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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回心轉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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孫頌涯和秦謠在少林寺休息了幾日,已經基本恢覆了。孫頌涯傷的主要是元氣,而秦謠只不過被邪毒之氣逼迫得超常發揮,精疲力竭了而已。二人其實都無大礙,不過數日就已經可以動身下山了。

這天二人正在收拾東西,孫頌涯把之前收好的龍脊鞭子還給秦謠,問問她這是不是鶴婆給她的東西。

秦謠點點頭,“是婆婆給的。不過之前婆婆根本沒告訴我,這是幹什麽用的。她只讓我當做腰帶來系,後來婆婆過世,我睹物思人,就當做是她遺留給我的物件一直保存在身邊。沒想到居然可以當做鞭子用。”

孫頌涯嘆道,“若不是菊夫人認得,我也不知道這是龍脊鞭。”

“涯哥哥,這鞭子到底有什麽神奇之處?”秦謠現在是當局者迷。

孫頌涯回答道,“我想了好久,才想起來曾經在飯桌上,師母和師父開過玩笑,用什麽龍脊鞭捆了,任憑是什麽人都無法掙脫。似乎這種鞭子是什麽靈獸的脊骨制成。看來婆婆真是寵愛你到無以覆加的地步了。不過,似乎這鞭子就是婆婆自己帶來的,不是師父的東西,她傳給你也無可厚非。”

“涯哥哥,你放心。”秦謠說,“就算我得到婆婆的真傳,我也會像婆婆一樣,輔助你行俠仗義的。我不會變壞的,也絕對不會去魔教投奔哥舒惑的。”

孫頌涯楞了一下,聽出她話語中的試探了,卻若無其事地打好包袱的結,說,“我們臨走前,該去和至善至信大師告別。還有行空。”

秦謠順從地跟著他去了。

他們先去和至信大師告別。德高望重的少林寺方丈對他們極為謙恭,對秦謠自然倍加讚賞,感謝他們除去了竹菊雙魔,拯救了中原江湖。之後二人去看望了至善。至善傷得很重,雖然至信方丈竭盡全力為他運功逼毒,仍然有部分餘毒殘留體內。由於對百花殺的毒暫時愛莫能助,也不能像秦謠那樣利用鬥轉星移轉化,至善還需要相當長的時間才能恢覆健康。

行空是傷得最重的,因為他的歷練和功力都是最淺的。行空昏迷了三日才蘇醒過來,幾乎是從瀕死邊緣搶回來的命。他十分虛弱,而且因為失去了一條手臂,行動十分不便,這段時間他的飲食起居都需要人服侍。孫頌涯不敢驚動他,只是站在禪房門口簡短告別了一下,不讓他多費心神。

秦謠含著淚,補充道,“大和尚,你好好養傷,我們以後再來看你。”

告辭了少林寺一眾僧人,孫頌涯還想去和楚風和易寒告別。

“若不是易楚兩位少俠仗義挺身,恐怕竹魔一人也頗費腦筋。”孫頌涯說。他們到了易楚的禪房門口,卻只看到楚風撅著嘴在等待。

“那個兇殘的男人,幾天前就走了。”楚風如是說,極為不滿,“

封姑娘也沒來。”

“怎麽回事?”孫頌涯和秦謠都沒聽明白。

楚風原原本本告訴他們,“易寒說去告訴封姑娘,他心有所屬的是秦姑娘。可是易寒沒回來,封姑娘也沒來,我都等了好幾天了。”

秦謠的小臉紫漲起來,“易少俠肯定是說著逗你玩的。他才沒有對我表白過什麽。”

二人告辭了楚風,就此下山去了。此去並不是回虛無谷,而是回到了揚州的壽安堂。那裏是他們的落腳點,孫頌涯急著回去,是希望能研制出破解百花殺的解藥來。他已經從死去的菊夫人身上小心翼翼地搜集到了一些殘留的百花殺毒藥。

揚州離姑蘇不過百裏。姑蘇易園,一切都因為易寒的回來而恢覆了平靜。

他載著滿滿聲譽而歸。在嵩山上和楚風聯手擊殺竹魔,這一壯舉讓他江湖第一劍客的聲譽眾望所歸,已經不需要靠和任何人比拼來維護了。因為不是每個劍客,在當時極度危急的情況下都敢挺身而出,面不改色心不跳,從容地發揮出自己最大的絕技。他淩厲的劍風也被這次的俠義之舉彌補,他贏得了八大門派的尊重和稱頌,聲譽已經和孫頌涯不相上下。

書童阿彥提前回來稟告淩霜和園中侍衛,讓大家都皆大歡喜。易寒人還沒回來,已經有各大門派的弟子上門遞交邀請函,還有各路英豪絡繹不絕上門送禮,拜訪,希望能與極樂劍結交。甚至有當地豪紳,也鬥膽送了厚禮和自家閨秀來,希望能借一點威名。淩霜自然知道公子什麽脾氣,一一婉拒了。但不管如何,全府上下歡心雀躍,就等著他回來慶賀。

沒想到易寒黑著一張臉回來了,一言不發,只如往常起居。話不多言,足不多步,讓大家頓時預感不妙。

沒人知道他又遇到了什麽不爽的事,可以蓋過“南北雙雄”的英名。但他那副吃了個蒼蠅的不開心模樣,讓淩霜都有些戰戰兢兢,唯恐一不小心觸惱了他。

於是一府的人出奇安靜地繼續以往的生活,好像什麽事情都沒有發生過。這難免讓人覺得匪夷所思,整個江湖都因為他的功勳而沸騰了,唯獨他自己家中卻冰窟一樣冷冷的,索然無味。

這天清早,阿彥正在馬廄照顧踏雪。由於數日以來看夠了易寒的冷眼相對,阿彥正對踏雪嘮嘮叨叨發洩他的不滿,忽然就聽到一聲輕笑。

阿彥仰頭尋找,卻發現園外一棵大杉樹上,身著淡綠衣衫的封十一正端坐在上面,一雙小巧的腳穿著繡了金銀絲的繡花鞋,在半空中蕩來蕩去,秀色撩人。

阿彥忙扔了手裏刷馬鬃的大刷子,指著封十一大叫,“你別進來啊!”

封十一撇一撇嘴,“進來又如何,你擋得了我?”

“我,我——”阿彥情急之下,也立刻蹲好馬步擺了

架勢,“我雖然沒有我家公子的功夫高,可我也是得了他真傳的。你,你——”話音未落,只見封十一已經輕盈地一躍,翻過高高的院墻,如一朵隨風飛舞的芙蓉,飄逸地落到了園內馬廄前。

阿彥急了,“叫你別進來你還進來,好大的膽子。”隨即高聲大呼,“來人哪,來人哪,狐貍精來啦!”

園中侍衛聞聲趕來,把封十一團團圍住。封十一的武功不弱,不過卻並不想和他們起沖突,思量著用手中的迷藥是否也不恰當。於是幹脆定下神來,輕聲細語地對一個侍衛說,“這位兄弟,可否通報你家公子一聲,就說封十一來訪,只想小坐片刻,並不想騷擾各位。”

她說的有禮有節,侍衛一時也不好直接武力相向,可由著她擅自留下也不是回事,想了想,就指使阿彥去稟告。

阿彥趾高氣揚地走過封十一面前,跑到易寒書房,漫不經心地匯報,“公子,封十一又來了。這次直接從樹上跳到園內了。她說得好聽,什麽小坐片刻,就是賴著不走。公子下令把她攆出去吧。”

他本以為易寒會立刻叫人趕走封十一,沒想到半天沒有動靜,不禁心下犯疑。

沒人知道易寒這幾日苦悶是為了什麽。他是個內心火熱,外表冷峻的人。從嵩山上憤然離開後,心裏翻江倒海地郁悶,表面上卻巋然不動。可卻始終無法擺脫困惑,究竟,他為秦謠做了這麽許多,她到底明不明白;她芳心所屬,是否只能是孫頌涯一人。

原來愛一個人,尤其是愛一個不愛你的人,是這麽辛苦。他卻不是那死乞白賴之人。內心極為冷傲的他,如果得不到的,不肯勉強,寧可傷得千瘡百孔,也不肯低一下頭去哀求對方的關註。

此時想得心內百結,聽聞封十一又來了,起先是啞然失笑,接著一轉念,卻開始覺得封十一也是個不尋常的女人。

這麽多年來,就算他心無旁騖,被楚風三番四次挑釁,怎麽著也該知道封十一對他如何心意了。可他從來沒拿正眼看過她,對她狐媚男子的手段極其不屑。饒是如此,封十一就是不屈不撓,一心一意地追逐他,仰慕他,愛戴他。

他為秦謠傾倒得性命全可拋的時候,卻有另外一個女人,對他如此癡心。惺惺相惜,都是暗戀得如此愁腸百結的同路人。易寒長嘆一聲,吩咐阿彥,“請她小坐片刻吧。”

阿彥簡直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他又問了一遍,得到易寒不耐煩的肯定,阿彥才瞪著大眼珠子,跑回去請封十一。太陽從西邊出來了,狐貍精也有打動冰雕公子的時候啊;真是只要工夫深,鐵杵磨成針啊。

封十一終於以勝利者的姿態,入座了易園的會客廳。雖然端茶上來的淩霜對她帶著些許的敵意,畢竟這是多年苦苦

追求的第一步勝利。

落座後許久,她並沒有喝茶,她在等易寒,女人的直覺告訴她,今天她一定能等到易寒。

半晌過去,淩霜和阿彥開始打主意怎麽趕她出去,易寒卻果真來了。

他披著松松的絲袍,發髻也是隨便一紮,沒了一份淩厲之氣,顯得慵懶了許多。他背著手來到客廳,依然不拿正眼看封十一,卻淡淡地說了一句,“封姑娘既然來了,就小憩片刻,喝了這杯清茶,還請離開吧。”說著就要走,被封十一叫住了。

封十一款款起身,聲音不大,卻一針見血,“易公子,是因為在嵩山上,得不到秦姑娘的心,才獨自悄悄離開的吧。”

易寒的臉陰了下來:沒有在歡場上摸爬滾打過的男人,就是這麽容易被看穿。

“所以,你現在應該很能體會,我苦戀你多年,又是什麽心情。”她說得很幽怨。

這句話卻就擊中了易寒此時的心扉,由不得他不承認。他甚至有種沖動,很想問問封十一這種久經情場的女人,到底要怎樣才能贏得秦謠的心。

“你如果問我,作為過來人,要怎麽樣才能贏得心上人的青睞,我卻只能告訴你,我也很失敗。”十一句句都說中了他的心思。十一沒有白混那麽多年的江湖,沒有白玩那麽多的男人,再加上,這一次她是無比真心地愛著他。

“人稱我‘蝕心仙子’,江湖第一美女。”封十一苦笑,“可臨了我自己都很驚訝,唯獨你,是我費盡心思都得不到的男人。其實我也沒費什麽心思,我只是突然不想用任何的手段,只想簡簡單單站在你面前,然後讓你喜歡我。可無論我美貌也好,狐媚也好,你偏偏對我一點感覺都沒有。所以我知道,當一個人不愛你的時候,你會有那種,和她相隔十萬八千裏的距離感。”

她走到了易寒面前,含著真心的淚,楚楚動人地凝視著沒有反駁她的易寒。“其實我很早就放棄了讓你愛上我的希望。可是我還是沒有放棄愛你的希望。盡管很悲哀,可是我還是會因為愛著你而感覺幸福,再也不會沈溺那些酒色男人的懷抱。就當愛你,是一種自我拯救。”

以前的易寒或許不會聽她說這麽多,可這一次,他卻偏偏都聽進去了。他甚至相信封十一的確是真心愛他。可是這個女人的愛,對他來說,意味著什麽呢?

“愛一個人很深,會因為他的苦而痛苦;會因為他的樂而歡樂。所以我能理解你為什麽肯為秦謠挺身而出,也能理解為什麽你獨自離去。我,很心疼你,就像你心疼秦謠一樣。可你對她無論多深的愛,都無法得到一點慰藉。她的心,明明白白在孫頌涯那裏。”

她的心,明明白白在孫頌涯那裏!

這句話好沈重,沈甸甸地墜落他的心湖。



我很想,給你一點彌補。”封十一溫婉地說,伸出一只纖纖玉手,遮擋住他的眼睛,“閉上眼睛,你滿腦子想的肯定是秦謠。然後——”她一拉腰帶,敞開了淡綠衣衫,又解開了白底繡墨荷的絲緞肚兜,義無反顧地撲到他懷中,雙手緊緊擁抱住他。

易寒受了驚嚇,用力想掙脫她的懷抱。封十一卻死死抱住不放手。她哭了,大顆大顆晶瑩的淚珠洇濕了他的衣襟和胸膛。

“就閉上眼睛,不要看我,把我當做秦謠,可以嗎?”她嗚咽著,無限嬌媚而可憐,“我不求什麽。不要名分,不要你真心,甚至不要你的愛,我只求留在你身邊,給你做丫鬟,伺候你沐浴更衣,為你卸去一切盛裝,荊釵布裙,一世無怨,只求你不要再這麽苦悶,不要再這麽孤獨……”

她滑倒在地,跪在他面前,衣衫不整,□著潔白嬌美的身體,淚眼仰望。這樣美貌而哀憐的女子,江湖的第一美人,就以這麽低賤的姿態,跪在塵土裏,乞求一點點的撫慰。易寒掙紮的力氣漸漸減弱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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