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對，我先是假裝悔改，和他說自己會投案自首，同時再故意告訴他一條假獨家，讓他跟蹤我們公司的一個銷售去密林區的私人會所，我再尾隨其後。就是在那個會所裏，我下藥迷暈了他，把他拖上了我事先在車行租好的且停在會所地下車庫的小車上。之後我就把昏迷不醒的他送到了鄉下老家。”林芯又摸了摸自己手上的戒指，神情似乎有些空洞，她看向周婺的眼神似乎沒有了心，只聽她繼續用冷冷的語調回道：“索性他鄉下的老家離密林區不遠，往返也不過兩個小時的時間。我把他拖到了我們之前在鄉下一起買的一棟四層小樓房。這間小樓，我們是計劃養老用的。當初我們還約定，等以後老了，孩子大了，就回到鄉下，丟掉城市的繁忙生活，悠閑度日。現在回想到這些，他孟安城的話簡直就是個屁！”

“你就是在那棟樓裏殺了孟安城。”周婺說得肯定。

“是，既然他不愛我了，又如此對我，那我何必對他手下留情，還不如一刀把他給殺了。你知道嗎，我只是把他拖到廚房，再扭開了廚房裏的煤氣罐。”林芯似笑非笑地看著周婺，又補充了一句：“那棟房子周圍本來就沒什麽人，樓裏的設備老舊，也無人打理，常人要發現房子裏的異樣其實很難。哼，即便是你們現在趕過去，也晚了，孟安城也早就死了！早就死了！哈哈哈，哈哈哈！”

林芯的情緒開始變得極為激動，像是預見了自己以後的命運，她咯咯大笑道：“誰讓孟安城要揭發我！活該！活該！如果他心裏有我，又怎麽會背著我幹出這樣的事情！”

周婺看向林芯的神情倏然變得有些憐憫，同時也對上了林芯的視線，一字一句地問道：“你真的認為孟安城心裏沒你？”

“他的初心早就變了，當初他信誓旦旦地說以後只編寫我喜歡看的書。現在呢？得罪一幫編輯老總不說，我幫他弄到約翰時報幫他挖新聞，他呢？為了出風頭、爭頭條，早點擺脫那個崗位，他還不是第一個就拿自己的老婆開刀？”

就在周婺正準備說些什麽，卻見審訊室的大門忽然打開。

莫如寄不知為何闖了進來。

莫如寄的神情似乎十分氣憤，他整個人都漲紅了臉，對著林芯說得心直口快：“孟前輩之前被人排擠，可他心中仍不放棄當編輯的夢想！他是想重新回到編輯的行業，如若不成，至少在約翰時報不是負責這些花邊新聞。你知道為什麽麽？”

“為什麽？”林芯說得不屑一顧。

“前輩說她的妻子喜歡博爾赫斯，喜歡卡夫卡，喜歡列夫托爾斯泰，對文學接近癡迷，而這是他進入編輯部的原因。”

“你提這些做什麽？都說了，他的初心早就變了！”

“前陣子，前輩約我吃飯，說他這輩子可能再也做不成編輯。所以他決心活在當下，好好對待記者的工作，想轉成像我一樣有自己專欄的記者。我問前輩為什麽，前輩當時的神色分明有些憂愁，隔了好久才苦笑著說道：‘雖然目前遇到了很多阻礙，可我希望有一天自己能夠堂堂正正地采訪自己的妻子，看著她走得更好更遠。沒有什麽比親手執筆家人的幸福與成功更加值得慶幸了。所以我需要努力，我妻子也是。小莫你知道嗎，我同時下定了多個決心，即便是我這樣的選擇會引來妻子的憤怒。但我愛我的妻子，正因如此，才我更應該這樣去做’。我當時也為前輩是怕換了崗位引起你的不滿，現在回想，我才明白當初前輩為什麽要說出這樣的話來……前輩愛你，所以在知道你參與了犯罪後，才不想讓你一錯再錯！試問，前輩的初衷又何曾變過分毫？！！”

莫如寄說這句話時的語調很輕，可卻足以讓林芯停止了嘶吼，也讓她留下了無聲的淚水。

“如果孟安城真的只是為了自己的事業，他又何必勸你改過自新，自首向善？愛有時並不只有單純的寵溺、包庇和維護，還有責罵、嚴厲甚至是對抗。孟夫人，再也沒有誰比孟安城更愛你。”莫如寄補充道。

良久，林芯邊流淚卻邊笑出了聲：“現在說這些又有什麽用？就算我真心悔改，孟安城還是死了，我們這個家也徹底散了……”

此話一出，周婺和莫如寄皆無以對答，因為悲劇似乎早已上演。

或許，林芯比誰都了解孟安城對她的愛，她之前的所有譏諷不過是想找到一個自己應該殺死孟安城的理由。

“一切都晚了了……哈哈哈，一切都晚了……”林芯一邊邊地重覆著，她目光呆滯，又似沒有了靈魂的牽線木偶。

就在此時，周婺的手機鈴聲響了起來。

給她來電話的正是鄒佳豪。

“找到孟安城了？”周婺沖著電話那頭的鄒佳豪說道。

因為周婺的這句話，林芯絕望地攤在了靠椅上，孤立無援得像個病入膏肓的老人。

——“找到了，孟安城老家的廚房裏，現在正在叫醫生。”鄒佳豪說得有些著急。

“醫生？”周婺有些訝異。

——“我們來到孟安城老家的時候就看到孟安城昏倒在了廚房，煤氣罐是打開了沒錯，可是廚房的側門的鎖年久失修，等於沒鎖，現場還有幾條狗的腳印。估計是林芯走後，從側門闖入了幾條野狗，野狗撞開了側門也把一層所有的房門都撞開了。客廳的窗戶沒關，空氣剛好對流。孟安城並沒有中毒太深，他現在還沒醒，可能是因為林芯下的迷藥藥性太強了。我和張義都怕孟安城留下什麽後遺癥，為了以防萬一，所以才把醫生給叫來了！”

由於周婺途中將電話的免提鍵按下，因此屋內所有人都聽到了鄒佳豪所說之話。

“知道了，要是孟安城醒了，你就給顧子愷打電話。”周婺說話這才將電話掛斷。

事情突然，林芯意外地盯著周婺的手機發呆，仿佛一切都是一場大夢。

又過了小一會兒，林芯這才喜極而泣，像個如獲至寶的孩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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