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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0章 各有心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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月上中天,楚洵睡得很熟,李玉白沒有睡意,跑到院子裏乘涼。寧向朗聽到動靜,一骨碌爬起床,跑出去跟李玉白一起坐在大榕樹下,透過樹梢看向華南夏夜的蒼穹。

李玉白說:“唉,真想把老趙的鷯哥抓下來烤了,看看明天老趙會是什麽反應。”

寧向朗說:“你舍得麽?你不也挺喜歡鳥兒的。”

李玉白在一邊唉聲嘆氣,再唉聲嘆氣。

寧向朗說:“再嘆氣也沒用,做過的蠢事不會消失。”

李玉白跟楚應昆那混事,寧向朗也是在跟李玉白混熟後才知道的。李玉白小時候特別愛往外跑,時不時自個兒跑去首都外公家住,一個六七歲的小孩自己坐火車到處玩兒,屁股沒少遭殃!

李玉白就是在那時候認識了楚應昆,雖說楚應昆長得一般般,但李玉白不是以貌取人的人,正巧大家都是制瓷世家出來的,聊起來倒也合拍,一來二去就成了朋友。

後來楚應昆跟李玉白表白了。

兩個人從小就黏糊,李玉白又是離經叛道的性格,想想也覺得刺激,就跟楚應昆悄悄摸摸地耍起了“那種朋友”來。當然,那時候他們都還小,風氣又還挺保守的,牽牽小手、輕輕抱抱之類的就緊張到手心冒汗,並沒有發展到最後一步。

到後來,楚應昆開始出軌,被李玉白當場逮著還振振有詞地說“這麽多年了你都不給我碰,我自然就去找個給我碰的”。李玉白從小被寵著長大的,哪裏忍得了這種事,當下就跟楚應昆一刀兩斷。

李玉白過後想想又覺得咽不下那口氣,找了點人敲了楚應昆悶棍,打得他很長一段時間下不了床。在接下老長一段時間李玉白都找人盯著楚應昆,楚應昆一找“玩伴”,李玉白找的人就敬業的去蹲墻角,蹲到“千鈞一發”時就跑進去把楚應昆弄萎。

打那以後楚應昆每次見到他都面有菜色。

不過也就是因為那段時間玩得太狠,給了楚應昆一種根深蒂固的印象,讓楚應昆始終覺得他對他情根深種——愛有多深恨才有多深啊!

想到楚應昆長成了瘋子,李玉白就有點兒後悔:早知道就別整什麽報覆了,這種瘋子誰沾誰倒黴啊!

聽到寧向朗在那邊說風涼話,李玉白繼續嘆氣,瞅著寧向朗說:“我怎麽就跟你這混球成了朋友呢。”

寧向朗說:“沒辦法,緣分非要把我這麽優秀的人跟你這麽混蛋的人拴在一起,我也覺得很無奈。”

李玉白:“……”

李玉白唉聲嘆氣,再唉聲嘆氣。

寧向朗說:“你到底怎麽了?”

李玉白說:“我倒沒什麽,就是你有點兒問題了。今天楚應昆對我說,他覺得我跟你走太近了。照他那個性,估計會把你當成眼中釘來對付,我這不是為你擔心嗎?”

寧向朗:“……”

沈默半餉,寧向朗一臉誠懇地問李玉白:“您能委屈一下,把他收了嗎?”

李玉白笑:“這話不該去對傅勉說嗎?對哦,應該還可以對秦小雨說說。攀上秦家傅家才是他的目標,我呢,對他沒什麽用。”

寧向朗拍拍李玉白的肩:“誰沒喜歡過幾個人渣,走出來以後就好。”

李玉白頓了頓,盯著寧向朗說:“……這話聽起來怎麽有點耳熟?”

寧向朗頓時面帶靦腆,一臉羞慚地回:“昨天你安慰小洵的,我口才不好,借用一下。”

李玉白怒目相對:“滾!”

他怎麽就認識了這種連安慰都沒什麽誠意的損友呢?

不過有個能把所有話說出口的朋友,總比自己一個人悶在心裏好。

李玉白認真地說:“說真的,你還是小心點好。這家夥手段太下作,防不勝防。就像今天你看到的那樣,為了把楚家老大和老二兩支的人擠出去,他真是無所不用其極。”

寧向朗頓了頓,笑了起來:“反正早晚會遇上他們父子倆的,就當先熱熱身。”

對於楚秉和和楚應昆父子,寧向朗從來就沒放松過警惕。雖說他和寧安國都對楚家沒什麽興趣,但抵不住人家會害怕自己回去搶,來個先下手為強。

不過寧向朗倒是不太怕他們了,如果是十年之前寧向朗肯定會乖乖夾起尾巴做人,絕對不出現在他們面前。但眼下寧安國已經站穩腳跟,胡家灣在西北也足以跟李家平分秋色,即使是傾楚家之力也不可能再給他們帶來當年那種滅頂之災。

這也是寧向朗開始走到人前的原因。

楚家送給他他都沒興趣要,但是該討回來的東西,他會一點一點討回來。

寧向朗說:“倒是你,你也二十了,接下來有什麽打算?”

李玉白雙手撐在地上,仰頭看向幽邃的夜空。無論是雄心壯志還是風花雪月,他暫時都沒興趣去摻和,跟寧向朗到處玩兒倒是挺有趣的,不過寧向朗平時也忙,並不是什麽時候都能騰出空來陪他……

李玉白把頭轉回來,瞅著寧向朗說:“打算?能有什麽打算?過一天算一天唄。你的想法倒多,整天忙得連軸轉,我就沒見你閑下來過。”

寧向朗說:“我這不是閑得在這兒跟你聊嘛。”

李玉白哼了一聲:“跟我聊能是閑嗎?聽我一席話,勝讀十年書!”

寧向朗說:“我算是知道什麽叫不要臉了。”

兩個人插科打諢好一會兒,漸漸有了困意,回到屋裏倒頭就睡。

而在另一邊,楚秉和和楚應昆父子正在夜談。

對於兒子和李玉白的過往,楚秉和比誰都清楚。楚秉和看了眼臉色陰郁的兒子,說:“一個李玉白就讓你這樣了?等你拿回了我們家的產業,要什麽樣的人沒有?”

楚應昆說:“確實什麽樣的人都有,但玉白只有一個。他是我的,誰都不許碰。”

楚秉和見他冥頑不靈,擡手就給了他一巴掌。

楚應昆倔著一張臉,直視楚秉和的眼睛。

楚秉和說:“看你在外面不是玩得挺開的嗎?怎麽碰上李玉白就傻了?那種人你是抓不住的,他們跟我們——甚至跟其他人都不一樣。”

楚應昆臉上泛起了五個紅色的指印,態度卻一點都沒變:“就是不一樣我才要抓著,要是他這樣的人滿大街都是,我還用盯著他嗎?”

楚秉和說:“不管怎麽樣,那個寧向朗你不能動,他背後的利益網絡太大,一動就會牽扯出很多不必要的麻煩。你要怎麽玩都可以,不能破壞計劃,要不然就算你是我兒子我也會斃了你。”

楚應昆說:“我知道,我只會比你還小心。你以為我就不急?再這麽慢吞吞地搞下去,我還怎麽逮人?那個寧向朗算他好運,將來我再騰出手來收拾他,誰碰過玉白,我就讓他嘗嘗悔不當初的滋味。”他的臉色變得異常猙獰。

楚秉和對兒子的答案非常滿意,他點點頭說:“你能想明白就好,想抓住想要的東西,首先你要有足夠的實力。”像是突然想到了什麽似的,楚秉和瞧著楚應昆,“要不然就像傅家那個蠢蛋一樣,以為能夠抓住你,結果把自己推到了泥沼裏。”

楚應昆露出了笑容:“那個蠢蛋蠢歸蠢,卻還挺聽話的。傅家那幾個旁支雖然不及他們本家勢大,但到底還是姓傅,用好了也是一步好棋。”

楚秉和說:“你偶爾也哄著點兒,別把船弄翻了。”

楚應昆說:“你不說我也知道。”

父子倆相視一笑,笑容裏帶著幾分相似的陰冷。

遙在首都的傅勉翻來覆去睡不著,赤腳下床走到窗邊,看向華南的方向。楚應昆南下參加瓷器博覽會,才走了大半天,他發現自己已經開始想楚應昆了。

習慣了一醒來就有人在身邊的溫暖,傅勉不能再忍受一個人孤零零地睡覺的日子。而且走到現在這一步,他已經沒有退路了。

事實上從作出選擇開始他就知道會有這一天——會有必須站在所有舊識對立面的這一天,但他不後悔——現在不後悔,以後也不會後悔。

傅勉啪地打下百合窗。

屋內一片幽暗。

次日一早,幾乎所有人都起得挺早。

寧向朗和李玉白都精神抖擻,相比之下,最早睡著的楚洵反倒有點憔悴。

看來感情果然是最傷人的利劍。

寧向朗說:“小洵你也是制瓷世家出來,走,我們一起去博覽會瞧瞧。”

楚洵點點頭,不過又有點不好意思:“其實我早就跟我爸到南邊來了,家裏的東西沒學多少,對瓷器根本一竅不通。我之所以會來,是因為聽說司馬廉會來。”

聽到楚洵語氣平和地直呼司馬廉的名字,寧向朗就知道楚洵是真的想通了。他對楚家老二也有點好奇,不由問道:“你爸媽也來了嗎?”

楚洵說:“來了,他們是順便來見見大舅公。”他頓了頓,補充,“我大舅公就是你們口裏的祁老爺子。”

李玉白一敲他腦袋:“這哪用你說,也不看看我是誰?你一說自己名字我就能把你家所有人的名字數出來了。”

寧向朗見楚洵目瞪口呆,拍拍楚洵的肩膀說:“簡單來說,就是這家夥比別人八卦得多。”

楚洵:“……”

寧向朗本來想直接去會場那邊的,結果李玉白覺得沒趣,不太樂意跑去那邊跟人客氣來客氣去,中途拖著寧向朗和楚洵跑去逛舊貨市場了。

大部分有一撮古玩愛好者的城市,都有這樣一些舊貨市場:沒有太強的秩序性,各式商販隨意地在地上鋪張破布,直接把要賣的老物件擺在上頭任人挑選。

像華南這種經濟繁榮、底蘊深厚的地區,這種市場特別多,幾乎每個城區都有。這是李玉白和寧向朗最經常流連的去處,特別是李玉白,有時候悶得慌就跑出來淘貨,討價還價技能都快滿點了。

楚洵覺得有趣。

李玉白和寧向朗能大咧咧地住進趙老太爺的院子,說明這兩個人跟趙老太爺關系匪淺,要麽是家中子侄,要麽是忘年交。李玉白的姓氏雖然普通,但跟趙家這種制瓷世家靠上邊的李姓,大概就是西北李家的人。

而寧這個姓氏楚洵雖然沒怎麽聽說,但能跟李玉白成為知交好友的,肯定也是個不一般的人。

偏偏這兩個家夥放著好好的瓷器博覽會不去,居然半路跑到舊貨市場玩兒!

楚洵朋友很少,李玉白和寧向朗這種行為跳脫的朋友更是一個都沒有。受到李玉白和寧向朗的感染,楚洵走進舊貨市場時的不適應很快就一掃而光,開開心心地跟著李玉白兩個人一路走走停停,看看這個看看那個。

李玉白見楚洵終於有了點同齡少年應有的活力,殺低價格買了對核桃兒送給楚洵。

這對核桃的邊棱光滑自然,更難得的是兩個核桃已經非常接近於彼此了,看起來就是天生的一對兒。玩核桃講究的是“日月同輝”、“核合美美”,一般都要配成對兒來玩,可從那麽多核桃裏面挑出一對一對的好核桃有那麽容易嗎?當然不容易。

所以像這種品相好又成對的核桃價錢炒得非常高,而且可遇不可求,連李玉白和寧向朗都覺得今兒運氣特別好,居然在這種地方碰著了一對寶貝兒。

楚洵不太懂這個,但收到新朋友送的禮物還是高興不已,臉上的憔悴都散了不少。他興致勃勃地說:“我也給你挑一樣!”

李玉白不客氣地說:“免了,以你的眼光肯定挑不來我喜歡的東西。”

楚洵:“……”

淘到了東西,李玉白的癮也消了,總算肯去瓷器博覽會那邊走走。

會場那邊只是給外邊的人欣賞,這次博覽會真正的大頭在於各個協會的人聚聚頭,談談接下來的發展方向。這種會議李玉白和寧向朗都是沒資格參加的,不過跟到會的人聊一聊的機會倒是不少,他倆抵達會場後就見了幾撥人,跟對方混了個臉熟。

楚洵對李玉白和寧向朗的應對自如非常羨慕,一路跟隨,不時也在寧向朗和李玉白的示意下靦腆地自我介紹幾句。後來開口的次數多了,他說起話來也就流暢多了,繞場一圈後他甚至不需要寧向朗兩人再提示,寧向朗他們上前說完他就緊接其後。

寧向朗和李玉白相視而笑。

這小子的潛力還是挺大的。

就在他們準備找個地方歇一歇的時候,有人在背後拍拍他們的肩。

寧向朗回過頭一看,原來是個面帶笑容的中年人,他長得很英俊,臉上爽朗的笑令他整個人非常有親和力,讓人一看就覺得親近。

——更重要的是,他看起來有點像長開了的楚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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