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為什麽？”電話那頭的林言明問得一臉無辜。

正是這三個字，讓周婺內心的波濤全數沖破了圍墻，只聽周婺憤然怒罵道：“你是不是有病！但凡是警校畢業的警員，都需要將我國法律法規銘記於心、倒背如流！如果你不知道你現在的行為已經構成了犯罪，並觸犯了法律的底線，我不建議給首都那邊的領導打個報告，讓你滾回警校回爐重造！”

可林言明反倒笑出了聲來。

“你還敢笑！”

“抱歉抱歉，沒想到你罵人也挺有一套的。”林言明的笑聲卻不見停。

“再笑，我就告你貪贓枉法！”

許是林言明笑夠了，才好心解釋道：“周婺同志，我一沒貪你的財，二沒貪你的人，三沒監視你的私生活，只是要到了你工作上的消息。這算哪門子的貪？再說在枉法，哦，之前忘了告訴你，你作為三十歲以下唯一能和我媲美的警員，首都探案組那邊自然讓我時刻關註你的一舉一動，只要影城市電子設備意外致死事故的成因有了苗條，就要立即報告。紅頭文件都已經批示下來了，要我把文件轉給你讓你過目麽？周副隊長？”

聽到此處，周婺確實有些吃驚。

她知道首都專項探案組一直想挖她過去，即便自己屢次把影城市電子設備意外致死事故作為拒絕的原因，可那邊似乎直到現在仍沒有放棄將她收編的想法。

此時，街口的紅燈早已熄滅，又跳成了青蔥的綠，周婺的小車這才重新啟動，往影城市警局的地下停車場駛去。

“這種事你幹嘛告訴我啊！還有，你按領導的要求關註我就算了，有必要三條慣例短信瘋狂騷擾我嗎？我媽都沒你這麽煩！”周婺的口氣竟沒有了原來那般咄咄逼人，反倒是她的臉頰上隱約浮現著異樣的紅。

“我樂意，你管得著麽？”

“林言明！要不是怕局裏說我不團結同事，我早把你的電話號碼給屏蔽了！”周婺賭氣地說道，當然這也只是氣話而已，暗戀林言明的她又如何舍得親自切斷自己與林言明唯一的聯系？

“可你不是還沒有麽！”果不其然，林言明回得欠扁。

“如果沒事，那我掛了。”周婺這邊率先投降。

“等等，有件事其實我一直很好奇。”林言明主動轉移了話題。

“你說。”

林言明楞了楞，才道：“影城市那些智能產品意外致死事故，這幾年有多少比你厲害比你有經驗的學者專家都進行了研究，所有人都想找出事件背後的原因，以此制定政策減少影城市市民非正常死亡的概率。但是，除了死者死前都使用過電子設備外，根本沒有任何規律可循。最後專家只能提出徹底排查全市公用電器設施並呼籲市民註意準確按照說明書使用電子產品這樣可笑的意見，可即便如此，影城市涉及電子機器設備下的非正常死亡數量沒有任何下降的趨勢。最後，一部分專家學者只能把這一現象用隨機事件進行描述，認為一切或許都只是一個巧合。久而久之，研究這些事故的專家越來越少，因為幾乎所有的專家學者都開始相信，這些事件的隨機性高過了其他因素的幹預。事件背後可能存在規律，但這樣的規律一定是不可預測的。要我說，這些事故的原因就出在電子設備身上，那些專家學者根本無需浪費那麽多的人力物力。科技是把雙刃劍，你們影城市就是太信任人工智能了，以至於物極必反。”

關於林言明的觀點，周婺其實很早就在諸多抨擊影城市人工智能產業的報道裏聽過。

說實話，這兩年間，她陸續使用過各種模型、多種建模方法進行模擬，並加入了各種可能影響死亡率的變量，但遺憾的是，她和那些專家學者同樣，並沒有找出一個合適的數學模型相對精準預測發生概率，就連影響因素也沒能找到。

數據挖掘是人們認清世界的方法，可數據有時也會覆雜得讓你喘不過氣來。

周婺的神情變得極為凝重，在深吸一口氣後才道：“可是這些電子設備的種類、型號、用途、規格、大小、價錢都並不相同。就算真是電子設備故障的原因，同一批型號同時產出的設備運往全國各地，出事的卻唯獨只有影城市。倘若同一家公司生產的同一種產品出現一次也就罷了，問題是發生故障導致意外事故發生的產品種類繁多，同時相同型號相同公司的產品在其他城市發生故障的概率都極低。我並不認為問題真的只是你說的那麽簡單。此外，這些事故看似毫無規律，所有可能的影響因素與死亡人數的相關性都不高。就拿死亡地點來說，地點分散在影城市的各處，雖某一段時間內死亡人數在個別地區呈現出集群式的增長，但這樣的增長總是曇花一現，猶如石頭劃過水面泛起的波紋，事後便再無任何水花。這些事故就像是隨機游走一般，似乎一切都只是巧合。可是就是太無規律可循了，反倒更令人生疑。在統計學上，如果一個事件重覆發生的概率偏高，那麽這個事件就有被分析被關註的價值！況且這個事件還與人命掛鉤！”

“在我看來，你說的一切都只是詭辯。我之前說了，源頭只有一個，一切都是影城市濫用人工智能的後果。”林言明說得堅定。

怎知周婺聽後竟也不氣，反倒無奈一笑：“我有自己的原則，我也知道你討厭人工智能，只是我實在不知道你討厭人工智能的原因。再者，這個世界上支持人工智能的人多如牛毛，那些人分明在人工智能鄰域有著更大的貢獻，你又為何偏偏只和我作對……難道就因為你我都是警局的人，可是警局倡導人工智能的又何止我一人？”

“哼，有空打聽他人隱私，不如多想想那些智能產品致死事件吧，周警官！”林言明譏諷道。

沒等周婺回答，電話早已被林言明掛斷。

“餵！林言明！”周婺說得氣急敗壞，在聽到電話那頭的一陣忙音後，又低聲罵了句：“臭家夥，在別人面前人模狗樣，怎麽對我就一點也不紳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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千裏之外的首都，首都專項探案組A03辦公室。

掛斷周婺電話的林言明此刻正攤在了辦工椅上，隨後他轉著靠椅望向了窗外，透過百葉窗，他只能隱約瞧見窗外高聳的摩天大樓。

看著這樣的景色，他忽然有些喘不過氣來。

此刻林言明穿著一件精致的深藍色西裝，五官俊朗，發型是時下很潮的偏分頭，膚色偏麥，盡管穿著西裝，都能看出他精壯的身材。林言明有輕微的潔癖和強迫癥，因此他辦工桌上的物品被擺放得整整齊齊，就連辦公室也被打掃得一塵不染。

半晌，林言明先是摸了摸自己的右臂，才自言自語道：“為什麽要和你做對麽？大概是因為貪念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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