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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家傳匕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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何老三這一眼是警告性的,非常明白地在告誡易寒,不要把他的行蹤透露給任何人。易寒立刻轉移了目光,當作什麽事情都沒有發生,徑自回了自己的房間。關上房門後,易寒才繼續思索這個意外發現。毫無疑問,何老三這次肯定也是沖著魔教的事件來的。既然何老三和秦謠認識,那麽很有可能何老三也是秦謠請來協助孫頌涯的。有一點他想不明白,既然近在咫尺,為什麽何老三沒有在孫頌涯的邀請會談上公開露面。秦謠既然把他“拐賣”給了孫頌涯,為什麽沒有把何老三也送上去。他還想到了一點,其實目前孫頌涯最需要的人才,就是像何老三這樣的解毒高手,而不是易寒這樣會用劍,卻不擅長防備劇毒的人。以易寒的初步了解,何老三的確是個出世高人,但這樣一個解毒能手,孫頌涯會完全不知情?這未免說不通。莫非孫頌涯的確知道,並且的確把何老三也特意請到了客棧裏,否則為何那麽巧得出現在同一家客棧。但是問題最終還是歸結到最初的一點疑問上:無論孫頌涯聯系沒聯系,為什麽何老三就是不公開露面?

他越想越蹊蹺,忍不住把從藥鋪開始的相遇到後來發生的一切從頭到尾回想了一遍。在一堆理不清楚的疑問中,易寒突然想起了一個傳說。

大約是二十年前,江湖出現了一些奇怪的高手。這些高手並不陌生,都是曾經風靡一時的人物,但這些人物早就在江湖爭鬥中喪命了,屍首都已經下葬多年。但忽然間陸續重現江湖,雖然表情呆滯,身手卻不賴,頗有當年之勇。一時間江湖中聞風喪膽,因為這些人都已不記得生前相好的或者仇殺的人,只一味和人打鬥,並且無懼任何的傷痛。江湖傳聞這些人都是死不瞑目,陰魂不散的僵屍,不怕生死的神鬼人物。

此事鬧得沸沸揚揚,終於有人出面調查,領頭的就是唐門老大。易寒沒有在那個年代馳騁江湖,所以不了解當年的唐門和魔教之間確切的關系。但且不管唐門老大是何居心,他畢竟也做了件好事。經過他的調查,他發現這些高手是被掘墓挖出的屍體,並沒有任何生氣,但是被人下了藥保存多年,因而屍身不壞。而且不知用了什麽藥物和手法,這些明明已經死了的人能像木偶般地大打出手。

讓江湖聞風喪膽的毒醫唐門老大的調查當然無可置疑,而懷疑的對象就縮小到了幾個人。連毒醫都無法破解的控制屍體的手段,除了魔教還能有什麽門派敢作。迫於江湖壓力,當年的魔教教主哥舒天終於聲明,此事和魔教有關。

出面道歉並承擔責任的是魔教的第三位長老何三棱,人稱鬼醫。

在江湖人的紛紛聲討中,何三棱把這些僵化的,用藥控制的屍首火葬後,

重新安放回他們的陵墓安息,並發誓不會再做這類逆天之舉。

之後,鬼醫就消失在江湖中了。但關於他的傳聞卻一直沒有停息,甚至越來越離譜。有人說他還是在煉制可以操縱的劍客,但在煉制的是活人,這些藥人刀槍不入。也有人說,鬼醫在把自己煉制成無敵的高手。還有人說,鬼醫還能讓人長生不老。甚至有傳聞說他可以把男人變成女人,女人變成男人。

這些五花八門的傳聞,讓鬼醫即使消失了,也沒有被人遺忘。關於他的傳說,一直流傳到現在。以致於易寒能立刻聯系起來。

把一切都聯系起來後,易寒心裏五味雜陳。他萬萬沒想到秦謠介紹自己去找的居然是這麽個人物。萬幸的是,是秦謠先遇到他,之後又有親筆藥方證明,鬼醫才不至於在他的藥湯裏摻點別的什麽。對於他這樣的頂尖劍客來說,如果一身絕技居然被人用藥物控制,身不由己受人操縱,那真是奇恥大辱。

然而鬼醫何三棱這時出現,本身就說明了更多的問題。但易寒不願意再去深究了。有一個問題他禁不住會去想,卻總是說服自己沒有必要去想:秦謠為何既能認識孫頌涯,又請得動隱退的鬼醫?

也許孫頌涯本來就認識鬼醫——他們都是用藥玩毒的人,不是麽?也許孫頌涯根本不是表面上人人稱頌的俠醫,而秦謠不過是他的助手。那麽這次俠醫和鬼醫聯手的魔教,以及毒醫牽扯的唐門,究竟在打一場什麽樣的暗戰?

易寒搖了搖頭:這些問題已經遠遠超過他的想象了。總之這次他來的目的很簡單:他是來還秦謠的人情,並且想找機會要回匕首的。但更奇怪的是,他來了這些時日,卻始終沒有見到秦謠。孫頌涯也只字不提秦謠,這讓他有些憂慮。

因為他的直覺告訴他,秦謠很可能隱身在什麽地方活動,甚至比孫頌涯在操持的全局更加重要而危險。

已經第五天了。

哥舒惑是生是死,仍然無法確定。

龍敖已經沈不住氣了。他每天都在禁林附近打轉,但沒有膽量闖進去。禁林是給哥舒惑挖的陷阱和墳墓。這個借助從遠古時代發展起來的原始森林,以得天獨厚的條件,孕育了至今都無法清數的有毒生物。這是個巨大的寶藏,但歷代以來,沒有一個魔教的人能窮盡這個寶庫。普通的魔教子民是沒資格進入禁林的——其實就算他們闖了進去也無所謂,因為他們的下場只有一種。多年以來,只有功夫極其高超的頂級高手,才可能去禁林最外圍轉悠一下,采集一點零星的劇毒植物來練功。而他們的出入,不僅要得到魔教教主的允許,而且必須避開魔獸的活動時間。據說有一只魔獸一直生活在禁林裏。沒有人知道它是什麽時候出現的,也

沒有人見過這只魔獸的模樣。有人說這只魔獸是魔教的守護神,也有人說,這只魔獸就是魔教最惡毒的詛咒。

急昏了頭的龍敖今天把十個手下扔進了禁林,要求他們沒有撿到哥舒惑的骸骨就不能出來。

十個手下的確沒有出來。外面的守衛聽到了聲聲慘絕人寰的嘶喊,一個個腿抖得好像篩糠似的。當慘叫終於平息後,將近一半的守衛不是尿褲子了就是昏厥了。

“沒用的東西!“怒罵著,龍敖把昏厥的幾個也扔了進去,直接餵食給裏面不知名的毒物們洩憤。

懷著莫名的恐懼和不安回到議事廳,等來的是另外一條不祥的消息:魔教鬼醫長老失蹤了。

“何老三多年前已經被魔教教主哥舒天放逐,離開魔教,四處雲游采藥。有人看到過他在一個小村落裏開藥鋪。”龍倨沈吟道,“如果他還在那裏開他的藥鋪,反而沒事。可派去找他的人回來說藥鋪被砸了。何老三連同村落的所有居民都消失了。這就奇怪了。”

“大哥,他是不是料到我們會派人去找他。難不成事先已經得到了消息?”龍敖問。

“肯定有人在哥舒惑失蹤後,就放風給了何老三。比如某個婢女,很可能就是從魔教出去報信的人。如此說來,何老三雖然外出采藥,但多年來在魔教內部還是安插了眼線。”龍倨冷笑道,“但如果他得到消息後不跑,說明他有誠意和我們合作。如今既然跑了,就說明他是什麽態度了。”

“大哥,何老三,是個人物啊。”龍敖有些擔憂。

“無妨。”龍倨揮揮手,“哥舒惑都能中圈套,何老三又如何。他既然跑了,也就別想再回來。”龍倨吩咐守衛通知下去,嚴陣把關,不許放何老三回來。

“老二那邊如何?”龍倨又問。

“上次我就找過他了,他只說勝者為王,敗者為寇。”龍敖說。

“哈哈哈哈……”龍倨仰面狂笑,“真是識時務的俊傑。”

龍敖點頭,“雖然他說得爽快,我還是派了人在兵器坊附近查看他的動靜。”

“做得好!”龍倨點頭讚許,並吩咐弟弟,二長老也是不可小覷的,要多去“探望”。

龍敖會意,立刻就去了。

聖地西邊有一個寬敞的兵器坊。

曾經這裏敲鐵鑄銅的吶喊震天,大煉爐裏滾滾不息的熱浪能燒紅半邊天。不知有多少奇世兵器從這裏出爐。至少有一半,成為了魔教兵器譜記錄的珍品。而這些珍品,都出自一個人之手。

二長老姬盛,傳說是戰國鑄劍名家徐夫人後裔。先祖在荊軻刺秦失敗後逃難到此地隱居,並且把鑄劍手藝傳了下來。

二長老長年累月獨居,不愛與人交際,也不愛說話。只把性命的一點一滴都鑄到一件件兵器中。有一天他鑄不動了,也

許會仿效莫邪,撲入爐中祭劍。

這個視鑄劍為生命的男人,如今卻獨自坐在空落的院子中。坊中的爐子冷了好幾天。

龍敖來了後,看到姬盛的態度沒有變化,放心地又離開了。臨走前叮囑守衛,無論二長老有任何需求,都要立刻滿足他。

但姬盛沒怎麽使喚他們。除了不高興繼續鑄劍以外,姬盛沒有其他任何不滿。他的身影一直印在照得透亮的窗花上。

清閑的守衛漸漸放下心來。相比外面許多人手被調派去誅殺可能已經奄奄一息的哥舒惑,或者監視唐門和代表中原武林的孫頌涯,這裏丟命的風險少多了。輕松的守衛於是在瞌睡稍微襲來的時候,就靠在門框邊睡著了。他們並沒有註意到彼此都在同一時候犯困了,因為瞌睡來得很快,他們睡得也很沈。

而此時窗花上的人影動彈了。“誰?出來!”姬盛低低喝道。

院子角落裏有一片陰影移動了。在地上輕快地飛掠到了姬盛的窗口,打開窗扉鉆了進去。

站在書桌前的姬盛並沒有轉身,“你是什麽人?”

“哥舒惑的信使。”秦謠說。

“他還活著?那就讓他親自出來收拾這個爛攤子。”姬盛冷冷地說。

“他會來收拾的。不過,希望二長老不要參與龍家兄弟的叛亂。”秦謠說。

姬盛哼了一聲,“我發過誓,我會效忠魔教。但我沒說過我只效忠一個教主。否則哥舒天死了後,我就該殉葬了。魔教百年基業,不能毀於一人之手。所以誰能管理好魔教,誰就是當之無愧的教主。”

秦謠微嘆一聲,“看來我的說辭還需要加上這麽一點才有勝算。”她從懷裏掏出了易寒的匕首,晃了晃。

姬盛不經意地掃了一眼。

突然出手,帶著虎虎勁風,直撲秦謠。

早有防備的秦謠閃身躲過了,搖了搖頭,“這匕首可不能給你。”

“你從哪裏得來這把匕首,說?”姬盛額頭上青筋暴突,手指關節捏得哢哢響。

“這匕首,是我擲骰子時贏來的。”秦謠拋著匕首把玩,乜斜著姬盛。

“胡說!你如果對這匕首一無所知,怎麽會想到來要挾我。”姬盛呵斥道。

“我哪裏有要挾你啊。”秦謠不玩了,正色道,“我只是偶然知道此匕首也被記錄在魔教兵器譜裏,才知道原來是你鑄造的。”

姬盛悶哼道,“看來你的確是哥舒惑的親信,不然怎麽能看到魔教的兵器譜。你還知道些什麽?”

秦謠點了點頭,又搖搖頭,“道聽途說了一點和匕首有關的事。但又不關我的事,我也懶得刨根問底。反正,現在是我的了。哦,不過——那人擲骰子輸了匕首後又想反悔了,想用真金白銀贖回。我答應了。”

“是什麽人,什麽模樣?”姬盛急切地問。

“你

答應我的條件,等哥舒惑把龍家兄弟解決後,我就告訴你,是誰把匕首給我的。”

姬盛默想了一會兒,“好,龍家兄弟的叛亂,只要哥舒惑有本事逃脫禁林殺回來,我就在關鍵的時候助他一臂之力。”

“好,一言為定。”秦謠滿意地得到了答覆,從窗口飛身離開了。輕盈的身子在屋檐上點了點,就消失在昏黑的夜色中。

姬盛卻站在窗口,任由涼風撫平心裏起伏的激浪,神色黯然。

“小琪……”他喃喃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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