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反對不代表能接受。

唐墨當了二十三年的唯物主義無神論者，即便在這麽多鐵證的支撐下也只能勉強先承認這事，至於具體該怎麽做他還沒想好。

再說了，在這件事情上有三個關鍵人物，排除掉一個幕後推手，那也不能確定就是靈異志怪的鍋。

…說不定問題出在他這個當事人身上。

最近因為忙著接手唐氏集團的事，他平均每天的睡眠量都在4.5-5小時左右，上個月還直接連軸飛國外，日夜顛倒時差紊亂。

人在極度疲憊的精神狀態下產生意識偏差現象並不罕見，唐墨有理由懷疑自己病了。

但病就病吧，為什麽會產生這樣的幻覺？

他完全不認識那位少女，甚至在此之前都沒見過她，腦子不可能憑空造一個人出來吧？

如果去咨詢心理醫生，醫生估計也會將他這病因判定為感情方面的問題，加上自己感情經歷空白且現在又是單身狀態，這些因素都會嚴重地誤導診斷結果。

唐墨走出書房，一邊平覆心情，不給自己精神施加額外壓力，一邊從衣帽間翻了睡衣準備沖澡。

心煩意亂的時候沖個澡可以有效地舒緩情緒，今天這事就先到此為止，他不想讓這些東西塞在腦袋裏加劇自己的精神心理狀況。

再觀察幾天，之後有病看病，有妖捉妖，凡事總得有個交代。

沖完了冷水澡出來，整個人的精神明顯輕松了很多。經過書房時他又不由往裏望了一眼，想到剛剛自己在裏面和空氣對話的場景就覺得無語，外面的暴雨還在繼續，世界都變得恍惚起來，完全沒有了真實感。

今晚不打算熬夜了，唐墨簡單回了幾封郵件就熄燈睡下。

躺進被窩時他又聞到了被單上殘存著熟悉的奶香味，雖然之後被傭人阿姨反覆清洗過好幾遍，但人工研制的香始終蓋不過這股淡淡清新好聞的香。

…其實也沒那麽排斥，一開始只是討厭來路不明的味道。

唐墨思緒有了微微的起伏，轉而又想到一些工作上的事情，睡意漸濃，沒過一會就沈沈地進入夢鄉。

他睡過去以後，小黑魚恰巧迎來了今天的第二次化形。

但她害怕外面已經設下了陷阱在等著自己，所以哪兒都不敢去，只能乖乖坐在書房的椅子上，托著粉嫩的腮幫子望著外面的傾盆大雨發呆。

這段時間她已經稍微能掌握一點化形的技巧，包括維持時長和人形態的樣貌。

小黑魚出落得更加水靈動人了，不出意外的話，化形的時間也可以隨心所欲控制，而且維持人形態的時長會比以前長了一倍。

原本這些好消息都應該第一時間和主人分享，可惜他並不喜歡一只會化形的魚魚…

夜雨催眠，唐墨這一晚睡眠質量特別好，早上生物鐘搶在設定的鬧鈴前響起。

起床時整個人的精神狀態都很好，頭腦也是神清氣爽。

今天是周一，嶄新一周初始的日子，他的工作行程依然是排得滿滿當當。

不過百忙之中也得為一個特別的安排騰出空檔，那就是

看病。

…

唐墨翻開和林星柏的聊天記錄，找到上次他開玩笑給推過來的一張微信名片。

雖然那小子本人是不怎麽靠譜，但他推薦的這位心裏咨詢醫生卻是國內外享有盛名的好醫生。

說實話，唐墨不太想讓別人知道自己最近疑神疑鬼，頻繁出現幻覺幻聽的事情，所以當然不會將這事交給秘書去辦，就是自家投資的私人醫院也不會去的，於是這張熟人推薦過來的名片顯得格外及時。

既能在最大程度上保障隱私，又能在陌生人面前放心大膽地闡述自己的所見所聞。

這確實是眼下情況的最佳選擇。

唐墨點開名片，直接添加了那位心理醫生的微信。

兩人簡單聊了幾句，對方在得知他是林星柏的好友後，便欣然同意利用自己休假時間進行見面，並且時間就定在今晚。

他們見面的地點約在一家咖啡館內。

這家店的裝修設計偏向冷淡北歐風格，商談工作事宜可以選擇靠白墻一欄的半封閉座位，是個環境清幽，註重個人隱私的好地方。

唐墨的時間很緊張，於是在和許醫生見面後客氣聊了幾句，很快就直奔主題聊開了自己最近的疑慮。

“我是獨居的，家裏也沒養貓狗之類的大型寵物，但經常會感覺家裏還有其他人的存在，尤其是最近，這種感覺變得越來越清晰，而且還曾出現過兩次幻覺，一次幻聽。”

坐在對面的許醫生正認真仔細地傾聽著，他感覺這個病人談吐間氣度坦然淡定，邏輯條理清晰，和以往接觸過的那些患有心裏精神疾病的患者都不太一樣。

“那麽請問您是什麽時候開始產生這種錯覺的？在此之前有沒有發生過令您印象特別深刻的事情，包括真實的生活經歷、音樂、影視、文字故事方面的內容。”

“沒有。”

唐墨回答得很果斷，畢竟像他這樣的工作狂每天除了工作就剩些吃飯睡覺的時間，哪有心思去想些別的事情。

何況他這人太過沈著理性，很難被什麽人或事打動，所以不太可能一下對某些事情產生深刻印象。

…

許醫生楞了楞，有些失笑。

心理咨詢醫生有個區別於其他醫生的特殊技能，那就是心理引導，但眼前這‘病人’心理防線似乎非常之堅固，不容人輕易通過，看來接下來的引導工作也會異常棘手了。

“這段時間工作上的壓力是否超出了您的承受範圍以內？比如說會不會夢到有關公司工作的事，或者臨睡前一直想著沒處理完的文件項目等…”

既然是林星柏的朋友，那應該也是上流圈層的豪門少爺。

許醫生對商業領域的人物不太了解，但在見到唐墨的第一眼也能知道這肯定是某某財閥的精英繼承人，壓力之大可想而知。

“還好，上面所說的情況都沒發生過。”

“嗯，那您還是單身嗎？”

雖然覺得不太可能，但許醫生還是多問了一嘴。

唐墨點頭。

“感情方面的問題可以忽略不計，沒有亂七八糟的情史，也沒有什麽喜歡的女人。”

…

這一頓行雲流水的回答多少令許醫生有些茫然，為了保持從醫者的淡定，他假裝若無其事喝了口咖啡，實則心裏暗暗在思忖著怎樣才能窺探到這位麻煩病人的內心。

確實難辦…甚至摸不到丁點內心的情況。

生活單調枯燥且嚴於克己，這真的是林星柏的朋友嗎？

“明白了，那麻煩您將幻覺幻聽到的事物都具體形容出來，我這邊好針對了解分析一下。”

許醫生只能反向診斷了，從他幻想出來的東西去診斷他的心裏狀態。

兩人都被這個棘手的疑團困住了，完全沒註意到身後一桌坐著的林星柏。

這段時間被關慘了，他以到公司實習的代價換了個出門的機會，沒想到樂隊的人還沒等到，就碰上了在進行心理咨詢的唐墨？

…

並不是有意偷聽，實在是天時地利人和…訂的位置就在隔壁有什麽辦法。

他真是快要被笑死了，沒想到這小子也會有疑神疑鬼的一天。

哎，要真有妖魔鬼怪他也想湊上去瞄一眼，希望那怪物長得獵奇些，最好是三頭六臂長著翅膀，這樣才對得起自己在這憋笑憋得那麽辛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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