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得了，你們兩個別捧來捧去了，百裏公子要趕著回去吃飯，我也餓……”雲璃話還沒有說完，就被沈子瑜狠狠地拍了一下腦袋。

“你又不是餓死鬼投胎，急什麽急？”

雲璃撇了撇嘴，她怎麽就不是餓死鬼投胎了？穿越之前她們在聚餐，她還沒有吃到嘴裏呢就莫名其妙地穿了，這什麽概念，不就是餓死鬼嗎？

倒是百裏卿識趣，知曉雲璃和沈子瑜這樣的打打鬧鬧只是出於姐妹情份，便說道：“家父家母在家中等候，我先走了。”

因為百裏卿午飯基本都是在醫館裏吃的，所以他對內院比較熟悉，沈子瑜就沒叫什麽人送他，回過頭來，她的臉色一轉，像是變了個人似的：“月公子，還記得今日我與你說的那些嗎？”

“神醫說了許多。”月吟淺笑著答道。

“這個，等你洗浴的時候倒在浴盆裏，我每天給你把一次脈，根據你的情況來調節藥的份量和種類。不過我要事先和你說清楚，泡一個時辰，只許多不許少，不然出事別找我，還有就是，過程有點痛苦，熬一熬。”沈子瑜把東西交到清河手裏，再次囑咐道，“月公子應該很明白，我是一個大夫，不管你信不信我，這個時候我沒想害你，但是你要放棄自己的命，我也是不能攔的。”

待沈子瑜說完一大堆，她喊了溫君去拿飯，倒是把雲璃留在了房裏。

嘁，沈子瑜那個家夥，每次落荒而逃以後就知道把麻煩留給她。雲璃眼中閃過無奈，像是經歷過無數遍這樣的場景了。事實上，自她與沈子瑜相識相知以後，這樣的事情的確經常發生。

“掌櫃的，這……”

“以我的經驗來看，公子中毒並非一日之寒吧？”雲璃漫不經心地說著，倚在桌邊，也不著急。反正等沈子瑜和溫君回來以後她就可以安安穩穩地去吃飯了，至於現在嘛，還是可以考慮套套話的。

“掌櫃的這是什麽意思？”清河像只刺猬一樣擋住雲璃望向月吟的目光，語氣也嚴肅了很多，和第一次見面時求他的那個小廝就像是兩個人。

“我沒別的意思，我不懂醫術。”看到清河臉上的訝異，雲璃笑道，“我是真的一點都不懂，所以才說是以經驗來看。子瑜現在還沒回來，我們聊會兒天好了，不用那麽緊張。知道嗎？一個人的心態能決定他的病好得快還是好的慢。”

“就算是中毒也能用這樣的理論來看待？”月吟的聲音很輕，不知，他心裏在想什麽。

“中毒的我以前沒見過，不過得絕癥的因為心態好而痊愈的例子見過許多。”雲璃聳了聳肩膀，說的雲淡風輕。

“掌櫃的猜的不錯，這毒，五年前就種下了，一位大夫曾說過，這毒，需要服用一個月以上才會有效。”月吟比清河要坦然得多，縱然清河一直在邊上要阻止他說出這些。

月吟守著這些秘密快要發狂，他找不到人傾吐，除了清河和保護他的兩個侍衛以外，沒人知道這些。每次出去找大夫的時候，他都會易容，甚至更換身份，這次是跑的有些遠了，而且，他把這看作自己的救命稻草，生怕沈子瑜察覺他滿口謊言而不醫治他，所以一開始他就坦誠的公布了自己的身份。

雲璃覺得他很可憐，是真的可憐，她不能理解那些大家族的做法，同樣，理解不了大家族裏走出來的人。

“該出手時就出手，要出手就把他們打的屁滾尿流，隱忍未必不是一件好事。”雲璃輕輕地評價。

聽到她的汙言穢語，清河的臉色立刻又沈下去了好幾分。他眼前這個是不是女人啊，為什麽說出那些字眼的時候她還能如此淡定？

月吟出身於書香世家，連他身邊的小廝都聽不下去了，又何況是他？他發現，這裏的女人，真是一個比一個不正常。

雲璃不是沒看到他們兩個人的反應，她難道說錯了什麽嗎？她都不矜持了，這兩個大男人還裝什麽溫柔，真是的。

不過，好在沈子瑜及時帶著溫君回來，才化解了幾人的尷尬。

而看到沈子瑜給月吟準備的飯食時，雲璃真想大笑三聲，這全素是為月吟特地準備的吧？嘖嘖，不能吃肉的孩子真可憐。她憋著笑，握住溫君的手連忙撤走，剩下的完全就可以交給沈子瑜搞定了。

等沈子瑜搞定了內院那幾個，終於走到客廳來吃飯的時候，剛一坐下，就被齊亦涼問了一個吐血的問題：“師傅，今天我怎麽看到百裏公子紅著臉走了？”

沈子瑜這才想起來，齊亦涼還不知道後面多了幾個“外人”呢，剛才她進去的時候雖然特地叫上了雲璃，不過在她的乖徒兒眼裏好像只看到了她和百裏卿兩個人誒。

雲璃也習慣了被無視，她在一堆大神裏面怎麽可能脫穎而出嘛，而且她沒想過要做到多麽好。

“這個問題你可以明天請教他。”

“我問過了啊，他不肯告訴我，就是他讓我問你的。”

“我怎麽知道他為什麽臉紅啊？我就是和他探討了一些醫學上的問題。”瞧見齊亦涼狐疑的目光，沈子瑜忍不住嘆道，“今天有一個中了毒的來求診，現在就在客房裏呢，這一段時間他和他的隨從都會在。不過，倩倩，從今天開始重活你可以丟給他的那兩個侍衛搞定，有什麽事只管招呼，千萬別客氣。”

齊亦涼的疑惑還憋在心裏，但是看師傅的樣子好像是真的不知道為什麽，她只好悻悻地閉了嘴，繼續吃飯。

墨倩則是喜滋滋地道了謝，說著一定完成任務之類的，想到她肩上的擔子可以卸掉一大半，她怎麽能不高興呢？總算是可以不用折磨她這一身的細皮嫩肉了。

成功達成一致，大家都覺得這幾個男人留下來沒什麽不好的，反正現在月吟用得著她們，也不可能對她們做出什麽不利的事情，還可以幫她們分擔一些重活，這對幾個女人來說簡直就是福音了。

雲璃坐在邊上，忽然發現莫子衿的眼神迷離，似乎是在想事情，出於捉弄她的心態，雲璃敲了一下她面前的碗，笑道：“子衿啊，想什麽呢？”

“沒……沒什麽……”

“吞吞吐吐的，一定有問題！”溫君斜了她一眼，忍不住又笑道，“小師妹啊，有話就直說，千萬別擔心師傅會揍你，我護著呢。”

“你這是在逗我嗎？我揍她？”雲璃輕哼一聲，白了溫君一眼，她是個上得了廳堂下得了廚房的十好女青年……呸！十好女少女，她可是秉持著淑女範兒走到今天的，揍人這種難等大雅之堂的事兒她才不會做呢。

“師傅、大師姐，你們兩個人就別鬥嘴了。有事的不是我，真的不是。”

“行，你沒事就好。”雲璃聽她這麽解釋，略微松了口氣，可腦子一轉彎，察覺出了問題，不由問道，“誰出事了？”

發覺出莫子衿話裏有話的不止雲璃一個人，眾女的目光紛紛望向莫子衿。

按道理說，莫子衿在醫館裏，應該處於兩耳不聞窗外事的情況了，而且，她們在尚城人生地不熟的，就算有什麽出了什麽事和她們也沒多大關系。不過，現在看莫子衿的表情，好像在意的很。

“師叔還記得前陣子來這兒看病的一個婦人嗎？她帶著一個孩子，孩子哭得很厲害。”莫子衿淡淡地說道。

“當然記得。”沈子瑜淺笑著回答道，聲音溫軟，卻帶上了一絲寒意。那種不負責任的母親，她怎麽能夠忘了呢？

“我今天在街上遇到她了，她在乞討，我問她，她說孩子死了，沒保住。”

莫子衿的話音落下，沈子瑜手中的筷子也掉在了地上。

不過，沒等其他人發話，沈子瑜就彎著腰撿起了筷子，一邊說道：“她的能力，的確沒辦法養育一個孩子。”

沈子瑜的語氣很淡，沒什麽波動，就好像在說這頓飯和平時吃的味道差不多一樣。

的確，她說的很對，那個婦人連自己都保不住，更別說是那個孩子了。之前給她開的藥價格已經很低，如果再少加進去幾味藥，恐怕只會適得其反。可是，那個婦人來拿了兩次藥之後也沒出現過。

吃過飯後，雲璃在院子裏碰到了沈子瑜，沈子瑜在看月亮，很認真。

“你後不後悔，當初沒有伸出手幫她一把。”雲璃在她身邊站定，微微揚起頭，遙望那輪殘月。

“不後悔。”沈子瑜的語氣很強硬。

“為什麽？你明明是個大夫，很看重每一條生命。記得以前我們在一起的時候，你總是說，你當醫生，就是為了可以治好更多的人。”

“但我只能盡力而為。就算是在現代社會，我也不能保住所有人的性命，更何況是在這個充滿權勢金錢的社會裏。你應該知道的，在我們站著的這塊地方，哪怕是說錯一句話，都可以要了我們的命。”

雲璃知道，她當然知道，這就是個吃人不吐骨頭的地方。她們享受著她們智慧帶給她們的好處，同樣，也深陷沼澤。

大概，後悔的只有她吧，誰讓她同情心泛濫呢。

“小璃，你記住了，我不是冷血，只是我送佛不能送到西，就不必去送。”

這是沈子瑜離開之前說的最後一句話。

雲璃在院子裏吹了會兒風，對沈子瑜的那句話，她不過是似懂非懂。

送佛送到西，是啊，如果出手了，就會有更多的糾纏。既然如此，何不從一開始就斷了念想呢。

笑罷，想罷，她恍恍惚惚地回了屋子，她得好好睡一覺，理理頭緒。

作者有話要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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