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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七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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兇手

純陽宮雖是道家清修之地,但畢竟也是江湖門派,並不過於拘泥,戒律和規矩也不似尋常道觀那般繁重——飲酒、葷腥、嫁娶……這些都是不必戒除的。希音定定地看著追命遞到自己跟前的酒葫蘆,視線微擡又看了臉帶笑意的追命一眼,輕輕地眨了眨眼睛,略微遲疑了一下,到底還是伸手將那個葫蘆接了過來。

追命笑,抱著手臂靠在門邊,饒有興致地看著小姑娘接過了自己的葫蘆,然後微微低下了頭湊近壺口,板著一張臉認認真真地聞了一聞——大概是因為從來沒有喝過酒的緣故,在追命聞起來醇香的酒味卻讓她有些不適地微微皺了皺鼻子,然後忍不住又往那酒葫蘆裏多看了一眼。

葫蘆口本來就不大,天色又黑,她這麽一看自然是只看到了黑漆漆的一個孔,其餘的什麽也看不見。

希音眨了眨眼睛,輕輕抿了抿自己的嘴唇,片刻後似乎是終於下定了決心,仰起了臉,將葫蘆舉起來略略傾斜——葫蘆裏的酒很快就被倒了出來。

追命喝了大半天,葫蘆裏的酒本就已經沒剩下多少了,希音的動作也不大,酒倒出的速度便也不快,就像是希音平日裏的性子一樣不緊不慢、一板一眼——但希音畢竟是從來沒有喝過酒,饒是已經放慢了動作,可一口酒入喉,半點別人說的醇厚溫潤都沒有,只覺得一陣又苦又辣的味道在自己的口中蔓延開來,好像連喉嚨都要被燒壞一般,立時就嗆得厲害,趕緊放下葫蘆、捂著自己的嘴就是一陣猛咳。

追命似乎是也沒有想到她竟會有這麽大的反應,嚇了一跳,趕緊撐著自己坐直了身子,湊過去伸手拍著她的背替她順氣。

希音猛咳了好一陣才終於稍稍緩過來了一些,將捂著自己嘴的手移開,擡起頭來看追命——追命見她止住了咳嗽,稍稍放心了些,笑了笑正想說話,視線和她乍然相接,卻是猛地一怔——

她先前雖是喝得慢,可後來嗆到後卻是有些猝不及防,手一抖便有不少酒灑了出來,連同著她尚且還來不及全數咽下的幾滴酒一起蜿蜒過嘴角和下巴,在月光下泛起晶瑩的光亮,一直到最後滴在了胸前的衣服上,暈出了一團深色的痕跡。她的臉上還是和往常一樣沒有什麽別的表情,可喝了酒後卻迅速地就有兩團酡紅暈開在了兩頰,再加上她眼底懵然的神色和眼角因為咳嗽而被嗆出的幾滴眼淚——她平日裏的清冷和刻板幾乎就是在這一瞬間消失殆盡,反而多出了幾分小女孩本就該有的嬌憨,又好像……比小女孩更多了些什麽。

追命從不否認,他素來都是喜歡看美人的,無關什麽目的和心思,就只是單純地喜歡看而已——愛美之心人皆有之,看到一個美人、一朵鮮花、一片綠葉……只要是美好的東西,都總是會讓人心情愉快的。

希音無疑是一個極漂亮的女孩子,然而她那既認真刻板又有些迷糊的性子卻是讓人哭笑不得,只覺得還是個小孩子,但現在看來……追命回過神來,就見小姑娘似乎是有些頭暈,正板著一張小臉一本正經地伸手揉著自己的腦袋,但大概是酒量實在可憐得很,連動作都有些不太利索,身形微晃、上下眼皮打著架,她卻還是肅著一張臉努力地睜大了眼睛——可眼底的神色卻到底是越發茫然了起來。

追命看得好笑,伸了手正想扶她一把,卻忽然見她身形一歪、隨即自己的胸前立時就是一沈——原來是酒量糟糕的小姑娘終於撐不住睡了過去。

追命的外衣還被希音墊在身下,中衣穿得隨意就露出一大片胸口,這會兒只覺得胸口一燙,低頭就見希音的臉正貼著自己的裸-露在外的胸口。

她已經睡著了,臉上還是紅撲撲的,溫度有些高。她長得嬌小,平時站著的時候才堪堪到他的肩膀,這會兒更是整個人都蜷成了一小團縮在他的懷裏。即便是喝醉了,卻還是不吵不鬧,就這麽安安靜靜、乖乖巧巧地靠著他睡著了,手裏還緊緊地攥著追命的酒葫蘆。

追命略一失神,很快就回覆了正常,哈哈大笑了起來——才剛笑了一聲就忽然間意識到了什麽,一下子壓低了聲音,卻還是有些忍不住,好笑地搖了搖頭,伸手從她手裏拿過自己的葫蘆,仰頭倒了一口——葫蘆裏剩的酒本來就已經不多,追命喝得又快,才剛兩三口就已經全部喝完。他仰著頭舉起葫蘆,有些不甘心地又倒了倒,卻是實在再也不剩半滴——追命有些失望地長嘆了口氣,搖著頭把葫蘆別到腰間,伸手把懷裏的小姑娘抱了起來,踏著大步子進了房間、放到了她的床上。

替她拉上被子剛要離開,追命像是忽然想起了什麽,腳下微頓,回過身來低頭看了她一眼,有些無奈地搖了搖頭,伸了手——用自己的衣袖替她擦幹凈了下巴上的酒漬,動作異常輕柔。

做完這一切,追命這才轉身回了自己床上,拉起被子蓋住自己,踏踏實實地繼續睡覺。

……

因為前一天夜裏喝了酒,希音這一天是她十多年來第一次沒有按時起床——她是被吵醒的。

外頭也不知道是究竟發生了什麽,異常喧鬧,希音皺著眉睜開眼睛,看著屋裏異於平常的亮堂光線怔了一下,一看窗外的太陽——都已經是巳時了!

頭還有些暈,希音一邊揉著腦袋一邊坐起身來,迷迷糊糊地穿好了衣服,只覺得口渴得厲害,給自己倒了杯水——也不怕這水涼得近乎冰冷,就這麽一邊捧著杯子小口喝著,一邊撩開門簾走了出去——

追命正攔著一個丫鬟問話:“出什麽事了?”

“回三爺,”丫鬟眼睛通紅,臉上滿是驚慌,“我、我剛才做了早飯給小少爺送去,小少爺正在在院子裏玩,不小心打翻了粥碗……粥灑出來,被灑到的花草都、都枯了!”

有人下毒想殺蕭長空的幼子?追命的眼神一瞬間淩厲了起來:“今早有誰去廚房找過你?”

丫鬟一驚,瑟縮了一下,似乎是不想開口,可對上追命的視線後卻是陡然一僵,囁嚅著說了一句。

她的聲音很輕,但追命和希音都是高手,清晰地將她那句話收入耳中:“我是在小廚房做的早飯,只有夫、夫人來過一次,說這幾天累得厲害,要我燉些燕窩和參湯。”

“你有沒有離開過竈臺?”追命皺眉,追問道。

“夫人說她累得很,今早就要,我看她催得緊,反正粥熬著也沒有什麽關系,就、就先去替她燉補品了。”

小丫鬟話音剛落,之間眼前人影一晃,追命早就已經沒了蹤影。

希音眨了眨眼睛,也沒有跟去,剛想回房去做早課,餘光一掃就見那個小丫鬟仍然還站在原地,滿臉的驚魂未定,原本就已是眼眶通紅,這會兒眼淚終於是忍不住掉了下來,也不知道究竟是在後怕還是……害怕揭穿了什麽遭到報覆。

希音眨了眨眼睛,走到她跟前,頓了頓,而後從懷裏找出了一條手帕,塞進了小丫鬟的手裏。

相貌清秀的丫鬟怔了怔,下意識地接住了她遞來的手帕,擡眼剛想說什麽,卻見一身道袍的小道姑已經是面無表情地轉了身,毫不猶豫地回了房間。

……

“我搜了蕭夫人的房間,在她房裏發現了一包毒藥——找了大夫來看,確認和下在粥碗裏的毒藥是同一種。”追命這一去,一直到傍晚才回來,兩人還是和之前一樣相對而坐,一個青菜白飯、一個有酒有肉地吃著晚飯——追命似乎是沒有什麽食欲,滿桌子的菜也不見他怎麽動過筷子,反倒是才剛一會兒工夫,地上的兩個酒壇就已經空了一個,“除了這個,我還在她房裏找到了一瓶迷藥和……一柄劍。”

希音楞了楞,手下微微一頓,收回筷子規規矩矩地端著碗,沒有說話,卻是仰著頭看他,神色裏有些疑惑。

追命似乎是看懂了她的意思,搖了搖頭:“她並不承認——無論是今天下毒,還是之前殺死蕭長空,她都不承認。但鐵證如山,我已經把她押進了縣衙的大牢裏嚴加看守。”

希音似乎是有些意外,微微怔了一下,隨即卻是垂下眼簾輕輕地點了點頭,繼續安靜地吃著飯——卻忽然聽見對面男人的聲音再一次響了起來,那人平素不羈又有些粗狂的聲音此刻竟好像有些意味深長:

“多吃點,今晚還要出門,到時候別餓肚子了。”

希音握著筷子的手微微一頓,擡起頭來看他——追命哈哈笑了一聲,視線將小姑娘上下打量了一遍,伸手把一盤魚肉往她跟前推了推:

“光吃青菜有什麽用?吃點肉,這樣才會長個子!”

作者有話要說: 酒後亂X什麽的……當然沒有啦,呆咩就是這麽認真嚴肅!

PS:嘲笑身高什麽的,三爺你是要作死了嗎?!

道教一般分兩大派,一是全真派,一是正一派,全真戒律比較嚴,戒葷戒酒禁嫁娶,但正一派就不禁這些。不過這兩派的分法出現的比較晚了,唐代的時候還沒有全真派呢,所以我覺得純陽應該是不忌葷酒嫁娶的?(雖然純陽子呂洞賓是全真派的道祖之一)

☆、真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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