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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04章 為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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冬雪消融,春意漸漸濃了。黨校的榕樹開始抽出新芽,意味著新的學期正式開始。

鄭馳樂、潘小海、潘勝男是同屆“新生”,按照黨校的慣例,第二學期軍方會抽調一些人來對黨校的新人們進行為期一個月的集訓。

這個特訓雖然是由軍方負責監管,卻不是簡單地走走正步、耍耍軍拳,它是由軍方選定一個營地,對全體“新生”進行封閉式的特別訓練。

潘小海他老爹就是軍方的人,消息自然特別靈通:“聽說今年的集訓是由上頭統一制定的方案,不僅軍方的人交叉派遣,由上一屆學生組成的‘學生政委’也是交叉地派,也就是我們可能不是由關靖澤他們來帶了。”

鄭馳樂本來就沒打算把集訓變成雙人露營,聽到潘小海的話後也沒多失望:“就算是他來帶也不可能管得多松,換人又有什麽關系。”

潘小海說:“你心真寬,就不怕……”他湊到鄭馳樂耳邊講悄悄話,“就不怕他帶了別的黨校的新生,變了心啊!”

鄭馳樂一樂,擡手敲了敲潘小海的腦門然後連連搖頭,一副很感慨的樣子。

潘小海說:“你那是什麽表情?”

鄭馳樂說:“沒什麽,我只是覺得奇怪——這腦殼還挺硬的,怎麽突然就傻掉了?”

潘小海:“……”

關靖澤只比潘小海晚一點兒得到消息。

他面無表情地盯著那白紙黑字直看。

黨校的集訓是由軍方負主要管理責任,但臨時“政委”是由黨校自己派出的高年級生組成的,日常訓練的調配、個人思想的摸底、突情況的處理,都是由“學生政委”負責。為了多跟鄭馳樂待一塊,關靖澤自然是第一時間遞交了加入這個“政委”的申請。

沒想到“政委”一把手的位置確實落到了他頭上,可地兒可能要換一換了。

關靖澤問:“怎麽突然就換了方案?”

常國濤說:“這次上邊這麽搞是想拉平各地黨校的差距,拉進各地的關系,不過這還是第一次這麽實施,很多方面都還很不完善,到時候可能會很麻煩,你得註意點兒。而且上頭也不知是怎麽想的,給你分了個燙手山芋。”

關靖澤心頭一跳,追問:“哪裏?”

常國濤說:“首都。”

這還真是最糟的結果,首都黨校是含金量最高的地方,相對而言難搞程度也直線上升。

關靖澤倒是不在意,他這兩年回首都的次數不多,但不代表他在首都沒有朋友。他遠離首都那麽久,也該回去聯絡一下感情了。

要知道再深的情誼也得靠自己的經營去維系,他要是繼續從首都圈子裏消失下去肯定就全斷了。

關靖澤跟常國濤說了一會兒話之後馬上就找到了鄭馳樂。

兩邊都已經知道這次集訓的變故,說起來也只是有些惋惜而已,他們都很快地接受了這個改不了事實。

倒是聯系成了個大問題,兩邊都不一定能拿到對外聯系的權限,這等於他們要徹底分開一個月。

幸而他們都不是兒女情長的人。

分別在即,兩個人一起商量著收拾行李——其實也不用怎麽收拾,去集訓能帶的東西當然不多,頂多只能準備些生活用品罷了。

因為要提前到位,所以關靖澤出發得早一些,早鄭馳樂三天就走了。

鄭馳樂跑回診所把自己的藥箱拾掇了一下,準備帶去給人幫忙托管,以備不時之需。

臨到出發時潘小海一臉沮喪地蹲在他身邊:“我居然打聽不到教官和政委都是哪些人。”

鄭馳樂拍拍他的肩膀,安撫道:“都打聽清楚了就沒有新鮮感了,現在多刺激。”

潘勝男也說:“這有什麽好糾結的,不管誰來都沒問題吧。”

潘小海嘆氣:“你們不懂我的追求,我可是要成為情報專家的人。”

鄭馳樂跟潘勝男對了個眼神,相當一致地扔下潘小海跳上了軍用的解放卡車。

這架軍用車被刷得綠油油的,有些地方還掉了漆,看上去非常有“歷史感”。

車子前頭有兩排相對比較舒適的座位,可惜的是那不可能屬於他們。

他們的位置是後面那個敞開式的後廂,一路上該吃塵時吃塵,該吹風時吹風,務必讓你從開端開始艱苦。

所幸這年頭熬得上大學、特別是考到黨校的人就沒有不能吃苦的,在其他軍區派來的人面前當然不會示弱,都很有秩序地按照一定的間隔站好,並且將年紀最小的潘小海、潘勝男、鄭馳樂三人安排在中央。

其實鄭馳樂和潘小海都不需要特別照顧,但別人的好意都捧到面前來了,他們要是拒絕反倒有點兒不知好歹。

於是他們都坦然地接受了這份好意。

等看見了密林掩映中的廣闊營地,鄭馳樂精神一振,整個人都進入一種振奮的狀態。

他有預感,這次集訓是一次很能磨練人的鍛煉。

似乎是為了印證他的預感似的,他們一下車就被帶到監察處進行逐個審查,不符合要求的攜帶物都被扣留了。

鄭馳樂主動交出自己帶來的藥箱,乖乖交待:“我叫鄭馳樂,前兩年已經拿到了行醫資格證,這是我帶來的藥箱,要是有突情況希望能允許我過來取。”

這時候正巧有個身穿政委制服的人在附近,註意到鄭馳樂的舉動後走了過來。

這“政委”的五官很硬朗,即使是穿著“文官”的衣服也透出一種逼人的英氣,看著就是個出身不錯的人。可也不知是不是鄭馳樂的錯覺,他總覺得這人身上散出一種不太友善的氣息。

鄭馳樂賣乖問好:“你好。”

“政委”點點頭,接手了檢查的職權:“把它打開給我看看。”

鄭馳樂雖然不是很喜歡讓人擺弄自己的藥箱,但想到這是集訓,也只好依言照辦。

“政委”慢慢地把裏頭的東西一件件問明白了用途,挑起其中一批成藥說:“這些藥沒有經過審批,不能留著,我們會處理掉。”

鄭馳樂說:“是我考慮不周,不過它們對我來說還有用,可以把它放到一邊嗎?我保證不在營地裏面使用。”

“政委”說:“留著藥箱已經是極限了,我們沒有多餘的地方幫你保管這些來歷不明的藥。”

“政委”用的是公事公辦的語氣,鄭馳樂總覺得有哪裏不對,卻也沒辦法指責,只能看著對方把那批藥當成垃圾處理掉。

藥箱勉強保下來了,鄭馳樂其他東西倒是沒被為難,很快就通過了檢查。

可他很快就現事情沒有那麽簡單。

在藥箱接受檢查的過程中其他人的審查早就通過了。

這次集訓的住宿安排方案是“新老混居”,也就是把他們這群新來的家夥放到老兵痞的營房裏頭借住。

鄭馳樂來到營房分配的地點時,住處已經按照先後順序一間間分了下去,輪到最後的就是最差的一間。

鄭馳樂接收到潘小海愛莫能助的目光,卻也沒太糾結。“前世”他跟著季春來大江南北地跑,再臟再差的環境他都呆過,有時他們師徒倆的醫術還沒被認可,有些民風比較差勁的地方甚至只挪個牛欄給他們暫住。

這裏到底是軍營,再差的營房能比牛欄豬棚要糟糕嗎?肯定不會。

鄭馳樂快步跑到營房那邊,找到自己的住處。這營房的位置確實不太美妙,後頭就是廚房,油煙時不時地往裏熏,卸貨、做飯、洗刷都會制造各種各樣的噪音,要是淺眠的人肯定很難睡得好。

更要命的是前頭再走一段路就是大廁所,風要是往那邊吹來的話,那味道可就不太美妙了!

通常被安排到這種營房的,要麽是總被欺負的窩囊廢,要麽就是惹火了上邊的刺頭。

地不利人不和,鄭馳樂已經看見了自己接下來一個月的艱辛。

可惜他這人最不怕的就是困難。

鄭馳樂推開房門走進去,就看到有幾個人在大通鋪上或坐或躺,他們都有一個共同點:長相都帶著幾分猙獰。

聽到有人進門後他們轉過頭盯向門的那邊,眼神帶著幾分兇狠和不耐煩。

相由心生這話不一定準,可人的神情、眼神以及遇到新事物時的第一反應,絕對能相對準確地反映出這個人的本性!

鄭馳樂雖然被他們盯得渾身毛,卻還是站直了腰桿:“我叫鄭馳樂,你們可以叫我樂樂,未來一個月希望我們能好好相處。”

離門最近的一個士兵從床上跳下來,嘿嘿一笑:“當然當然,我叫滕兵,瞧我這名字,天生就是當兵的命!”他邊說邊走到鄭馳樂面前伸出手,“來握個手。”

鄭馳樂從他的目光裏看到了不屑和厭惡,卻還是搭上他的手掌。

滕兵那邊故意使了最大的勁。

鄭馳樂心裏早有準備,即使手掌疼得厲害也沒表露半分,反而跟著滕兵使勁。

他本來就是打架好手,後來確實是收斂多了,可不打架不等於不鍛煉,這點兒刁難在他眼裏根本不夠看——更何況他還是學醫的,最清楚怎麽能把人徹底制服,讓對方再無反抗餘地。

鄭馳樂微笑著一點一點加大了手勁。

滕兵起初還有餘力和鄭馳樂相抗,片刻之後額頭很快就滲出了冷汗。

他對上鄭馳樂明明帶著笑卻有冷意透出的漆黑雙眼,心頭巨震。

糟糕!看來這回是踢到鐵板了!

黨校的家夥不都很弱嗎?

看這家夥年紀那麽小,怎麽可能有這麽大的手勁!

滕兵有些扛不住了,卻又不肯認輸,後頭還有那麽多雙眼睛看著呢,要是輸給這麽個小娃兒他還要不要當這個老大?

怎麽都要撐著!

鄭馳樂沒想到滕兵這麽能忍,他想了想,手勁微微一收,將自己的手抽了回來。

他面色如常地誇道:“滕哥你力氣真大。”

其他人不知道生了什麽事,都覺得滕兵又給了“新人”一個下馬威。他們交換了一個眼神,對鄭馳樂說道:“你是新人就該多做事,快去把那兩桶臟衣服臟襪子洗洗。”

鄭馳樂順著他的指示看去,果然看到兩大桶散著異味的衣服。在軍營裏頭都能整得又臟又亂,鄭馳樂總算明白自己攤上什麽樣的營房了。

他掃了眾人一眼,指著附近一個高高壯壯的家夥說:“我猜你已經兩個星期沒有上大號了。”

其他人聞言驚訝地盯著鄭馳樂。

那個高高壯壯的家夥惱羞成怒,大罵:“胡說八道什麽?”

鄭馳樂一笑,神色玩味地擡起手在鼻子底下扇了扇:“雖然離得遠,但我猜你的口氣一定很臭,站在你周圍的人一定都聞到了。”

其他人顯然都意識到鄭馳樂說中了一些事,紛紛看向那個高高壯壯的家夥。

鄭馳樂也抱臂瞅著他,慢悠悠地說:“從你的臉色和其他表征看來,你這是大腸燥結證,我猜你平時應該嗜酒或者嗜吃辛辣,久而久之燥熱內結,大號就艱難了,甚至會見紅帶血。”他語氣輕松,說出的話卻很難讓人感到愉快,“便秘不是大病,拖著也不好,照你這樣展下去,肛裂和痔瘡在等著你。”

看到高壯士兵臉色紅了又青,顯然是全被說中了,滕兵意識到這不僅僅是塊鐵板,還是塊了不得的硬鐵板。

他在其他人驚疑不定地目光中開口:“那你有辦法治嗎?”

鄭馳樂等得就是這句話,他微微一笑:“當然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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