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8章 （三合一） (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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冬天天氣寒冷,行人少，閑著無事的村民們，一般都是聚集在村子中央的磨盤那裏，曬著太陽聊閑話。
齊毅這一路也沒遇到其他人,他大步來到顏家的門口。
顏家院墻破敗,沒有大門,院內的情形一眼就望透了。
他沒好意思直接進去,而是站在門外喊道：“蘭花奶,在家嗎？”
“在呢。”
馬蘭花聽到動靜從屋子裏走出來，見是齊毅過來了，忙熱情的迎他進屋,“是毅娃啊,快進來,外面天冷，你過來是有啥事嗎？”
“我找小夏妹子有點事。”齊毅不知道馬蘭花清不清除顏凡夏說的蔬菜的事，就沒有對她明說。
聽到他是來找顏凡夏的，馬蘭花臉上的熱情淡了幾分,她強忍著沒把人轟出去，轉身去了裏屋喊顏凡夏，“小夏，你齊毅大哥找你。”
因為齊毅就在外屋等著，馬蘭花也不好問顏凡夏，他來幹什麽,只能心裏憋著氣不痛快。
顏凡夏正趴著炕桌記東西呢,聽聞齊毅過來了，她猜測應該是為了剛才的事，便放下手中的筆,下炕穿好鞋，跟著馬蘭花出了屋。
兩人來到堂屋後，馬蘭花笑著對齊毅說道：“裏屋挺亂的，有什麽事，你們就在這邊說吧。”
說完她沒理兩人，回身找了個板凳，直接放到了堂屋中央，就坐在兩人的旁邊，手裏還拿了個線球忙著。
看這模樣，是打定主意要在一旁聽著了。
齊毅看了看顏凡夏，見她神色沒有異常，猜測馬蘭花可能是知情的。
顏凡夏見齊毅還在那傻站著，對他說道：“齊毅大哥你坐下說，找我有什麽事啊？”
“哦，好。”齊毅接過顏凡夏遞過來的馬紮坐下後，開門見山的說道：“小夏妹子，剛才你在我家說的那事，我同意幫忙了，但是有一點，絕對沒有下次了，這投機倒把被抓到可不是小事。”
顏凡夏聽到他的話，喜出望外，只要他同意幫忙就好，至於他說沒有下一次了，那也沒關系。
她這次本來就是想把手裏這一批蘿蔔白菜處理掉，反正其他的蔬菜她也沒種幾棵，她和奶奶兩人就能吃掉，賣不賣無所謂。
再有一些花生和玉米，還有小麥土豆的，可以拿來直接磨面，榨油，這些糧食都是緊俏貨，不用費力去城裏也能出手。
村子裏多的是像朱艷紅家這種缺糧情況的，她完全可以把糧食賣給村民們。如果怕出事，她還能拿去黑市賣，黑市上都是賣糧的，她在其中也不打眼。
顏凡夏對他保證道：“齊毅大哥你放心，絕對只讓你幫這一次忙，後面我那叔叔再找我，我一定拒絕他。”
齊毅見她說的真誠，點點頭，“那咱們大概什麽時候去賣菜？”
“這個可能要等過兩天。”顏凡夏說道，她這邊還沒和工廠搭上線呢。
“那你有了準話就去告訴我。”齊毅說著站起身就準備離開了，他感覺的出來，馬蘭花好像不高興。
“行。”顏凡夏應下後，起身將他送出門。
齊毅前腳剛走不久，馬蘭花就扯著顏凡夏的胳膊將她拉到裏屋，問道：“你和毅娃子怎麽回事？什麽叔叔？幫什麽忙？”
“奶，是這樣的，我編了個謊話哄齊毅大哥，讓他幫我去賣菜呢，現在他已經答應了，剩下的就得看你的了。”
這事顏凡夏一開始就沒打算瞞著馬蘭花，和工廠那邊搭線還得讓她去呢，畢竟她和工人們的家屬熟悉。
“啥謊話？你咋還學會騙人了？”馬蘭花先是數落她一通，然後才問道：“你想讓我做什麽？跟你一起騙人？”
“奶，騙人是不對，可咱們也沒做什麽傷天害理的事，齊毅大哥那裏，我有給他工錢的，不過這事風險確實大，等開春青黃不接時，咱們再多給他點糧食補償，現在拿出來，我怕引起人註意。”
顏凡夏抱住馬蘭花的胳膊，聲音軟軟的跟她撒嬌，還把她哄齊毅的經過告訴了馬蘭花。
馬蘭花聽完她的主意就炸了，“你咋能說這樣的謊話，你哪有個叔叔？萬一毅娃子問起來，你還能變個出來不成？還有毅娃子在這事上得擔多大的風險，你給人那麽點錢，夠幹什麽的！還有那麽多菜，你打算怎麽辦？放咱們家？”
馬蘭花越說越急，她覺得孫女就是欠考慮，這孩子根本不知道投機倒把被抓到會擔多大的罪名。
而且還把齊毅牽扯進來了，要是連累的他當不成隊長了，那她們家的罪過可就大了。
顏凡夏其實也覺得自己欠考慮了，她當時也是為這事煩的焦頭爛額，剛好看到齊毅，就靈機一動來的主意。
說出來後她就開始後悔了，可是說出去的話潑出去的水，再也收不回來了，她只能硬著頭皮上。
“奶，我知道錯了，齊毅大哥也說了，就幫我這一次，以後絕對不會有下一次了，我以後也絕對不會去麻煩他，這次如果真出事的話，我就一人扛了罪名，保證不連累他。”
馬蘭花看著她嘆口氣，“妮兒，這次你是欠了毅娃子的人情，這人情債最難還，如果不出事就算了，萬一出事了……你自己好好想想吧。”
顏凡夏沈默下來，可能是受後世的影響，做買賣在她看來，並不算什麽太大的罪過，而且再過幾年，國家都會允許個體戶生產買賣，她只是走在眾人的前面而已。
她向馬蘭花解釋道：“奶，我會小心的，我想好了，咱們把菜放到去縣裏的路上，然後讓齊毅大哥找個板車，一次就運過去了，理由也好找，就說怕菜太多弄來紮眼，所以才偷偷卸在路邊的。”
看顏凡夏把事情都安排好了，馬蘭花深深嘆口氣，孩子長大了，有自己的主意了。
她想把孫女保護在自己的羽翼之下，讓她一世都安然無憂，可顯然孩子不是這麽想的。
孫女想靠她瘦弱的肩膀撐起這個家，看孩子這麽有擔當，她該高興才對。
只是她不想孫女和齊毅有太深的接觸，可是這次孫女自己找上門去求人家幫忙，這次事後，兩人只怕交集會變深。
她最擔心的事，要發生了。
馬蘭花垂下頭，遮住眉間的蕭瑟倦意，“今天下午我去縣城一趟，把這事給辦清楚了，省的夜長夢多。”
說著她就去找出糧本和圍巾，還去廚房拿出了個大竹筐。
“妮兒給我拿一把小蔥，還有蘿蔔，白菜，胡蘿蔔，再拿一小袋幹花生。”
“好。”
聽到她的吩咐，顏凡夏趕快把東西準備出來，花生是她們剛曬幹的，不多，就一點，自己還沒來的及吃呢，她裝了一半進去。
東西準備好了，馬蘭花圍好頭巾，讓顏凡夏在家裏好好看家，然後她自己背著竹筐去了城裏。
去城裏的路比較遠，但是半天時間，一來一回，加上辦事，也趕的及。
她走後，顏凡夏見家裏無事，就又跑去空間收拾自己的菜園子了，菜和糧食長的太快，她每天忙活，都快收不過來了。
她看著整理出來的蘿蔔白菜，還有胡蘿蔔，覺得這次賣菜其實還可以加進去一些土豆。
想到這裏，她找了鐵鍬就開始挖土豆，把土豆從土裏刨出來後，先是拿出空間好好風幹一下，不然很容易被人看出端倪來。
這剛收的菜，和收了很久儲存的菜，細看是不一樣的，經常幹采買的人，對這些分的很清楚。
這邊馬蘭花背著一竹筐的東西，緊趕慢趕的來到縣城，她將身上因為趕路沾上的塵土拍打幹凈後，這才不緊不慢的去了城郊的家屬院，走在熟悉的街道上，她不由的又想起了那年紀輕輕就去世的兒子。
看著自己家之前住的屋子，早就又搬進了新的住戶，她心中升起一股悲涼。
忍著心中的傷痛，她快步越過自家門口，來到工廠采購員的家裏。
走近采購員家，才看到人家關著大門，她上前握住大門上的門環輕扣。
這裏和村子裏不一樣，村子裏看到人家關著門，可以上去隨便喊。但是城裏最瞧不上這樣做了，去人家得敲門，不然周圍鄰居會罵擾民。
沒過多久，屋子裏的人聽到動靜，走了出來。
來開門的是個婦人，婦人只向外露出了一個頭，疑惑的看著站在門口的馬蘭花，“你是哪位？找誰啊？”
“大侄女，你不認得我了？我也是咱們家屬院的。”馬蘭花笑容滿面的和婦女套著近乎，“這不我家裏剛出了點事，前不久我們搬回村子裏住了，這次我是回來看大家的，順便帶了些家裏的菜，來給大家嘗嘗鮮。”
婦人聽她這麽說，是覺得她有些眼熟，但是叫不上名字來。
而且看她穿衣打扮，身上一個補丁都沒有，衣服也都是新的，再看她背後背著個大竹筐，裏面滿滿當當的放著東西，這心裏不由的就信了幾分。
“那先謝過你了，進來坐坐吧。”婦人說著將門打開。
馬蘭花見終於讓人放下戒心了，背著竹筐從善如流的走了進去。
一進院子，她就四下快速的掃了一眼這家的格局，這院子可比她家那會兒住的寬敞多了。
她家那會兒住的大雜院，三戶人家住一個院子，而這采購員家就不一樣了，有自己的獨門獨院。
雖然院子不算太大，但是收拾的幹凈，看著就讓人舒心。
婦人雖然讓她進來了，但是還沒徹底放下警惕心，並沒有把她往屋子裏領，而是讓她坐在院子裏說話。
馬蘭花也不急，能進門就是已經成功第一步了。
婦人給她找個馬紮坐下後，她邊閑聊著，邊將竹筐裏的東西往外拿，“這都是自家種的，不值錢，給你們放下嘗個鮮。”
她這次過來，每樣蔬菜都帶了三棵，為了做出還要給別人的樣子，她只每樣拿出來了一棵放在腳下城市裏現在最缺的就是糧食和蔬菜了，那婦人看她一下子就給了這麽多，嘴上推辭著，手上卻沒有動作。
“謝謝嬸子了，白拿你這麽多菜，這多不好意思呢。”
婦女的男人是工廠裏的采購員，平時油水不少撈，但是因為沒有實權，也沒人來給她家送禮，這還是她第一次見到有人給她家送這麽多東西。
馬蘭花滿不在乎的說道：“不值當的東西，村子裏有自留地，家家戶戶都有種蔬菜，又便宜又水靈，人口少的，那菜都多到吃不完，還能拿來腌鹹菜，大侄女你要喜歡，我下次過來再給你帶些過來。”
馬蘭花說了沒兩句話，就開始將話題往蔬菜上面引。
果然婦人聽了她的話後，眼裏就帶上了羨慕，“這農村還是個寶了，咱們在這城裏吃著供應糧，平時還好說，可到了冬天，連個蔬菜葉子都不容易見到，竟然還不如個農村過的舒服。”
馬蘭花也一副不勝唏噓的模樣，“可不是，我也是回去了才知道，這蘿蔔白菜在農村竟然這麽不值錢，那蘿蔔去供銷社交才五厘一斤，真的是跟白給一樣，那村子裏的隊長，帶人去交菜，那麽一大板車，才一兩塊錢。”
一聽這麽便宜，那婦女也是大吃一驚，“蔬菜在村子裏竟然這麽便宜？兩塊錢也就能割兩斤肉吧，竟然能換一大板車的蔬菜。”
“可不是。”馬蘭花見對方上鉤了，就不著急繼續往下說了，她收拾好自己的竹筐站起身，“那啥大侄女，我先去別家了，你忙吧。”
“那行，嬸子你慢走。”婦女見她要走，雖然還有話想說，可沒理由留她，只能跟著將她送出了門。
等到了大門口，馬蘭花卻又站住了腳，她回頭問了一句：“大侄女，你婆婆呢？怎麽不見她？”
“哦，我婆婆去別家串門了。”
“這樣啊，那行，我走了。”馬蘭花的目的達到了，這次還真的就離開了。
那婦女看她走遠後，這才轉身回了院子，看著馬蘭花放了滿地的蔬菜，她喜滋滋的搬回了廚房。
到了傍晚，婦女的婆婆回來了，她一進門就聞到滿院子的炒菜香味，便嚷道：“慧琴，你做的啥？咋這麽香呢？”
慧琴拿著鍋鏟從廚房探出頭來，“娘，你回來了，今天家裏來了個嬸子，帶來了幾棵菜，我就讓大寶買了塊豆腐，放一起燉了，你快來嘗嘗味道。”
“哪個嬸子？”老太太疑惑極了，蔬菜這麽緊俏的東西都隨便拿來送人，她家有這麽闊氣的親戚嗎？
慧琴回廚房把菜盛好，端著走出來，“那個嬸子我也不認得，就看著眼熟，她說她以前住西邊那個院子，現在家裏出事了，搬回村子裏去了，我也沒好意思問是出了什麽事。”
“西邊的院子……”老太太聽了兒媳婦的話，稍微一琢磨就知道是誰了，“我想起來了，應該是顏家，她家兒子前不久出車禍死了，剩下老的小的回鄉下了，她家那房子現在廠裏都已經給別人住了。”
要不說這老太太們沒事就愛到處串門說閑話，婦女之間的信息可是最靈通的，慧琴只是稍微描述一下，她婆婆就知道是誰了，而且信息比慧琴全多了。
慧琴正往飯桌上端菜，聽了婆婆的話，說道：“聽著還怪可憐的，可我看那嬸子精神頭挺好的，不像是受過打擊的樣子，而且人家日子過得也不錯，那竹筐裏除了蔬菜，還有花生呢。”
“呦，還有花生，嘖，這日子還越過越好了。”老太太酸溜溜的說了句，不過她以前和顏家不太熟悉，想不通馬蘭花這次是回來做什麽的。
這婆媳倆正說著，這家的男人也下班回來了，同樣的，他一進院子也聞到了香味，“媳婦，今天做的什麽好吃的，這麽香。”
“白菜燉豆腐呢。”慧琴高興的迎了上來，接過男人手裏的包放好，“你快來嘗嘗。”
這快過年了，家家戶戶都在囤年貨，那供銷社和糧店的蔬菜根本就搶不到，有些人家為了能搶點食物，都一整晚不睡覺去在糧店外面等著排隊。
她家也是吃了很久的鹹菜了，本來她男人是工廠的食堂采購員，職工家屬是可以去食堂打飯吃的。
可臨近年關，就連工廠食堂都采買不到蔬菜，去了也是吃鹹菜，那樣的話還不如在家吃合適。
“哪來的白菜？你去買的？”王長柱是幹采購的，很清楚蔬菜和糧食的緊缺。
“不是呢。”慧琴笑瞇瞇又給他學了一遍白天的事。
她婆婆在一旁插嘴道：“就是出車禍沒了的那個顏家。”
“哦，是他家啊。”王長柱沒太在意是誰送來的菜，他倒是挺在意鄉下菜比較便宜這件事。
他一邊吃飯一邊說道：“這鄉下的菜竟然這麽便宜，要是廠裏能進購一批，大概就能撐到過年了，最近因為食堂裏一直吃鹹菜，工人們怨聲挺大的。”
他沒告訴家人，因為工人一直向上面反映，說食堂天天吃鹹菜，就吃個炒菜還是湯水多蔬菜少，所以廠長還特意將他喊去辦公室談話。
廠長當時那話的意思就是，他幹不好這個采購的活，就盡早讓出來，多的是人想幹。
采購油水足，他當初為了這個職位，可沒少送禮走人情，這麽多年幹下來，他怎麽舍得讓出來。
“去私下進貨，怕是不行吧。”老太太擔憂道：“你看那麽多工廠，哪個私下去農村進過貨，還不都是老老實實去市場進貨，柱子，你可別犯錯誤。”
“娘，不會的，我就順嘴一說。”王長柱確實起了心思，他這麽回答，也只是為了不讓老人著急操心。
他媳婦慧琴聽了兩人的話，說道：“娘，不礙事的，我聽那個嬸子說，這蔬菜是他們隊長組織賣的，應該就是隊裏多種了，吃不掉，這才想著賣了換錢的。”
王長柱一聽這話，心思就活泛了，他知道農村的農民種地有任務田，任務田是各公社下達的上級指令，不僅有任務田，還有任務豬，這些收成將來要上交國家的。
而在任務外的收成，則是可以拿來賣的，賣的錢可以全隊裏的社員根據工分來分賬。
照他媳婦的說法，這個顏家老家的隊長，應該是組織了全隊人種蔬菜，為的就是到了年關來賣個好價錢。
這個隊長還真是不簡單，眼光夠長遠，竟然能想到種菜來帶領全隊社員致富。
如果情況屬實，那他去采買就不是投機倒把，也不會犯錯誤，而且采購的職位也保住了，農民還能得了錢，這是一舉多得的好事。
想到這裏，他飯也吃不下去了，“媳婦，那個嬸子有說她是哪個村子嗎？”
慧琴楞了楞，“哎呀，我沒問，那嬸子也沒說，不過我看她出來後，沒直接回家，是去了她之前住的那個院子，應該是過去看鄰居了，要不等有空過去那院打聽一下。”
“那我現在去那院問問。”王長柱說著就放下了手中的筷子，飯也不吃了，轉身出了家門。
他媳婦和他娘在後面喊了幾聲，他都沒回頭。
他恨不得現在就能去把蔬菜運到廠裏去，好讓所有人看看他王長柱的本事。
……
馬蘭花在白天離開王長柱家後，沒有著急回家，而是背著大竹筐回了當初自己家住的那個大雜院。
她在這個院子裏住了十幾年，這裏的一草一木，一磚一瓦，她都熟悉的很，現在故地重游，卻已經物是人非。
她在自己家當初住過的那屋門前，駐足看了半晌，然後毅然轉頭去了鄰居家裏。
她在這裏雖然有太多的回憶，可是，這裏已經不是她的家了。
這一個院子裏的人都不錯，性格也好，馬蘭花這次既然過來了，就打算好了要過來看看。
院子裏的鄰居聽到敲門聲，開門一看竟然是她回來了，驚喜異常。
然後又看到她還帶了那麽多東西，就更加熱情了。
這一晚，兩家鄰居都湊到了一起，說是要和馬蘭花好好聚聚。
剛好馬蘭花帶了不少菜來，大家也舍得了，不僅留了她吃飯，還紛紛說讓她住一晚，晚上要和她好好嘮嘮嗑。
馬蘭花哪肯同意，她擔憂家中的顏凡夏，不肯住下，只同意吃了晚飯，就要連夜趕回去了。
冬日飯早，可因為馬蘭花突然過來，鄰居們有好多話要和她說，這頓飯還是吃到了天黑。
吃過飯後，馬蘭花說什麽都不肯再留下了，她背上空下來的竹筐，準備連夜趕回家。
農民走夜路是常事，而且她一個老婆子，也不怕有壞人劫她。
鄰居們將她送到大門口，正道別呢，就看到路上急匆匆的走過個人來，在門燈的照射下，馬蘭花一眼認出他是王長柱來。
她笑了，魚兒咬鉤了，她這半天沒白忙活。
夜漸漸深了，天上的月亮亮堂堂的映射著蒼茫的大地。
在鄉下的土道上，有輛自行車正在急急的趕路，騎車的是位三十多歲的男人，在他的車座子後面，還坐著一位背著竹筐的老人。
這月色下趕路的兩人，正是馬蘭花和王長柱。
當時從家屬院出來後，王長柱就迫不及待的打聽馬蘭花家住哪個村子，他想先去看看，做個實地考察。
他總要弄明白，這鄉下蔬菜是不是真的那麽便宜，而且到底是不是村子裏的隊長在組織賣菜。
馬蘭花一聽肯定不會如他意了，他要是去了，路上再碰到一兩個村民打聽一下，那不就都露餡了。
所以她提議，讓對方今晚就送她回村子裏，她直接喊了隊長過來和他聊，要是今晚聊妥當了，明天就能把蔬菜給他送過去。
馬蘭花也是看準了王長柱著急的心理，才會這麽說。
王長柱也確實著急，他看看手腕上的表，見時間還不算太晚，剛七點多點鐘，如果談的快，騎自行車的話，十來點鐘大概就能回來了。
就這樣，王長柱就被馬蘭花忽悠的，推上了家裏的自行車，帶著她趁著夜色趕往馬坡村。
兩人到了馬坡村後，直奔馬蘭花家，遠遠的看著，顏家的屋子裏漆黑一團，只有裏屋的窗戶紙上隱隱透出了一縷昏暗的燭光。
自行車剛一停下，馬蘭花就腳步匆匆的進了院子，沖屋子裏喊道：“妮兒，我回來了。”
聽到聲音，顏凡夏急忙下炕去開門，她看奶奶一直沒有回來，又擔憂又害怕，想去城裏找她，又因為不認路不敢亂跑。
現在看到人平安回來了，她也大松一口氣，“奶，你怎麽才回來，擔憂死我了。”
“奶沒事，一個孤老婆子，沒人拐賣的。”馬蘭花開句玩笑，然後對身後的王長柱介紹道：“妮兒這是王采購，他和你爹以前是同事，你喊人叔叔，王采購，這是我孫女。”
“叔叔好。”顏凡夏聽話的乖巧喊人。
她沒想到自家奶奶本事這麽大，竟然當晚就把人領家裏來了。
“好好。”王長柱敷衍的應了兩句。
他現在更想去找那個賣菜的大隊長，談買菜的事，而不是認識什麽馬蘭花的孫女。
看他心不在焉的，馬蘭花對顏凡夏說道：“妮兒，你去把你齊毅大哥喊過來，就說王采購過來了，他想買咱們村的蔬菜。”
顏凡夏秒懂了奶奶的暗示，她點點頭，脆生生的答應一聲，就轉頭出了院子，直奔齊毅家。
她懂奶奶的意思，讓她喊人過來就是為了路上再和齊毅對一下口徑，省的一會兒見了人後露餡。
她快步跑到齊毅家門口，看到齊毅家的燈已經全黑了，她站在大門口沖裏面喊了兩聲：“齊毅大哥，齊毅大哥，你睡了嗎？我奶找你有事。”
這年頭，一個未婚的姑娘，半夜跑到一個未婚的男人家裏，容易被人傳出閑話來，所以她只說是馬蘭花找人。
很快齊家的屋子裏就亮起了煤油燈，隔了一會兒，屋子裏傳來悉悉索索的開門聲。
然後齊毅舉著煤油燈走了出來，他來到大門邊上，看到竟然是顏凡夏來找他，有點驚訝，“小夏，你咋來了？”
見他起來了，顏凡夏松口氣，說道：“齊毅大哥，我奶找你有點急事，你能跟我過去一趟嗎？”
“急事？那就快走著。”齊毅說完就急忙出了門。
因為太著急，他手裏還一直拿著煤油燈沒有放下，就連院門也沒來的及關。
他沒聯想到是賣菜的事，還以為是馬蘭花身體不舒服，急著看醫生，想讓他套車送過去一類的。
路上因為太急，齊毅的步子邁的也大，很快就將顏凡夏落在了後面。
等他回過神，又急忙站住腳等她。
顏凡夏趕上他後，微喘著氣說道：“齊毅大哥你不用走那麽快，事情沒那麽急，你等我跟你講一下。”
齊毅這才聽出不對勁來，“不是蘭花奶身體不舒服？”
因為村子裏沒有醫生，社員生病了都是先找隊長套車去公社，所以齊毅一開始見顏凡夏那麽說，就一時想岔了。
“沒人生病。”顏凡夏緩口氣，將事情的始末告訴他。
一聽是因為買菜的事，齊毅心裏一緊，他沒想到事情竟然來的這麽快。
聽完後，齊毅問道：“有啥要註意的地方嗎？你都跟我講一下吧。”
伸頭是一刀，縮頭也是一刀，早在他答應幫助顏凡夏的時候，就已經想明白了，在這件事上，他不會犯慫的。
兩人的步子慢下來，顏凡夏將需要註意的地方全部講給他，還告訴他，那批蔬菜什麽時候都可以送過來，她叔叔說，價格最低不能少於五厘。
昏暗的煤油燈光朦朦朧朧地映照著顏凡夏精致的小臉，她聲音細軟的囑托著，聽得齊毅有些略微失神。
直到顏凡夏問道：“齊毅大哥，你都記住了嗎？”
“啊？哦，記住了。”
顏凡夏沖他軟軟的笑道：“那好，咱們現在就過去吧。”
“好。”
兩人一前一後的走進顏家的院子。
在進屋前，齊毅就收起了面對顏凡夏時的溫和，擺出了自己當隊長的氣勢，雖然他這個官不大，但是在這種時候，絕不能輸了氣場。
兩人一進屋，坐在堂屋中央的王長柱就感覺眼前一亮，這兩人俊男美女，還真是養眼。
只不過他看這個隊長太過年輕了，別是顏家人在唬他就行。
兩相見面，馬蘭花站起身給兩邊簡單的做個介紹。
兩人認識過後，王長柱就問道：“齊隊長，這批蔬菜真的是你們村子裏在賣嗎？你知道的，現在政策比較嚴。”
他是有意試探一下對方，畢竟這麽年輕的隊長，可是不多見，就怕是顏家隨便找來唬弄他的齊毅理解他的心思，笑道：“看王哥你說的，要不是村子裏在賣，我去哪裏找這麽多的蔬菜，現在糧食有多緊缺，你比我清楚吧。”
王長柱一聽也是這個理，這麽多菜，確實不是那些自留地能種出來的。
可他還是不放心，就怕這群人手裏根本就沒有蔬菜，是空手套白狼，想要騙錢的。
他沈吟道：“齊隊長別怪我多事，我這是給公家幹活的，得細致一些，你這菜能先讓我看一眼嗎？我也好放心一些。”
“看菜是沒問題的，就是這天都這麽晚了，去那邊的路不好走，來回也耽誤事，不如這樣吧，到時我們把菜送去縣城，你驗過貨後再給錢，如果覺得菜不好，我們當場就還拉回來。”
齊毅和村民們打交道多了，去公社也開了無數次的會了，什麽場面都見過，像這王長柱這種，他應付的還算輕松。
王長柱想了想，覺得他說的這個辦法也行，縣城是他的地盤，而且治安也好，倒是不怕對方耍花招。
“成，那就聽齊隊長的來辦，不過你看這菜大概什麽時候能給我運過去？你知道的，現在臨近年關，大家都盼著這口吃的呢。”
“王哥這個不急，咱們先談談價格。”齊毅笑著提醒。
“是了，你看我這個腦子，只顧著菜了，竟然忘了這麽重要的事。”王長柱一拍腦門，笑道。
齊毅不知道他是真忘了，還是故意不提，但他還牢牢記著顏凡夏說的價格，他說道：“我這裏有將近一百斤白蘿蔔，一百斤胡蘿蔔，還有一百斤白菜，和五十斤土豆，你看能給多少錢？”
王長柱一聽這個數目就驚了，這可真不是小數目，這個隊長可以啊，這是拿了多少地來種菜了。
他自己在心裏默默算了一下帳，這蔬菜價格肯定是不能仿照城裏的價格來定。
之前他聽媳婦說，馬蘭花提過，那一板車的菜，能賣一兩塊錢，這個價錢肯定也是不合適的，他上門來買菜，和求菜差不多，價格太低，人家萬一不賣給他了怎麽辦。
而且蘿蔔和白菜便宜，可是胡蘿蔔和土豆價格高啊，尤其是土豆還能當做主食，價格可是比紅薯都高。
所以他考慮了許久，才說道：“這樣吧，齊隊長，你們後面還有其他蔬菜要賣嗎？”
齊毅楞了楞，“王哥你的意思是？”
王長柱解釋道：“我是說，你們如果還有其他蔬菜，那我就每樣蔬菜訂個價格，這樣我下次還來你這裏拿貨，就比較方便了。如果你們沒有蔬菜了，我就不定價格了，然後這所有菜我都要了，我給你個整數，你看怎麽樣？”
“那王哥給個整數吧，我們隊裏的蔬菜都在這裏了，而且全村五個隊，只有我們種了蔬菜，其他隊都是種的糧食。”
顏凡夏答應過只賣這一次菜，所以齊毅才會說出，他們沒菜了。
王長柱聽他這胡謅的話，反而覺得這樣才正常，哪個生產隊不是把土地種滿了糧食，沒見過種這麽多蔬菜的，和村子裏另外的隊長比起來，他覺得齊毅就是個異類。
不過這也得感謝這個異類，他才能買到蔬菜，
“齊隊長，你那所有的菜，我給你三塊錢，你覺得可以嗎？”
這價格倒是出乎齊毅的預料了，來的時候，顏凡夏有跟他提一下能接受的最低價格。
現在想來，王長柱也是個上道的，自己就將價格往上提了一些。
他點點頭，“那就三塊錢吧。”
“那行，價格就定了，菜什麽時候運過去，我就當場給錢。”
談妥價格後，王長柱感覺心裏稍微踏實一些。
如果對方真的是騙錢的，那沒道理只騙這三塊錢。
“這樣吧，明天一早，我們就給你運過去。”齊毅想了想，還是覺得事情要快點辦比較好。
而且顏凡夏說了，什麽時候要貨都行，他想明天一早應該算沒問題吧。
“好，那就這麽說定了，你知道縣城的建設工廠怎麽走吧？”
“知道。”齊毅點頭
這下王長柱滿意了，他站起來和大家告辭，然後就著夜色騎著自行車回家了。
送走王長柱後，齊毅擔憂的問顏凡夏：“小夏妹子，我答應了明天一早送貨，你看你那叔叔明天真的能把菜送過來嗎？”
“能的。”馬蘭花替顏凡夏說道：“我今天去城裏，剛好見到他她叔叔了，他知道王長柱來家裏的事，就說了一早送菜，到時咱們去路邊接應他就行了。”
顏凡夏也點點頭，“齊毅大哥你信我，明天一早一定會有蔬菜的。”
見她們娘倆都這麽說，齊毅感覺自己稍微安心一些，他張嘴還想再說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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齊毅這一路也沒遇到其他人,他大步來到顏家的門口。
顏家院墻破敗,沒有大門,院內的情形一眼就望透了。
他沒好意思直接進去,而是站在門外喊道：“蘭花奶,在家嗎？”
“在呢。”
馬蘭花聽到動靜從屋子裏走出來，見是齊毅過來了，忙熱情的迎他進屋,“是毅娃啊,快進來,外面天冷，你過來是有啥事嗎？”
“我找小夏妹子有點事。”齊毅不知道馬蘭花清不清除顏凡夏說的蔬菜的事，就沒有對她明說。
聽到他是來找顏凡夏的，馬蘭花臉上的熱情淡了幾分,她強忍著沒把人轟出去，轉身去了裏屋喊顏凡夏，“小夏，你齊毅大哥找你。”
因為齊毅就在外屋等著，馬蘭花也不好問顏凡夏，他來幹什麽,只能心裏憋著氣不痛快。
顏凡夏正趴著炕桌記東西呢,聽聞齊毅過來了，她猜測應該是為了剛才的事，便放下手中的筆,下炕穿好鞋，跟著馬蘭花出了屋。
兩人來到堂屋後，馬蘭花笑著對齊毅說道：“裏屋挺亂的，有什麽事，你們就在這邊說吧。”
說完她沒理兩人，回身找了個板凳，直接放到了堂屋中央，就坐在兩人的旁邊，手裏還拿了個線球忙著。
看這模樣，是打定主意要在一旁聽著了。
齊毅看了看顏凡夏，見她神色沒有異常，猜測馬蘭花可能是知情的。
顏凡夏見齊毅還在那傻站著，對他說道：“齊毅大哥你坐下說，找我有什麽事啊？”
“哦，好。”齊毅接過顏凡夏遞過來的馬紮坐下後，開門見山的說道：“小夏妹子，剛才你在我家說的那事，我同意幫忙了，但是有一點，絕對沒有下次了，這投機倒把被抓到可不是小事。”
顏凡夏聽到他的話，喜出望外，只要他同意幫忙就好，至於他說沒有下一次了，那也沒關系。
她這次本來就是想把手裏這一批蘿蔔白菜處理掉，反正其他的蔬菜她也沒種幾棵，她和奶奶兩人就能吃掉，賣不賣無所謂。
再有一些花生和玉米，還有小麥土豆的，可以拿來直接磨面，榨油，這些糧食都是緊俏貨，不用費力去城裏也能出手。
村子裏多的是像朱艷紅家這種缺糧情況的，她完全可以把糧食賣給村民們。如果怕出事，她還能拿去黑市賣，黑市上都是賣糧的，她在其中也不打眼。
顏凡夏對他保證道：“齊毅大哥你放心，絕對只讓你幫這一次忙，後面我那叔叔再找我，我一定拒絕他。”
齊毅見她說的真誠，點點頭，“那咱們大概什麽時候去賣菜？”
“這個可能要等過兩天。”顏凡夏說道，她這邊還沒和工廠搭上線呢。
“那你有了準話就去告訴我。”齊毅說著站起身就準備離開了，他感覺的出來，馬蘭花好像不高興。
“行。”顏凡夏應下後，起身將他送出門。
齊毅前腳剛走不久，馬蘭花就扯著顏凡夏的胳膊將她拉到裏屋，問道：“你和毅娃子怎麽回事？什麽叔叔？幫什麽忙？”
“奶，是這樣的，我編了個謊話哄齊毅大哥，讓他幫我去賣菜呢，現在他已經答應了，剩下的就得看你的了。”
這事顏凡夏一開始就沒打算瞞著馬蘭花，和工廠那邊搭線還得讓她去呢，畢竟她和工人們的家屬熟悉。
“啥謊話？你咋還學會騙人了？”馬蘭花先是數落她一通，然後才問道：“你想讓我做什麽？跟你一起騙人？”
“奶，騙人是不對，可咱們也沒做什麽傷天害理的事，齊毅大哥那裏，我有給他工錢的，不過這事風險確實大，等開春青黃不接時，咱們再多給他點糧食補償，現在拿出來，我怕引起人註意。”
顏凡夏抱住馬蘭花的胳膊，聲音軟軟的跟她撒嬌，還把她哄齊毅的經過告訴了馬蘭花。
馬蘭花聽完她的主意就炸了，“你咋能說這樣的謊話，你哪有個叔叔？萬一毅娃子問起來，你還能變個出來不成？還有毅娃子在這事上得擔多大的風險，你給人那麽點錢，夠幹什麽的！還有那麽多菜，你打算怎麽辦？放咱們家？”
馬蘭花越說越急，她覺得孫女就是欠考慮，這孩子根本不知道投機倒把被抓到會擔多大的罪名。
而且還把齊毅牽扯進來了，要是連累的他當不成隊長了，那她們家的罪過可就大了。
顏凡夏其實也覺得自己欠考慮了，她當時也是為這事煩的焦頭爛額，剛好看到齊毅，就靈機一動來的主意。
說出來後她就開始後悔了，可是說出去的話潑出去的水，再也收不回來了，她只能硬著頭皮上。
“奶，我知道錯了，齊毅大哥也說了，就幫我這一次，以後絕對不會有下一次了，我以後也絕對不會去麻煩他，這次如果真出事的話，我就一人扛了罪名，保證不連累他。”
馬蘭花看著她嘆口氣，“妮兒，這次你是欠了毅娃子的人情，這人情債最難還，如果不出事就算了，萬一出事了……你自己好好想想吧。”
顏凡夏沈默下來，可能是受後世的影響，做買賣在她看來，並不算什麽太大的罪過，而且再過幾年，國家都會允許個體戶生產買賣，她只是走在眾人的前面而已。
她向馬蘭花解釋道：“奶，我會小心的，我想好了，咱們把菜放到去縣裏的路上，然後讓齊毅大哥找個板車，一次就運過去了，理由也好找，就說怕菜太多弄來紮眼，所以才偷偷卸在路邊的。”
看顏凡夏把事情都安排好了，馬蘭花深深嘆口氣，孩子長大了，有自己的主意了。
她想把孫女保護在自己的羽翼之下，讓她一世都安然無憂，可顯然孩子不是這麽想的。
孫女想靠她瘦弱的肩膀撐起這個家，看孩子這麽有擔當，她該高興才對。
只是她不想孫女和齊毅有太深的接觸，可是這次孫女自己找上門去求人家幫忙，這次事後，兩人只怕交集會變深。
她最擔心的事，要發生了。
馬蘭花垂下頭，遮住眉間的蕭瑟倦意，“今天下午我去縣城一趟，把這事給辦清楚了，省的夜長夢多。”
說著她就去找出糧本和圍巾，還去廚房拿出了個大竹筐。
“妮兒給我拿一把小蔥，還有蘿蔔，白菜，胡蘿蔔，再拿一小袋幹花生。”
“好。”
聽到她的吩咐，顏凡夏趕快把東西準備出來，花生是她們剛曬幹的，不多，就一點，自己還沒來的及吃呢，她裝了一半進去。
東西準備好了，馬蘭花圍好頭巾，讓顏凡夏在家裏好好看家，然後她自己背著竹筐去了城裏。
去城裏的路比較遠，但是半天時間，一來一回，加上辦事，也趕的及。
她走後，顏凡夏見家裏無事，就又跑去空間收拾自己的菜園子了，菜和糧食長的太快，她每天忙活，都快收不過來了。
她看著整理出來的蘿蔔白菜，還有胡蘿蔔，覺得這次賣菜其實還可以加進去一些土豆。
想到這裏，她找了鐵鍬就開始挖土豆，把土豆從土裏刨出來後，先是拿出空間好好風幹一下，不然很容易被人看出端倪來。
這剛收的菜，和收了很久儲存的菜，細看是不一樣的，經常幹采買的人，對這些分的很清楚。
這邊馬蘭花背著一竹筐的東西，緊趕慢趕的來到縣城，她將身上因為趕路沾上的塵土拍打幹凈後，這才不緊不慢的去了城郊的家屬院，走在熟悉的街道上，她不由的又想起了那年紀輕輕就去世的兒子。
看著自己家之前住的屋子，早就又搬進了新的住戶，她心中升起一股悲涼。
忍著心中的傷痛，她快步越過自家門口，來到工廠采購員的家裏。
走近采購員家，才看到人家關著大門，她上前握住大門上的門環輕扣。
這裏和村子裏不一樣，村子裏看到人家關著門，可以上去隨便喊。但是城裏最瞧不上這樣做了，去人家得敲門，不然周圍鄰居會罵擾民。
沒過多久，屋子裏的人聽到動靜，走了出來。
來開門的是個婦人，婦人只向外露出了一個頭，疑惑的看著站在門口的馬蘭花，“你是哪位？找誰啊？”
“大侄女，你不認得我了？我也是咱們家屬院的。”馬蘭花笑容滿面的和婦女套著近乎，“這不我家裏剛出了點事，前不久我們搬回村子裏住了，這次我是回來看大家的，順便帶了些家裏的菜，來給大家嘗嘗鮮。”
婦人聽她這麽說，是覺得她有些眼熟，但是叫不上名字來。
而且看她穿衣打扮，身上一個補丁都沒有，衣服也都是新的，再看她背後背著個大竹筐，裏面滿滿當當的放著東西，這心裏不由的就信了幾分。
“那先謝過你了，進來坐坐吧。”婦人說著將門打開。
馬蘭花見終於讓人放下戒心了，背著竹筐從善如流的走了進去。
一進院子，她就四下快速的掃了一眼這家的格局，這院子可比她家那會兒住的寬敞多了。
她家那會兒住的大雜院，三戶人家住一個院子，而這采購員家就不一樣了，有自己的獨門獨院。
雖然院子不算太大，但是收拾的幹凈，看著就讓人舒心。
婦人雖然讓她進來了，但是還沒徹底放下警惕心，並沒有把她往屋子裏領，而是讓她坐在院子裏說話。
馬蘭花也不急，能進門就是已經成功第一步了。
婦人給她找個馬紮坐下後，她邊閑聊著，邊將竹筐裏的東西往外拿，“這都是自家種的，不值錢，給你們放下嘗個鮮。”
她這次過來，每樣蔬菜都帶了三棵，為了做出還要給別人的樣子，她只每樣拿出來了一棵放在腳下城市裏現在最缺的就是糧食和蔬菜了，那婦人看她一下子就給了這麽多，嘴上推辭著，手上卻沒有動作。
“謝謝嬸子了，白拿你這麽多菜，這多不好意思呢。”
婦女的男人是工廠裏的采購員，平時油水不少撈，但是因為沒有實權，也沒人來給她家送禮，這還是她第一次見到有人給她家送這麽多東西。
馬蘭花滿不在乎的說道：“不值當的東西，村子裏有自留地，家家戶戶都有種蔬菜，又便宜又水靈，人口少的，那菜都多到吃不完，還能拿來腌鹹菜，大侄女你要喜歡，我下次過來再給你帶些過來。”
馬蘭花說了沒兩句話，就開始將話題往蔬菜上面引。
果然婦人聽了她的話後，眼裏就帶上了羨慕，“這農村還是個寶了，咱們在這城裏吃著供應糧，平時還好說，可到了冬天，連個蔬菜葉子都不容易見到，竟然還不如個農村過的舒服。”
馬蘭花也一副不勝唏噓的模樣，“可不是，我也是回去了才知道，這蘿蔔白菜在農村竟然這麽不值錢，那蘿蔔去供銷社交才五厘一斤，真的是跟白給一樣，那村子裏的隊長，帶人去交菜，那麽一大板車，才一兩塊錢。”
一聽這麽便宜，那婦女也是大吃一驚，“蔬菜在村子裏竟然這麽便宜？兩塊錢也就能割兩斤肉吧，竟然能換一大板車的蔬菜。”
“可不是。”馬蘭花見對方上鉤了，就不著急繼續往下說了，她收拾好自己的竹筐站起身，“那啥大侄女，我先去別家了，你忙吧。”
“那行，嬸子你慢走。”婦女見她要走，雖然還有話想說，可沒理由留她，只能跟著將她送出了門。
等到了大門口，馬蘭花卻又站住了腳，她回頭問了一句：“大侄女，你婆婆呢？怎麽不見她？”
“哦，我婆婆去別家串門了。”
“這樣啊，那行，我走了。”馬蘭花的目的達到了，這次還真的就離開了。
那婦女看她走遠後，這才轉身回了院子，看著馬蘭花放了滿地的蔬菜，她喜滋滋的搬回了廚房。
到了傍晚，婦女的婆婆回來了，她一進門就聞到滿院子的炒菜香味，便嚷道：“慧琴，你做的啥？咋這麽香呢？”
慧琴拿著鍋鏟從廚房探出頭來，“娘，你回來了，今天家裏來了個嬸子，帶來了幾棵菜，我就讓大寶買了塊豆腐，放一起燉了，你快來嘗嘗味道。”
“哪個嬸子？”老太太疑惑極了，蔬菜這麽緊俏的東西都隨便拿來送人，她家有這麽闊氣的親戚嗎？
慧琴回廚房把菜盛好，端著走出來，“那個嬸子我也不認得，就看著眼熟，她說她以前住西邊那個院子，現在家裏出事了，搬回村子裏去了，我也沒好意思問是出了什麽事。”
“西邊的院子……”老太太聽了兒媳婦的話，稍微一琢磨就知道是誰了，“我想起來了，應該是顏家，她家兒子前不久出車禍死了，剩下老的小的回鄉下了，她家那房子現在廠裏都已經給別人住了。”
要不說這老太太們沒事就愛到處串門說閑話，婦女之間的信息可是最靈通的，慧琴只是稍微描述一下，她婆婆就知道是誰了，而且信息比慧琴全多了。
慧琴正往飯桌上端菜，聽了婆婆的話，說道：“聽著還怪可憐的，可我看那嬸子精神頭挺好的，不像是受過打擊的樣子，而且人家日子過得也不錯，那竹筐裏除了蔬菜，還有花生呢。”
“呦，還有花生，嘖，這日子還越過越好了。”老太太酸溜溜的說了句，不過她以前和顏家不太熟悉，想不通馬蘭花這次是回來做什麽的。
這婆媳倆正說著，這家的男人也下班回來了，同樣的，他一進院子也聞到了香味，“媳婦，今天做的什麽好吃的，這麽香。”
“白菜燉豆腐呢。”慧琴高興的迎了上來，接過男人手裏的包放好，“你快來嘗嘗。”
這快過年了，家家戶戶都在囤年貨，那供銷社和糧店的蔬菜根本就搶不到，有些人家為了能搶點食物，都一整晚不睡覺去在糧店外面等著排隊。
她家也是吃了很久的鹹菜了，本來她男人是工廠的食堂采購員，職工家屬是可以去食堂打飯吃的。
可臨近年關，就連工廠食堂都采買不到蔬菜，去了也是吃鹹菜，那樣的話還不如在家吃合適。
“哪來的白菜？你去買的？”王長柱是幹采購的，很清楚蔬菜和糧食的緊缺。
“不是呢。”慧琴笑瞇瞇又給他學了一遍白天的事。
她婆婆在一旁插嘴道：“就是出車禍沒了的那個顏家。”
“哦，是他家啊。”王長柱沒太在意是誰送來的菜，他倒是挺在意鄉下菜比較便宜這件事。
他一邊吃飯一邊說道：“這鄉下的菜竟然這麽便宜，要是廠裏能進購一批，大概就能撐到過年了，最近因為食堂裏一直吃鹹菜，工人們怨聲挺大的。”
他沒告訴家人，因為工人一直向上面反映，說食堂天天吃鹹菜，就吃個炒菜還是湯水多蔬菜少，所以廠長還特意將他喊去辦公室談話。
廠長當時那話的意思就是，他幹不好這個采購的活，就盡早讓出來，多的是人想幹。
采購油水足，他當初為了這個職位，可沒少送禮走人情，這麽多年幹下來，他怎麽舍得讓出來。
“去私下進貨，怕是不行吧。”老太太擔憂道：“你看那麽多工廠，哪個私下去農村進過貨，還不都是老老實實去市場進貨，柱子，你可別犯錯誤。”
“娘，不會的，我就順嘴一說。”王長柱確實起了心思，他這麽回答，也只是為了不讓老人著急操心。
他媳婦慧琴聽了兩人的話，說道：“娘，不礙事的，我聽那個嬸子說，這蔬菜是他們隊長組織賣的，應該就是隊裏多種了，吃不掉，這才想著賣了換錢的。”
王長柱一聽這話，心思就活泛了，他知道農村的農民種地有任務田，任務田是各公社下達的上級指令，不僅有任務田，還有任務豬，這些收成將來要上交國家的。
而在任務外的收成，則是可以拿來賣的，賣的錢可以全隊裏的社員根據工分來分賬。
照他媳婦的說法，這個顏家老家的隊長，應該是組織了全隊人種蔬菜，為的就是到了年關來賣個好價錢。
這個隊長還真是不簡單，眼光夠長遠，竟然能想到種菜來帶領全隊社員致富。
如果情況屬實，那他去采買就不是投機倒把，也不會犯錯誤，而且采購的職位也保住了，農民還能得了錢，這是一舉多得的好事。
想到這裏，他飯也吃不下去了，“媳婦，那個嬸子有說她是哪個村子嗎？”
慧琴楞了楞，“哎呀，我沒問，那嬸子也沒說，不過我看她出來後，沒直接回家，是去了她之前住的那個院子，應該是過去看鄰居了，要不等有空過去那院打聽一下。”
“那我現在去那院問問。”王長柱說著就放下了手中的筷子，飯也不吃了，轉身出了家門。
他媳婦和他娘在後面喊了幾聲，他都沒回頭。
他恨不得現在就能去把蔬菜運到廠裏去，好讓所有人看看他王長柱的本事。
……
馬蘭花在白天離開王長柱家後，沒有著急回家，而是背著大竹筐回了當初自己家住的那個大雜院。
她在這個院子裏住了十幾年，這裏的一草一木，一磚一瓦，她都熟悉的很，現在故地重游，卻已經物是人非。
她在自己家當初住過的那屋門前，駐足看了半晌，然後毅然轉頭去了鄰居家裏。
她在這裏雖然有太多的回憶，可是，這裏已經不是她的家了。
這一個院子裏的人都不錯，性格也好，馬蘭花這次既然過來了，就打算好了要過來看看。
院子裏的鄰居聽到敲門聲，開門一看竟然是她回來了，驚喜異常。
然後又看到她還帶了那麽多東西，就更加熱情了。
這一晚，兩家鄰居都湊到了一起，說是要和馬蘭花好好聚聚。
剛好馬蘭花帶了不少菜來，大家也舍得了，不僅留了她吃飯，還紛紛說讓她住一晚，晚上要和她好好嘮嘮嗑。
馬蘭花哪肯同意，她擔憂家中的顏凡夏，不肯住下，只同意吃了晚飯，就要連夜趕回去了。
冬日飯早，可因為馬蘭花突然過來，鄰居們有好多話要和她說，這頓飯還是吃到了天黑。
吃過飯後，馬蘭花說什麽都不肯再留下了，她背上空下來的竹筐，準備連夜趕回家。
農民走夜路是常事，而且她一個老婆子，也不怕有壞人劫她。
鄰居們將她送到大門口，正道別呢，就看到路上急匆匆的走過個人來，在門燈的照射下，馬蘭花一眼認出他是王長柱來。
她笑了，魚兒咬鉤了，她這半天沒白忙活。
夜漸漸深了，天上的月亮亮堂堂的映射著蒼茫的大地。
在鄉下的土道上，有輛自行車正在急急的趕路，騎車的是位三十多歲的男人，在他的車座子後面，還坐著一位背著竹筐的老人。
這月色下趕路的兩人，正是馬蘭花和王長柱。
當時從家屬院出來後，王長柱就迫不及待的打聽馬蘭花家住哪個村子，他想先去看看，做個實地考察。
他總要弄明白，這鄉下蔬菜是不是真的那麽便宜，而且到底是不是村子裏的隊長在組織賣菜。
馬蘭花一聽肯定不會如他意了，他要是去了，路上再碰到一兩個村民打聽一下，那不就都露餡了。
所以她提議，讓對方今晚就送她回村子裏，她直接喊了隊長過來和他聊，要是今晚聊妥當了，明天就能把蔬菜給他送過去。
馬蘭花也是看準了王長柱著急的心理，才會這麽說。
王長柱也確實著急，他看看手腕上的表，見時間還不算太晚，剛七點多點鐘，如果談的快，騎自行車的話，十來點鐘大概就能回來了。
就這樣，王長柱就被馬蘭花忽悠的，推上了家裏的自行車，帶著她趁著夜色趕往馬坡村。
兩人到了馬坡村後，直奔馬蘭花家，遠遠的看著，顏家的屋子裏漆黑一團，只有裏屋的窗戶紙上隱隱透出了一縷昏暗的燭光。
自行車剛一停下，馬蘭花就腳步匆匆的進了院子，沖屋子裏喊道：“妮兒，我回來了。”
聽到聲音，顏凡夏急忙下炕去開門，她看奶奶一直沒有回來，又擔憂又害怕，想去城裏找她，又因為不認路不敢亂跑。
現在看到人平安回來了，她也大松一口氣，“奶，你怎麽才回來，擔憂死我了。”
“奶沒事，一個孤老婆子，沒人拐賣的。”馬蘭花開句玩笑，然後對身後的王長柱介紹道：“妮兒這是王采購，他和你爹以前是同事，你喊人叔叔，王采購，這是我孫女。”
“叔叔好。”顏凡夏聽話的乖巧喊人。
她沒想到自家奶奶本事這麽大，竟然當晚就把人領家裏來了。
“好好。”王長柱敷衍的應了兩句。
他現在更想去找那個賣菜的大隊長，談買菜的事，而不是認識什麽馬蘭花的孫女。
看他心不在焉的，馬蘭花對顏凡夏說道：“妮兒，你去把你齊毅大哥喊過來，就說王采購過來了，他想買咱們村的蔬菜。”
顏凡夏秒懂了奶奶的暗示，她點點頭，脆生生的答應一聲，就轉頭出了院子，直奔齊毅家。
她懂奶奶的意思，讓她喊人過來就是為了路上再和齊毅對一下口徑，省的一會兒見了人後露餡。
她快步跑到齊毅家門口，看到齊毅家的燈已經全黑了，她站在大門口沖裏面喊了兩聲：“齊毅大哥，齊毅大哥，你睡了嗎？我奶找你有事。”
這年頭，一個未婚的姑娘，半夜跑到一個未婚的男人家裏，容易被人傳出閑話來，所以她只說是馬蘭花找人。
很快齊家的屋子裏就亮起了煤油燈，隔了一會兒，屋子裏傳來悉悉索索的開門聲。
然後齊毅舉著煤油燈走了出來，他來到大門邊上，看到竟然是顏凡夏來找他，有點驚訝，“小夏，你咋來了？”
見他起來了，顏凡夏松口氣，說道：“齊毅大哥，我奶找你有點急事，你能跟我過去一趟嗎？”
“急事？那就快走著。”齊毅說完就急忙出了門。
因為太著急，他手裏還一直拿著煤油燈沒有放下，就連院門也沒來的及關。
他沒聯想到是賣菜的事，還以為是馬蘭花身體不舒服，急著看醫生，想讓他套車送過去一類的。
路上因為太急，齊毅的步子邁的也大，很快就將顏凡夏落在了後面。
等他回過神，又急忙站住腳等她。
顏凡夏趕上他後，微喘著氣說道：“齊毅大哥你不用走那麽快，事情沒那麽急，你等我跟你講一下。”
齊毅這才聽出不對勁來，“不是蘭花奶身體不舒服？”
因為村子裏沒有醫生，社員生病了都是先找隊長套車去公社，所以齊毅一開始見顏凡夏那麽說，就一時想岔了。
“沒人生病。”顏凡夏緩口氣，將事情的始末告訴他。
一聽是因為買菜的事，齊毅心裏一緊，他沒想到事情竟然來的這麽快。
聽完後，齊毅問道：“有啥要註意的地方嗎？你都跟我講一下吧。”
伸頭是一刀，縮頭也是一刀，早在他答應幫助顏凡夏的時候，就已經想明白了，在這件事上，他不會犯慫的。
兩人的步子慢下來，顏凡夏將需要註意的地方全部講給他，還告訴他，那批蔬菜什麽時候都可以送過來，她叔叔說，價格最低不能少於五厘。
昏暗的煤油燈光朦朦朧朧地映照著顏凡夏精致的小臉，她聲音細軟的囑托著，聽得齊毅有些略微失神。
直到顏凡夏問道：“齊毅大哥，你都記住了嗎？”
“啊？哦，記住了。”
顏凡夏沖他軟軟的笑道：“那好，咱們現在就過去吧。”
“好。”
兩人一前一後的走進顏家的院子。
在進屋前，齊毅就收起了面對顏凡夏時的溫和，擺出了自己當隊長的氣勢，雖然他這個官不大，但是在這種時候，絕不能輸了氣場。
兩人一進屋，坐在堂屋中央的王長柱就感覺眼前一亮，這兩人俊男美女，還真是養眼。
只不過他看這個隊長太過年輕了，別是顏家人在唬他就行。
兩相見面，馬蘭花站起身給兩邊簡單的做個介紹。
兩人認識過後，王長柱就問道：“齊隊長，這批蔬菜真的是你們村子裏在賣嗎？你知道的，現在政策比較嚴。”
他是有意試探一下對方，畢竟這麽年輕的隊長，可是不多見，就怕是顏家隨便找來唬弄他的齊毅理解他的心思，笑道：“看王哥你說的，要不是村子裏在賣，我去哪裏找這麽多的蔬菜，現在糧食有多緊缺，你比我清楚吧。”
王長柱一聽也是這個理，這麽多菜，確實不是那些自留地能種出來的。
可他還是不放心，就怕這群人手裏根本就沒有蔬菜，是空手套白狼，想要騙錢的。
他沈吟道：“齊隊長別怪我多事，我這是給公家幹活的，得細致一些，你這菜能先讓我看一眼嗎？我也好放心一些。”
“看菜是沒問題的，就是這天都這麽晚了，去那邊的路不好走，來回也耽誤事，不如這樣吧，到時我們把菜送去縣城，你驗過貨後再給錢，如果覺得菜不好，我們當場就還拉回來。”
齊毅和村民們打交道多了，去公社也開了無數次的會了，什麽場面都見過，像這王長柱這種，他應付的還算輕松。
王長柱想了想，覺得他說的這個辦法也行，縣城是他的地盤，而且治安也好，倒是不怕對方耍花招。
“成，那就聽齊隊長的來辦，不過你看這菜大概什麽時候能給我運過去？你知道的，現在臨近年關，大家都盼著這口吃的呢。”
“王哥這個不急，咱們先談談價格。”齊毅笑著提醒。
“是了，你看我這個腦子，只顧著菜了，竟然忘了這麽重要的事。”王長柱一拍腦門，笑道。
齊毅不知道他是真忘了，還是故意不提，但他還牢牢記著顏凡夏說的價格，他說道：“我這裏有將近一百斤白蘿蔔，一百斤胡蘿蔔，還有一百斤白菜，和五十斤土豆，你看能給多少錢？”
王長柱一聽這個數目就驚了，這可真不是小數目，這個隊長可以啊，這是拿了多少地來種菜了。
他自己在心裏默默算了一下帳，這蔬菜價格肯定是不能仿照城裏的價格來定。
之前他聽媳婦說，馬蘭花提過，那一板車的菜，能賣一兩塊錢，這個價錢肯定也是不合適的，他上門來買菜，和求菜差不多，價格太低，人家萬一不賣給他了怎麽辦。
而且蘿蔔和白菜便宜，可是胡蘿蔔和土豆價格高啊，尤其是土豆還能當做主食，價格可是比紅薯都高。
所以他考慮了許久，才說道：“這樣吧，齊隊長，你們後面還有其他蔬菜要賣嗎？”
齊毅楞了楞，“王哥你的意思是？”
王長柱解釋道：“我是說，你們如果還有其他蔬菜，那我就每樣蔬菜訂個價格，這樣我下次還來你這裏拿貨，就比較方便了。如果你們沒有蔬菜了，我就不定價格了，然後這所有菜我都要了，我給你個整數，你看怎麽樣？”
“那王哥給個整數吧，我們隊裏的蔬菜都在這裏了，而且全村五個隊，只有我們種了蔬菜，其他隊都是種的糧食。”
顏凡夏答應過只賣這一次菜，所以齊毅才會說出，他們沒菜了。
王長柱聽他這胡謅的話，反而覺得這樣才正常，哪個生產隊不是把土地種滿了糧食，沒見過種這麽多蔬菜的，和村子裏另外的隊長比起來，他覺得齊毅就是個異類。
不過這也得感謝這個異類，他才能買到蔬菜，
“齊隊長，你那所有的菜，我給你三塊錢，你覺得可以嗎？”
這價格倒是出乎齊毅的預料了，來的時候，顏凡夏有跟他提一下能接受的最低價格。
現在想來，王長柱也是個上道的，自己就將價格往上提了一些。
他點點頭，“那就三塊錢吧。”
“那行，價格就定了，菜什麽時候運過去，我就當場給錢。”
談妥價格後，王長柱感覺心裏稍微踏實一些。
如果對方真的是騙錢的，那沒道理只騙這三塊錢。
“這樣吧，明天一早，我們就給你運過去。”齊毅想了想，還是覺得事情要快點辦比較好。
而且顏凡夏說了，什麽時候要貨都行，他想明天一早應該算沒問題吧。
“好，那就這麽說定了，你知道縣城的建設工廠怎麽走吧？”
“知道。”齊毅點頭
這下王長柱滿意了，他站起來和大家告辭，然後就著夜色騎著自行車回家了。
送走王長柱後，齊毅擔憂的問顏凡夏：“小夏妹子，我答應了明天一早送貨，你看你那叔叔明天真的能把菜送過來嗎？”
“能的。”馬蘭花替顏凡夏說道：“我今天去城裏，剛好見到他她叔叔了，他知道王長柱來家裏的事，就說了一早送菜，到時咱們去路邊接應他就行了。”
顏凡夏也點點頭，“齊毅大哥你信我，明天一早一定會有蔬菜的。”
見她們娘倆都這麽說，齊毅感覺自己稍微安心一些，他張嘴還想再說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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