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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34章 詔書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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敬則則並不希望皇帝深思,便直起身子道:“皇上也覺得這拌雜菜好吃吧?我打算給宣婕妤、何美人還有容美人她們送點兒過去。”回宮才幾日,敬則則就窮極無聊了。

她也覺得有些奇怪,怎麽自己回宮了,那三位都不露個面的。不過敬則則也不講究,畢竟是陌生了好些年了,所以她決定,她們不來,自己就主動去找她們。

以前在宮中時,她們幾人怎麽也算有點兒競爭關系,可現在在敬則則看來,卻都是老朋友了。在宮裏最後扶持著過日子的還是姐妹們。

“容美人已經回青索草原了。”沈沈道。

敬則則楞了楞,卻也沒多驚訝,達達鹿鳴在宮中不受寵也不開心,原以為她會老死宮中,卻沒想到居然能回青索草原,想來她一定很開心。“皇上怎麽會送她回草原的?”

“她留在宮中於人於己都無用,朕上次去青索草原,暗示了一下達達部,她哥哥如今成了達達部的首領,上了折子請朕送她回去。”沈沈道,“朕還送了她不少嫁妝。”

敬則則摸了摸後腦勺,“早知這樣,當初不納多好啊?”她當然聽得懂皇帝的話外話,以為送走個容美人,就裏外幹凈了?舒坦了?本來草原五美就不得寵。

“說得對,所以這次鐵真部要送鐵真玉羅入宮,朕就沒同意。”沈沈道。

敬則則撇撇嘴,“皇上一貫是不喜歡草原美人的。”

“這個不一樣,她深慕咱們華朝禮儀,而且天生體帶異香,容貌麽比容美人更盛三分。”沈沈生怕氣不死敬則則地道。

敬則則卻是面帶微笑,“哦,看來的確不凡。”然後,就沒有然後了。皇帝不就等著她接話,他好表“衷心”麽?她偏不,鐵定是皇帝怕接手鐵真部那個燙手山芋。做皇帝的不管做什麽事兒都不可能只為了一個原因。

沈沈等了片刻就知道敬則則故意使壞了。

“那容美人不在,宣婕妤和何美人處總可以送去吧?”敬則則道。

“何美人在南苑,你倒是可以差人送去,至於丁氏,她病了一場已經去了。”沈沈道。關於丁樂香之死他自然沒說實話,是不敢說,也羞於說。敬則則已經提了丁氏好幾次,可見對她是有情義的,沈沈自然就不好說自己弄死了丁樂香。

若問後悔不後悔,他心裏卻是一絲波瀾也無。在他看來,不管自己做錯了多少事情,最終讓敬則則寧願躲在深山老林裏的緣故就是沒有個牽絆。若當初丁樂香肯將孩子給敬則則養,哪怕是個女兒,以敬則則對六公主的喜愛,怎麽可能就此死遁?

果不其然,下一刻敬則則就問道:“那六公主呢?”宮妃年紀輕輕就病死的大有人在,敬則則自然不疑有他。

“一並養在南苑的。”沈沈道,“朕請了先生給她們開蒙,教她們念書習字。”雖然沒放在眼前,但公主該有的教養和享用卻是沒虧她們的,甚至遠勝從前,因為宮中沒有嬪妃,花費驟減,餘下的錢養公主真是綽綽有餘。

“她們?”敬則則敏感地道。

“宮中如今並無嬪妃,活著的都在南苑了。”沈沈道。

南苑,敬則則當然知道是什麽地方,改個名就能叫冷宮了。無罪的卻又不好處置的宮妃就往那兒送。

而且什麽叫活著的都在南苑了?

“淑妃也去了?”敬則則吃驚地問。皇帝怎麽舍得的?不是口口聲聲說對不住自己的舊情人麽?怎麽又送南苑去了?傅青素還養著四皇子和八皇子呢。

“她自請出家了。”沈沈道。

敬則則眨了好久的眼睛都沒回過神來。“怎麽會這樣?”

沈沈用拇指指甲蓋刮了刮自己的額角,對上敬則則他是汗顏的,並不想在她面前承認自己是個冷酷無情的人。

“祝氏說,龍船爆炸那晚,她看到你了。看到你在互救,而朕卻跳下去救了淑妃。”沈沈道。

有些傷疤表面上彌合了之後,可底下卻是腐肉橫生,輕輕一碰還是會痛得鉆骨,敬則則還以為自己早就想開了呢,但此刻聽皇帝再提起,她則又想起了那晚的冰冷絕望。

“朕提這個不是想解釋什麽,只是則則,當時海上漆黑一片,船上的小燈罩著的只有那一片,往哪個方向都是無意的。朕看到了燈下的淑妃,卻沒看到背後的你。”沈沈說到這兒,忽然起了一絲哽咽,他有些狼狽地撇開頭,緩了幾個呼吸這才重新面對敬則則。

“朕救她並沒什麽特殊的情義,就好似你救鄭玉田一樣。看到她在海上掙紮,朕又會鳧水,自然不能見死不救。”沈沈解釋道。

敬則則點點頭。

那時候覺得天都塌了的事情,原來背後的原因就這麽簡單麽?簡單得有些滑稽。可每一次皇帝哄她的時候,她都是相信他的,如同這一次,他解釋了,她也就信了。

可是當初信了,心裏會悸動,如今信了,卻只剩下一絲悵惘。

敬則則苦笑道:“可能這就是蒼天弄人吧。我和皇上終究是欠了那麽一點點兒緣分。”

緣分怎麽可能欠呢?明明是濃厚得強行都要送作堆的緣分,不過是情淺人不知罷了。

“若是欠緣分,朕就不可能再尋到你。”沈沈傾身捕捉到敬則則的眼睛道。

敬則則當不得皇帝如此的眼神,片刻後便挪開了眼。怪不得華容如今整顆心都偏到了皇帝那一邊,後宮無人在她看來怕就是覺得皇帝情深似海了。

沈沈見敬則則逃避,就知道自己逼她逼得太過急了,於是坐直身體道:“這酸橘汁夏日吃起來的確不錯,南苑那邊你若想就差人送過去。”

“我,能不能去看看何美人她們?”敬則則問。

沈沈沈思了片刻,“則則,咱們雖然沒有明說,可你當知道你就是後宮之主,也是後宮唯一有人,像這等事你不必詢問朕,後宮的事全憑你處置。”

敬則則的眼珠子轉了轉,似乎有些遺憾,“說起來臣妾以前一心是想做皇後的,想著做了皇後就能高高在上,天天看人在下面給我請安多舒坦啊。可是現在麽,手下兵都沒有一個,即便是皇後做起來也沒滋沒味了。”

沈沈笑了笑,“你要是願意,朕讓百官命婦逢五進宮來給你請安。”

敬則則趕緊地擺手道:“哈,那大可不必。”

一大早天還沒亮,南苑的宮人就開始灑掃庭院,清除落葉。何子柔被“沙沙”聲吵醒,有些火大地道:“怎麽這麽早就開始掃地了?”

伺候的小宮女道:“美人,宮裏傳來話,說是今日有貴人到南苑,所以大家夥兒都在趕緊打掃。”

何子柔撇撇嘴,這群奴才平日裏就知道偷奸耍滑,這會兒自然只能臨時抱佛腳。

“什麽貴人吶?”何子柔怎麽想都想不出能有什麽貴人會來南苑,還需要宮中特地傳話。皇帝是肯定不可能來的,總不能是哪位長公主吧?不過她們也沒這排面啊?

不僅何子柔想破腦袋都想不到,就是馬嬪也猜不出個所以然來。

等得日上三竿,兩人領著一群公主,由引導官引著到了路邊接駕,看著南苑沈重的大門“吱——呀——”地打開後,舉著直柄黃傘、曲柄黃傘以及團扇等太監魚貫而入,其後則是捧拂塵、香盒、水瓶、金唾壺之類的宮人,另有鼓吹一路吹起雅樂而入。

這陣仗作為宮中老人的馬嬪和何子柔都是見過的,乃是皇後儀仗。

“皇上立新後了?”兩人對視一眼,心裏都冒出這句話來。

誰知儀仗後的輦車卻非皇後鳳輦,而是翟輦,就又叫兩人丈二和尚摸不著頭腦了。

敬則則端坐在翟車裏,卻是一眼就認出了何子柔,她叫停了車駕,由宮人扶著手從車上走了下去。

何子柔在看到敬則則下車的那一剎那,忍不住用手揉了揉眼睛,覺得自己肯定是眼花了,否則怎麽可能看到敬昭儀從車上走下來。

馬嬪也是同樣的動作。

揉完眼睛,何子柔再次睜開眼,那人的臉卻依舊是那張絕艷天下的顏色。

“昭儀,是你麽?”何子柔不敢置信地低聲問了句。

她看著敬則則優雅從容地朝自己走過來,霜色疊紗宮裙簇擁著她,好似雪山尖上的一抹瑰麗日色,雲翻霧滾繚繞在她身邊,想將她這樣的美人同凡俗徹底隔絕開來。

幾年不見,她和馬嬪都漸老了,細紋已經爬上了眼尾,然眼前人卻好似從冰山雪谷裏走出來的,歲月於她而言是凍結的,她的臉一如從前那般白皙、光潔,甚至瑩潤更勝往昔。

何子柔的眼眶立時就濕潤了,再次問了句,“是你麽,昭儀?”

敬則則笑著點了點頭,離得何子柔近了,她也沒按捺住腳步,加快了兩步走上前,“子柔。馬嬪。”

“真的是你啊,怎麽會,怎麽會?”何子柔到現在都覺得是在做夢。

在何子柔的寢宮裏坐定,飲上茶時,敬則則方才曉得,這偌大的南苑如今住的不過她和馬嬪兩個宮妃而已,其餘的公主也住在這兒。六公主和七公主太小,還沒上學,其他的公主這個時候都正跟著先生在念書。

“怎麽就只剩下你們倆了?”敬則則才是更驚訝的人。景和帝的嬪妃在歷代皇帝裏雖然不算多,但也不太少。

何子柔看了眼馬嬪,這才開口道:“這些年死的死,走的走,就剩下我和馬姐姐了。還是先別說這些了,昭儀你是怎麽,怎麽……”何子柔想說死而覆生來著。

說自己不想回宮,那當然不行,那是往皇帝臉上打耳光,但是撒謊敬則則又不大願意,“我在海上飄了幾日被人救起後,沒銀子回京。”這就是實話了。

何子柔還有些沒聽明白,想接著再問,卻被馬嬪扯了扯袖子。馬嬪能平平安安活到今天絕對是個聰明人。她一聽就明白了癥結,沒有銀子回京可能不假,但是皇帝滿天下地找她,定國公因為這件事更是在各州府輾轉,敬昭儀但凡送個信兒出來就能和皇上團聚,然則直到現在她才回宮,這已經說明很多問題了。

不管是敬昭儀不願意回宮,還是她得救後發生了什麽,馬嬪都知道絕對不能去問。

“娘娘吉人自有天相,如今總算是苦盡甘來了。”馬嬪笑道。

敬則則很滿意馬嬪的聰明,“還是說說你們吧,怎麽才幾年功夫,就……”

馬嬪聽敬則則的意思是還完全不知道後宮的事兒,便替她解疑道:“德妃、祝嬪、衛嬪、柳嬪以及宣婕妤等都病故了,莊小蓮她們則被皇上賜了人。”

馬嬪說得輕巧,一句話就帶過了,但內裏的真實情況卻至今也叫她們驚心。當初她以為自己也逃不過的,皇帝那時候就跟換了個人似的,殺人不眨眼。

祝嬪之死雖然是皆大歡喜,可馬嬪萬萬沒料到連皇帝曾經喜愛過的衛嬪、宣婕妤之流也是一根白綾就料理了。她甚至都不知道這兩人是做錯了什麽。

但馬嬪卻從裏面明白了一個道理,古人說伴君如伴虎那是有原因的。哪怕她曾經有過一絲遐想,如今也什麽都不剩了,只惟願自己和女兒都能平平安安的。

如今明明已經死了的敬則則突然出現,不用皇帝派人來吩咐,馬嬪也沒敢跟敬則則說實話,看她出行的儀仗,曾經讓她疑惑很久的事情總算是得到解答了。

為什麽傅淑妃會黯然出家,為什麽劉如珍、柳緹衣等人皇帝厭之而欲除之為後快,衛嬪、宣婕妤怕也是擋了這位的道。

再看留下的她和何美人,她是無足輕重的人,而何美人則和敬昭儀交好,因此哪怕有些不雅的嗜好,皇帝也沒怎麽著她。本來馬嬪還曾經奇怪呢,皇帝要殺人的話怎麽單單就放過了何子柔。

但馬嬪還是有些奇怪,當初在宮裏時也沒覺得敬則則多得寵呀,怎麽現在卻就她一人春風得意。馬嬪細細地看了看敬則則,心裏也承認,這位昭儀生得國色天香,儀態萬千,能盡得帝王心也並不是多匪夷所思的事情。

敬則則嘆了口氣,這裏面馬嬪還有好些人沒提到。比如德妃的妹妹,以及淑妃的表妹羅氏,估計也都病死了。只有莊小蓮那樣舞姬出身的,才會被皇帝轉送。

然而短短幾年病死這許多,是不是也太駭人聽聞了?裏面究竟有什麽故事,敬則則竟然生出一種不敢問的念頭。

“這些年你們在這兒還好麽?”敬則則道。她此刻算是明白皇帝為何跟她說後宮所有事情都由她做主的事情了,這是料到她想接何子柔兩人回宮麽?

“有什麽好不好的,我倒覺得這兒比宮裏頭反而自在些。”何子柔大大咧咧地道,“有公主們在,那些宮人也不敢太苛待咱們,如今也不用請安,想睡到多會兒就睡多會兒,公主們嘰嘰喳喳的,我們也熱鬧。”

敬則則轉頭看向馬嬪。

馬嬪遲疑了片刻,然後道:“南苑的日子的確安寧,可是公主們總是需要父皇的。”

一個從小就不在皇帝跟前的公主,只怕比陌生人也好不了幾分。馬嬪自己生有五公主,自然不能像何子柔那樣沒心沒肺,她得為自己的女兒考慮。

敬則則想了想,“馬嬪你如果願意回宮的話,可以收拾一下東西,後日吧,後日我讓人來接你和公主們。”

馬嬪吃驚地看向敬則則,“這是皇上的意思嗎?”

敬則則搖了搖頭。

馬嬪立即就明白了,雖然不是皇帝的意思,但看敬則則這副篤定模樣,顯見哪怕是她的主意皇帝也不會反對。

只是敬昭儀的話裏卻沒提何美人,馬嬪不由得轉頭看了看何子柔。這些年她們倆也算是“相依為命”,感情也相處出來了。

何子柔則是望向了敬則則。

敬則則回望她道:“我覺得你的性子怕也不想回宮,但馬嬪說得沒錯,公主們是需要父皇的。至於你,如果願意的話,我想可以安排你假死出宮。”

盡管敬則則說得不那麽肯定,但她能說出這等話就已經叫馬嬪和何子柔都震驚得說不出話來了。安排宮妃假死出宮,這是隨隨便便能說能做的麽?

“我……”何子柔實在說不出話來。

“唯一需要憂慮的是,你出宮後怎麽生活?也不知道你爹娘能否接受。”敬則則道,“這樣吧,若真是能安排,我想讓你娘來南苑看你如何?或者你不願意出去?”

何子柔立即反駁道:“我當然願意出去。”

接馬嬪和幾位公主回宮這是小事,敬則則只略對景和帝提了一嘴,他就滿口答應下來。

“當初皇上為何要將她們送走啊?即便是嬪妃的老臉看膩味了,但公主們卻都還是小小年紀。”敬則則道。而且景和帝不是一向對公主優待有加麽?連帶著對劉如珍等人也諸多忍耐,怎的後來變化那般大?

“不將她們都挪到南苑,你如何能相信朕這些年都沒招幸人?”沈沈理所當然地道。

敬則則白了皇帝一眼,這理由也太爛了。她那會兒還“死”著呢,“難道說我若真死了,皇上就一輩子做和尚啦?”

沈沈掃了敬則則一眼,“那倒未必。”

敬則則略略驚訝,她滿以為皇帝要趁機表衷情的。

“這世上沒誰離了誰是不能活的。”沈沈意有所指地再看了敬則則一眼,然後轉頭望向窗外道,“你走後,朕這幾年的確沒什麽心思應付後宮的那群女人。”

沈沈站起身走到門口背對著敬則則望著湛藍的天空。“男人三妻四妾,皇帝三宮六院,乃是古制,朕登基時也沒覺得有什麽不妥。後來慢慢地才發現,於別人是享受,於朕卻是負擔。”

“說起來你可能不信,朕從小其實心願就很小。只希望母後能平平安安,過得開心些,我自己能有個小家就好,人口不要多,夫妻兩人,一兒一女就足夠。”沈沈道:“原以為做了皇帝會不一樣,可走到最後才發現,想要的東西其實從始至終都沒變,但在途中卻是亂花迷眼而忘卻了初心。”

沈沈回頭看向敬則則,“人生路太漫長了,如果你沒回來,很可能過幾年,朕會遇到另一個看得順眼的人,然後過日子。”也只是過日子而已。

沈沈轉過身,目光定定地捉住敬則則的眼睛,“她會比你幸運,因為她遇到朕的時候,朕已經明白最想過的是什麽日子了。”

不得不說,皇帝這話讓敬則則莫名就嫉妒起未來的那個人來了。雖然是她自己選擇不要的,但心裏還是不舒服,狗皇帝說什麽大實話呢?以為這樣她就會改變主意麽?

“呵,那我就先祝皇上早日遇到那個幸運兒了。”敬則則努力不帶怨氣地道。

沈沈嘆了口氣,“估計不會太容易,可以想見,她一定是比你年輕,比你還美,才能叫朕動心。”

王八羔子臭混蛋!敬則則心裏罵了一句。狗皇帝倒是可以再遇心上人,她哪怕走了也還得為皇帝守身如玉,天道何其不公。

“很容易啊,明年開春皇上再選秀就成。”敬則則皮笑肉不笑地道。

“選秀選來的有什麽意思?便是你,朕第一次見你也沒多少動心,而且那時候你年紀也小,完全沒長開,比豆芽菜也就好上那麽一點兒。朕是不會再選秀的,若真要選,年齡也得從十八開始。”沈沈道。

敬則則感覺胸口中了一箭,真想戳死皇帝,就他這樣的還想覆合,想屁吃呢。

“不過最好還是路途中遇到的,只看上那麽一眼,就覺得眼裏心裏都舒服了。”沈沈似乎有些向往。

敬則則氣得心口絞痛,她雖然知道這是皇帝的伎倆,故意氣她呢,但她心底卻很明白,皇帝是沒有說謊的。

就好似傅青素之後出了她敬則則,而她敬則則之後為何就沒有別人呢?

敬則則有些悵然,或許下一個人真的是最幸運的那個。她會得到皇帝全心全意的愛,不會像自己那樣受傷。

說白了,她和皇帝之間也沒什麽彌合不了的罅隙,但敬則則所經歷的每一次傷心都銘刻在了她的腦海裏。

敬則則知道景和帝的性子,他不是那種決絕無情的人,內心自有一處柔軟地,所以他對傅青素有憐惜,對為他生育過子女的人有憐惜,也對他的妻子皇後有憐惜。這每一分的憐惜都好似一柄割肉的刀,曾經將她割得體無完膚。

而下一個人再不會經歷這種剜心之痛了。

想到這兒,敬則則又想咒罵皇帝了,搞半天最倒黴的原來是她自己。她之前,傅青素能享受皇帝的憐惜,她之後,皇帝學乖了可再不會對她敬則則有憐惜了。

敬則則很生氣,所以晚上她多吃了一碗飯,咀嚼讓她有一種發洩的快感。

一直到第二天,敬則則才想起跟皇帝提何子柔的事情。至於接回馬嬪她們的事兒難度甚至不值一提。

“放她出宮不難,難的是怕她爺爺多想,畢竟是有功之臣。”沈沈道。

“若真是心疼孫女兒,讓她改名回去,總好過讓她年紀輕輕就困守南苑得好。“敬則則道。

”是何子柔跟你抱怨了?”沈沈問。

敬則則搖搖頭,“她哪兒敢啊?而且肯定是想都沒想過的。我之所以這樣提,是因為在楊樹村的時候看到很多男子因為家貧都娶不了妻,到皇上這兒卻是浪費。”說罷敬則則還白了一眼占著茅坑不拉屎的皇帝。

沈沈被敬則則說得都沒法兒回應了,“行,都是朕的錯,這樣吧,朕為這件事下個詔書。”

“下詔書?”敬則則懵了。這才多大點兒事啊,怎麽就要動用皇帝的詔書了?

“既然你想做好事,就不必弄什麽假死了,不過是自欺欺人的把戲。要做就正大光明的做吧,也算全了你的好意。”沈沈解釋道。

皇帝的動作那叫一個麻利,敬則則第三天就看到那份“勵民生養詔”了。

要鼓勵百姓生養,自然先得成婚,景和帝在詔書裏自我檢討了一番,然後表示要以身作者帶頭減少嬪妃數量,並把本朝不再選秀的事情寫成了文字落在了詔書裏。

這可就炸了鍋了,其他皇帝不想要嬪妃了,減少數量這不是個事兒,做大臣的身為男人都能理解。但如今景和帝的後宮一個巴掌都用不完就數過來了,唯一能繼位的兒子就那麽個獨苗,就這樣居然還說不再選秀,但凡是心憂社稷的大臣誰能不著急?

這一次朝中的抗議聲實在太大,也出乎了沈沈的意料。以往他不選秀,大臣雖然抗議過但並沒太用力,就想著後面的日子還長。誰知皇帝突然下詔本朝再不選秀,他們可就坐不住了,這寫成了字的東西,天下都能看見,以後想反悔可怎麽辦?

朝堂上正事不議,罕見的意見統一地反對皇帝下這詔書。若不是因為如此,敬則則本該第二天就看到這詔書的。

不過既然她看到了,皇帝和群臣之間的博弈誰輸誰贏就顯而易見了。

“朕給遠安侯透了信兒,這兩日他府上就該有人遞牌子進宮請接回何美人了。”沈沈道,“雖是走個過場,但也要安排得隆重些。”

敬則則點點頭,“我知道了,如此子柔就能名正言順地歸何家了。”

”另外還得送一份厚重的嫁妝。”沈沈道。

敬則則立即就明白了皇帝的意思,他送何子柔歸家還帶著政治考量,得讓何子柔再嫁了給天下做個榜樣。敬則則不得不嘆口氣,也不知道這對何子柔是好是壞。

但從何子柔的反應來看,她倒是挺願意的。“放心吧,只要不是在宮裏,在外面有你做我的靠山,還有我祖父和爹娘,我是受不了欺負的。”

這話沒錯。

詔書一下,何子柔被接了回去,宮裏就只剩下敬則則和馬嬪了。馬嬪因為有五公主,自然是不考慮歸家的,雖然敬則則也問過她。

公主們在南苑跟著馬嬪和何美人住慣了,所以這次回來,敬則則還是安排她們都住進了馬嬪的重媛宮,人多熱鬧也有利於姐妹之間培養感情。

但皇帝壓根兒就不會往馬嬪所在的重媛宮去,那公主們回宮住和住南苑也沒太大區別了,敬則則感覺自己還真是個操心的命。

“皇上,昭儀娘娘說晚膳來乾元殿用。”高世雲對正想往明光宮去的皇帝道。

沈沈狐疑地轉過身,敬則則什麽時候這麽主動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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