用量加大,但分開來煎,然後再拿煎出來的湯汁去煎其他藥,這樣就能保證它和其他藥的藥性都能充分揮了。”

他解釋得非常細致,就連不通醫理的沈其難也聽得很信服。

都說文如其人,從鄭馳樂表在日報上的文章就能看出他是什麽樣的家夥了:他不排斥新東西,也樂於接受和學習新鮮事物,但步子走得非常穩。

旁觀完鄭馳樂給自己女兒診治的過程,沈其難也大致摸清了鄭馳樂的秉性。

是個很踏實的孩子。

沈其難有意再進一步了解鄭馳樂的品性,故意在鄭馳樂講完用什麽藥後說道:“這孩子對揚眉很重要,我再找另一個醫生來給她看看,樂樂你不介意吧?”

鄭馳樂還沒說話,沈揚眉先開了口:“爸,你別這樣。”

鄭馳樂倒沒察覺這是沈其難的試探,畢竟他年紀這麽小,任何一個真心關切自己家裏人的患者家屬不太信任他,他都不會因為被懷疑而感到不舒服。

他笑著說道:“我們老祖宗就明了一個詞,叫會診,也就是幾個醫生一起診病,一起商討治療方案。同一個病,不同的人來診治會有不同的看法,相互交流、相互討論——甚至相互說服對方接受自己的方案,都是一個提升自己的過程,也是對患者最負責的做法。沈叔叔你請人來再診斷一遍,我怎麽可能介意?人可不能越活越回去,連古人都比不過!好的東西一定要繼承下來。”

沈其難冷淡的態度始終沒變,只不過心裏卻是給了鄭馳樂很高的分數。他說道:“那我等會兒把以前我們家經常請上門的那位老醫生找過來,跟你好好來一次‘會診’,你和小關就先在我們家吃個便飯吧。”

坐了老半天的車以後又折騰了這麽久,鄭馳樂和關靖澤確實也餓了,自然不會推辭。

一頓飯吃完,沈其難請來的老醫生也到了。

鄭馳樂看到對方後一怔,禮貌又恭敬地問好:“蔡老先生!”

原來沈其難請來的不是別人,正是那年華東爆霍亂、負責領隊的蔡老先生。

蔡老先生年過半百,但精神矍鑠,看起來比很多年輕人還要有勁。他的眼睛沒壞,記性也好,一下子就認出了鄭馳樂:“樂樂,你怎麽來懷慶了?”

鄭馳樂如實相告。

蔡老先生不無惋惜:“走這條路會分走你很多精力,多可惜啊!”

上回蔡老先生是負責領隊的,對鄭馳樂的醫術了解最深,在鄭馳樂這麽小的年紀就兼通內外科,平常病癥治起來得心應手,疑難雜癥也能切切實實地說出個所以然,實在非常了得。

在蔡老先生看來要是鄭馳樂不分心的話,應該能把醫術學得更精!

所以他覺得可惜。

鄭馳樂說:“我不會放棄學醫的。”

蔡老先生搖搖頭,嘆息著說:“你的選擇也許是正確的,老祖宗說過,上醫治國,中醫治人,下醫治病!只能治好病的醫生,大概只能稱之為醫匠;好一些的醫生,不僅僅能夠治好身體上的疾病,還能夠改變——或者說影響一個人的觀念和思想;最好的醫生,應該立志於找出整個國家的弊病,從而改變整個國家。”他說起上次支援華東得到的啟示,“上回你們給我上了一課,我們往往會忽視掉相對落後的地方,可這些地方正是疾病傳染開去的根源——所以我們不僅僅要看到進步,也要看到缺陷,要是不去補好這些短板,疫情根本沒法從根源上解決。我相信其他事情也一樣,因而你們這些有朝氣的年輕人選擇現在這條路,我是非常支持的!”

聽到蔡老先生飽含期望的話,鄭馳樂笑瞇瞇地說:“蔡老先生您說得我整顆心都不安寧了,這要是做不好,可怎麽對得起您這份看重哪!”

見到他那熟悉的笑容,蔡老先生剛才那點兒感慨和惋惜也沒了:“你啊,馬上就要走馬上任,別再這麽嬉皮笑臉了!要是到時候下頭的人不服管,有你哭的時候。”

鄭馳樂不樂意了:“我才不會哭,我哭他們也不會可憐我,還會笑我果然是個小毛頭!”

蔡老先生說:“你知道就好。”他笑著說完才轉向沈其難,“老沈,我可是豁出老臉向你開個口,樂樂在你底下做事,你千萬得關照好。”

蔡老跟沈其難說起當初在華東的事,那時候他只關註縣鎮,沒想到疫情更可能在鄉間蔓延,還是起初被他看輕了的鄭馳樂和李見坤提醒才想到這一點。

至於後面鄭馳樂的表現更是沒什麽好說的了,從頭到尾都只有一個“誇”字。

沈其難聽了老半天,哪還聽不出蔡老對鄭馳樂的讚許和喜歡。蔡老先生這人他是知道的,從小就過得順風順水,好家境把他的眼光也養高了。

沈其難還記得上次蔡老從華東回來後有了不小的變化,以前蔡老都以城鎮為重,很少關心更下邊的地方,那次以後他往鄉下跑的次數就多了起來。

沒想到還有這樣的因由在裏面。

被鄭馳樂這麽一弄,沈其難已經挑不出鄭馳樂的錯處來了。

見沈其難若有所思,蔡老很幹脆:“我先給揚眉診斷診斷,不過我覺得樂樂的方子就很好,應該是不用大改的。倒是老沈你啊,你那肩膀疼的老毛病也給樂樂看看,我跟他來‘會診會診’。”說到後面四個字時他的語氣格外意味深長。

考察鄭馳樂的意圖被蔡老看破了,沈其難臉色如舊,一點都沒有被戳穿的尷尬:“有人想幫我瞧病,我哪有不答應的道理?”

蔡老拍拍鄭馳樂的肩膀:“去幫老沈看看,我把以前用的方子也寫給你,你可以用來參考。”

鄭馳樂一口答應:“成!”

他們分頭忙活起來,關靖澤倒也沒閑著,他坐在茶桌邊跟沈母聊天。沈家在懷慶根深葉茂,沈母也是出身書香世家的人,見識並不比都很多人差,而且懷慶的氣氛相對比較安寧,她給人的感覺也很平和。

知道關靖澤是要去柳泉縣之後沈母給他講了那邊的形勢,柳泉縣的縣委書記姓王,是個挺幹練的中年人,在他手底下做事能夠學到很多東西。不過柳泉縣位置太差,資源又少,招商引資完全搞不來,所以經濟始終沒上去,下去以後要做好吃苦的準備。

沈母將柳泉縣的情況娓娓道來,關靖澤獲益匪淺,又問起了延松的事。

提到延松,沈母就皺起眉頭:“這地方條件不錯,就是人不行,它的縣委書記也姓王,可跟你們那邊的王書記真是天差地別。而且他經常打壓柳泉,你可要做好準備。”

關靖澤心裏咯噔一跳。

條件差些不是問題,可以想辦法;可要是沒跟對人,辦起事來那可就難了!

看來得給鄭馳樂提個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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