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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5章 無妄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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敬則則不以為意地道:“清者自清,濁者自濁,我這次要不是多虧小鄭太醫,指不定就見閻王去了,難道斟杯茶水都不應當?姑姑,你也忒小心了。我是想著,籠絡一下這位小鄭太醫,人生那麽長,誰能保證沒個三災八病的?小鄭太醫心性好,不因為我失寵就敷衍,這樣的太醫能遇著也算是我走運了。”

龔鐵蘭想著也是,就沒再多言語了,反正敬則則如果不生病,再見這位小鄭太醫的機會也不大。

“等小鄭太醫去皇後那兒回了我的病情,明日恰好逢十,我就該去請安了。”敬則則嘆道,多少是有些懶怠的,因為秀起堂離清舒仙館實在太遠了。

“說起這個奴婢正要跟娘娘說呢,皇後生辰第二天皇上就下旨讓眾嬪妃皆去碧峰寺給皇後娘娘祈福,瑾才人不聲不響的,給皇後娘娘抄寫了一卷《金剛經》不說,誰知她竟然還用血字給西宮太後抄寫了一卷《心經》。使得皇上大為高興,太後也歡喜,如今已經封了婕妤,是瑾婕妤了。”

“那東宮太後呢?”敬則則並不在乎瑾才人有沒有封為婕妤,在她看來這是遲早的事兒,衛官兒的琴藝實在是堪稱臻境了,景和帝就愛那調調。

“這位瑾婕妤可不簡單呢,說是正在給東宮太後抄一部《本願經》,只是人的血就那些,一日裏也不能取多了,《本願經》又比《心經》長那許多,自然得慢慢抄寫。”龔鐵蘭道,“娘娘,你看她多厲害,三方都不得罪,東宮太後就算心裏不舒服可也沒理由發作,畢竟瑾婕妤正給她抄寫經書呢,但這一次碧峰寺供奉佛經,卻只有西宮太後和皇後的,西宮太後的還是誠意十足的血字經書。

“說起來瑾婕妤從美人升做婕妤的速度可是本朝前所未有的呢,如今麗嬪已經是昔日黃花,祝賢妃又懷著身孕,想來這宮裏就是瑾婕妤的天下了。”龔鐵蘭說到這兒,就跟說別人家的孩子一般,只恨自家娘娘不爭氣。

敬則則冷笑道:“瞧著這位瑾婕妤倒是滿身的心眼兒,可這宮裏啊,心眼不能沒有,卻也不能太多,皇上又不是傻子,而且最恨別人當他是傻子,我看這位瑾婕妤也蹦跶不了幾日的。”

龔鐵蘭只笑笑不說話,那意思卻好似在說敬則則是吃不到葡萄說葡萄酸。

“怎麽就瑾婕妤一個人當出頭椽子麽?那日那位姓莊的舞姬,還有最後唱歌的雲采女,我瞧著皇上都挺上心的呀。”敬則則道。

“哦,那莊舞姬可不是舞姬了,前些日子皇上召了她侍寢,已經封為采女了。不過那位雲采女,皇上還並未召幸。”龔鐵蘭道。

一場夜宴,皇後的臉面是做足了,順帶還有三位嬪妃得利,那位雲采女雖然還沒被召幸,但敬則則覺得也是早晚的事兒。

“不過麗嬪是怎麽失寵的?她肚子裏懷著龍胎,也沒做什麽出格兒的事兒啊?”敬則則問道,別人的教訓就是自己的經驗,所以特別感興趣。

龔鐵蘭搖了搖頭,表示具體內情自己也不知道。“或許也不算失寵吧,只是以往隔幾日皇上總要去她宮裏坐坐的,但自打賜了封號之後這近一月,皇上都再沒去瞧過她呢。”

敬則則沈吟片刻,“想來是她問皇上要的封號,皇上嫌她太貪心。”敬則則還真是真相了。“皇上這個人麽,最不喜別人問他討要東西,他願意給的從來不吝嗇,不願意給的也不希望別人伸手要,麗嬪是犯了他的忌諱。”

龔鐵蘭在心裏嘆息,你倒是挺了解皇上的,嘴上這麽會分析,怎麽輪到自個兒做事兒卻是怎麽糟心怎麽來?

次日敬則則一大早就沿著湖邊往清舒仙館去了,行到一半時又看到皇帝一行從山上騎馬下來,她來不及避到一邊,皇帝一行似風一般從她身側卷了過去,看也沒看她一眼,弄得那天晚上給她吮指頭仿佛是敬則則做的夢一般。

這點兒插曲絲毫不影響敬則則,她繼續往清舒仙館去。誰知快走到時,卻見一名嬪妃打扮的女子正跪在石子路上,旁邊樹下站著麗嬪。

這是通往清舒仙館唯一的道路,敬則則就是想繞道都不行,只能繼續往前走去。柳緹衣聽到腳步聲,轉頭看到是敬則則,低身隨意地福了福,腿都沒怎麽彎。

敬則則心裏暗笑,這位還趾高氣昂呢,還在這兒處置莊采女,也不想想她跟自己都成一掛的了。

敬則則繞過柳緹衣,只當自己沒看到這出鬧劇就要走,誰知莊采女擡起頭,紅著眼圈媚聲媚氣地道:“昭儀娘娘,求娘娘幫嬪妾跟麗嬪說道說道。嬪妾並沒有撞著麗嬪,給嬪妾一百個膽子也不敢如此無禮。”

莊小蓮不是故意媚生媚氣的,只是天生嗓音如此,好似隨時都在說“喲,爺好久沒來了”這種調調,在女子聽了就覺得她天生狐媚子,很是不喜歡,敬則則也不喜歡。但據說男人都喜歡。

敬則則不明白莊小蓮怎麽會突然找上自己,她同莊小蓮無親無故,自己什麽也都沒看到,怎麽會平白無故幫她。敬則則低頭看了看石子路,這樣的路面走著沒什麽,但夏日穿著輕薄跪著膝蓋怕是很疼的,想來莊采女是受不了了,才會貿然求助,不然也不至於昏了頭了求一個失寵的嬪妃。

“原來是莊采女。”敬則則道,“這會兒本宮與麗嬪都要去給皇後娘娘請安,你乃四品以下,怎的這個時候出現在這兒?”她沒辦法不說話,畢竟莊小蓮求了她,她總不能裝沒聽見吧,那樣說不過去。

“是皇後娘娘特許嬪妾等逢五、逢十前來請安的。”莊采女可憐兮兮地道,抽泣的聲音很像是床笫之間那種聲音,聽得人耳朵發燒。

敬則則心想也難怪麗嬪要尋莊采女的麻煩了。她轉頭看向麗嬪,“你們是要在這兒鬧著,遲了給皇後娘娘請安,還是進去請皇後娘娘主持公道?”

莊小蓮立即感激地看向了敬則則。

麗嬪瞪了敬則則一眼,然後摸著自己的肚子做出一副痛苦表情道:“哎喲,臣妾的肚子好疼,昭儀娘娘怎的也這麽巧就出現在這兒,還幫著莊采女說話?難道說……”麗嬪看了看敬則則又看看莊曉蓮,“臣妾就說,她哪有這樣的膽子,敢來沖撞臣妾的肚子,原來……”

敬則則愕然地張大了嘴巴,麗嬪該不是瘋了吧?張口就信口開河,屎盆子亂扣。

“麗嬪,飯可以亂吃,話不可以亂說。你這樣胡亂攀誣人,難道以為自己說說就不用負責了?”

柳緹衣壓根兒就沒把敬則則放在眼裏,說自己肚子疼只是想讓她趕緊滾蛋,別什麽閑事兒都敢管。“敬昭儀,本宮肚子裏懷的可是龍子,若有個三長兩短……”

可惜她不了解敬則則,這主兒最受不得冤枉,要不然也落不到如今這地步。

敬則則看著柳緹衣的肚子笑了笑,“本宮是九嬪之首,看來麗嬪你肚子疼這公道只有請皇後娘娘來主持了。”她直接轉頭看向莊小蓮,“起來吧,咱們去皇後娘娘面前說個分明。”

柳緹衣沒想到敬則則這麽硬氣,心下有些慌,卻知道絕不能讓人看出來,所以直起背道:“臣妾有沒有胡說,皇後娘娘自會主持公道。”

敬則則笑了笑,“很好。”然後轉身便往清舒仙館走。

柳緹衣低頭對伺候自己的宮人吩咐了一句什麽,也跟著敬則則往前走了,莊小蓮見這般情況也趕緊爬了起來,隨便拍了拍膝蓋上的灰,也匆匆進了清舒仙館。

皇後看到敬則則先開口道:“昨兒聽小鄭太醫說你身子已經好了,今兒看著的確是氣色如常了。”

敬則則朝皇後行了禮,“多謝娘娘關心,若非娘娘讓小鄭太醫不辭辛勞地到秀起堂給臣妾診脈,臣妾這病只怕就要纏綿許久了。”

皇後很滿意敬則則的知恩。只是她看著敬則則,難免又想起了生辰那晚的事情。本來景和帝已經陪她回到了清舒仙館,兩人都有些微醺,氣氛十分好,她也忘記了素日的矜持,忘了自己身為皇後,而只想做個被心愛的男子疼愛的癡嬌女子。

誰知天上打了個雷,景和帝就開始心不在焉了,到最後借口還有幾個急章要批閱,說是待會兒再回來便起身走了。

然而皇後畢竟是皇後,宮裏的眼線多的是,皇帝離開清舒仙館並沒直接回煙波致爽,而是重新去了月色江聲。那時候只有敬則則在那兒等雨停。

雖說最終皇帝還是回了清舒仙館,但那夜他們也只是大被同眠,再無先前的花好月圓。

“娘娘,臣妾先才在外面……”敬則則的話還沒說完,就被後面進來的柳緹衣出聲打斷。

“皇後娘娘,求皇後娘娘做主。”柳緹衣一進門就撲到皇後跟前跪下了,絲毫沒有顧忌她肚子裏還揣著個孩子,更是哭得梨花帶雨,好似死了爹一樣。

皇後回過身來,“麗嬪,這是怎麽回事?你快起來,肚子裏還有孩子呢,怎的這般毛毛躁躁的,本宮不是免了你孕期的禮數了麽?”

皇後宮中的玉書去扶柳緹衣,她卻拒絕起來。“求皇後娘娘做主,臣妾實在是……今兒早晨害喜害得厲害,吐了兩回,所以出來就晚了些。臣妾匆匆往清舒仙館來,誰知道那莊采女躲在角落裏,瞧見臣妾過來就沖了出來,若非臣妾身後的侍女扶著,臣妾就被她撞到地上去了。臣妾不過罰莊采女跪了跪,昭儀就急急地跑出來主持公道了。”

敬則則默不作聲地任由柳緹衣先發揮。不過柳緹衣也不算說謊,只不過是用言語技巧坑她而已。皇後近在眼前,哪裏輪得著她一個小小昭儀主持公道。

“臣妾原想著素日與莊采女毫無瓜葛,也沒有任何仇怨,她怎的會出來撞臣妾的肚子。”柳緹衣瞥了眼敬則則,“現在臣妾才明白,原來是莊采女攀上高枝了。”

皇後看向敬則則,“敬昭儀,麗嬪說的可屬實?”

敬則則道:“回皇後,臣妾只是路過,那是到清舒仙館的必經之路,見她二人就在清舒仙館附近爭執,這才說讓她們進來請皇後娘娘主持公道。誰知麗嬪就非說是臣妾指使莊采女的了。”

“昭儀與莊采女也是無親無戚,若非與她事先有什麽約定,怎的會貿然出來幫她?”柳緹衣氣憤地道,“說實話,昭儀如今在宮中的日子也不好過,還出來給人強出頭,若說後面沒個約定,誰能相信?”

柳緹衣眼淚汪汪地看著敬則則,“敬昭儀,是不是對臣妾換了你的水芳巖秀而懷恨在心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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