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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2章.六十二只團子暴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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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2章 . 六十二只團子 暴怒

先帝裕陵處京城以西, 距離京城二十五公裏有餘。

五更天,趙宸自皇城整裝出發,至巳時末抵達帝陵行宮。祭祀的隊伍綿延百米, 聖駕在隊首,趙宸緩步走下禦輦, 遙望帝陵三峰。

先帝駕崩後, 他親自扶棺入陵, 一晃兩載過去,此地青山隱隱,流水迢迢。

裕陵坐北朝南, 地宮位於燕山主峰, 另有東西兩側山峰, 其上建有氣勢恢宏的三重闕樓, 以形成裕陵的天然門戶。兩峰之間又長而寬闊的司馬道, 石像生相對佇立,直往燕山地宮而去。

陛下緬懷先帝,無人敢出聲打擾。

眼前幾位老臣在驕陽的炙烤下兩股戰戰,蘇祿欽適時上前提醒道:“陛下,吉時未至, 還請入行宮稍等片刻,也容百官整理一番儀容。”

天子儀仗後,是文武群臣,一路走來,他們不比趙宸香車華蓋, 現下早已汗透衣背,狼狽至極。

“嗯。”趙宸點頭,回身漠然掃過眾位大臣, 多是強撐著體面唯恐禦前失儀。

他這一眼,很容易的就看到了在人群中格格不入的趙宇,親王朝服妥帖,站姿如松,半分不受外力影響。

呵,衣冠禽獸。

行宮內有清涼殿,闖堂風過,置於其中很是怡人。

來時一路顛簸,趙宸不耐煩坐著,便四處走動活動手腳。

裕陵占地雖廣,規模也大,實際細細比較起來卻不及先祖陵寢鋪張。腳下這處行宮還是先帝退位後,在趙宸的極力主張下要求修建的,奈何先帝節儉,宮殿未多做裝飾。

院子裏的花草也是尋常品種,眼下開的正是絢爛,清香撲鼻。

趙宸著天子常服,牙白錦袍,銀線繡暗紋,頭頂束一直羊脂白玉冠,與那枝頭潔白無瑕花兒相映成輝,宛若畫中人。

他信手摘下一朵,不期然的想到已經三五日未見的薛碧微,心道還不知她喜歡何種花兒,待日後時機成熟,定要為她鋪就一片花海,供她歡心。

蘇祿欽臂彎裏搭著拂塵,恭敬的候在一旁,見趙宸若有所思,便道:“眼下這時辰,殿下應當離宮前往平遠侯府了罷?”

“六姑娘見到殿下,定然歡喜。”

趙宸鼻尖輕哼,淡聲道:“也不知她是否還與朕生氣。”

“六姑娘心眼兒好,待明白陛下是為她著想,自然不會再責怪陛下。”蘇祿欽說著問道,“陛下可想好與六姑娘如何服軟了沒有?殿下能為您二人轉圜不假,可是女兒家看重的還得是陛下您的心意。”

“朕知道。”

其實趙宸的腦子還一團亂呢,治國理政還有方法可循,那麽討心愛的小娘子歡心呢?動手動腳?太過輕浮;聲情並茂的道歉?過於正經。

左右思量也沒個章法,他忽地一惱,手裏沒輕重不小心將花兒的葉子揪了下來。

連你也與我作對,他氣道,而後把它扔給蘇祿欽,“帶回宮裏養起來。”

欽天監測算的吉時在晌午三刻,距之還有半個時辰。

趙宸只得吩咐眾人提前用膳。

午膳從簡,六菜一湯,三葷三素。

他正吃著呢,蘇祿欽的徒弟著急忙慌的跑進來,跪在地上戰戰兢兢道:“陛下,方才京城傳來密信,道是瑾王殿下遣了媒人前去平遠侯府向六姑娘提親!”

“後又經查探,似是要納六姑娘為妾。”

“提親?!做妾?!”趙宸險些以為自己出現了幻聽,他怒從心起,倏地站起身,一腳便踢翻了放置一旁的香爐。

“當年他趁父皇病重,朕不在京城之時,攛掇趙容謀反,而今又故技重施,想將微微強搶進他王府麽!”

“卑鄙小人,只會背後作亂,怎不敢與朕當面較量?!”

他一張如玉面龐,幾乎有碎裂的征兆,那被他踢翻的香爐,又讓他蹬了一腳,從屋子那頭,滾到了這頭,“朕此前還覺奇怪,為何趙宇近來安分守己,原是在這處等著朕!”

“竟敢讓微微做妾!他在折辱微微還是折辱朕!”

“讓他滾來見朕!”

“今日朕不削去他的王爵,朕便妄作這皇帝!”

他盛怒之下,已然暴走。

蘇祿欽不顧尊卑,佝僂著腰拖住趙宸,不欲讓他意氣用事,“陛下三思!”

“現下文武百官都在殿外候著呢!陛下師出無名,若是無端發作瑾王,只會讓人詬病陛下無容人之雅量,刻意挑起兄弟鬩墻的爭端!”

趙宸哪裏聽得進勸誡,他命令蘇祿欽放手,哪知蘇祿欽更是收緊雙臂。

這蘇公公於武藝是個中高手,即使上了年紀也絲毫不遜年輕之時,加之他比趙宸勝在經驗豐富,是以趙宸幾次掙紮,都未能解開他的桎梏,氣得趙宸口不擇言的罵,“狗屁兄弟,趙宇那等下賤出身,也配與朕稱兄道弟!”

“他生來就不甚光彩,行事更是齷齪!”

“朕與他同出一父,才是面上無光!”

“蘇祿欽,你放開朕!”

殿內隨侍的一幹宮婢內侍,早在趙宸破口大罵時就自覺退了出去,同時還妥帖的緊閉門窗,以免陛下的無狀失態引來不必要的非議。

蘇祿欽趁亂趕緊勸撫道:“陛下,您聽老奴一言。六姑娘既然決定遠走京城,又何懼瑾王算計?哪怕他今日耗盡心思,到頭來也是竹籃打水,一場空啊陛下!”

“瑾王此舉,甚至是太皇太後乃至許家,並非沒有試探陛下之意味。一旦陛下反應過激,落在敵人眼裏,六姑娘便成了陛下的軟肋!日後陛下定然掣肘!”

“忍一時風平浪靜,眼下敵在明,陛下在暗,待您返京後再與六姑娘商議應對之策可好?”

“那賊子步步緊逼,罔顧微微意願,意欲強取豪奪,朕如何能忍?”蘇祿欽一席話,確實對了趙宸的癥,他冷靜不少,“今日之後,趙宇虎視眈眈,微微出逃一事也難免不會生出波折。”

見趙宸再無沖動之兆,蘇祿欽緩緩松開他,“如此一來,陛下不得不插手六姑娘的計劃了。事急從權,六姑娘會理解陛下的。”

“朕知道。”趙宸輕飄飄的瞥了他一眼,“微微遁走京城之事,她本就不曾瞞著朕。”

蘇祿欽聞言,笑而不語,心裏卻道,陛下,您當時可不是這般說法。

“哼,趙宇當真自作多情,微微連朕都嫌棄,還會看上他那勞什子王府?不自量力!”趙宸滿是不屑。

只要自家陛下不再暴跳如雷,蘇祿欽都順著他,“有陛下這等珠玉在前,瑾王確實入不得六姑娘的眼。”

趙宸反身坐回軟榻,面色沈靜道:“朕命令嚴防死守宮內外各處,怎麽?你們先前半點消息都未得到嗎?”

蘇祿欽也心裏發苦,他瞅著臉道:“太皇太後自那日見過六姑娘,又與許貴太妃等人詳談後,日日禮佛再無動作;平遠侯府因著許氏與許夫人生了嫌隙,來往不及過去頻繁,只平遠侯為著送薛五姑娘進宮四處走動,沒甚異狀。”

“瑾王那處也一切如常,”蘇祿欽細稟近日得來的消息,忽而腦中靈光一閃,發現一處端倪。

“昨日瑾王側妃出府,至張家瓦舍聽戲,期間偶遇手帕交,二人相談甚歡!”彼時他正陪著趙小宸下棋,未來得及深思,沒成想一時疏忽錯過了關鍵信息!

“老奴不察,請陛下降罪。”

趙宸道:“你確實有罪。”

“趙宇的側妃對他死心塌地,兩人朝夕相處,趙宇行事不便,未嘗不會托付給側妃完成。這與夫人外交是同一道理,你手下人竟是不知麽?”

“此次未釀成大錯,下次呢?當事關朕的性命之時,他們還這般不堪大用麽?”

“蘇祿欽,你何時變得這般婦人之仁。”

這還是趙宸頭一回對蘇祿欽說重話,他心下大駭,雙膝跪地,深深叩首道:“老奴知罪。”

“罷了,”趙宸伸手扶他起身,“趙宇狡詐,你也是防不勝防。”他繼而冷笑道,“他倒是為微微費勁了心思,哪怕百般周折,也要達成所願。”

“你親自安排,返京後,朕直接去平遠侯府。”

氣死了啊啊!讓趙宇這般羞辱,微微定然委屈不已。

...

媒人婆子的話無異於平地一聲驚雷!震得薛碧微耳邊嗡嗡作響,腦中瞬間一片空白,瑾王?趙宇!

她不可置信的轉眼對上老夫人的視線,企圖從她的口中得到否定的答案。

今日之前,老夫人還做著老封君的美夢呢,一朝夢碎,她也難以面對現實,聲音像是蒼老了十歲般有氣無力道:“太皇太後親下懿旨,將你賜給瑾王為妾,擇吉日入府。”

“瑾王殿下仁厚,不願苛待於你,又特意遣了媒人提親。”

薛碧微茫茫然,不由自主的開口道:“為何?”為何是我?

許家所圖甚大,為了拉攏趙宇,少不得有所犧牲。然而與己方無益之事,他們定然不會白費力氣。按照原本的劇情,許家連唯一的嫡女許芊芊都可舍棄做棋子,還不是因為讓她與趙宇茍且,所獲頗豐。

如今許芊芊折了,便輪到她了嗎?

薛碧微的心思百轉千回,卻也不對,若是真將她如許芊芊一般的利用,便不會直接推給趙宇。

以現在的情形看來,更像是太皇太後等人覺得她已經毫無價值,將她隨意處置的結果。

可是,事實如何,沒人能告訴她真相。

媒人婆子附和老夫人道:“還是咱侯府當家做主的明理!”她喜氣洋洋的與薛碧微道:“今日瑾王隨陛下出京祭祀先帝,不得脫身。待明日,殿下會攜聘禮親自過府。”

“殿下說了,旁的姑娘成親該有的,姑娘都有!斷然不會虧待了姑娘!”

聽到這話,老夫人臉上總算有了幾分喜色,而對薛碧微卻是淩遲。

在她所知道的劇情中,趙宇之所以喜歡原主,恰好是她長了一張讓他深深迷戀的臉。

趙宇成功篡位又將原主占為己有後,原主迫於他的威懾不得不在他的掌控下茍且偷生,可是又實在害怕他在床笫之間花樣百出的手段,為著避開每日的侍寢,某次她刻意弄花了自己的臉。

如花玉面長了滿臉紅疹,成功嚇退了趙宇。

而原主,卻也因為她的任性,她對自己容貌的作踐,換來趙宇的瘋狂報覆。

無休無止的三日三夜,人間地獄當如是。

所以,哪怕趙宇如何巧言令色,他也不過是一個衣冠楚楚的禽獸罷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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