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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6章 真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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鄭馳樂聽著鄭彤和吳棄疾說話,整個人都楞住了。他以前恨極了鄭存漢,所以假期都死撐著不回鄭存漢那邊,慢慢地連鄭存漢寄來的錢也原封不動地寄回去,早早就開始“自力更生”。

他從來都沒想過那個罵起人來精神十足的鄭老頭兒,會在這時候重病。

如果“前世”也是這樣的話,鄭彤堅決不認自己、不去看自己的原因也就呼之欲出:他還小,而鄭存漢已經老了,她能夠奉養鄭存漢的時間已經不多了。

鄭馳樂握緊拳頭,心裏仿佛有什麽東西在拼命叫囂著。

他想找一個沒有人的地方狠狠地一拳砸墻上,恨不得砸到自己滿手是血。這麽簡單的事他怎麽就想不明白,這麽簡單的事他怎麽就怨了鄭彤那麽久,還在鄭彤為妹妹的事傷心欲絕喊她“關夫人”,他心裏不痛快,鄭彤心裏難道就痛快了?

想到自己死後鄭彤的心情,想到那個他已經被迫抽離、再也無法挽回的“未來”,鄭馳樂就覺得自己的心臟一陣一陣地抽疼。

鄭馳樂啊鄭馳樂,你真是個懦夫!你真是個無恥小人!

吳棄疾註意到鄭馳樂的神情,心裏更確定鄭馳樂和鄭彤之間藏著秘密。不過他還想著拐帶鄭馳樂,所以也沒想著去揭穿,他耐心地聽完鄭彤的表述才說道:“診所今天才開張,我可能走不開。要不這樣吧,我先準備兩天,正好大後天是公休日,我找人幫我頂替一下也容易。”

鄭彤點點頭:“那就麻煩吳先生了,我貿然跑過來實在有點兒冒昧。”

吳棄疾說:“鄭廠長也是心裏著緊,子欲養而親不待是人生大悲事,鄭廠長的心情我能理解。”

嘴裏說著客套話,吳棄疾心裏卻在盤算著這件事帶來的好處。他師父——前師父季春來得罪的是首都耿家,耿家和關家是世家,如果能跟關家打好關系,對於幫師父走出監獄非常有用。

其實他那麽想把鄭馳樂收為徒弟,一方面是鄭馳樂確實很對他胃口,另一方面則是因為鄭馳樂在鄭彤心裏非常重要,只要鄭馳樂跟了自己,那麽自己跟關家的關系也會拉進一大步。

至於為什麽不直接找關靖澤?吳棄疾最擅長相人,關靖澤明顯早早就有了自己的目標,要說服他跟著自己學醫顯然是不可能的事情。

送走了鄭彤,吳棄疾瞧了眼鄭馳樂,不由又苦笑起來。

事實上季春來之所以那麽決絕地跟他斷絕師徒關系,除了因為當初出現的種種矛盾之外,他這處處算計的性格也是一個很大的因由。

季春來眼裏容不下半顆沙子,最不屑的就是那些你來我往的陰謀詭計,他從來不會去算計人,也不會去想自己會不會被人算計,性格裏其實還保留著幾分難得的“天真”。這份純粹讓季春來在醫道上走得比誰都要遠,可也正是這種脾氣讓他惹上牢獄之災。

如果季春來多點兒戒心,或者在事發時別那麽硬氣,恐怕也不至於被耿家人恨上。

從知道季春來入獄的那天起,吳棄疾就面臨著一個艱難的抉擇:第一個選擇他去懇求季春來原諒,季春來要他拿出什麽誠意他就拿出誠意,直到季春來相信他的決心為止——可是這樣求得季春來的原諒,季春來依然得繼續留在獄中;第二個選擇是走季春來最厭惡的那條路、周旋於季春來最看不慣的政要人物之間,直到有足夠的“面子”可以向耿家討個人情為止——可一旦走上這條路,想要回頭就困難了。

人在局中,身不由己。

吳棄疾不記得自己是怎麽做出選擇的,反正他回過頭一看,自己已經開始往第二條路上走了。

吳棄疾知道繼續這麽往前走,自己和季春來直接師徒情分就真的要斷了:季春來本來就已經和他斷絕關系,看到他這蠅營狗茍的模樣只會更加厭棄。

但吳棄疾並不後悔。

莊子講過這樣一句話:兩條魚與其在幹涸的河道裏用唾沫濕潤著對方,過著相依為命的生活,還不如各自在江河湖海裏自由暢游。

吳棄疾遇上季春來的時候吳家遭逢劫難,他幾乎失去了所有家人,幸而有季春來出手才勉強保住了一個家。那時候季春來非常喜愛他,視他為得意弟子,將畢生所學都教給了他。

要說這世上對吳棄疾最重要的人是誰,那肯定是季春來。

即使走這樣的路會加深季春來對他的厭惡,吳棄疾也不會後悔:他說什麽都不會讓季春來在監獄裏度過餘生。

那不是他師父應該呆的地方!

吳棄疾看了眼不知道在想些什麽的鄭馳樂,說道:“先去睡一會兒吧,小鬼,下午還有得你忙!”

鄭馳樂:“……”

這家夥用起童工來還真是不含糊!

鄭馳樂心裏有事,整個下午都有些魂不守舍。

下午關振遠來接他的時候見到他這副模樣,笑著問道:“覺得不好玩?”

鄭馳樂搖搖頭:“挺有趣的!”

關振遠說:“我看你好像挺累的。”

鄭馳樂說:“我聽姐說老頭子身體又變差了。”

關振遠說:“其實還是老樣子,你堂叔他們會好好看照著。”

堂叔?那就是搬回了鄭家村。

鄭馳樂覺得情況更不樂觀了。

要知道鄭存漢早年和家裏鬧僵了,早早就跑出去自立門戶了。以鄭存漢的脾氣,能讓他搬回鄭家村住只有一個原因:他不回去就不能讓鄭彤放心!

一直到見到關靖澤,鄭馳樂都是小臉微沈,一臉的不開心。

關靖澤不知道他遇到了什麽事,但卻沒去深究,直接找出一套衣服遞給他:“一身臭汗,汗臭味整條街都能聞見了,你還想留著來下飯?趕緊去洗個澡。”

鄭馳樂:“……”

這家夥一天不毒舌會死啊!

不過人比人還真是氣死人,在鄭馳樂的記憶裏關靖澤永遠都不會有狼狽的時候,即使海堤決堤時關靖澤到前線指揮,別人註意到的依然是關靖澤那堅毅過人的神色,而非那一身泥汙。

這個時候的關靖澤還相當“秀氣”,小胳膊小腿兒看起來沒有半點威脅力,可不是後來那個黑得下臉、狠得下手段、做起事來絕不含糊的“關閻羅”。想到關靖澤那時候的名聲,鄭馳樂陰郁的心情一掃而空,他也不接關靖澤遞來的衣服,一把將他撲往身後的床上。

關靖澤猝不及防地往後一倒,幸而腦袋磕到的是自己的枕頭,沒有跟硬板床“親密接觸”。

他皺起眉頭瞪著鄭馳樂。

突襲成功的鄭馳樂得意得很,他不懷好意地伸手捏住關靖澤臉頰的嫩肉,相當流氓地讚嘆:“手感不錯!”

關靖澤一腳伸進他腿間,反手把鄭馳樂逼到在床,以其人之道還治其人之身。

完了以後他一臉正經地陳述自己的感受:“你的也不賴。”

聞聲而來的張嫂瞧見他們在打鬧,也不打擾,出去跟關振遠感慨:“靖澤就是得有個同齡的伴兒。”

關振遠笑著說:“他周圍的同齡人還少嗎?這小子眼光高,一般人他可看不上眼。我看他跟樂樂是看對眼了,要不然他是不會理人的。”

張嫂很讚同關振遠的看法:“也是,樂樂那機靈勁瞧著就讓人喜歡。”

這時鄭彤打開門回來了,剛好聽到張嫂誇鄭馳樂,頓時百味雜陳。她心裏藏著事,表情難免會帶出一點沈郁,關振遠看了就覺得奇怪:“我說你們姐弟倆怎麽一個表情?說好了的?”

鄭彤一僵,強顏歡笑:“忙了一天,有點累。”

關振遠說:“瞧瞧這笑得,比哭還難看。今天去找吳先生,談得順利嗎?”

鄭彤說:“吳先生答應了公休日要過去。”

關振遠說:“那正好,公休日我也放假,到時我們一起過去就成了。”

鄭彤點點頭。

接下來的兩天鄭馳樂依然由關振遠載著往吳棄疾那邊跑。

經過三天的觀察,鄭馳樂發現吳棄疾的用藥分明非常高明,遠不是他以前認為的“只用重藥”,相反,吳棄疾更多的時候都跟季春來一樣盡量選用“上藥”——即沒有毒性或者毒性很低,長期服用都對人體無害的藥物。

鄭馳樂還跟童歡慶混熟了,別看這家夥長得圓圓胖胖,他腦筋的靈活度和操作的靈活度都遠超於一般人!平時這家夥都看起來整一個傻大個,可一遇上患者他卻跟換了個人似的,認真敬業到讓人無可挑剔。

至少鄭馳樂是尋不出錯處的。

同時鄭馳樂也已經從童歡慶嘴裏掏出了一點兒吳棄疾的事:童歡慶拜師是五六年前了,那時候吳棄疾就已經非常厲害。童歡慶從小就愛極了醫術,見識了吳棄疾的本領以後哀求家裏人想辦法讓吳棄疾收自己為徒,一開始吳棄疾是不肯的,後來他父親跟吳棄疾談過以後,吳棄疾才點了頭。

童歡慶悄悄對鄭馳樂說當時他在偷聽,隱約聽到了吳棄疾的“師父”,一直非常心向神往:師父都這麽厲害了,“師公”得多厲害啊!

鄭馳樂聽後與有榮焉:那可是他師父,能不厲害嗎!

不過童父說服吳棄疾收下自己兒子時居然會提到“師父”,說明吳棄疾做的事似乎真的和師父有關。

鄭馳樂繃著小臉,嚴肅地思考著裏面的每一個關節。

吳棄疾擡頭時看見鄭馳樂和童歡慶相處愉快,頓時對拐帶鄭馳樂又多了幾分信心:師兄弟間相處融洽,好事兒!

日子飛快流逝,公休日很快就到來。

吳棄疾跟著關振遠一行人坐上了回鄭家村的客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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