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個星期之後，飛飛終於見到了臥在病床上的埃爾文，她不知道具體發生了什麽事，上個星期他從前線回來就沒了右臂了，整個人還憔悴了不少。對此，心情好了許多的飛飛很是疑惑地表示，難道巨人比較喜歡吃手臂？

檢查墻壁的士兵寫出了證明，羅塞之壁並沒有淪陷，墻壁一點損傷都沒有，而當韓吉帶著104期的其中一名士兵到了埃爾文的病房後，最後證實了——巨人是由人類演變成的，至少上個星期在墻壁內裸奔的巨人全都是村民演變成的。

利威爾坐在一邊，臉色很是陰沈：“那…怎麽，我之前拼死削下來的那些肉，其實是人體的一部分？之前死在我立體機動攻擊下的也全都是…人類嗎？”

韓吉沒接話，因為她想起了之前對巨人做的那些實驗，簡直可以說殘忍至極的實驗。

然而就在這裏，有兩個人笑了。被利威爾說惡心的埃爾文在笑什麽沒人知道，只是飛飛卻顯然是得意：“這下我們是同罪了~”

“你這家夥算是在幸災樂禍嗎。”利威爾頓時瞪了過去。

可飛飛完全不怕，抱著拐杖就笑道：“不是幸災樂禍，只是覺得平衡了。我們都犯下了殺人的罪，不同的只在於我殺的是擋路的人，而你們殺的是想殺你們的人，反抗比殺人的罪要輕，但殺人終究是殺人，我和你們做的事離的其實不遠。”

“你、你是怎麽回事？”被韓吉帶進來的士兵一臉恐慌，難以置信地盯著飛飛問道，“為什麽你可以把殺人的事說地這麽輕松，你就不怕……”

“怕什麽？不得好死嗎？我為什麽要怕？”飛飛輕松地歪過了頭，完好的左腳晃啊晃的，“我殺了第一個人後就知道我的結局不會好，早就做好了被人殺死的準備，那我為什麽還要怕。就算是你們現在知道巨人是由人類演變成的，當它們想要吃你們的時候，你們同樣會照殺不誤吧。”

沒人一開始就是壞人，她成長的環境壓根兒不允許她當個徹頭徹尾的好人，或許她落地的這一身傷就是其中一個懲罰。這些話她說的幹脆，聽在別人耳裏卻更像是自我嘲諷以及對他們的安慰，所以自然會引起各種反應，特別是利威爾覆雜莫名的側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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偏僻的樹林中有一棟偌大的木屋，坐立在樹林的深處，基本上這裏荒無人煙，可此時卻明顯有不少人在走動。飛坦坐在屋頂之上，雙手伸直撐在身後，上半身微微向後傾斜地仰望著天空，神色平靜悠閑，極為放松。身下的屋內隱約傳來那些小鬼的談話聲，大多是互相的抱怨。

好半響，他目光一凜，下巴微收將自己的視線降低，很快就註意到了遠處樹林間走動的一群人。

“你們啊…在進來之前有好好把鞋底上的灰塵蹭幹凈嗎？”

“哈啊？當然沒有了，你也不看看我們手上的東西，誰還有空管鞋底的灰塵啊！”

“你還不明白我的意思嗎？！你以為這樣吊兒郎當的能讓利威爾兵長滿意嗎！今天早上要不是我幫你把床單給整理好了的話——”

“煩死了！！！！！你怎麽比我老媽還啰嗦啊艾倫！！！”

“歡迎回來…愛爾敏、薩沙、讓。”

“三笠！！？你這是去劈柴了嗎！”

“不活動的話身體會遲鈍的。”

“你可不是野生動物也不是喜歡到處亂跳的飛飛前輩啊！你還不能下床的活動的啊！！！”

“沒事的，愛爾敏。”

“我有制止過她，可她根本就不聽還說已經痊愈了。別說劈柴了，她還做仰臥起坐了呢。”

“艾倫你居然敢偷窺三笠！！！”

“哈啊？？！”

“我沒到處亂跳啊。”

靜————

屋內的六人頓時全體噤聲，連動作都停了下來，戰戰兢兢地轉過頭，立馬對上了右手撐著拐杖一臉疑惑的飛飛，再一轉，佩特拉右手扶額扭過頭不忍再看，轉動的幅度再大一些，利威爾站在好幾個人前面，黑著一張臉，咬牙切齒幾近於殺氣騰騰地瞪著地面上一堆的鞋印。

“你們…膽子夠大的啊。”

死定了啊啊——————————

此乃屋內其中五名利威爾班新成員的心聲，三笠依舊木著一張臉，淡定到完全不以為然，只差沒學飛飛爆出一句“死矮子”。韓吉一行人也有來這邊，只是在商量好對策後便離開了，飛飛和飛坦留了下來吃晚餐，佩特拉曾經擔心過飛坦會不習慣這麽簡陋的食物，但顯然，看似高傲不羈高高在上不好的東西我不要的飛坦，其實接受能力挺強的。

這樣一來屋子裏就只剩下了利威爾、飛飛、飛坦、佩特拉、艾倫、三笠、愛爾敏、讓、薩沙、光頭柯尼以及赫裏斯塔——或者該說希斯特莉亞。

除去飛飛和飛坦，剩下的9人全是利威爾班的成員。

坐落在桌邊，愛爾敏張望了一下周圍各做自己的事的夥伴，小心翼翼地湊過去飛飛那裏低聲說道：“那個…飛飛前輩，其實我有件事想問問你。”

“嗯唔？什麽？”可飛飛顯然一臉懵懂完全沒有把自己音量壓低的打算。

愛爾敏頓了一下，有些想嘆氣的沖動，可忍住了，幸好周圍的人沒怎麽註意這邊，除了…瞪人瞪地讓他害怕的自家兵長……

“飛飛前輩…說的流星街…真的存在的嗎？”這下不僅利威爾了，艾倫、三笠和佩特拉也湊過來了，愛爾敏頓時感到壓力很大，“對不起，我只是有些好奇，但是……那個，三年前開始我就在找你說過的文字，飛飛前輩和飛坦前輩——”飛坦突然冷哼一聲，嚇地愛爾敏差點跳起來，“就是…那個，我可以問問流星街是在哪裏的嗎？”從流星街裏出來的真的是太特殊了，特殊到讓他沒法不在意。

“在哪裏……”飛飛蹙起了眉一臉糾結，“我不知道地名，不過穿過沙漠就到了，就在沙漠的深處，挺好找的。”就是普通人大概沒命到達那裏。

“沙漠？”愛爾敏也是疑惑地蹙眉，腦子卻轉地飛快立刻就懂了飛飛的意思，一個激動就拍桌而起大聲吼道，“難、難道是砂之雪地！！！”

飛飛被他嚇地差點摔了茶杯，整個人震了一震後，連聲音也跟著遲疑了起來：“砂…什麽？”

愛爾敏雙手撐在桌面上，也不管周圍的人是什麽反應了，直接傾過身喊道：“就是那個像雪一樣布滿大地，但是不會冷，小小的、那個，滿是沙粒的大地！”

“……哦。”飛飛眨了兩眼，半響後才反應過來，“嗯，是的。”

話音剛落，利威爾依舊沈著臉，艾倫、三笠和佩特拉目瞪口呆地盯著飛飛看，原本走遠了一些的薩沙幾人也湊了過去，雖然他們有一半沒聽懂。坐在不遠處看書的飛坦下意識地擡了頭，他一直知道自家妹妹說話很多時候是不經大腦還口無遮攔，但是沒想到…真的這麽容易被人套話。不過也無所謂了，不管是不是在同一個世界，流星街裏除了掠奪者誰都歡迎，包括找死的人。

愛爾敏深吸了一口氣，可能是發現自己這樣不怎麽禮貌還嚇到了別人，所以在冷靜了一些後重新坐了回去，就是表情和眼神有些激動地更嚇人了：“那、那飛飛前輩見過大海嗎？那種滿是鹽水的河！不過比河要寬闊上許多，幾乎看不到盡頭的大海！”

“……我不知道大海是不是鹽水河，不過…應該是吧，流星街其中一面沒記錯的話就是海岸。”

“那火焰之水呢！像海一樣寬闊，由火焰堆積而成，聽說它們周圍的生物、植物都會被融化、燃燒殆盡的！”

飛飛歪過了頭，想了好一會兒後就回過頭看向又開始看書一點都不合群的飛坦問道：“火海？有這種東西的嗎？哥哥大人知道嗎？”

結果飛坦頭也不擡地丟出兩個字：“巖漿。”還火焰之水呢，火就是火，水就是水，這裏的人都是山頂洞人不成，那麽簡單的東西形容地這麽覆雜。

這下更肯定了愛爾敏的猜測了：“那你們也一定看到過結冰之地吧！”

“嗯，”這個通俗易懂，飛飛理所當然地豎起了食指，“那很滑，不小心走路會滑倒的。”完全的經驗之談。

愛爾敏又拍桌了：“飛飛前輩和飛坦前輩果然是從壁外來的吧！”說著，低頭掃了一眼她還未好的右腳，聲音比之前還激動，“雖然不是巨人，可是肯定是另外別的種族或者什麽有特殊能力的人類吧！外面的世界是怎樣的？是不是比墻壁內要大很多倍？這個世界真的大部分都是由大海組成的嗎？還有、還有……”

“餵，”利威爾盯著他終於不耐煩地開了口，“冷靜一點。”

“啊…是……對不起。”愛爾敏羞澀地撓撓自己的後腦勺，紅著臉坐了回去，滿臉都是羨慕，“真好…我也想到外面的世界看看。飛飛前輩一定也很喜歡那裏的景色吧，在墻壁裏…什麽都沒有……”

“還好，我對那些沒興趣。”想都不想就脫口而出，但註意到愛爾敏僵了一下後失落的表情，飛飛又補上了一句，“不過我可以帶你們去。”

“唉？”猛擡頭。

“我去過，我記得在那裏要怎麽生存。”淡定。

“真的嗎！謝謝！”

“嗯。”飛飛沒有他那麽激動，只是轉過眸望向了利威爾。她不是不懂，當初出了流星街，他們也是這樣大海、沙漠、火山、雪山等全都走了一遍，雖然危險至極卻仍舊很開心。那時候的大家都很純粹，不像她離開時的那樣…各自都有了自己的追求。

他們只坐了一會兒，很快飛飛和飛坦就要離開這間屋子回到總部內了。利威爾依舊沒有把飛飛編進特別作戰班，埃爾文也不會讓他這麽做，這跟飛飛的受傷沒關系，只因為她的實力。在墻壁內，除了特殊的幾個人沒有人真正清楚飛飛的實力，那麽出現突發現象時，更不會有人留意到飛飛的存在和舉動。

王政和憲兵團的人不會監視一個沒有傳奇、經常受傷的普通的小隊長，也因此，有了飛坦的幫助後，飛飛非常適合用來傳遞信息以及用武力解決危險的靠近。這也是之前埃爾文所說的，不讓飛飛入局的意思。

表面上在局外的人，敵人自然不會留意到。

不過這樣的安排，即便兩人並非住在同一屋檐下，也不能想見就見，他們卻一點都不會感到失落和惋惜。什麽才是在一起，互相信任對方就是在一起。

獨自站在門口，利威爾無視了不遠處的飛坦，目光平靜地望著散著頭發、正在把草帽戴上去的飛飛道：“手拿出來。”

“？”飛飛楞了一下，自然地舉起了左手，只是那手掌向上的姿勢更像她平時向佩特拉討食物的姿態。

利威爾也沒感到意外，只是輕握著她的小手，將其翻了過來手背向上，右手從自己衣袋中捏出了一枚樣式簡單的戒指自然地套了上去。沒仔細去看飛飛的表情，目光一直停留在她的手指上，面無表情語氣平靜地說道：“戰爭結束後再給你補上婚禮，暫時先這樣。”

飛飛明顯顫了一下，暗金色的眸閃爍不定地盯著戴在利威爾左手上同一款式的戒指，從喉嚨吐出的聲音帶了絲生硬：“我說過…我不需要婚禮。”

“我需要。”果斷。

可話音剛落，飛飛低下了頭，咬緊著下唇過了好一會兒才擡頭沒心沒肺地笑道：“好吧，反正結了還是可以離。”

“……_#”連這時候都想氣死他嗎？

“嘻嘻~”飛飛踮起了腳在他臉頰邊重重地親了一下，將撞歪的帽子整理好，她轉身就走向了飛坦。

——我還欠你一個婚禮，所以，直到成婚的那天，你都要活著。

利威爾一直站在門口，直到他們兩人的身影消失在樹林的黑暗中才入了屋，一眼瞧見屋子裏一臉興奮外加狡黠的隊友以及滿臉無奈外加恐懼的艾倫，他終於決定…松一下骨。這一晚，特別作戰班的據點很熱鬧，慘叫聲幾乎沒斷過，包括一直在勸薩沙他們別看的艾倫。

而幾乎同一時間，飛飛將凝望著戒指的目光投放在旁邊並肩而行的飛坦臉上，左手一彎勾住了他的手腕，一拐一拐地走盡量同步跟上他的步伐。

“哥哥~”

“幹嘛。”

“謝謝你。”

飛坦沒回答，只是將收在衣袋中的左掌抽出來，食指曲起用關節部位輕輕敲了一下她的額頭。

傻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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