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我看看所有的人，他們的神色都是平淡平靜的。

——一切，終於結束了。

“走吧。”我說，“我們也該回去了。還有很多人在等著我們呢。”

＊＊＊ ＊＊＊

我們回到刃雪城後沒過多久，大家便各自回到自己的種族去了。

臨走之時，五族之首相約：從此聯手共創幻屆的盛世，使幻界從此再無戰事！

刃雪城門口。我們並排而站，望著其他四族遠去的部隊，紅、黑、藍、黃相交映，宛若夢幻。

最終還是過去了……

我轉過頭看著星舊，笑道：“哥，走吧。回幻星宮。”

天空中的流雲變幻著，我在幻星宮的宮門口，撫摸著印入大地的六芒星圖案，深深的紋絡硌得手掌生疼。擡頭間，我看到了幻星族的王——我的父王母後。

我的父王母後、我親愛的哥哥，我們終於不會再分開了。

尾聲

一千年以後。幻雪帝國。錄史閣。

燭臺搖曳著，燭光將約綽的人影應在墻壁上，一晃一晃地。

幻界第三任史官——如煙。

退掉所有的史官、仕女，她站在聳入天頂的書架前。擡頭看著天頂上的暗影，任由昏黑的暗影沒入自己的瞳仁中。

一頭銀白色的長發瀉到地上，被燭光映照得隱隱有些發黃。發間的淩玉簪輕微地搖晃，映出光影萬千，流光變換。她一身粉色的長袍，鋪瀉在地上，和著銀發，如同粉色的長春花。

長春花——追憶。

如同自己一樣，作為幻界總史官，對於幻界的往事，自然是了然於胸……

她費力地從高聳著的書架上取下羊皮卷，回身到桌前，一一攤開。

發黃的羊皮卷，印染著風霜，將故事再度傳唱：

一千年前，火族曾進攻冰族。那是一場極其慘烈的戰役，而最終冰族不敵火族，冰族的王卡索自殺。族中大臣四散奔逃……火族的王曾派小公主星彤前來接手我族，又遇我族二皇子櫻空釋阻攔。後不知因何原因，火族退兵。七日後，卡索又因曼陀羅而覆活、最終平安歸來。（《冰族史》第一百五十一卷）

卡索曾連同冰族二皇子櫻空釋、火族小公主星彤，跋涉千裏聯合我幻界五大種族，進攻幻雪神山。經過激戰，最終打敗淵祭，奠定了幻界諸族和平共存的基礎。（《幻界史》第九十八卷）

淩涑當政時期，我族曾有一次內亂，內亂平定後，淩涑時常獨自漫步在水晶宮花園內，輕持一只橫笛，吹奏一曲《金縷衣》。內亂平定同年，淩涑與卡索等五大種族之首聯合進攻幻雪神山。（《水族史》第六十三卷）

在冰族的王卡索隨星彤公主來我族時，曾與我族七十二護衛、四護法發生沖突。眾護衛重傷。二公主曾企圖借此機會幫助二皇子奪得王位，失敗。同年，我族與冰族再簽和約，冰火永無戰事。二公主也曾帶領軍隊與卡索一同進攻幻雪神山。（《火族史》第一百六十九卷）

二皇子酃烈在消失許久後終回歸我族，並且成為我族新的一任王。酃烈回來後致力於對外交好、內赦群眾。火族日益繁榮，再創盛世。只是小公主星彤自上次一別後再也沒有回來過。（《火族史》第一百九十一卷）

一千年前，卡索曾與星彤聯合幻界五大種族進攻幻雪神山，大敗淵祭。而後幻雪神山消失、不覆存在。據說幻雪神山的統治者淵祭則去了凡世，不覆之前操縱游戲的霸氣。同年，櫻空釋代替卡索成為冰族的王。卡索最終同離鏡、剪瞳歸隱雪霧森林。

同時，星宿族的小公主星軌也回歸幻星宮，成為了幻雪帝國最偉大的占星師。同年，星舊執掌幻星宮，成為星宿族新任的王。（《幻界史》第一百二十一卷總）

…………

如煙聚精會神地翻著羊皮卷。任由燭光將她的臉映得半邊彤紅。

桌角上的水晶沙漏嘩啦啦地流瀉著，堆成小山。

跳動著的燭苗烤得她的臉發熱。

許久，她從書卷堆裏擡起頭。伸手摸著微微發燙的臉頰，起身走出錄史閣。

現在正是幻學帝國的冬天，下雪了——又是一場雪，一落十年的大雪。

她披著裘衣站在茫茫雪海中，凝望著遠方。雪花紛紛落下來，掉落在她長長的睫毛上；有的鉆入她的頸項裏，一個激靈，她更加抓緊了白裘，覆又拽了拽，將白裘緊緊裹在身上。

遠山漸漸在她的瞳孔中凝固，如同褐色的墨跡，凝固在白絹一般的天地間。

雪，還在下。落滿整個疆域。目光所及之處，皆是白茫茫的一片。

微微嘆息著，她突然感到天地遼闊、時光易逝。縱然是一千年，也不過是短短的一瞬。又一次，她想起了千年前的傳奇。

一千年前的時光，好像伸手便可以觸到，但是這一千年，好像短短的一日，卻再也無法回來。

一千年前，幻界大地上又發生了怎樣的動蕩與傳奇？

所有的人來了又去了。消失在記憶的浪潮中。

刃雪城、火焰之城、水晶宮……

所有、所有的地方，所有、所有的人。

往日的笑靨、往日的征戰，漸漸在她的腦海中顯現，盡管只是她模糊的幻想……

一千年後的幻界，仍再重覆著日與日的輪回。

金戈鐵馬、征戰沙場。縱然有指點江山的酣暢淋漓，最後。也不過是傳說罷了。一千年的時間並不長，在一千年以後的今天，所有該繼續的仍在繼續，也會永生永世的繼續下去……

她靜靜的矗立在雪海中，輕輕閉上眼睛，任由雪花落在頭上、身上……

難道一切，都像自己的名字一般——如煙？

她的身子有些微微晃動，淩玉簪在銀白色的發髻間微微晃動，白玉流蘇輕輕觸碰著她的臉頰——

在聯合幻界五種族後，星彤公主建立了錄史閣，以淩玉簪為標志、以藍田玉令牌為信物，選出一人作為整個幻界的總史官，掌管錄史閣。

相傳至此。

如煙睜開眼睛，落在睫毛上的雪紛紛落下，落到她的臉上，冰冰的。

她伸出手，看著雪花落在張欣賞、漸漸化為水……輕輕地笑了。

她緩緩吟道：

把酒祝東風，且共從容。垂楊紫陌洛城東。總是當時攜手處，游遍芳叢。

聚散苦匆匆，此恨無窮。今年花勝去年紅。可惜明年花更好，知與誰同？

知與誰同？

知、與、誰、同？

她仰起頭看著灰藍色的天，任由冰涼的雪花落在面頰上。

一陣風破空而來，卷起地面的雪在她面前紛紛揚揚如同十年不散的煙霧，只是一會兒的功夫，便又堆積在她的面前，形成小山模樣。

她動動左手的無名指，將面前的雪堆卷起來，紛紛吹散在空中。看著它們如同紗巾展開、在天地間飛舞，又漸漸消散在空中。

一切的一切，就好像這雪紛飛，幾多繁華，終歸塵土？

如煙看著飛揚落下的雪花，嘴角浮起一絲莫測的笑意。

然後，便轉身離開了。

茫茫的白雪上，只有一襲粉衣漸行漸遠。

如同那再也回不去的往事。

往事如煙。

＊＊＊THE END OF 《銀河之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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