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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3章 試金石(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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既然皇後發了話,劉如珍和玉美人自然不好再留下來。

敬則則朝皇後行了一禮也退了出去。走出昭陽宮外,卻見玉美人正在門口等她,估計是剛才沒過夠嘴癮。

敬則則沒打算搭理玉美人,越過她直接走了。卻聽玉美人在她身後故作深沈地道:“敬昭儀,你該不會以為你這次能回宮真是你寫的請罪折子打動了皇上吧?”

敬則則的腳步不停,鬼才寫過什麽請罪折子。

玉美人按捺不住地追了兩步,“哼,你傲什麽傲?你以為你還能仗著定西侯府在這宮裏橫行麽?”

敬則則還是不搭理玉美人,她曾幾何時仗著定西侯府橫行了?說得定西侯府好像很了不得似的。敬則則自覺從來就不是坑爹的人。

玉美人著實想不到敬則則如此沈得住氣,正氣得跺腳,卻被劉如珍拉了拉,給她做了個口型。玉美人的腦子這才轉過彎兒來,提高嗓門道:“敬昭儀,你該不會是還不知道你爹被皇上召回京城戴罪聽勘了吧?”

這一次敬則則不僅停住了腳步,還大步地朝玉美人走了回去,“你說什麽?”

玉美人得意地一笑,可算是踩到敬則則的痛腳了,她低聲在敬則則耳邊故作惡毒地道:“我是讓你以後別那麽囂張,以為皇上還會看在定西侯的面子上縱容你。你當以前為何皇上會寵你啊,那會兒皇上私底下可是對我說,寵你全是看在你爹有功的份兒上。如今你爹是有過無功,哼,我看你將來哭得時候可多著呢。”

“我爹犯了什麽事兒?”敬則則不恥下問地道。她遠在避暑山莊,那就跟坐牢一樣,外面的消息一概不知。敬則則到此刻才真的後悔了,後悔不該只想著自己,只顧著那麽點兒兒女私情,而忽略了大事。

她原以為不用擔心家中的,就她爹那樣兒的怎麽也不會有事,結果還是天真了。

玉美人得意地往後退了一步,“哦,原來敬昭儀什麽都不知道啊?那你這女兒做得可真不孝呢。不如你求我啊,求我我就告訴你。”

敬則則擡手就給了玉美人一巴掌,只嫌自己餓了這許久,力氣不夠大,沒能打得她掉牙。

玉美人楞楞地捂住臉頰,然後才尖叫道:“你,你敢打我?!”

敬則則覺得這玉美人沈寂兩年後,腦子像是進過水似的,“打的就是你,你以下犯上,哪兒來的膽子敢這麽跟本宮說話的?要是不服氣,只管去皇後娘娘和皇上跟前告狀,你看看到底是誰遭殃。”

玉美人雖然逞了口舌之利,但到底身份比敬則則差了許多,挨了打眼前也只能認了,只能眼淚汪汪地捂著臉,轉身跑了,也不知道是去告狀還是躲著哭去了。

敬則則打完人就領著華容往明光宮去。腦子裏卻想著玉美人的話,她爹看來是真的戴罪回京了,只是不知是個什麽罪名。但冷靜下來之後敬則則並不十分擔心,她對她爹還是有些了解的,犯的肯定不是大事兒。武將麽,大事兒就兩個,兵敗或者謀逆。

這兩件事敬則則覺得都不大可能,最近朝廷可沒打什麽大仗。景和帝估摸著是找了個借口要收她爹的兵權。

那這當口皇帝親自去避暑山莊接她是為什麽?

在回宮之前,敬則則還能欺騙自己,是她魅力蓋世,誘得皇帝發現不能沒有她。現在麽,這虛假的一層紙總算是可以戳破了。

接她回來,是為了安她爹的心吧?畢竟是功臣,戰功赫赫,若是又收兵權,又虐待人女兒,那也實在太寒人心了。

寒心!

敬則則打了個寒顫,卻不是因為胡寒心。她擡手摸了摸自己的額頭,早起時她就覺得渾身有些不舒服,犯冷,只當是普通的著了涼,這會兒卻開始有些頭重腳輕的意思了。

華容見敬則則臉色很是不好,不由安慰道:“娘娘,你別擔心了,皇上那般寵愛你,只要你給侯爺求求情,肯定沒什麽大事的,你別擔心了。”

敬則則搖了搖頭,“我沒擔心。”

可說是不擔心,但當局者總是容易迷。敬則則雖然幾乎能肯定他爹不會犯那些大事兒,然而誰能保證沒人陷害他呢?他爹素來是有些跋扈的,得罪的人不在少數。

皇帝的心思太深,她也有些捉摸不住。究竟是個什麽章程呢?是要從此拔掉定西侯府,然後把她當個泥菩薩這麽豎起來給人看麽?還是只是敲打一番呢?

敬則則又搖了搖頭,告訴自己不要瞎猜,得先打聽清楚才好。然後心裏就開始想,她這才剛回宮,手邊壓根兒就沒人,連找人打聽都不知道找誰,一時又悲從中來地搖了搖頭。

這一搖頭卻發現一下就不對勁兒了,只覺得天旋地轉,站也站不穩,人跟著就眼前一黑,往後倒了下去。

“娘娘!娘娘!”華容接住了敬則則,嚇得半死,慌得只會一個勁兒地喊敬則則了。

卻說這日沈沈沒翻牌子,而是直接往皇後宮中來,坐在帝輦上聽得不遠處有人的嘶喊聲和吵鬧聲,蹙了蹙眉頭,掀開簾子吩咐高世雲道:“去看看怎麽回事。”

高世雲給個腿跑得快的小太監使了個眼色,小太監立刻甩開腿跑了過去,片刻後就跑了回來,大口喘著氣兒道:“回皇上,是敬昭儀暈倒了。”

沈沈立即叫停了帝輦,掀開簾子下去大步地往人群那邊走去。待走近了才見華容抱著敬則則在哭,然周遭看熱鬧的人多,幫手的人卻沒有。沈沈心裏怒氣橫生,卻也沒法兒發作,都是些跟紅頂白的人,敬則則剛回宮,定西侯府又出了事兒,自然沒人願意出手。

看熱鬧的人一見皇帝過來,齊刷刷地收了聲,又齊齊跪下。

沈沈也沒叫起,上去將敬則則抱起,直接上了跟著他跑過來的帝輦。

高世雲哪兒能不清楚皇帝是意思啊,沈聲道:“真是越來越沒規矩了,昭儀主子暈倒,你們倒是好,全看熱鬧了。所有人給雜家在這兒跪一個時辰,然後自己去慎刑司領罪。”他說完,轉頭看向跟著自己的小太監順兒道:“給雜家看好了,一個一個都記住了。”

處理完這些人,高世雲才大步跑了追著皇帝去了明光宮。

沈沈抱著敬則則在明光宮下了帝輦,龔鐵蘭和王子義立刻迎了上來,一看敬則則雙眸緊閉,手無力地耷拉在半空就知道出事兒了,趕緊地要上來接,可沈沈沒放手。

“太醫到了麽?”

“到了到了,回皇上,臣到了。”跑得上氣不接下氣的鄭玉田背著藥箱就要給皇帝跪下。

“不必了,趕緊先看看昭儀。”沈沈將敬則則小心地平放到榻上,看著鄭玉田給她診脈。

鄭玉田診完脈,面露擔憂地道:“皇上,昭儀娘娘的身子在避暑山莊時本就虧空得厲害,這半年似乎更甚了,如今風邪入體,病如山倒,一般的湯藥起效沒那麽快,恐怕會拖垮昭儀的身子,臣鬥膽,只能給娘娘用銀針刺穴,才能舒筋活絡,以促藥效,否則娘娘身子一損,恐壽命不長。”

龔鐵蘭一驚,聞言看向了景和帝。宮中嬪妃等閑是絕不會針灸的。因為針灸意味著就要袒露肌膚,將女兒家珍貴的肌膚露給太醫看。這哪個皇帝受得了啊?

“傳唐玄任來。”沈沈沒否決鄭玉田的提議,但必須再聽聽別的太醫的意見。唐玄任乃是太醫院院正,醫術高明歷來為皇帝所重。

只是唐玄任趕來診脈後,得出的結論卻與鄭玉田一模一樣。

景和帝看著已經顯出老態的唐玄任,他的手指有時候也會不由自主地抖動,再看看才過而立之年的鄭玉田,最後道:“那就由鄭玉田來施針。”

“皇上!”這一聲皇上可是三個人喊出來的。

龔鐵蘭、鄭玉田和唐玄任。

龔鐵蘭是怕敬則則活了命卻丟了好不容易才贏回來的皇帝的歡心,若是老太醫施針還能辯一辯,如今由鄭玉田施針可如何是好?

鄭玉田也知道瓜田李下之嫌,若非醫者父母心,他沒辦法看著敬昭儀就這麽壞了身子,否則是絕不會提出施針的法子的。

而鄭玉田是唐玄任招入太醫院的,很是看好這名弟子,不願意他毀在這件事兒上,所以才出聲的。

“朕意已決,你們都退下吧,鄭玉田和華容留下。”沈沈道。

待眾人都退下後,沈沈詢問了具體施針的位置,鄭玉田膽戰心驚地回了,卻開始跪在地上不停地磕頭了

沈沈示意高世雲阻止了鄭玉田磕頭的動作,“你心裏不要有任何負擔,你是醫者,昭儀只是病人。若是治好了,朕會重重賞你。”

話雖如此鄭玉田還是戰戰兢兢。

安撫住鄭玉田,沈沈又轉頭對華容道:“華容,你去替昭儀脫衫,朕會親自在一旁陪著的。”

敬則則是趴在床上的,整個背脊都呈現在了人的面前,曲線玲瓏,完美得人在夢中以最狂野的幻想也想不出這樣的秀山春谷來。

背脊線好似一條潛伏的龍,沒入腰際,隱隱有兩個腰窩,肩胛骨卻似剛要振翅豈非的鳳蝶。

只是她實在太瘦了,瘦得顯出了嶙峋之感。然則嶙峋有嶙峋的美,春山秀嶺似有水波流動,細細看了才知道那是雪肌玉膚的光澤。

鄭玉田只看了一眼就立即撇開了頭,然後道:“皇上,臣可以嘗試蒙著眼睛施針。”

“朕是不會把昭儀拿給你做嘗試的。睜開眼睛看著,朕不介意,因為你是醫者。”沈沈平靜地道。

或許是他的平靜感染了鄭玉田,後者終於深吸了一口氣,撚起了一根兩寸長的銀針。

待鄭玉田離開後,沈沈才開口問華容,“先才怎麽回事,則則怎麽會突然暈倒的?”

華容早就按捺不住委屈了,向皇帝告狀道:“昭儀去給皇後娘娘請安,結果劉婕妤和玉美人也到了昭陽宮,對昭儀說了些不三不四的話,被皇後娘娘斥責了。後來昭儀出昭陽宮時,玉美人她們還專門在那兒等著昭儀,說定西侯犯了事,如今已經回京聽勘,玉美人還說昭儀以前受寵都是因為定西侯的緣故,從今往後可就沒好日子過了。然後娘娘問她,定西侯犯了什麽事兒,玉美人就讓昭儀求她。昭儀氣不過就賞了玉美人一耳光。”

華容完全沒添油加醋,因為道理本就在她們這一邊。

而此刻玉美人也正焦急呢,“我怎麽能想到她那麽不堪啊?以前不是精神挺好的麽,就是我暈倒,她都不會暈倒的。如今居然使這麽下三濫的手段,哼,皇上,皇上莫不要被她哄了去吧?劉姐姐,你說賢妃娘娘會護住我的吧?”

劉如珍微笑著安慰玉美人道:“放心吧,賢妃娘娘馬上就要生產了,這種時候只要她開口求情,皇上就沒有不允的。”

玉美人稍微寬慰了一些,“也是,憑她給賢妃娘娘提鞋都不配。再說了,她還打了我一耳光呢,我不告她都算不錯的了。”這話說得就有些色厲內荏了。

劉如珍道:“是啊,誰知道她居然跟個潑婦似的,居然自己動手打人,真真是武將府中出來的,都是些個粗人。”

素來文人都是看比起武夫的,覺得他們粗鄙,連帶著武將府出身的閨秀,似乎身份都比文人世家出來的姑娘低一等了。

玉美人附和道:“就是。”仿佛這樣她心裏的惶恐就能安穩些。

只不過她話音剛落,就見高世雲領著太監踏了進來。“傳皇上口諭,玉美人聽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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