從戰神殿出關，王燁深深的感覺到了何為物是人非。

而今再次見到武曌，王燁恍惚有一種，也許一切並未變過的錯覺，當然，只是錯覺。

王燁記憶中的武曌是美得，明明身為帝王之尊但仍舊是少女的容顏，並未濃妝艷抹，還是少女那般的青澀，恍惚會給人帶來時光未曾流逝過的感覺。

而王燁又一次見到了她，在王燁以為她死了之後。

當王燁看到那張熟悉的臉之後，王燁本以為這個女子只是和武曌長得很相似的陰葵派傳人，但很快王燁就否定了這個猜測，因為女子一舉一動的霸氣根本就是一個帝王有的，尋常女子……不，應該說，這世間除了武曌沒有一個女子可以做到如此。

往往最不可能相信的才是事實，不過想到楚子萱仍舊年輕貌美，武曌駐顏有術也不是什麽奇怪的事情，畢竟，女人對容顏的偏愛是執拗的可怕的。

王燁凝視著武曌，武曌也凝視著王燁。

不知過了多久，武曌突然笑了起來，不知怎麽，王燁竟覺得武曌的笑聲之中，有著說不清的悲哀，片刻後她停止了笑，有些悲哀的說：“果然時間能改變一切，要不是早就讓隱元會把你的事情查的清清楚楚，朕還以為，你只是一個和你長得很像的人而已。”

王燁這次是真的有點嚇到了，他已經成為了李君羨太多年，假如不是身份上的提醒，他都快忘記自己不是一個奪舍之人了。所以，他也從未想過自己會有機會面臨著被武曌懷疑身份的危機，但到底王燁也是個老油條了，也沒有驚慌失措什麽的，只是有些奇怪的問道：“為何會這樣覺得？”

武曌那美麗的容顏展現出的苦笑是讓人如此的憐惜，雖然這世間根本沒有人有資格去憐惜她，而她最後說出的話是她最不願意面對的現實：“因為，你不愛我了啊。”

王燁微怔，心中也產生了一種很強烈的罪惡感——假如不是因為我，那個深愛著她的男人，也許沒有這麽久的壽命，但是他肯定是到死都愛著她的。

自古帝王君主，又有多少人能和所愛之人長相廝守。

想說的話太多，王燁卻沒有說謊去反駁，而是深吸一口氣：“我以為你已經死了，至少會死在那高高在上的龍椅之上。”

武曌從未想過自己在李君羨的心中會是這樣一個專註於權勢之人，這個認知也許是事實，但卻讓武曌覺得心臟有些疼痛。

她不介意被天下人評說，但卻唯獨不想被那特殊的人那般看待。

於是，她說：“你心中的朕，到底是什麽樣的人？”

“雖為女子心懷天下，一代君主，生來就是要做皇帝的。”王燁這番話絕對不是諷刺或者別的什麽，而是真正意義上的誇讚。

王燁的語氣全然是誇讚，讓武曌內心微暖，她好似想到了什麽一樣陷入了回憶，而後對王燁說：“朕的師父曾對朕說，讓朕斷了對你的念想，畢竟，朕是奪了你們李唐江山，所以你和朕之間，永遠都不會有一個好的結局。”

王燁心說沒想好武曌的心思居然這麽重，事到如此他早就不想再糾結什麽，而是輕描淡寫的說：“被你奪了江山那人嚴格意義上來說算是我的仇人，畢竟我爹是被誰害死的，你也是很清楚的。”

武曌突然發現自己這麽多年來的糾結根本就不存在，這麽多年的防備也根本就是小人之心。

這種認知讓一向對什麽事情都處於掌握之中的武曌有些崩潰，終於，她還是問出了心裏最想要知道的那個問題：“那你為什麽不愛我？”

王燁卻是被問住了，他該如何回答？回我是愛著你的，明顯是謊言。難不成要說——李君羨到死都是愛著你的嗎？王燁可不打算對武曌坦白這些，雖然她現在看起來只是一個求而不得的小女人而已。

於是，王燁輕描淡寫的說：“大概是老了，不想去愛。”

這個答案讓武曌很不滿意，但王燁的神情太鄭重，讓她不得不信：“呵呵，不想去愛了，若是不想去愛就真的能做不到不想，朕也不會如此……如此……”

終究還是不想見到這樣的女子悲哀痛苦，王燁便出言轉移了話題也問出了一直以來的疑問：“你還沒說，為何會對外宣布死亡？”

武曌收斂了情緒而後，突然笑了：“君羨，你覺得對女人最重要的是什麽？”

王燁想，也許這個問題的答案，就是武曌假死的原因了。所以他認真想了想，說：“假如是其他的女人問我，我也許會回答是家庭，而你……大概是天下。”

這個結論讓一向心高氣傲的武曌十分的滿意，她笑著說：“不錯，這天下，朕要的就是這天下掌握於朕的手中。但是，當朕得到了天下，朕卻想要另外一種東西了，不是你說的家庭，而是容貌。”說道這裏，武曌特意看了一下王燁的表情——那種不可思議的震驚讓她很是滿意：“朕在你死後數年又見過一次慈航靜齋的傳人楚子萱，她仍舊是貌美如花少女之姿，而我的眼角卻出現了皺紋。因為她有武功，朕卻因為這天下早就放棄了天魔大法，朕的身體在衰老，朕的肌膚也不再是年輕的模樣，朕很慌，朕不想老去，朕更不想死……若能容顏不老長生不死，這天下，又算得上什麽？”

王燁突然想起自己還活在現代的時候曾聽過的一個西方傳說——血腥瑪麗，一個為了維持容顏飲用處女之血外加用少女的血液洗澡的大美人，是美人，也是妖女。

王燁也終於了解了武曌為何退下了皇位的真實原因，無非是因為那一張臉罷了。至於武曌到底是有什麽手段維持容顏的，王燁不知道，也不想知道。

王燁就這樣靜靜的看著武曌，不知怎麽卻覺得有些悲哀。

他也想起了之前楚子萱說過的一句話：“我不會老，但是我會死。”

女人都無法擺脫蒼老的折磨，就如同任何一個人都逃不過死亡的恐懼。

王燁的眼中有著心疼，這讓武曌心中有著說不出的滋味，又想到今日再見之難，她也不再敘舊而是提出了今日相見的真實目的：“話以自此，朕也需要表明想要見到你的原因了。一來，是想看看你是否還愛我，二來……朕聽說你手中有從戰神殿拿到的神藥，既然你願意把那神藥給葉英治眼睛，自然也不介意拿給本宮續命，對不對？你也很清楚，現在的朝廷被李隆基搞得亂七八糟的，只要朕的身體恢覆了巔峰，這個朝廷還會回到神龍年間的太平和繁榮。”

“哎。”王燁嘆息著搖了搖頭：“那藥只能打通筋脈，根本沒有長生不老的作用。而且……我突然覺得你有一句話說的是對的，你奪走的是我李唐江山，既然我姓李，那這江山也輪到我做主的時候了。”

“你想當皇帝？”武曌大驚，她雖然曾經也懷疑過他，但卻沒有想到，他居然真的對這個皇位有野心。

“你說呢？”話音剛落，王燁就直接消失在了武曌的面前，他用武功告訴武曌，現在的他可不是當年那個任人宰割，女人打架也會被當作炮灰的存在了。

看著李君羨也就是王燁消失的背影，武曌想到了很多很多過去的事情。

他們二人被人追殺，李君羨弄了個大風箏帶著她飛上了天空躲避追逐，曾經的他是那麽的愛著自己，而自己也曾想過為了他放棄野心。

可最後呢？到底那短暫的愛情就像是煙花一樣，絢爛過，卻最終消失在漫無邊際的黑暗之中。

歲月不饒人，不管是什麽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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王燁離開後心裏說不難過是假的。

但他終究不是李君羨，對那位女皇有的也只是同情，而不是……愛慕。

王燁到底還是回到了惡人谷，那時的莫雨和穆玄英已經等了他許久。

王燁很從容的為穆玄英打通了筋脈，穆玄英只要好好調理，很快就會變得和正常人一樣，不會早夭，仍舊可以習武。王燁就把剩下的時間教給了莫雨，讓莫雨好生照料穆玄英，直到穆玄英十八歲的那一年，王燁才對外宣布穆玄英痊愈，而穆玄英也是在惡人谷生活了好多年才被謝淵給接走。

而那個時候，江湖上早就因為唐玄宗對楊貴妃的獨寵，外加對安祿山的放縱產生了不滿。同時都隱隱有一種暴風雨將要到來的預感，而這種預感和王燁對穆玄英的恩情，倒是讓浩氣盟和惡人谷的沖突少了很多，直到康雪燭，陳和尚和沈眠風的叛逃更是揭露出當年屠城子貢的並非王遺風而是他的師兄血眼龍王蕭沙。真相大白之後，惡人谷和浩氣盟的關系更是緩和了些許，當然，只是些許罷了。

這段時間王燁一直在江湖上活躍，總是做很多幫助平民百姓的小事兒來得到百姓們的好感。而他一直都沒有回長安，畢竟他現在是不想見到李隆基的，更不想成為那位帝王的眼中釘，肉中刺。

直到後來，唐玄宗天寶年間，安祿山史思明造反，史稱——安史之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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