由於沒有繩子，所以飛飛只是隨意地把藏藍色的頭發卷成一團，折下一根粗樹枝就緊貼著皮膚插入了頭發內固定住，就這麽頂著一個“包包”淡定地吃完早餐，跟自家隊長換班監視周圍的情況。

可是韓吉的叫聲並沒有持續太久，一個小時之後，她沖到了飛飛的面前哭叫著說做砍頭實驗時不小心把巨人的後頸給砍到了。一開始飛飛還能嘲笑她幾句“誰讓你們砍那麽低的位置”，但是時間一長…實在是受不了韓吉的啰嗦和哭喊，她以妨礙工作為名讓人把韓吉給拖走了。

由於補給的物品也都已經放到了據點裏面，所以再往前走也已經沒有意義。大部隊簡單地收拾了一下，上級的幹部再開了一會兒的會議，重新調整一下士兵的位置，盡可能的以出墻的方式原路返回，順便將路上遇到的士兵屍體給帶回去。也不知道是埃爾文團長設計的隊形湊了效還是因為有人類最強的利威爾在，總之這一次的死亡率只有一成半左右……

但據說近幾次的壁外調查死亡率都是差不多這個數，能夠避開普通巨人，卻還是避不開奇行種，特別是速度快的奇行種。

出墻人數本就不算多，死了一成便已經造成了些許困擾。為了隊形的完整，飛飛的隊長也被調到了其他的位置，隊長離開前千叮萬囑讓飛飛別獨自一人沖動行事，這才一步三回頭地離開了，留下飛飛一臉的茫然。

獨自一人她承認，但是她什麽時候沖動過？

回去的速度比較緩慢，相對於出去來說，因為還要收集屍體，用裹屍布將屍體裹起來，調查死者是誰，統一一下死者的數目等等。走在裝著屍體的運貨車附近，飛飛忍不住朝那邊望過去了幾眼，但是她看得不是屍體，而是坐在屍體旁邊的傷員，一個個都是悲憤的表情。

在靠近墻壁的時候，埃爾文讓隊伍集中到一起，幾十人形成長條形的隊伍以直線的方式直沖，觀察周邊情況的工作被交給了坐在運貨車上的人。偶爾也會遇到幾只巨人，但是這次他們不是繞開，而是由援護部隊的人去收拾。本來就是直線回去墻壁，再繞開就兜遠路了。

進城的時候，他們受到了歡迎。群眾們明知道他們不會回答，卻還是不斷地問他們“這次死亡率有下降嗎”“這次出墻有什麽收獲嗎”或者是非常直接的“這次走了多遠”“巨人的秘密找到了嗎”。比起出墻時因吵鬧而顯得不耐煩的利威爾，此時他的表情幾乎可以用嫌棄和厭惡來形容。

他真的很厭惡，厭惡每次回墻時一群無知而喜歡趨炎附勢的群眾在那裏吵鬧，無論是稱讚還是辱罵，在他聽來都像是一種嘲諷。

他們什麽都不明白，卻在那裏裝作自己很有資格般的評論他們的成敗。

他旁邊的已經從悲傷中恢覆過來的韓吉倒是樂呵呵地接受了眾人的稱讚，她比利威爾早進調查兵團，兩年前經歷過了無數次的眾人的辱罵和詛咒，甚至是失去親人的老人的淚水和怨恨。所以比起從前的黑暗，她更喜歡此時眾人表達出來的很微弱的讚賞。即便…她心底裏更多的是與利威爾同樣的嘲諷。

“別一臉嫌棄嘛利威爾~”她故意湊了過去笑道，“瞧瞧那邊孩子們仰慕的目光，埃爾文是團長要裝嚴肅，你這個人類最強怎麽也給這些孩子兇神惡煞的印象呢~會嚇到他們的喲。”

“呲，那些小鬼看到你就足夠怕了。”你這只總是跟眾人反著來的奇行種。

“怎麽會~我這麽和善。”

“收起你這張便秘的表情。”

聽著身後夥伴們的鬥嘴，埃爾文的心底裏也湧現出了一絲難以察覺的輕松。對，跟兩年前不同，調查兵團會更加的強大，隨著時間的進步，盡量的減少死亡率，盡量的…讓自由之翼不再那麽沈重。

回想起兩年前剛遇到飛飛的時候，當時那個與群眾很相似卻又似乎不同的眼神，現在想起來，她那時的想法估計也是跟群眾想的不同的吧。下意識地回過頭望過去，卻見原本該跟在隊伍後面的身影早已消失不見，只餘下她的馬艾斯妮在那裏仰頭挺胸活似主人一般囂張地跟著後頭。

援護部隊隊長註意到了他的目光，驅使著馬走到了埃爾文稍後的位置，苦笑道：“飛飛她說…有些受不了這種場面所以自己先回總部了。嘛~畢竟她是個女孩子，可能臉皮比較薄吧……”

“……嗯，我知道了。”其實你根本不用替她說好話，在場的能有幾個不知道她臉皮厚到什麽程度。埃爾文默了一下，很嚴肅地點點頭。不過，看看周圍群眾亦真亦假的稱讚，再望望身後一群即便面無表情也無法掩蓋神情中的悲傷的士兵。

——“擅自出去冒險又擅自哭喪著臉回來，不管功過如何，你們那時候的表情就是在告訴我，告訴所有原本還對你們有所期待的人——你們又在外面白白送死。”

飛飛受不了的，是群眾的目光…還是士兵的神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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獨自一人回到調查兵團的總部，飛飛直沖宿舍的床，躺下就開始睡覺，連大部隊是什麽時候回來的都不知道。直到將近晚餐時候才被找來的佩特拉給拖起來檢查一下有沒有傷就丟去了澡堂洗澡，然後頂著一頭被佩特拉擦地半幹的長發晃進了飯堂。

這次運氣很好的沒有遇到韓吉，不過聽佩特拉說韓吉似乎一頭埋進了實驗室裏半天沒出來。

“那麽，在墻外的感覺怎麽樣飛飛？”佩特拉瞪大著眼，滿是好奇，“漂亮嗎？巨人可怕嗎？怎樣個可怕法？”

“荒城…只能這麽說吧，我們又沒走出瑪利亞之墻。至於巨人……”迷迷糊糊地喝著湯，飛飛半垂著眼簾一副沒睡醒的摸樣，“你蹲下來擡頭看團長就知道是怎麽樣的了。”

“蹲下來…看團長？”佩特拉無辜的睜著一雙大眼，滿頭的問號，“這是什麽意思？跟團長有聯系的嗎？”

“因為在我看來，巨人就是一群喜歡吃人更喜歡裸奔的被放大了的人類而已。”說著，她頓了頓，腦袋往一邊歪了過去，“嘛…挺危險的就是了，會跳會飛還有會曬太陽的……”

“能讓你說危險…那肯定很厲害了。”

“嗯，我一出墻就被吃了。”

“嘭冷~”佩特拉的湯勺一下子就掉湯碗裏，同桌的士兵也猛地瞠目結舌地望了過去，一個個張大著嘴巴。

見周圍瞬間安靜了下來，飛飛擡頭，很快就對上佩特拉驚恐的表情，想了一下便淡定地解釋道：“沒事，我只是沒預料到他會跳起來……其實你只要避開他的牙齒，不讓自己滑到他的胃袋裏就不會有事的。”

“要、要怎麽做？”

“唔嗯……”她蹙著眉頭，又想了好一會兒才回答道，“我不知道巨人的力氣有多大，下次出墻或許我該試試。不過，如果還沒死，在他把你塞進嘴裏後，跑不出來的就自己縮進去吧，除了熱了點不會死人的。”

對面一男士兵突然拍桌大叫：“大家都是努力想辦法不被巨人吃掉！你倒自己縮進去巨人的嘴巴裏！”

他的聲音太大，大到整個飯堂的人都看了過來，滿臉的驚奇。佩特拉有些羞澀地紅了臉，飛飛倒是冷靜非常：“不然呢？有其他方法嗎？”

“呃……”

“沒吧，”她揮了揮手中的面包，然後塞進嘴裏咬了一口，含糊地說道，“我說了，除非被他的手捉住，不然只要避開牙齒就好，沒法逃出來，只要姿勢對了縮進去比較簡單吧。我聽說訓練兵團有攀巖的訓練，拿著鋼刀把巨人的喉嚨當懸崖爬上去留在口腔裏就好。如果沒人救你，就從裏面自己切開巨人的下頜跑出來。”

“……飛飛…不怕的嗎？”佩特拉有些猶豫地問道。把自己塞進巨人嘴巴裏啊，怎麽想都覺得可怕。

“為什麽要怕？”

“就是…有可能會死的啊。”

“怕死就不會選調查兵團了，”她吞了幾口湯，將嘴裏殘留的面包殘渣給沖下喉嚨，“我不知道你們是怎麽想的，不過在我的家鄉，往往都是越怕死的人死的最快的哦。”

“……”聞言，佩特拉垂下了頭，飯堂內也異常的安靜。過了好一會兒她才突地重新將頭擡起來，滿臉嚴肅地問道，“還有嗎？飛飛。”

“唔嗯……”又是一陣苦惱的表情，“隊長讓我盡量不要單獨行動，不能沖動。然後…嗯…離韓吉遠一點，更不要在她面前提到巨人，在草原上戰鬥時盡量不要讓自己停在半空中，走到城鎮或村莊裏的時候要時刻準備逃跑，因為被屋子擋住的時候，有可能旁邊就躺著一只巨人在那裏曬太陽。”

“嗯嗯，還有呢？”

“唔嗯……啊！最重要的一點！”飛飛望過去，豎起了自己的食指，“不管是新兵還是老兵，在團隊合作時要大著膽子，其中一個人去當誘餌，另一個負責砍殺巨人。”

“飛飛，”佩特拉雙手撐著板凳湊了過去說道，“兩天之後，你教我壁外調查的知識好不好？”

周圍，一群同樣沒出過墻的新兵緊緊地盯著飛飛，後者楞了一下後問道：“為什麽是兩天後？”

“誒？飛飛你沒接到通知嗎？出過墻的士兵都有兩天的休息時間吶。”

“哦，現在知道了。”不過知道了也沒用。

她們的身後，完全沒被佩特拉和飛飛註意到的利威爾面無表情地吞下最後一口湯，淡定地拿著空盤子離開了飯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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