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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4章 分手吧,她不愛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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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絕對是沈霄吃過的最詭異的一頓飯。

唐綿被他和沈鋮夾在中間, 爺爺在他右手邊,沈鋮傳言中的未婚妻坐在爺爺旁邊。沈霄想起修羅場這個詞。

老爺子樂呵呵的,說三句話就要cue一下唐綿, 還主動給她夾菜,生怕冷落了她。

沈霄說過老爺子肯定會喜歡唐綿, 卻沒想到會這麽喜歡, 完全超出了他的想象。

……爺爺把她當成了自己的女朋友。

沈霄好幾次開口想澄清, 都找不到合適的時機,老爺子現在正上頭,錯過了先機, 現在突然解釋無異於給老頭潑冷水, 這場壽宴算是毀了。

一頓飯吃得不是滋味, 沈霄全程只動了不到十次筷子, 其中五次是給唐綿夾菜——老頭兒在旁邊提醒。

唐綿吃飯時安安靜靜, 她碗裏的菜多到吃不過來。

她很想讓爺爺和沈霄別給她夾了,可她很難開口,老人家笑得開懷,她很難拒絕這種好意。

粵式酒樓,菜式多是口感清淡的小碟, 可能也是照顧老人口味。

中途上來一盤顏色鮮紅的冷碟牛肉片,唐綿看了眼,沈霄註意到,用公筷夾了一片給唐綿,“我知道你喜歡吃辣。”

他們一起吃過火鍋, 沈霄到挺心細體貼。一萬個沈鋮也比不上。

唐綿越發覺得自己瞎了眼。

沈鋮從坐下起,眼觀鼻鼻觀心,擺出張生人勿近熟人勿擾的面癱臉, 身上冒冷氣,說真的,很影響人的食欲。

她不覺得尷尬,只想離沈鋮遠一點。她想起來,只要是沈鋮平時不在餐桌上,她都能比平時多吃一碗飯。

一早就不合適,這一年她都眼盲心瞎,真好笑。

那片牛肉剛落到她碗裏,沈鋮冷不丁夾住扔進垃圾桶裏,他神態自若地放下筷子,好像什麽也沒發生。

“你幹什麽?”沈霄錯愕了一瞬。

沈鋮淡漠地睨他一眼:“吃辣對她身體不好。”

唐綿腦袋上升起一個問號,這跟您有什麽關系?

不等她說話,沈霄不緊不慢地反問:“她喜歡吃辣,你不知道嗎?”

沈爺爺不了解氣氛,板著臉輕斥:“你今天怎麽多管閑事?阿霄自己的女朋友,他才最清楚。”

隨即又對唐綿笑瞇瞇道:“你喜歡吃,我讓人再上一碟。”

“謝謝爺爺,這就夠了。”

一聲爺爺叫得老頭喜不自勝,護士上前來提醒他吃藥,他老大不情願地離開。

大家長走了,剩下幾只小鬼,和沈鋮這只閻王。

閻王直接讓人把水煮牛肉撤下去,每一桌的都撤下去,沈霄不服氣,讓服務生不許撤,桌上其他親戚都挺迷茫,這兩兄弟在爭什麽?

唐綿頭疼,她不想引起騷動。沈鋮一向專橫,他的話比聖旨還要霸道,唐綿沒想跟他硬碰硬。

她輕輕拽了拽沈霄的袖子,聲音低柔地安撫:“算了,讓他撤吧,我快吃飽了。”

說這,她朝老爺子離去的方向看了眼,沈霄郁悶地呼出口氣,乖乖“嗯”了一聲。

唐綿都發話了,何況他還得顧忌爺爺。

兩人扯衣服,互相之間的眼神交流,這一幕都落在沈鋮眼裏。

他清清嗓子,扯了扯領帶,露出不耐的表情,也不顧桌上其他人在場,直截了當地問唐綿:“你玩夠了嗎?玩夠了回家。”

唐綿淡淡斜他一眼,將攏到耳後的長發放下,“我吃飽了自然會回家,”她強調,“回我自己的家。”

沈霄眉眼飛揚,少年氣呼之欲出,“待會兒我送你。”

“好。”唐綿對他笑。

唐綿對著沈霄笑,而沈鋮滿眼都是唐綿,從頭到尾沒看過葉知意一眼。

葉知意從沒被人這樣忽略冷落,就連沈爺爺都不如平時關心她,唐綿算什麽?她跟了沈鋮,又和沈霄攪合在一起,是想讓沈鋮吃醋嗎?

白蓮花。

她以為自己算什麽?沈鋮不過是把她當成替身,唐綿還被蒙在鼓裏,傻乎乎的以為自己是沈鋮的真愛吧?

葉知意攥緊自己的裙子。

沈老爺子很快回來,葉知意挽住他,甜甜地叫了聲爺爺,老爺子笑得慈祥,拿出份大紅包塞給她。

年輕人之間更流行轉賬,老人卻更喜歡傳統的方式,更吉利喜慶。

“謝謝爺爺。”葉知意得意地瞟了眼唐綿。

老爺子轉瞬又拿出三只紅包,先給沈鋮,接著一手牽起沈霄,另一手拉住唐綿,鄭重其事地放在他們手心:“阿霄好好對人家丫頭,下次帶回家裏吃飯。”

唐綿心想結束後再還給沈霄,她對老爺子笑笑。

她笑起來很美,獨一份的漂亮,眼睛彎彎的,像有星光閃動,從前這樣的笑容只有沈鋮能看到。

他眼神越發沈,落入一片陰翳,更對比得唐綿黑白分明的眼睛一片清澈。

她打算將紅包放進包裏,手剛垂下,立刻被男人捏住。

沈鋮手指有力,死死地扣住她手腕,輕輕松松將紅包拿走,扔到地上。



他在幹什麽?搶她的紅包,他自己沒有嗎?簡直有毛病。

唐綿瞪著他,壓低聲音叫他放手,有別桌的客人來敬沈爺爺酒,吵鬧得很,暫時沒人註意到這邊,沈鋮不放手,唐綿氣得用指甲扣他手背。

她用了十成力氣,指甲陷進他的肉裏,沈鋮的表情一如既往的淡定,好像不怕疼。

也對,沒有心的人怎麽會怕疼?

“唐綿,你到底想幹什麽?”沈鋮捏得她手腕生疼,他們互相傷害,可唐綿怕疼,她已經疼夠了。

“來找你拿東西。”唐綿回答。

沈鋮垂眸意味深長地看她一眼,唇角始終勾著一抹嘲諷的笑,他松開她,動手整了整領帶,低語道:“跟我出來。”

他起身跟沈爺爺說了句什麽,接著便大步離去,挺拔疏離的背影都透著旁若無人。

沈霄都聽見了,只有他,整晚都在留意身邊,他問唐綿:“你要去嗎?”

唐綿點頭,她來這裏就是為了說清楚,“我當然要去。”

“要我跟你一起嗎?”沈霄聲音緊張,他有點說不出的擔心。他們像是要提分手,氣氛很不對,沈鋮那狗不會對她動手吧?

唐綿一眼看出他在想什麽,不禁想笑,沈鋮是渣了點,打女人卻不至於,他對她只有冷漠,沒有愛憎。

“不用,我很快回來。”

唐綿借口去洗手間,低著頭步伐匆匆地走出宴會廳,沈鋮左邊走廊抽煙,看她快過來了,才轉進身邊的小包間。

她跟進去,包間裏桌上還剩下些冷飯殘羹,酒也沒收,沈鋮吩咐不讓服務生進來。

沈鋮站在靠窗的位置,側過臉看她,指間的猩紅輕輕抖動,他面容英俊,還是她一眼心動的樣子,清冷又成熟,她曾把他當作生命裏唯一的光。

後來才發現,冷酷的人是沒辦法溫暖別人的,何況她只是替身。

現在的沈鋮依然發著光,只是她不再被這抹光吸引了。

“說吧,今天這是在鬧什麽?”他的聲音平靜無瀾。

唐綿比他更平靜:“沈鋮,我們分手吧。”

沈鋮頓了頓,輕輕磕掉煙灰,眼神淡漠:“你知道你在說什麽嗎?”

“我很清楚,我在跟你提分手。”

沈鋮笑了笑,看她一眼:“想要什麽直接提,我不喜歡別人威脅我,你也不行。”

誰威脅他?分手兩個字聽不懂?他是耳朵有問題還是智力不行?

唐綿剛才被捏過的手腕泛一圈紅,隱隱作痛,她沒好氣地說:“分手,把我的身份證還給我,就這麽簡單。”

他送的禮物,買的衣服,她一樣都沒拿走,要分就分得幹幹凈凈。

空氣靜默到令人尷尬。

沈鋮冷笑了聲,面容無比冷酷,“想分手,所以扮成我弟弟的女朋友?綿綿,你越界了。”

綿綿?唐綿聽到這個稱呼就生氣,沈鋮簡直無恥。

“是你先讓阿霄扮成你來接近我的,我不像你,不喜歡玩替身游戲,”唐綿抿抿唇,走到沈鋮身邊,伸出手,“身份證。”

阿霄?喊得倒是親熱。

沈鋮輕輕垂下眼睛,長睫毛遮住所有情緒,他又捏住她的手腕,她皮膚白,那一圈紅得觸目驚心,沈鋮修長的手指在她傷處摩挲,弄疼了她,唐綿咬住唇,看見他手背上的血跡。

是她剛才掐的。他們在一起只是互相傷害。

唐綿甩開他的手:“你不給算了,我去補辦。”

“我同意了嗎?”

唐綿甩不開他,杏眸圓睜著怒目而視:“分手不是離婚,一個人同意就夠了。”

沈鋮輕輕一拽,就把她拽到懷裏,酒氣熏然撲面而來,沈鋮今晚喝了不少。

唐綿厭惡地推拒,聽見他冷冷地說:“以後我不會讓沈霄再見你,這件事到此為止。”

“該到此為止的不是我和阿霄,是我和你。”唐綿大口喘氣,感覺心臟都開始疼。

頭頂燈光刺眼,讓人眩暈,她不喜歡跟人吵架,沈鋮怎麽就不能和平分手?

沈鋮冷笑,右手用力掐住她的腰,牢牢地控制在懷裏,“阿霄?你們才認識多久,有那麽熟?”

他弄痛她了!唐綿的眼淚差點滾出來,在眼眶裏直打轉,脫口而出:“我們只見過四次,但他比你懂事比你乖,比你好一萬倍,我們從一開始就不合適。”

沈鋮的喉結上下浮動,手裏的煙積了半截煙灰,他眼裏清晰地浮現出冰冷嘲諷:“你拿沈霄跟我比較?”

唐綿點頭:“你脾氣差勁,自以為是,沒有同理心,當你女朋友還不如當你家傭人,從性格到口味都很無聊,連微信都沒有就像個老年人,不懂尊重人,伴侶價值為負,把人當成你的玩具,還拿我當替身……沈鋮,你配跟沈霄比嗎?”

她毫不留情地數落,沈鋮徹底沈下臉,他的五官本就生得冷硬,凝固下來更是像結了冰,寒意逼人。

他扔掉煙頭,捏住唐綿下巴,低頭吻她,煙和酒的味道讓她反感,沈鋮吻得兇殘,像是要吃掉她。

唐綿揚起手,一巴掌揮到沈鋮臉上,清脆地一聲響,“你滾開——”

沈鋮毫無防備,臉偏到一側,白皙皮膚上清晰地浮現出掌印,即便冷靜如他此刻也不禁楞了一瞬。

他松開手,唐綿踉蹌著後退幾步,撞到桌上,碗碟滾落在地。

叮鈴哐啷一片脆響。

就在這時,房門被人猛地推開。

沈霄臉色很差地走進來,他怎麽都不放心,還是跟了過來,聽到包間裏的騷動聲,忍不住地沖進來,直奔唐綿。

她臉色蒼白,睫毛上還沾著淚,看起來楚楚可憐,像受了欺負的小動物。

“沈鋮你打女人?你還是男人嗎?”沈霄第一次打心底鄙視他哥。

唐綿有些累,拉住沈霄:“他沒打我,是我打了他。”

嗯?

沈霄表情都呆了,沈鋮乖乖挨打?看他臉上的印子,唐綿用的力道不小。

打人不對,可如果唐綿剛才說的都是真的,那沈鋮挨打一點都不冤。

“哦,那沒事了。”沈霄光明正大的雙標,只要不是唐綿挨打就行。

就她那點小力氣跟貓抓似的,沈鋮臉皮那麽厚,再挨幾巴掌都沒事。

唐綿對他擠出抹笑,同樣是一個媽生的孩子,怎麽沈霄就比沈鋮強這麽多?基因突變?

她笑得一如往昔那麽甜美,沈鋮卻看得刺眼。

沈鋮表情冷肅,擡起手用大拇指隨意蹭蹭嘴角的血,盯著唐綿,淡聲道:“綿綿,你過來。”

他還敢叫她眠眠?他到底什麽毛病?

唐綿所有的委屈在一瞬間爆發,她心疼自己,再也不想忍受他了,她隨手抓起桌上一杯沒喝完的紅酒,用力潑向沈鋮——

紅色的酒精淋了他滿臉,額前碎發濕淋淋地貼在臉上,唐綿第一次看他這麽狼狽。

可這跟他有什麽關系?

體面分手他不幹,那就幹脆撕破臉,以後再無回旋餘地。

“沈總,分手快樂,以後誰糾纏誰是狗。”唐綿再也不看他,決絕地轉身離去。

她拉開包間門,差點撞上葉知意。

這人也不知道在外面偷聽了多久,也好,沈鋮這個垃圾總算找到回收站了。

“沈鋮是你的了,想要就給你。”唐綿眼神裏沒有半點留戀。

沈霄即刻追出來,像寵物追著主人一樣,跟唐綿一起離去,嘴裏還喊著姐姐。

得意什麽?以為提分手沈鋮就會哄她?

葉知意拿出小鏡子看了眼妝容,滿意地露出微笑,她悄悄走進包間,看到沈鋮的情形嚇了一跳。

男人臉上,西裝上都是紅酒,他唇線緊繃,下頜線條冷硬,半邊臉上指印清晰,英俊之外不乏頹唐,葉知意第一次見到這樣的沈鋮。

“阿鋮哥哥?這……是唐綿打的?她怎麽能這樣?我去告訴沈爺爺!”

“滾。”沈鋮從喉嚨裏發出聲音,看都不看她一眼。

葉知意咬住唇,帶著哭腔:“阿鋮哥哥……”

“你可以隨便到處亂說,我會取消和葉氏的合作。”沈鋮的話不是威脅,勝似威脅,葉知意哭著跑出去。

她也是家裏千嬌萬寵的大小姐,在沈鋮眼裏連垃圾都不如?

她突然覺得唐綿那一巴掌打得好,沈鋮的心是冰塊做的吧?還是萬年不化的那種,說話怎麽那麽狗?

***

壽宴散席,沈鋮不在,沈霄和唐綿不在,就連葉知意都提前走了,沈老爺子孤零零一個,越發覺得兒女都是債。

老頭兒本來還想帶著小孫子,和未來孫媳婦到那幫老家夥們面前溜一圈,炫耀炫耀。

他碰碰鼻子,支使護士給沈霄打電話:“餵?在哪兒?明天帶那丫頭回家吃飯。”

沈霄正在開車:“再說吧。”

“什麽再說?敢不帶過來我攆你出去!對了……我這老糊塗,都忘了問那丫頭叫什麽。”

沈霄隨口回答:“唐綿,她叫唐綿。”

沈老爺子聽著這名字有點耳熟,就連那丫頭的長相都像在哪兒見過,但他想不起來。

年紀大了,記性越來越差,他今早起床差點忘了今天是自己生日。

“不中用咯……”如今只盼著孫兒成家立業,老頭子死也瞑目了。

……

寶藍色跑車停在月水藍庭小區外。

沈霄搓搓手,往小區裏看了眼,地段和環境都不錯,還在市中心,他問唐綿:“你準備搬來這兒?租的?”

“嗯,我朋友的房子。”唐綿也看了眼窗外聳立的樓宇。

這裏暫時就是她以後的家了。

朋友?沈霄心想,他也算是她的朋友吧?他多的是房子,都空著,唐綿和必要花錢來租?

“住我那兒吧,不要你錢,你想住多久住多久。”

唐綿靜靜地看著他:“同居……這樣不好吧?”

沈霄楞了楞,耳朵騰地紅了,“我不是那個意思,我是說讓姐姐一個人住……”

唐綿笑了。沈霄看起來恣意紈絝,實際有點撒敷敷的,不禁逗,一逗就臉紅,眼神就像只憨憨的大狗狗。

“我知道,和你開玩笑呢,”唐綿解開安全帶,笑著看向沈霄,“今天多虧你幫忙,不過以後還是盡量別見面了。”

沈霄的眼神凝固了一瞬,要打開車門的動作也停住,他懷疑自己的耳朵,“姐姐你說什麽?”

“我和他已經斷了,不想再有任何牽連,你是他弟弟,我們最好保持距離,而且……”唐綿語氣有些為難,“你們倆長得太像了。”

有時候不經意轉頭看見沈霄,她會下意識當成沈鋮,心裏特別別扭。

在包間裏說的那些話,唐綿冷靜下來有些後悔,她和沈鋮之間的事,不該為了氣沈鋮,把他弟弟扯進來。

豪門恩怨本就覆雜,她不希望給他們造成誤會。沈霄人真的不錯,她如果真有這麽個可愛的弟弟就好了。

他會保護她,不會讓她受欺負吧?

沈霄有些著急,“我跟沈鋮不一樣,他是他,我是我,姐姐怎麽能連坐呢……”

唐綿不解地問:“你跟他好像關系很差?為什麽?”

“也不至於,就是不太熟。”

“不太熟?”雙胞胎兄弟不熟,聽上去有點荒謬。

沈霄按下窗戶,夜風徐徐吹進來,他語氣有些沈悶:“我哥他剛出生就被拐走,二十歲才找回來,其實他也……挺坎坷的。”

沈默片刻,唐綿說:“這件事我不知道,我也不感興趣。”

她沒能參與沈鋮的過去,沈鋮也無意讓她參與,他以後坎坷還是平順,都與她無關。

沈霄苦笑了聲,仰靠在椅背上,歪著頭看唐綿:“說真的,你挺厲害的,我要是沈鋮,一輩子也忘不了你。”

“我哪裏厲害?”那會兒和沈鋮對峙,她手心都在發抖,好像還哭了,挺丟人的。

“你那一巴掌,還有那一杯酒,說實話幹得漂亮!”沈霄鼓起勇氣說,“我哥那樣對你,是他眼瞎,你……會碰見更好的。”

唐綿讓他很意外。

外表看似柔弱,爆發起來連沈鋮都被鎮住了,敢愛敢恨,能全心全意投入愛情也能迅速抽身離去。唐綿比他想象中勇敢堅韌。

唐綿無所謂地笑笑,打開車門。

“沈爺爺那邊,還得麻煩你去解釋。”唐綿在沈霄的幫助下拖著行李離開,她很疲憊,今晚的鬧劇終於落幕,她和沈鋮徹底結束。

沈霄沒有立刻回到車裏。

他靠著副駕車門,看著唐綿的背影漸漸消失,唇邊笑容凝固,眼神帶著苦惱。

跟爺爺解釋不麻煩,大不了就是挨一頓拐杖,爺爺一向疼他,也下不了重手。

可如果,是他自己不想解釋,那該怎麽辦?

他煩躁地抓了把頭發,扯掉領帶胡亂地扔進後座。

他一定是瘋了,才會想就這樣將錯就錯。

……

唐綿回家第一件事,燒水吃了片感冒藥,舒舒服服地洗了個熱水澡,她昨晚在浴室地板上睡了一夜,沒發燒真是萬幸。

行李不多,就幾件衣服和日用品。

臥室裏空空蕩蕩,還好本身色調溫馨甜美,還有床上可愛的毛絨玩偶和她作伴。比和沈鋮睡在一起自在舒服。

她再也不用孤孤單單等任何人回家。

樂器店給唐綿發了條短信,通知她鋼琴明天到貨,需要留人在家驗收。

唐綿在床上閉上眼,感覺生活在一點點轉好,步上正軌。

她想起件重要的事,匆忙下床坐到電腦前,打開布索尼國際鋼琴大賽官網,找到主辦方負責人的郵箱,花了半小時給他寫了封郵件。

鋼琴大賽規定只有院校教授推薦的在校生才能參加。

她即便能聯系上在曼哈頓音樂學院的教授,也已經不是在校生的身份。

具體情況她都在郵件裏說明,能不能讓主辦方破例就只能聽天由命。

目前存款只有不到三十萬,維持生活足夠了,然而在江市,三十萬連十平方都買不到。

唐綿想有個自己的小窩,不用多大多豪華,但可以完全屬於她一個人,不用受任何人約束。

她還需要努力再努力。

她閉上眼睛在床上躺了會兒,聞著空氣裏沐浴後的淡淡清香,睜開眼,利落幹脆地把沈鋮的手機號拖黑。

身份證她可以去補辦,以後都不會跟這個人有任何聯系。

唐綿剛準備睡覺,忽然接到秦西打來的電話。

“親愛的你已經搬過來了嗎!嗚嗚嗚我才看到消息!”她聲音帶喘氣,像是剛跑完八百米。

唐綿笑著坐起來,抱住一只粉紅小豬,“嗯,搬過來了。”

“以後還回沈狗……不對,沈鋮那邊嗎?”

“不回了,我和他分手了,以後就得拜托你收留我啦。”

秦西很大聲:“說什麽收留,你可是給了房租的!我秦西現在也是包租婆了!”

旁邊的助理提醒她小點聲,秦西不滿地嘟囔著,唐綿聽著忍不住笑。

“你真跟那只狗分了?”

唐綿:“分了,分得幹幹凈凈。”

“太好了!我就說沈狗配不上你,讓他去跟葉家的小公主訂婚吧,公主配狗天長地久,咱們綿綿獨美,讓沈狗後悔死……等等,他會不會來糾纏你?要不要我給你配個保鏢?”

唐綿聽見保鏢就頭疼,“他不會糾纏,我打了他一耳光,潑他一身酒,他最要面子,現在巴不得我離遠點。”

糾纏這個詞本身就跟沈鋮格格不入,他那麽高高在上,只接受別人的仰視。

他遲早要為自己的高傲付出代價,但那個人不會是唐綿,她敗過一次,認栽,從此江湖不見。

秦西吸了口冷氣,“你打了他?草,你也太太太太帥了吧!我光是想象一下都爽得肝顫!”

“還行,是挺爽的,我打完手都疼。”唐綿轉了轉手腕,有點酸酸的,沈鋮嘴角都被打出血,他活該,誰讓他強吻她?

“綿綿你太帥了,甩了那只狗,我再給你介紹更好的,以你的條件狼狗奶狗帥弟弟隨便挑!”秦西興奮得兩眼放光。

唐綿沈默了幾秒:“談戀愛影響心情,只想好好搞事業,我要當富婆。”

秦西爆笑:“好好好,我們一起當富婆,男人有什麽好當然是賺錢最棒!”

掛了電話,在感冒藥的作用下,唐綿睡得又快又沈,她夢見沈鋮和他的白月光。

白月光坐在夕陽下的秋千上,戴著口罩,沈鋮一身黑色西裝,單膝跪在女孩面前,小聲地和她說些什麽。

男人目光溫柔如水,神態帶著小心翼翼的謙卑,唐綿從未見過他這一面。

夢裏,唐綿離他們很遠很遠,最多是個拿鏡頭的旁觀者,他們的愛情是踩在她的感情上,唐綿祭奠了自己的真心,用來成全沈鋮的一片癡心。

惡心。

半夜醒來,她的心臟都隱隱作痛,唐綿知道自己沒有表面上那麽灑脫,提分手的是她,失戀的也是她,沒那麽容易抽離。

另一邊,歲豐山別墅。

沈鋮帶著一身水汽,從浴室出來,他換上幹凈的睡衣,被紅酒弄臟的衣服扔進臟衣婁裏,高級西裝沾上紅酒等於報廢,洗幹凈了他也不會再穿。

唐綿知道他有潔癖,還要往他身上潑紅酒,就像只渾身炸毛的小貓咪。

到底有什麽事值得她這麽生氣?

劉嬸進來收臟衣服,帶著一臉可惜的表情,還是先詢問沈鋮:“這些衣服要都扔掉嗎?”

沈鋮淡漠地點點頭,他坐在床前,再一次撥打唐綿的電話,還是無法接通,她拖黑了他的電話。

劉嬸收完衣服出來,看見沈鋮臉頰上的紅印嚇了一跳:“先生你這……我拿藥過來給您擦擦。”

“不用了,”沈鋮放下手機,揉了揉眉心,問,“唐綿什麽時候回來的,她怎麽回事?”

他問得突然,又沒頭沒尾,劉嬸消化了下才明白沈鋮的意思。

“唐小姐前天下午才回來,也不理我,一個人跑到書房去,還把先生的書櫃弄亂了,也不收拾,然後就把自己關在房間一天一夜不出來,她在浴室地板上睡了一夜哦!多虧了我發現……”

唐綿剛才說話時帶著鼻音,原來不是因為哭了的緣故。

沈鋮眸光低暗,往浴室的方向看了眼,忍不住皺起眉。

她就算是因為葉家的原因心裏委屈,無理取鬧也該適可而止,他不會縱容這種行為。

沈鋮起身走到書房。

書房整潔有序,應該是劉嬸清理過了,書桌上放著一本《小王子》,劉嬸不知道這本該放在哪裏,也不敢擅作主張,只好先放在書桌上。

沈鋮面無表情地拿起書,輕輕壓平封面上的皺褶,抹去灰塵。

他將書微微卷起,猶豫了一會兒,還是沒翻開,他轉身將書隨意放進最高那一層。

沈鋮接到董其帆的電話。

“沈總,我已經查到唐小姐的住處了,她在小秦總妹妹秦西的家裏,要現在接唐小姐回來嗎?”

秦西?秦沐的妹妹?

沈鋮知道唐綿和秦西認識,她給秦西寫了幾支曲子,秦西家境優渥,進娛樂圈純屬玩票,那個圈子魚龍混雜,是非之地,沈鋮同意唐綿寫曲子打發時間,卻不喜歡她和秦西來往過密。

他和秦西見過幾次,是個古靈精怪囂張跋扈的大小姐,這次唐綿突然發作,焉知沒有秦西從中作梗的原因。

他可以寵著唐綿,要錢要禮物都行。

只有這種莫名其妙的作他不能忍,凡事都有底線,忍一次就有第二次,沈鋮不喜歡解釋,更不會受人威脅。

分手?沈鋮無語地扯了扯唇,眼底一片涼薄。他不接受分手,唐綿也不會真舍得跟他分手。

她愛他愛到骨子裏,從那時候就是。

“不用接,過幾天她會自己回來。”沈鋮放下電話。鬧脾氣也有個時效,讓她出去冷靜幾天也好,她現在頭腦發熱,說什麽都不會聽。

就算唐綿犯倔不回來,他隨時都能找到她,她在江市沒有藏身之處。

今天唐綿差點擾亂老爺子的壽宴,她太任性,這筆帳沈鋮沒法跟她算。

沈霄跟唐綿一起鬧,他平時吊兒郎當不務正業,當個閑散公子哥兒,沈鋮能由著他,這件事不行。

他撥通沈霄的電話,那邊很吵,聽上去是在酒吧裏。

沈鋮單手插兜站在書房窗口,盯著窗外大片隱匿在夜色中的紅葉,他情緒不高,語氣比平時更不客氣:“闖了禍不好好反省,還有功夫去消遣?”

沈霄關掉音響,用搭在肩上的毛巾隨手擦掉臉上水珠,他洗澡順便聽個歌而已,這就消遣了?他哥比老年人還死板,唐綿跟他談戀愛一年得有多憋悶?

“我闖什麽禍了?”沈霄也跟著不耐煩,“我酒駕了還是磕.藥了?”

在圈子裏他算是最老實的那個,規規矩矩,不爭家產也不給家族抹黑,怎麽沈鋮就非要跟他過不去?他們各自安好不行嗎?

沈鋮沈下臉,嗓音低啞,帶著居高臨下的嚴厲:“唐綿不懂事,你比她大三歲,你也跟著不懂事?為什麽帶她來壽宴?”

沈霄胸膛起伏,他忍不住動氣:“我帶我朋友來吃飯,爺爺多久沒這麽開心了?跟你有什麽關系?”

“唐綿是我女朋友,當然跟我有關系。”

“她已經不是了,分手兩個字你聽不懂嗎?姐姐那一巴掌還沒打醒你?”

“我們沒有分手,她在鬧脾氣,我沒同意,你管好你自己,以後不要再見唐綿。”

沈霄氣笑了,扯掉毛巾扔洗手臺裏,年輕英俊的面龐滿是不服輸的少年氣。

“第一,你不是我的監護人,我見誰你管不著;第二,分手就是分手,你是聽不懂,還是不甘心被甩?”

幼稚。

沈鋮擡手關上落地窗,走到床邊拿起打火機點了根煙,臉上掛著冷漠不屑的笑,“腦洞這麽大,難怪爺爺整天罵你不務正業,你幾歲了,什麽時候能成熟點?”

“你幾歲了?什麽時候能不這麽自大?世界不是圍著你沈鋮轉的,唐綿也不是,她走了,不會再回來,懂?”

沈霄真的服了沈鋮的腦回路。

真想鉆開他哥的腦袋,看看裏面都是什麽構造。

沈鋮有幾秒的沈默,他掃到臥室正中那張大床,空蕩蕩地,世界一片寂靜,唐綿平時睡覺喜歡把頭藏進被窩裏,露出毛茸茸的腦袋,睡覺還不老實,喜歡動來動去,沈鋮常常被她吵醒。

這張床上只睡他一個人,還是第一回 ,也好,可以安靜一晚。

他和唐綿之間的事沒必要和沈霄解釋,沈鋮深深吸了口煙,在肺裏過一遍再吐出來,味道苦澀,“爺爺那邊我看你怎麽收場,要是氣病了我拿你是問。”

“氣病?爺爺很喜歡她,還讓我帶她回家吃飯,你看不出來?”

“如果老爺子知道她不是你女朋友,還會高興嗎?”沈鋮語氣淡漠地反問他。

他黑眸深沈,寂靜一片的瞳仁反射著香煙猩紅的光,他獨自站在冰冷的窗前,英俊的臉上滿是矜傲冷漠,就像孤獨的王。

沈霄攥緊拳頭,手背上青筋畢露,半認真半沖動地說:“那我就讓她成為我的女朋友,她現在單身,理論上任何人都可以追求她。”

對於這種低級的挑釁,沈鋮覺得可笑:“你試試看。”

“試試就試試,哥,你以為我真的不敢嗎?”沈霄本來是帶著試探的氣話,沈霄的輕蔑反而激出他的沖勁。

沒唐綿現在單身,她不討厭他,他們有共同話題共同愛好,他有把握做得比沈鋮好。

唐綿也說過,他比沈鋮懂事,比沈鋮乖……

沈鋮冷靜淡漠的眼眸中終於浮現出一絲惱怒,“荒唐。”

他直接掐斷電話。

沈霄還跟孩子似的,說話不過大腦,為了跟他賭氣也許真會接近唐綿。唐綿心裏只有他,沈霄這麽做只會把唐綿推回他身邊。

唯一值得擔心的是老爺子的身體。

沈霄這麽胡鬧,老爺子免不了一場勃然大怒。

沈鋮在煙灰缸摁滅香煙,世界寂靜,一切終將回歸正軌,沈霄會得到教訓,老爺子那邊總能安撫好。

唐綿會回家,一定。

等忙完這陣,他會抽出時間陪她出國散心,她想去哪裏都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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