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得知陳義華準備親自帶著幾個人去南通港乘隸屬於聯運公司的江海貨船北上，黃瀚由衷道：

“物資局有你這樣的領頭人，想要不發財都難。”

陳義華笑道：“我們是共產黨人，哪能說發財這麽難聽的詞兒，應該說是為了縣裏、局裏創造效益。”

這不是一回事麽？一桌人都笑了。

黃瀚問道：“祝叔叔，你們物資船廠的技術力量行嗎？沒幾天陳局長要乘坐你們建造的貨船呢！”

聯運公司兩艘江海貨船中的一艘是滬城船廠生產，一艘是“物聯船廠”仿造。

錢普義也笑問道：“正虎，這個問題你要想好了再回答，安全無小事，咱們陳局長要在船上待最少一個星期呢。”

祝廠長名字叫做祝正虎，錢普義跟他關系不錯。

他信心滿滿道：“你們放心吧，圖紙是跟滬城船廠購買的，“物聯船廠”交管理費掛靠滬城船廠，設備不比他們的差，還都是新家夥。

這種排水量兩千噸的船型人家已經生產了幾百艘，人家還派來工程師、技術員現場指導。

為了做出精品讓滬城船廠看重，以後多勻些活兒給我們，物資船廠、聯運船廠最好的焊工，學歷最高的技術員都去了新組建的‘物聯船廠’。

船舶下水驗收時，滬城船廠的總工程師給了很高的評價。”

陳義華道：“這件事我知道，‘物聯船廠’的技術確實被滬城船廠認可了，已經接到了四艘同樣船型的船舶訂單，其中兩艘是滬城船廠下達的。”

八十年代中期，市場上對於運輸工具的需求旺盛，車、船供不應求。

滬城船廠不僅僅擁有國內的認證，還得到了挪威船級社的認證，建造的船舶甚至於可以進入歐洲市場。

“物聯船廠”掛靠滬城這家明星船廠，不僅僅自己能夠獲得技術支持接訂單，還能得到滬城船廠的外包訂單，發展勢頭迅猛。

能夠得到這個好機會，不僅僅是祝正虎、成勝利通過戰友的關系跟滬城船廠的黨高官成功接洽。

更大原因是風氣如此，當下國內的大國企同樣在摸著石頭過河，或在探索擴張的路子、或在為企業職工爭取更多福利。

聯營、掛靠甚至於貼牌的關聯單位層出不窮。

聯運船廠、物資船廠這兩年賺了不少，有資本，又有能夠為滬城船廠搞到大量副食品的能力。

因此“物聯船廠”幾乎沒有費什麽周折就興辦成功，繳納管理費成為了聯營廠後，滬城安排了總工程師和幾個技術員負責質量管控。

祝正虎是“物聯船廠”的廠長，黃道武是副廠長。

他倆現在都拿到了駕駛實習證，合用一輛吉普車，有專職駕駛員。

黃道武和祝正虎總要保持有一個留在“物聯船廠”，不可能每天下班後回家。

江邊的廠區離縣城有接近五十公裏，以當下的路況平均得花一個半小時。

祝正虎和黃道武原本就很熟，以前經常一起在黃瀚家喝酒，現在成為了搭檔算得上關系更進一步。

黃瀚誇獎道：“祝叔叔真不簡單，鳥槍換炮了。”

祝正虎不再是得不到承認的股級幹部，已經擁有了副科級，“聯運船廠”有望升為正科級單位，屆時他肯定水漲船高。

他謙虛道：“那要看跟誰比，比起你爸爸，我屁都不是。”

“怎麽說話呢？罰酒，罰酒，都是好朋友、好同事，幹嘛要比個高低？”黃道舟開口了。

劉經理起哄道：“是啊！是啊！是該罰。”

錢普義、李章榮、薛書記幾個也不肯放過祝正虎，酒桌上再次熱鬧起來。

又是一輪酒下肚後，陳義華問黃瀚道：

“物資大樓的一二層準備出租給個體戶或者外單位，樓上四層做什麽才好呢？局裏沒多少人，留一層做辦公樓綽綽有餘啊！”

黃瀚連想都沒想隨口到：“開一家物資招待所蠻好的。”

“開招待所？物資大樓三四五層有三千六百平方，減去走道、配套設施的公用面積，應該能夠隔出一百二十個房間，平均算四個人一個房間，就是四百八十張床鋪。好像多了點。”

怪不得陳義華去跟老毛子做生意獲得成功，這個人算賬又快又準是個人才。

黃瀚道：“不多，局裏這兩年賺得不少，肯定有錢。都沒有用得著和下屬公司合建辦公樓就可見一斑。”

“有錢也不能浪費啊！投資一個接近五百張床鋪的招待所，還必須配套食堂，怎麽著也得要二三十萬。我認為不能弄這麽大，弄一層比較符合實際。”

“對了，陳叔叔，不是你提起食堂我還就真忘了，物資大樓和金屬公司大樓相連對不對？”

“是啊！怎麽了？”

“你讓金屬公司把三樓租給物資局辦物資招待所，金屬公司的三樓用來做大食堂。

那兒也是一千二百平方米，足夠大，以後物資局、金屬公司包括其他下屬單位就可以在物資局招待所食堂吃工作餐，多方便？

這個大食堂還可以作為會議室，以後局裏召開全體職工大會，再也用不著租電影院或者人民劇場了。”

“你的意思是用不著在意物資招待所是否賺錢，只要給局下屬單位的幹部、職工提供方便就不算虧。”

“陳叔叔，我認為區區一百多房間四五百床鋪的物資招待所談不上大，賺到錢的可能性超過八成！”

陳義華道：“我知道，你這是看好西大街的招商。”

“是啊！西大街入住幾千商戶，會帶動幾萬的人流量，“物資招待所”，只要價格實惠，以後肯定會有不少來三水縣做生意的個體戶長期包房。”

“有道理，有些個體戶只不過簽下一年的門面房租賃合同，他們自己也要住的地方，是會有一部分人選擇來招待所包房。”

黃道舟提醒道：“局裏不是一直在為解決家屬工傷腦筋麽？進物資招待所做服務員，只要不是傻子，哪怕是殘疾人也能幹啊！”

物資局辦公室主任劉勝利樂了，道：“我們局確實存在家中有殘疾人的幾個困難家庭需要照顧。

可以安排三四個腿腳不好的殘疾人負責旅客登記，開票、收銀。”

陳義華點頭同意道：“確實如此，招待所的工作比較簡單，只要不存在老爺作風，不是傻子，是個人都能幹。”

黃瀚道：“我猜測以後的三水縣人流量會越來越大，開旅館、招待所應該虧不了。”

陳義華笑著對祝廠長、劉經理、錢普義等等道：

“三人行必有我師，真理越辯越明，我們今天把如何利用物資大樓敞開談，效果太好了。

我認為以後再有什麽大事需要決策，咱們還照此進行。”

副局長錢普義幹笑兩聲打趣道：“我們肯定喜歡這樣決策，就怕黃總經理還要搭上酒菜，不樂意呀！”

黃道舟如今是“全力企業股份制有限公司”的總經理，絕大多數人已經改口喊黃總、或者黃總經理。

他笑著端起酒杯道：“說錯話要罰酒三杯，我黃道舟是這種人嗎？”

劉經理、祝廠長、薛書記等等頓時起哄，酒桌上又熱鬧起來……

唉！物資局最風光的日子也就剩下了七八年，九三年後每況愈下，兩千年左右一個個壽終正寢。

黃瀚有心引導物資局往三產發展，只要他們做得起來，以後肯定不會太慘。

不要輕視任何人，看準了西大街必將繁華的人多不勝數。

有了開旅館、招待所這個想法的單位真不少。

沒幾天工業局、商業局就在裝修招待所，燃料公司也準備弄個燃料招待所。

因為西大街的樓房面積大，每一家招待所都不小，都有三百張以上的床鋪。

根據縣裏統計，今年三水縣城區將要新增四千張以上的旅館床位。

而且這些床位都紮堆在西大街。

秦昆侖和錢國棟來黃瀚家喝酒時順便提起這件事，他倆問黃瀚，縣裏是不是應該進行適當調整，免得重覆投資產生浪費。

眼看著西大街步行街項目即將塵埃落定，已經連軸轉了八九個月的縣裏主要領導都安心不少。

秦昆侖、錢國棟一有閑暇就喜歡往黃瀚家跑，因為黃瀚家不僅僅安裝了暖氣片，還安裝了五臺水冷空調。

要知道這是一九八五年，私人家裏用得上空調的鳳毛麟角，太多縣城的賓館都沒有空調，依舊是用電風扇。

連三水縣政府大院裏都沒有一臺空調，冬天也沒有集中供暖就可見一斑。

當年春蘭空調起步的時候根本不是面向千家萬戶，而是面向企事業單位推銷窗機。

九零年前，黃瀚都不會考慮向老百姓推銷水空調，而是對癥下藥，讓銷售員專門跑各縣市的賓館、樣子不錯比較大的招待所。

這才是潛在的顧客，而且一定就是幾十、上百臺。

黃瀚家有空調而且是五臺，所以冬天、夏天來徽派宅院喝酒聊天最是愜意。

去別人家裏喝酒，就得買街上的鹵菜，甚至於來“事竟成飯店”買外賣，家裏人還要手忙腳亂。

來到黃瀚家都用不著事先通知，半個小時內就能喝上酒，吃上熱騰騰的菜肴，誰不樂意？

喜歡喝酒的人都好客，黃道舟也不例外，只要秦昆侖和錢國棟打過電話，黃道舟就會喊上成勝利、黃道武。

現在的黃道武兩頭跑，他跟祝正虎每三天換班回縣城，在“物聯船廠”上班時晚上住集體宿舍。

他倆沒有弄單間，和絕大多數工人一樣住六人間，卻讓滬城船廠委派的工程師、技術員住單間。

這種以身作則的做派獲得好評如潮，晚上偶爾跟工人們打一局五十K，更加能夠跟廣大職工打成一片。

黃道武的工作表現可圈可點，又是偏技術型的廠長是共產黨員，再有成勝利、秦昆侖、錢國棟提攜，當然獲得了幹部編制，擁有了副科級。

他現在更加相信黃瀚，對未來充滿信心，他已經開始報考黨校大專班。

酒過三巡，秦昆侖和錢國棟都認為三水縣旅館應該是投入過度，有可能因為重覆投資產生不必要的浪費。

三水縣城的旅館床位有多少才合適誰能說得準？黃瀚肯定不會亂放炮。

他道：“我不知道我們縣一下子辦這麽多招待所是不是都能盈利。

但是能夠預見國慶節前後，三水縣城區的招待所、賓館、小旅社都會爆滿。”

錢國棟參加過廣交會，深有體會，道：

“是啊！咱們要應對國慶節獻禮呢！估摸著國慶節前後來我們縣的旅客肯定很多，住宿問題是個大問題。”

秦昆侖同樣經常在外面跑，理解到了地方找不著住處的痛苦，點頭道：“還是床位多些比較好，有備無患。”

黃瀚十八歲就開始做采購員，那時是一九八八年，同樣親身經歷過半夜三更找旅館一直走到天蒙蒙亮。

他當然知道改革開放初期的宰客現象，而且親身經歷過。

他認為三水縣不能殺雞取卵，一開始就要大氣，要留下好名聲。

他道：“我認為有一件事相當重要，這會直接影響我們三水縣的形象。”

秦昆侖道：“那你趕緊說啊！”

“我們要防止國慶節前後湧來咱們縣的游客、采購員、個體戶太多導致招待所、飯店供不應求，使得招待所、飯店哄擡物價，牟取暴利。”

錢國棟經常在外面跑，挨宰的次數不少，點頭道：“你說得對，這種事不能聽之任之，得管起來！”

“我建議所有對外的營業的飯店、招待所、商店都明碼標價。

每家營業場所都在醒目位置張貼舉報電話號碼，這舉報電話二十四小時有人值守，保證接到舉報電話後，城區範圍三十分鐘內到場處理問題。”

錢國棟道：“對！這是工商局職權範圍內的事，他們必須公布舉報電話，安排人二十四小時值守。”

秦昆侖道：“還得責任到人，工商局的值班表要一目了然，要有局級領導具體負責。

縣裏抽查時當場就可以確定誰缺崗！便於問責和處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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