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說王耽美小說網

第80章 殺了段君墨!

關燈
“該死!”宮姬月低低咒罵了一聲,有些氣急敗壞。

他怎麽就沒想到莊南煙這麽快就開始動手了,現在他還在秋楓苑裏死等著!

他轉向桃夭,吩咐道:“你馬上去找段君墨,我現在趕去地牢!”

桃夭點頭,立馬開始行動。

鳳錦繡亦緊張地跟上宮姬月,一路趕往佛堂。

此時,佛堂底下的地牢中,鳳靈夜早已奄奄一息,頭發散亂在臉頰兩旁,往下滴著血和水,狼狽而骯臟。

一切仿佛又回到了破國的那一日,她被人關進囚車,像一條狗一樣被人販賣、踐踏,昏天暗日,食不果腹。

最終卻是因為太臟,而被人嫌棄,接著才淪落到了京都。

“你不是會醫嗎?”莊南煙看著她恐怖血腥的臉,雙眸精致而惡毒,“那我倒要看看,這條長長的疤痕,你又怎麽去掉!”

鳳靈夜的腦袋耷拉著,只覺臉頰上火辣辣的疼,像是被火燒了一樣。

昏昏沈沈的腦海裏,全是曾經受難的回憶,一時有些分不清自己是在王府地牢,還是在夏國商人的囚車裏。

莊南煙看著鳳靈夜要死不活的樣子,忽而冷冷一笑,“姐姐,你知道每當你讓我為王爺開枝散葉時,我心中有多恨你嗎?”

“我恨不能親手扒了你的皮,喝你的血,”她用染血的金簪撩起鳳靈夜臉頰的長發,仔細欣賞著她的醜態,“要不是你,王妃之位就是我的,王爺又怎麽會只留宿蘭香閣,卻不碰我?”

說到這裏,她雙眼猩紅,可悲又可憐,怒聲吼道:“因為他的心裏只有你,沒有我!”

看著和平常不太一樣的主子,簡蘿心裏也開始沒底了,就像桃夭分析的,她雖然外表囂張跋扈,實際是外強中幹,看到充滿殺意的沁妃,她不禁走前了幾步,低聲提醒道:“沁妃,我們該回去了。”

莊南煙一把揮開她,雙手拿起金簪,微微顫抖著,雙唇喃喃自語道:“王爺不會怪我的,他那麽信守承諾,一定會繼續護著我,我要殺了這個賤人,王爺就是我的了......”

“沁妃,你千萬別做傻事啊!”簡蘿爬起來,繼續上前阻攔。

莊南煙拼命掙紮著推開她,猩紅的雙眼緊緊鎖定在鳳靈夜的臉上。

“你們還不快過來幫忙!”簡蘿瞪了一眼身後兩名壯漢。

壯漢看了一眼,無動於衷,他們只聽令於沁妃。

簡蘿沒辦法,只得勸道:“她是三品誥名夫人,又是太醫院的女醫士,她若死了,就算王爺能護得了你,可王爺也護不了整個莊府啊!”

“王爺權傾朝野,又怎會護不了王府!”

莊南煙不知從哪兒來的力氣,一把將簡蘿推開,沖向鳳靈夜,狠狠將金簪刺入她的胸口,“去死吧,鳳靈夜!”

鳳靈夜已經不知道什麽叫疼痛了,她只覺得自己像是被只蟲子咬了一口,金簪尖端便沒入了她的胸口,看著莊南煙瘋狂而扭曲的臉,她滿含嘆息。

留這一口氣又有什麽用?

早知道在臨死就多說點話,氣氣這個女人也好......

千鈞一發之際,莊南煙的身子突然被什麽撞到,一聲悶哼,猛地倒在了一邊,金簪也就停在了她的胸前,沒有繼續深入。

鳳靈夜緩緩地擡起頭,只見大門敞開的上方,來人站在逆光中,身形高大修長,寬大的袖袍隨風起舞,墨發高束,氣勢清冽霸道。

她瞇了瞇眼,眼前的情景,忽然就讓她想到了話本中的一句話。

我的意中人是一個蓋世英雄。

我知道有一天他會在一個萬眾矚目的情況下出現,身披金甲聖衣,腳踏七彩祥雲來娶我!

我猜中了前頭,可我猜不著這結局。

......

“王爺?!”簡蘿一聲驚呼,慌忙跪在了地上。

鳳靈夜聞言,嘴角勾起一抹淡淡的嘲諷,雙眸落寞,含著嘆息,怎會是他?

段君墨快步走了下來,跳入血水中,臉龐冷峻緊繃,鳳眸深沈而帶著一絲慌亂,雙手微顫地打開綁著她的繩子。

由於太長時間,繩子幾乎已經嵌入她的皮膚,和血肉凝固在一起,讓人不忍下手。

被石子擊中,跌落在地的莊南煙一看,這才從瘋狂的嫉妒中清醒了過來,木訥地蹲坐在地,呆呆地看著段君墨。

繩子是死結,段君墨解不開,便一刀斬斷。

鳳靈夜身子一軟,迅速滑入身下的血水中。

他一把將她攬入懷中,打橫抱起,匆匆上了岸。

“王爺......”莊南煙癡癡地喚了一聲,他從她的身邊一晃而過,甚至連回眸都沒有,決絕而冷漠,轉眼之間,便出了地牢。

地牢外,桃夭、鳳錦繡和宮姬月等在佛堂門口,一看段君墨抱著一個渾身是血的人出來,臉色瞬間一白。

鳳錦繡雙腿一軟,險些跌到了地上,眼淚頓時就流了下來。

桃夭和宮姬月急忙扶住了她。

秋風一吹,鳳靈夜臉頰上的發絲垂落,露出了一條如紅色蜈蚣的長長血痕,恐怖而血腥。

桃夭嚇得失聲尖叫了一聲,急忙捂住自己的嘴,心一軟,眼淚跟著奪眶而出。

段君墨跟著看了一眼,鳳眸當即一緊,仿佛醞釀著濃濃的殺意,他抱緊懷中的人,身子一閃,消失在了原地。

錦瀧軒。

段君墨一路疾跑,步伐穩健,沖入自己的臥室。

旁邊的下人一看,立刻跑了下去叫大夫。

不一會兒,他便又折返了回來,朝著屋內的段君墨稟報道:“王爺,太子殿下求見。”

“不見。”段君墨語氣低沈,輕輕將懷中的血人放到床上,此時已有手腳快的婢女打來了熱水,他立刻接過打濕的毛巾替鳳靈夜擦拭。

她張了張蒼白的唇畔,聲音沙啞而難聽,卻又字字敲擊刺痛著他的心,“你......走。”

他手中動作一頓,盯著她冰冷堅定的杏眸,握著毛巾的手指微微發顫。

“你走......走。”她擡起手砸在他的毛巾上,唇瓣一開一合,虛弱得毫無氣勢,可她清冷明亮的眸子,卻盛滿了濃濃的寒意。

恰在此時,前來稟報的下人謹慎地說道:“王爺,此事不宜聲張,太子既然已知道了,讓他來替王妃診治最合適。”

看著她眼裏的厭惡,他的手一點一點收緊成拳,手背上的血管清晰可見,劍眉緊鎖。

良久,他松開了手,起身,果斷地走出了房間。

緊接著,段懿軒推著輪椅進了屋子,看到床上奄奄一息的人,溫潤而著急的鳳眼瞬間一沈。

來到她身邊,看著插在她胸口的金簪,伸手想拔出來然後止血,指尖卻止不住地顫抖。

他垂下深邃的鳳眼,仿佛在平覆著自己的情緒,許久,才終於恢覆了往日的溫潤,握住她的手,輕輕安慰道:“可能會有一點疼,你且忍著。”

她看著他,微微頷首。

他頓了片刻,一手拔下金簪,接著用沾著藥粉的幹布壓上,緩了一會兒,這才松了手,看向她渾身被血水染紅的下半身,眸光微沈。

“放......心,我......不礙事的。”她握著他的手,想給他一個放心的微笑,可沒想到自己虛弱得連笑都很困難。

他拂了拂她的眉心,然後退到了門口,讓桃夭和鳳錦繡進來先她清理傷口。

由於那長鞭有倒刺,所以這傷雖不致命,但遍布全身,密密麻麻的,又帶著血,依舊很駭人。

桃夭和鳳錦繡進來以後,看到躺在床上一動不動的人,當即紅了眼,但又怕鳳靈夜擔心,只好忍住了淚。

“這莊南煙平日裏看似溫溫柔柔的,沒想到她的心竟然這般狠毒!”鳳錦繡一邊清理著傷口,一邊憤憤地說道,有些難以置信。

桃夭跟了莊南煙時間最長,因此了解她,“她就是一個天之驕子,在莊府從小到大都是一顆耀眼的寶石,外表溫柔似水,骨子裏卻比誰都清高偏執,她喜歡王爺,卻又不甘被王妃比下去,所以才變得這般瘋狂。”

“王妃是皇上欽定的,又是三品誥名夫人,如今還是女醫士,她這般不問青紅皂白地嚴刑拷打,王爺難道還要護著她嗎?”鳳錦繡覺得段君墨的偏心已經到了不可理喻的地步。

桃夭幽幽地嘆了一口氣,想必是知道一些實情的,但也不敢多說,只說了一句,“王爺是不可能看著她受苦的,除非他死。”

“為什麽?!”鳳錦繡想也沒想,直接問道。

桃夭有些為難,沒有回話,見已經清理得差不多了,於是趕緊又抹上藥膏,“這些事說來覆雜,我也只知道一些皮毛,還不知道自己聽到的是真是假,所以也不敢妄言。”

“到底是什麽?”鳳錦繡蹙眉問道。

桃夭糾結了一陣子,豁出去了,“是因為王爺對莊府有一個承諾,生死承諾!”

“什麽生死承諾?”鳳錦繡問。

桃夭皺眉,搖了搖頭,再仔細的她也不清楚了。

鳳錦繡見她真不知,便也沒有再繼續問下去,只是為二妹覺得不平,她都被那個惡毒的女人這般整了,還差點死在她手上,王爺居然還能饒過她,可見這個生死承諾是有多麽重要。

二人清理完鳳靈夜身上的傷口以後,便退了下去。

接著,段懿軒又進了屋,手裏拿著的還是桃夭適才用過的藥膏,用小玉瓶裝著的,可見彌足珍貴,卻已經用了兩三瓶。

他坐在輪椅上,動作溫柔而細致,拿著一根小小的玉棍,輕輕將藥擦在她的臉上。

長長的疤痕,鮮紅而翻著白肉,有些駭然,如今塗上了藥膏,依然很醜陋。

而他仿佛沒有看見一般,鳳眸中除了溫潤的溫柔,便只有疼惜,時不時定會問一句,“疼嗎?”

她搖了搖頭,有些麻木。

女子最註重自己的容貌,他以為她亦如此,便說道:“我已經人青染出去尋最好的藥膏了,你臉上的傷......”

“你......介意了?”她定定地看著他,空洞的眼眸中沒有情緒。

聞言,他握著玉棍的手一頓,鳳眸瀲灩而朦朧,嗓音清清涼涼的,如溪水般悅耳,“始於顏值,陷於才華,合於性格,久於善良,忠於人品。靈兒,我於你,只是開始?”

她杏眸一動,淚水無聲而落。

不是感動,更不是悲傷,而是在人生最絕望的低谷中,卻仍舊有人不離不棄地跟你說下這番話,浮生便有了繼續的意義。

如果說段君墨的愛,傷她有多深,那段懿軒的情,便讓她陷得有多深。

也許一開始,她能忍住自己的感情,將段懿軒拒之門外,可段君墨的所作所為,反而親手將段懿軒送進了她的心裏。

他伸出食指,輕輕拂去了她眼角的淚,溫柔一笑。

溫潤的鳳眼仿佛在說:等我,總有一日,我會為你撐起一片藍天。

少時,鳳靈夜身子包紮好以後,又喝了一碗止血補血的湯藥,接著便虛弱地睡下了。

錦瀧軒正廳。

段君墨端坐高位,渾身氣勢淩厲而清冽,俯瞰著跪在地上的人,又仿佛沒有入他的眼。

兩名壯漢已被宮姬月當場殺死,只抓來了簡蘿和莊南煙,其餘兩邊則分別跪著看守地牢的獄卒。

簡蘿渾身發抖,跪在地上,面色慘白,只覺大難臨頭,原以為沁妃下地牢,只是小懲大誡,沒想到她竟然動了殺心,還被段君墨撞個正著。

莊南煙跪在地上,面色雖白,卻並無慌張。

“你實在叫本王失望。”段君墨看著她,神情淡漠。

莊南煙擡眸,仿佛今日的所作所為,她也已經豁出去了,遂對上他的眼,眼眶微紅,“南兒昨夜失身,王爺卻只將王妃押入地牢,隨後不管不問,南兒心中自難平覆,前去嚴刑拷打,只為尋一個公道,南兒何錯之有?!”

“公道?”段君墨聞言,嘴角揚起一抹笑,眼中卻毫無笑意,反而只有森冷的眸光,這樣的他,她還是第一次見,“後院之事,本王不願多管,卻不代表本王無知。”

莊南煙手指微緊,看著他宛如黑夜的鳳眸,心中忽然沒了底。

難道王爺看出來了?

不可能,她設計得那麽完美,王爺又怎麽會看得出來?

“本王說過,日後會將你提為正室,也會保你一世安然,”他看著她有些慌亂的眼眸,“而你,有些貪心了。”

莊南煙心中一亂,看著他眸中的冰涼,恍然大悟,鳳靈夜竟然都能識破她的計謀,王爺又有何不能?

王爺之所以護著自己,將鳳靈夜關進地牢,不過是因為鳳靈夜只要躲過這個計謀就好,沒想到她卻反利用這個計謀,讓那和尚侮辱了自己,所以動了他的底線。

並不是王爺相信她昨夜的話,所以才懲罰鳳靈夜。

莊南煙意識到這一點後,立刻放軟了姿態,跪著走到他身邊,哭著求道:“王爺,南兒錯了,南兒以後再也不敢了,王爺......”

段君墨沒有推開她,亦沒有像往常那樣心疼地扶起她,而是冷冰冰地看著她,語氣森然,帶著一絲警告,“你要知道,本王娶你、護你,是信守承諾,並非受你挾持。”

這樣的他,令莊南煙感到害怕和陌生,她流著淚,不斷地搖頭道歉,卻也換不回他溫柔的眸光。

他看向跪在地上瑟瑟發抖的簡蘿和三名獄卒,雙眸古井無波,嗓音清冷淡漠,“拖出去,杖斃。”

簡蘿一聽,雙眼倏地瞪大,急忙跑到段君墨腳下,拼命磕頭,“王爺,賤婢知道錯了,賤婢再也不敢慫恿沁妃了,賤婢以後再也不敢了,求王爺開恩,饒賤婢一條賤命吧!”

那三名獄卒也是冤屈,慌忙跟著磕頭求情,“王爺饒命啊,屬下也是聽命行事,一開始攔著沁妃不讓進,可沁妃卻說已經得了您的允許,說要親自審問王妃,我們這才將她放進了地牢,王爺,我們是無辜的啊!”

三人以為這後院由莊南煙掌管,便以為她就是女主子了,且王爺處處維護著她,便忘記了去詢問王爺的意思,沒想到卻招來的殺身之禍!

“拖下去。”段君墨雙眸一沈,語氣已經有了不耐。

正廳後,瞬間出來兩名侍衛,拿著麻繩和木塞,一手堵住簡蘿和獄卒們的嘴,迅速將之捆綁了起來。

簡蘿拼命一掙,死死抱住錯愕的莊南煙,“沁妃,你快救救奴婢吧,你快求求王爺吧,奴婢不想死,奴婢從小伺候沁妃,沒有功勞也有苦勞,沁妃不能眼睜睜地看著奴婢去死啊,奴婢適才也勸過沁妃饒了王妃,沁妃你快跟王爺說說啊!”

莊南煙恍然,看向段君墨,正要開口,卻見他眸色深沈,不容置疑。

只是一眨眼,簡蘿便被重新堵上嘴,拉出了房門。

莊南煙渾身一震,立刻回神,趕緊拉住段君墨的袖袍,眼淚就像斷了線的珠子,哭得撕心裂肺,“王爺,簡蘿罪不致死,南兒知道錯了,求您放簡蘿一條生路吧王爺!”

然而,段君墨神色平靜,淡淡地看著她,一手將她拉了起來,一手輕輕擦拭掉她的眼淚,語氣冷靜到漠然,“陰謀裏,哪有不死人?”

莊南煙雙眸一怔。

“一會兒,皇上會派大理寺卿過來調查,你就說,受了簡蘿蠱惑,本王自會護你周全。”他仿佛又回到了從前的樣子,神態溫和平靜。

她楞了楞,看著他平易近人的臉龐,心中卻再無以前的漣漪。

這一刻,她才終於悲哀地明白,原來一直都是她的廂情願。

臥室裏。

鳳靈夜已經熟睡了,段懿軒也離開了。

段君墨輕輕推開門,走了進來,昏沈的光線穿過鏤空的窗欄,落在了床邊。

他坐在床沿,伸手想替她拿掉擋在眼上的碎發,卻見她已經睜開了眼,平靜地看著他,不帶一絲感情。

“靈兒......”他動了動唇,聲色黯啞。

她的杏眸冷靜到了極點,緊緊盯著他,沙啞難聽的嗓子,一字一句道:“你不配......喚我靈兒。”

他薄唇緊抿,雙眼空寡,“他就配?”

她冷冷對上她的眼,艱難地張開嘴,語氣無比堅定,“對!”

他雙眸瞬間一沈,手中握著的欄桿,頃刻間粉碎。

紗帳垂落,欄桿倒了下來,方向直朝鳳靈夜。

他手臂一揮,欄桿砸在他手臂上,彈飛到一旁,他的手輕易地替她擋下了紗帳,看向她的鳳眸,卻溢滿了殺意。

鳳靈夜卻置若罔聞,神情冷漠,沙啞的嗓子終於有了聲音,“段君墨,我們和離吧!”

他目光一震。

她亦耐心地等著他的回覆,雙眸看著上空,一言不發,態度堅決。

她太累了......

“你覺得,本王不想放你走?”他看向她,忽然滿目悲痛,“你以為,本王看著你受苦,很開心?”

如今時機還不成熟,他若強行和離,只會讓她成為皇上的一顆棄子,到時候,她不但不是王妃,更不再是善醫夫人、太醫院女醫士,她如今的一切地位,都是因為她能夠挾制他,一旦她沒了這個利用價值,她又如何自處?

他甘願被她挾制,看著她一步一步強大,也不願意一封和離信,斷送了她所有的努力。

他嘆了一口氣,目色沈重而悠遠,“十五年前,雲府滿門抄斬,我母妃自縊,父皇兩杯毒酒送到我和懿軒面前,若非莊俞言偷偷將毒酒換成昏死藥,我們早已命喪黃泉。宮人雲:‘七皇子和九皇子死而覆活,乃天降祥瑞’,故而,父皇留下了我們。”

說罷,他嘲諷一笑,“以為躲過一劫,沒想只是短暫茍活。懿軒體弱,大病難愈,而我身子健朗,又不懂掩藏鋒芒,被父皇看見,再動殺機。我前去求見莊俞言,若他能救我一命,他日定當湧泉相報。”

鳳靈夜靜靜地聽著,手指微緊。

那一日,段懿軒雖輕描淡寫地說了幾句,可足以讓人心驚,而段君墨今日所言,更是讓人心寒。

究竟是怎樣的深仇大恨,怎樣的心狠手辣,才能做出滿門抄斬、枉顧妻兒性命的事?

“莊俞言一生行醫,心地善良,便開了一味藥讓我服下。沒多久,我便得了一種傳染性疾病,渾身開始潰爛,皇上以為天意如此,便下了一道聖旨,將我送去了遙遠的邊疆,任其生死。”

他看向鳳靈夜,目光清明,“半途,我服下解藥,涅槃重生。”

她微微一怔。

她知曉,接下來他在邊疆韜光養晦,默默建立起自己的勢力,不鳴則已,一鳴驚人,打下赫赫戰功,屢戰屢勝,五年不到,變為聞風喪膽的風雲戰王!

他坐在一旁,深邃的鳳眸微斂,“若沒有莊俞言,就沒有今日的段君墨。”

鳳靈夜默默地聽著,回想起與莊太醫共事的歲月,他確實是一個好大夫,也是一個好人。

如今莊南煙失了身,也就表示段君墨沒有盡到職責保護,所以他才將自己關進了地牢。

“她傷我,我便還回去,你護她,就傷我,”她淡淡看向他,不帶一絲情緒,沒有愛,更沒有恨,“我不會原諒你。”

“這一次,是本王的錯。”他目光黯然而滄桑。

她轉過頭,不再看他,“我要回秋楓苑,送我回去。”

“明日再回吧,今夜本王睡軟榻。”說著,他便起身離開了,沒有給鳳靈夜反駁的機會。

而鳳靈夜也懶得反駁他,杏眸一片冰涼,如今對他毫無好感,只有深深的怨恨。

今日之仇,來日再報!

段君墨護得了她莊南煙一時,卻護不了她一世!

當日,皇上果然將大理寺卿派了過來,莊南煙依著段君墨說的,將所有罪名都推到了已死的簡蘿身上。

加之段君墨在旁邊壓著,大理寺卿只得被迫定案,最後將案卷交給了皇上。

皇上一看,勃然大怒,滔天怒火無處發洩,只得將禦書房的文房四寶推翻,氣罵了一句,悔不當初,“逆子不可留,逆子不可留啊!”

當夜,段君墨果然是睡在了一旁的軟榻上,許是一日疲勞,身子一沾軟榻,便睡了過去,呼吸均勻,甚至還有微微的鼾聲。

鳳靈夜躺在床上,睜著一雙清冷的眼,看著他掛在軟榻旁的佩劍,竟神不知鬼不覺地起了身。

一手拔出長劍,她冷漠地看著他的側顏,心靜如水。

殺了他,一切就都結束了。

仿佛沒有覺察到危機的來臨,他睡得很沈,薄唇緊抿,似乎夢到了什麽不好的事,他眼皮下的眼珠微動,劍眉微鎖。

她舉著劍,緊緊握著刀柄。

“靈兒......”他喉結微動,喃喃自語。

她絲毫不為所動,冷冷盯著他,眉頭緊蹙,心中一直有個聲音不斷在呼喊著,殺了他,殺了他!

良久,她嘆息了一聲,手一軟,將長劍送入了刀鞘中。

他說得沒錯,他們不能和離。

他亦不能死。

如今她的一切榮耀,皆因他而起,若他滅,則她死。

轉身回到床上,她將被子往身上一蓋,一夜無眠。

守在房梁上的冷鳶一看,不由得松了一口氣,同時又有些迷惑,看向底下睡得死沈的段君墨,不由得皺了皺眉。

主子的心特太大了吧?

翌日。

鳳靈夜的傷一好,便立刻回了秋楓苑,臨走時,恰好與端著熱粥的段君墨相遇,他看向她,張了張唇,想說些什麽。

她卻視若無睹,面無表情地離開了。

回到秋楓苑,宮姬月立刻就迎了上去,一臉著急,“怎麽樣了?”

“皮外傷,已無大礙。”鳳靈夜朝他笑了笑,臉上的傷疤卻愈發猙獰。

他心中一梗,一把將她抱入了懷中,鼻音濃重,帶著一抹自責,“我已經是你的貼身婢女了,卻保護不了你的安危!”

“你不是替我殺死了那兩名壯漢嗎?”她勾了勾唇,“我看他們很不順眼,謝謝你為我報了仇。”

“可是莊南煙還活著!”宮姬月皺著眉。

她雙眸一沈,“你不能動她。”

“為什麽?”他難以置信。

她看向他,“我便是你的前車之鑒,南無寺中對她動手的人,還好是我,若是你,段君墨早已將你碎屍萬段了。”

宮姬月手指微緊,沈默不語。

“莊南煙必倒,但不是現在。”鳳靈夜將手放到他肩上,輕輕拍了拍,“有段君墨在的一天,她就不會有事。”

宮姬月很快明白她話裏的意思,“你是說?”

話語戛然而止,不言而喻。

她微微頷首,要倒莊南煙,就必須倒段君墨!

既然皇上視她為棋子,那是時候發揮一下她這枚棋子的作用了。

傷還未痊愈,鳳靈夜便坐著轎子進了宮。

太醫院的太醫們一看,對她的敬業精神尤感佩服,哪敢讓她幹活,紛紛讓她到後院去修養。

她也沒有勉強,便在後院小憩了一陣。

沒過多久,下了早朝的段懿軒,聽說她進了宮,果然就第一時間趕過來看她了。

見她身上還纏著繃帶,尤其是受傷的臉,還帶著一張面具,頓時就沈了臉,一手取下她的面具,“這面具太沈,擱在臉色不利於痊愈,日後不要戴了。”

“你快還給我。”她伸手去搶,結果被他一手握住,鳳眸緊緊凝視著她,“明日我找人給你做一個木頭的。”

“那多難看?”鳳靈夜一臉嫌棄。

段懿軒聞言噗嗤一聲笑了,軟聲道:“我給你雕個好看的花式,表面再塗點顏料如何?”

“看了再說。”她一臉心不甘情不願的樣子,繼續伸手夠他手裏的面具,“至少今天我得戴著,不然出門嚇死了人,誰負責?”

犟不過她,他輕嘆了一聲,還給了她,“現在沒人,你就別戴了。”

“你不是人?”她挑眉。

他眉頭一顫,眸中勾起一絲無奈,“靈兒。”

若是世間女子毀了容,早已哭得不成樣了,也就她還能如此雲淡風輕。

“不跟鬧了。”鳳靈夜將面具放到了一邊,收斂起臉上的情緒,“我要斷了段君墨的刑部,你可願意與我合作?”

他鳳眼微沈,似乎有些不相信。

從前,她就算與後院裏的女人鬥得如何激烈,都絕對不會牽連到段君墨身上,怎這一回突然改變了心意?

本站無廣告,永久域名(danmei.twking.cc)