司沐寒接到左柔的電話時是有些驚訝的。他和父母關系一向都比較淡，只是逢年過節回家吃個飯，平常既不需要和其他家庭的孩子一樣定期對父母噓寒問暖也不需要沒事跑去跟前伺候，司父忙得神龍見首不見尾，左柔更是巴不得他忙自己的事去，好放她一個人出去享受人生。

“小寒，你回來一趟，這事電話裏說不清。”左柔的聲音罕見的帶著絲絲顫抖。

司沐寒覺得不太妙，他連忙從公司出來，開車直奔老宅。能讓左柔都心神動搖的絕不是小事。

一進門，司沐寒直接大步流星地沖向樓上的臥室。

老宅的仆人被遣散了絕大多數，只有司父信任的管家還在。

“媽，出什麽事兒了？”司沐寒沈聲道。

左柔轉過來，滿臉的淚痕嚇壞了司沐寒，“怎麽了，你倒是跟我說啊！”

左柔不說話，只是忙忙碌碌地收拾著行李箱。

“這是……”司沐寒心裏浮現出一個他覺得荒誕無比但此刻又十分貼近現實的答案。

“你爸爸突然暈倒了，醫生說是腦梗塞。”左柔擦了擦眼淚，遞給司沐寒一把鑰匙，“這是保險櫃的鑰匙，密碼於伯知道。你爸爸重要的文件都放在那裏面。回頭於伯帶你把那些文件拿出來。”

“家裏就交給你了。我要帶你爸爸出國去治病……”

這句話一天都回蕩在司沐寒耳邊，弄得他精神恍惚，出錯率直線上升。方蒙看著他這個樣子，雖然暫時不知道出了什麽事，也覺得他確實不適合再待在公司，半哄半勸地把人弄回了家。

“我不知道你出什麽事了，總之，你先休息幾天吧。公司我給你頂著，有事就叫我。”方蒙安頓好司沐寒，嘆了口氣，準備回去處理司沐寒搞得一團糟的事務。

“方蒙，”一直安靜的司沐寒突然開口，沙啞的聲音裏是掩飾不住的疲憊，“我爸他……病了，很嚴重。”

“什麽？”方蒙吃了一驚，司父一直身體健康，一年到頭連感冒都很少，這次怎麽突然就病了？隨後他又想到，現在正是一個多事之秋，司父在這個節骨眼上倒下，所有的重擔在毫無防備的情況下壓在了司沐寒一個人身上，他……能行嗎？

司沐寒沒有回答，好像剛才那句話已經耗盡了他所有的能量一般。他把自己窩在沙發上，看起來頹廢又可憐。

“你先別急，司叔叔身體一直很健康，這次應該也會平安度過。”方蒙坐下來，把司沐寒的頭放在自己肩上，緊緊摟住了他，“別擔心，還有我們。沒什麽是過不去的。”

司沐寒閉上眼睛，從得知消息開始，劇烈的頭痛無時無刻不在侵襲著他。未來一片迷茫。

葉筱月回來的時候，家裏靜悄悄地，一種難言的緊張感縈繞其中。葉筱月敏感的發覺有什麽不對，下意識地放輕了腳步。

餐桌上無比幹凈，廚房一片冰涼，走道也沒有開燈。葉筱月越看越覺得奇怪，她緩步上樓，走到緊閉房門的主臥門口，剛還在猶豫是敲門進去還是推門進去，就見方蒙開門出來。

見到是他，方蒙小小的松了口氣，“阿寒不舒服，在裏面休息。你能幫他煮點東西吃嗎？”

葉筱月點點頭，見方蒙似乎是離開，猶豫了一下，還是決定問出來，“家裏……發生什麽事了嗎？”

方蒙嘆了口氣，這件事太覆雜了，短時間還確實沒法解釋清楚，更何況，知道的人越少越好，“這件事我不能告訴你，抱歉。但是今天可能要拜托你照顧一下阿寒了，我又事，得先走。”

說完，方蒙就步履匆匆地開門離去。

葉筱月心下隱約知道，這件事恐怕不是自己能參與的。自己現在能做的，也就是照顧一下似乎是不舒服的司沐寒而已。

她轉身回到廚房，熬了一鍋蔬菜粥。

葉筱月端著一小碗粥回到了主臥。

司沐寒還躺在床上，葉筱月決定冒險他起來，免得粥涼了。

“司沐寒……司沐寒？”

司沐寒睜開眼，用一雙滿是紅血絲的眼睛盯著葉筱月，“有什麽事？”

葉筱月被他嚇了一跳，連忙平息自己過激的心跳，“起來吃點東西吧，你這樣對身體不好。”

“我不想吃，你出去吧。”

司沐寒扭頭，又把眼睛閉上了。

葉筱月很害怕他現在這個樣子，但是既然答應了要照顧司沐寒，她還是忍著恐懼的心情繼續喊他，“不管怎麽樣，你先把粥喝了。只要你吃了東西我就不來煩你。”

“我說了我不想吃你聽不懂嗎？”

司沐寒的家教告訴他不能任性的揮手打翻飯菜，他又處於一種瀕臨暴怒的狀態，此刻咬牙切齒的樣子和葉筱月記憶中葉父的形象發生了一定程度的重合，葉筱月被他嚇得一抖，差點把粥碗扔出去。

兩個人就這樣僵持著。

許久，葉筱月才顫抖著開口，“如果你一直這樣折騰自己，除了拖垮自己的身體，什麽也幹不了。而原本應該你做的事，也沒有人會幫你做。”

司沐寒不說話。

過了一會兒，他伸手搶過了葉筱月手中的粥碗，大口大口地開始吃。他這幾天都沒有好好吃飯，有時候胃餓的像火灼燒一般疼痛也不在意。

可是他還有司家，司父倒下了，必須有人站起來。

“謝謝。”將粥碗裏的粥喝的一幹二凈後，司沐寒沙啞著嗓子向葉筱月道謝。這一句謝謝倒是他們自認識以來最真心實意的一回。

葉筱月見他終於沒那麽緊繃，也暗中放松了自己，“沒什麽。”

“雖然不知道你發生了什麽，不過我很感激你一直以來對我做的讓步。也許我不能幫上什麽忙，但是你如果有需要，就告訴我，我會盡力去做的。”

葉筱月這樣認真地對司沐寒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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