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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8章 第十四卷 貓 03 探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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本地的一個學者被請到了大宅。

他戴著細框眼鏡,手指大多有洗不凈的墨水痕跡,說話時中氣不足:“是……翻譯,這正是我所擅長的,先生。”

然而,在接觸到那本書籍後,他的心底突兀地被煩悶占據,就像所有不順心的、令人厭煩的事情通通在這個瞬間發生。他忍著不適繼續看下去,來不及權衡細枝末節,只是試圖摸清大意——但這些已經足夠使他恐懼——學者大口喘著粗氣,含糊不清地說道:“褻瀆的知識,瘋子,難道不是瘋子才能寫出的東西嗎?”

格雷拿過他剛才記下的詞句,稍稍翻看,便明白這個中年男人為什麽會如此抗拒。在書籍的前幾頁,講述了某個不知名地點發生的故事:生了重病的人渴望健康,尋找了很多方法,卻在過程中偶然接觸到另一個世界的存在,不由欣喜若狂。他做了各種嘗試,以為能夠治愈自己,最終被穿過世界隔閡的、詭異的東西從身體內部吞噬殆盡,只剩下一張任人把玩的皮囊。

故事的內容並不那麽可怕,但旁邊附帶了些筆記,表示“這是可行的途徑”,而在之後,筆記的主人顯然從自己先祖的歷史裏也找到了相似的痕跡,證明他們的確在一直摸索安全地長生不老的方式。這些人的概念非常簡單,希望把故事反轉,由身為人類的他們奪取另一個世界的力量,在那個美妙的、永遠歡愉的烏托邦生活。為此,他們不惜一切代價,甚至付上血親的性命。

“這毫無疑問是邪教……”學者扶了扶眼鏡,“哦,抱歉,我不該說得那麽直接。”

格雷原諒了對方的無禮,畢竟連他自己,都覺得這些太過天方夜譚,完全是地下宗教等吸引和控制信徒的話術。然而,在經歷過一些奇怪事件,並且回憶起那個遠房親戚的不光彩的死亡,他對看似荒誕的字句產生了一種微妙的觀感,甚至相信它有真實的部分。

在兩人交談的同時,突然,墻邊的掛畫開始小幅度的抖動。起初沒被註意到,但隨即,格雷感覺到像是誰的視線,迅速轉過頭,正好看見掛畫從原來端端正正的角度,變成了像是被故意擺弄過的歪斜。幾乎在一瞬間,搖晃停止了,掛畫猛地回到原位,格雷快步上前,但除了本應是緊鎖著的暗門,下面什麽也沒有。

學者不明所以:“發生了什麽?”

“不,一切都好。”格雷露出客套的笑容,“請把關於這本書、關於我的事情,都忘記吧。”

送走了惶惶不安的學者,格雷回到書房,猶豫片刻,還是掀開了那幅掛畫。藏匿在背後的暗門很小,他看進去,裏面只有一片昏暗,根本不能分辨先前的是野貓,還是什麽意料之外的東西在作怪。鬼使神差地,格雷朝入口伸手,慢慢向內探索,心跳也變得急促——

下一刻,有柔軟、溫暖的觸感傳來,他蹙起眉頭,即使非常震驚,但依然沒有退縮。對方明顯不是野貓,或者其他動物,最起碼沒有皮毛,像是直接觸碰人類皮膚。當他停下動作,反而被對方握住手掌,動作很輕,大概是指尖的部位還在掌心撓過,仿佛某種挑逗的小手段。

格雷這才覺得不對勁,第一反應想要抓住那個作弄自己的東西,但對方非常靈巧,飛快溜走了,似乎還發出一陣輕微的笑聲。

“狡猾的……”格雷撚了撚手指,自言自語道。

他並不覺得害怕,比起想象黑暗中隱藏著醜陋的怪物,潛意識告訴他,那或許真的是一只“貓”,以他取樂,在合適的時候才探出爪子,撩動他探尋秘密的心。

過了一會,窗外也響起了野貓的叫聲,格雷走過去,果然在花叢裏蹲著一群野貓,全都仰著頭,張大嘴巴,瞳孔直直地盯著他。它們如此鎮定,仿佛一尊尊小雕像坐落著,叫聲此起彼伏,如同精心編排過的協奏曲。

沒等格雷做出更多反應,野貓們突然合上了嘴,朝來時的方向跑開,將花草弄得向兩側伏下。這些小家夥顯然很有精神,充滿了不知疲倦的力量,猶如為了水源進行遷移的角馬群,莊嚴有力,整齊有序,很快消失在了格雷的視線中。他似有所感,回過頭,那幅掛畫安靜地在墻面垂下,畫中的秋日景象依然安靜祥和,沒有一絲波折。

……

之後幾天,格雷沈浸在翻看書房裏那些奇異書冊的好奇心中,那個隱匿在暗處、和貓有著千絲萬縷聯系的東西也時不時騷擾他,或是在墻壁後做出輕微的敲擊動作,讓他感受到那種震動,或是在狹窄的通道裏靈活地行動,在暗門附近吸引他的註意。

雖然格雷下定決心一探究竟,但在這個時候,他明白自己無法逮住這個騷亂源頭,便專心致志坐在書桌前,一點不落地閱讀他所發現的與這棟大宅、死去的親戚以及對方神秘的孩子有關的篇章。

盡管書房裏東西很多,但不亂,除了那些光怪陸離的傳說抄本,格雷找到了不少屬於那位叔父的信件,對方曾試圖向一個好友透露,妻子的去世“有些問題”、“非常令人不快”和“感到煩惱”,卻沒有點明具體是哪裏不對勁。並且,對方在後半部分寫道:“……考驗?沒錯,這肯定是某種考驗……通往永恒的道路如此曲折……不朽的源泉……”盡管語氣並不激烈,使用的詞匯也非常普通,但格雷總覺得裏面蘊含著一種瘋狂的、神經錯亂的感情。

這些信件大部分都沒有順利寄出,有些還打上了退回的字樣,格雷肯定了自己的猜測,這個男人已經徹底迷失在神秘學、巫術和宗教的迷潭裏,到最後,寫信只是對方一次又一次的偏執行為,渴望從不存在的好友身上獲得認同感。

而在某一封信件中,格雷看到了對所謂長生不老的儀式的描述,這些內容及其晦澀難懂,甚至讓格雷不由希望自己曾學過更多神話、宗教方面的知識,例如,能夠將儀式提到的東西和先前看過的傳說一一對應。但能夠明白的部分,充斥著血腥和殘酷,格雷看到他的叔父將孩子視為“惡魔”,斷定“他的身軀裏藏著那神秘的力量來源”,由此嘗試將其剝奪,化為己有。然而,對方的實驗沒有下文,無法判斷結局好壞,但格雷認為應該是徹頭徹尾失敗了,否則這個老人不會死在書房外的走廊。

那麽孩子呢?

格雷疲倦地呼出一口氣,在這段時間裏,唯獨那張畫像是孩子存在的直接證據,此外都是第三視角的講述,甚至在後期,叔父只顧著喋喋不休地埋怨屋外有野貓聚集:“那些醜陋的、汙穢的小東西!我要用熱水燙掉它們的皮毛,用刀子剁碎它們的爪子!哦,天哪,天哪!它們為什麽不能停止叫喊!”

是時候了解對方的死因了——格雷突然記起了這一點,猛地坐直身子——他趕緊讓管家打探消息,一天後,一些外界難以知悉的內情被擺到了他的桌面。那位叔父年紀不大,明面上是猝死,但那天被發現的時候,對方仰面躺在地毯上,雙眼瞪得很大,仿佛要從眼尾撕裂開來,衣物被鮮血完全浸透。驗屍官經過檢查,發現體表沒有一絲一毫的傷痕,但屍體很輕,輕得仿佛只有皮囊。

這事情太過邪門,以至於沒有誰願意將它傳開,害怕引起恐慌。經手的人也恐懼招惹災禍,一致決定把它掩飾成普通的死亡,只是言談間難免提到“不光彩”、“不體面”之類的詞匯。

另外,管家帶來了另一個消息:哪怕是從前在大宅裏的老仆人,也不曾聽說主人有過孩子,只知道有段時間夫人患了重病,不能見風,也不能讓他們接近,一直在房裏休養。後來夫人去世了,就更不可能有什麽孩子出現。至於主人,這個老仆人回憶了很久,才做出評價:“他是個瘋子,不折不扣的瘋子。”

格雷把所知的東西串聯起來,他的叔父迷戀著邪惡的知識,似乎想要追尋先祖的足跡,從失敗的、被封禁起來的儀式裏,總結出一份屬於自己的方法,並把妻子當做祭品。但過程中出了差錯,有著異於常人的體質的孩子出生了,這讓對方感到焦慮,重新搜集資料、整理和總結,花了很長時間才能進行第二次儀式。對方試圖用隱藏在孩子體內的力量打開通道,去往那個神秘的、有著永恒生命的世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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