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一】

瑩綠色的眸子深邃而淡漠，難以望到少女心中所想。

鳳凰木材質的魔杖在空中劃出一道淩厲而優雅的弧度，赫敏一行人還未來得及反應過來，斯嘉蒂、斯塔西和他們之間已經豎起了一道朦朧的屏障。他們依稀看到屏障內的少女將自己的魔杖毫不猶豫地指向斯嘉蒂，卻並未動手。沒有一絲聲音外洩，只能隱約看到裏面的二人雙唇一張一合，卻分辨不出她們究竟在說些什麽。

少女鉑金色的長發柔順地搭在肩頭，面頰蒼白得透明。色彩淺淡的薄唇翕動，嘴角卻是一抹清嘲。

結界外的眾人相互對視一眼，卻是異口同聲，“不會是她。”

相比較於結界外的從懷疑到篤定，結界內卻是另樣的氛圍——凝滯、嘲諷，以及夾雜的一絲絲悲涼。

“是你。”少女沙啞卻磁性的聲音響起，帶著篤定。

斯嘉蒂勾了勾唇：“你來得比我想象中要快。”她知道她遲早會懷疑到自己頭上來，卻沒有想到會這麽快——畢竟，她一直待她如自己的親生母親一般。如此，可笑。

少女面色不改，“原因。”

“原因？呵，你居然問我原因？”斯嘉蒂已年過四十的面容幾分猙獰，“希林，我的希林就是原因！如果不是你，如果不是你……我的希林怎麽會不在了！還有卡勒，他們都是因為你才不在了……”

少女幾分恍惚。

七年前，當她經歷了三年暗無天日的訓練之後，終於從那幢隱秘且四周布滿了類似於赤膽忠心咒之類的保密咒語的莊園中出來時，卻和食死徒們來了第二次正面相遇。

當時的她，正在兩名鳳凰社社員的護送下，和另一個女孩，希林布朗，一同前往德姆斯特朗就讀。而那兩名社員，正是布朗夫婦。

第一次面對上那麽多的食死徒，四處都是黑色的長袍飄動。雙唇緊抿，稚嫩的手中魔杖輕輕顫動。

“斯嘉蒂，帶著孩子們向森林西邊沖，森林出口有鳳凰社的門鑰匙！快！”卡勒布朗冷靜吶喊，手裏已經抽出了魔杖斷後。

“快！”看了一眼幾分猶豫的斯嘉蒂，卡勒果斷出聲。

“……好。”深深地看了一眼卡勒，斯嘉蒂帶著小斯塔西和小希林一起在森林裏開始奔跑，忍住回頭的欲望。

身後，咒語擊中樹木巖石不斷反彈的聲音回響不絕，也不斷有人倒地的悶響，三人卻是恍若未聞地向前沖，均是緊咬著下唇。

千萬千萬不要，讓這一眼成為最後的對視。布朗先生，請一定平安。

小斯塔西在心中默默地祈禱。

卻不料，一語成讖。

眼前幾英尺外的林地上，一只褐色的破舊靴子幾分突兀——門鑰匙！

斯嘉蒂已經先行一步抓住了門鑰匙，藍色的光芒蔓延開來。只要在五秒之內抓住門鑰匙，她們三個人就都能安全脫離了！

斯塔西幾分激動，身後卻忽然傳出兩下落地的聲響。

有人幻影移形到了他們身後。

斯塔西睜大了眼睛，忙亂回頭，直直盯入兩雙嗜血的陰翳眼眸。兩腳稍一打顫，不慎絆住，整個人便往前撲了過去。

“西婭！”小希林軟軟糯糯卻含著焦急的聲音響起，小小的身體卻是爆發出了巨大的力量。

剎那之間，小希林伸長了雙手扯住即將摔倒在地的阿納斯塔西亞，狠狠往後一拉，摔入自己母親斯嘉蒂的懷裏，自己卻因為慣性向來人撲去。

五秒轉瞬即逝。

在門鑰匙啟動的瞬間，小斯塔西在斯嘉蒂的懷裏，緊緊地攥著她的衣襟，卻面色慘白地看著自己的摯友向後倒去，隱隱地看到一道刺眼的綠光，逼出了她的淚水。

發頂像是下雨般濕潤了，擡頭，只見向來和藹的斯嘉蒂淚如雨下，帶著歲月痕跡的手，一只緊緊握住門鑰匙，攥得指尖泛白，另一只手卻是狠狠地抱著斯塔西，一直沒有松開。

小斯塔西覺得很疼。不僅僅是斯嘉蒂抱得太緊，更是一種茫然的刺痛，從心底開始的抽疼，一下一下……

希林，希林！

還有布朗先生……

你們，在哪裏？

腦海中一片空白，貝齒死死咬住下唇，直到口中彌漫了鐵銹味也不自知。

【西婭，三年之後，那個孩子會來到霍格沃茨，作為對付神秘人的正面力量。而你，我要你在三年之後進入德姆斯特朗，作為暗棋接近神秘人，投入他的麾下，在暗地裏幫助鳳凰社和那個孩子。】

【哼，自己都沒有力量保護自己，談什麽覆仇，談什麽變強，談什麽報答鳳凰社？！你的大腦是被巨怪踩過了嗎？！斯塔西，拿起你的魔杖！像在戰場上一樣，不要有一分的仁慈！】

【西婭西婭，以後我也和鄧布利多教授一樣叫你西婭好不好？我會和你一起去德姆斯特朗，我們一起作伴，這樣西婭就不會孤單了好不好？】

毫無知覺地，瑩綠色的雙眸空洞地望著前方，盈滿了水汽，終於滑落。

阿不思，西弗，這就是代價嗎？我要伏地魔為我全家人的生命付出代價，所以我選擇了追隨鳳凰社，所以我在8歲後跟著阿不思來到鳳凰社的基地進行暗無天日的訓練，希望讓自己變得足夠強大。我封閉自己的內心，只靠著心中鉑金色的信仰支撐自己。但是唯一真正闖進我內心的孩子，唯一被我認可的朋友，我的希林，也要為了我失去生命嗎？

希林，希林，你說好了陪著我，讓我不要孤單的。那麽，你在哪裏呢？

少女眸中閃過懷念的光芒，闔上眼瞼，逼回了眸中的水汽。

果然，是這樣。

那之後一日，鳳凰社支援人員傳來消息，森林裏發現了兩具屍體，確認滿目瘡痍的男屍是卡勒布朗，前鳳凰社聯絡員，女屍則為11歲的希林布朗，布朗夫婦的獨女。

她無法面對斯嘉蒂，那個一日之內為了她喪父喪女的可憐女人。她那樣地唾棄自己。但是在那個時候，斯嘉蒂卻向她走了過來，將手放在她的頭頂，聲音疲累而沙啞，“斯塔西，不是你的錯。”之後，斯嘉蒂也像是對待希林那樣，對待著她，不帶一絲的怨恨。

那個時候，她覺得自己一定要向希林那樣對待斯嘉蒂，視她如自己的親生母親一般。然後再努力，更加努力，徹底鏟除伏地魔，為身邊所有人覆仇。

此後，她罔顧自己的性命，終於尋找到了契機接近伏地魔。每日都要忍受那樣令人作嘔的變身藥水也好，每日都要承受他時不時的發怒和鉆心咒也好，她都忍下來了。作為少數被伏地魔信任的存在，那個伏地魔寵兒的褐發女生，她拖著自己因為常年鉆心咒而殘破不堪的身軀，不顧隨時可能被阿瓦達索命的危險，堅持向鳳凰社傳遞情報，包括向鄧布利多傳遞有關魂器的信息，終於暗中推動霍格沃茨的那個孩子，消滅了黑魔王主線力量。然後又是接受鄧布利多的遺願，來到霍格沃茨，擔任守護者的角色。

她不過是為了償還。

在鄧布利多向她坦白之後，她有千萬個理由退出，但是卻依舊選擇了留下。

不過是因為她欠了布朗一家，欠了斯嘉蒂。

“你還是恨我。”阿納斯塔西亞的聲音裏帶著幾分疲累，幾分淡漠，以及幾分了然。

斯嘉蒂卻突然平靜下來，聲音終於顯出了幾分蒼老，“怎麽會不恨呢……”

或許，最初的最初，她確然是不恨的。她不斷地提醒自己，這是為了大局，不僅僅是為了斯塔西而已，但是心中終究還是存下了一道裂縫。隨著時間的洪流，內心陰暗的小黑點不斷地擴大擴大，逐漸吞噬了她的本心，怨憤和恨意彌漫了她的整個胸腔，終究走上了和原本背道而馳的方向。

“什麽時候開始的？”阿納斯塔西亞和斯嘉蒂對視，兩人像是尋常聊天一樣，語氣淡然——如果忽略兩人相向的魔杖的話。

“去年，伏地魔倒臺之後。偶然的機會，我發現了另一股勢力，一直掩飾在伏地魔的勢力之後，其實卻是有著另外的力量領導。我想毀了你，所以和他們聯系上，開始傳遞給他們鳳凰社的消息。不過，戰後鳳凰社的主要工作都聚焦在戰後恢覆上，所以有價值的信息不多。聽說你來了霍格沃茨，我想或許是鄧布利多曾經還給你留下過什麽指令。而霍格沃茨是鄧布利多的半條性命，所以他一定把霍格沃茨的守護工作交給你——或許，還有鳳凰社。所以我跟著來了霍格沃茨，做了黑魔法防禦術的教授。”斯嘉蒂平淡敘述，嘴角嘲諷的笑容一直未褪去。

“所以，是你通知他們在聖誕假期的時候，帶著也可戈進入學校的，然後又召喚回了我，看我和麥格教授究竟是誰擁有了象征繼任鳳凰社的能力——召喚奧農斯。結果顯而易見。於是你又故意暴露了自己。你知道我潛意識裏不會相信你是內奸，所以至少要在第二天去找麥格教授。於是你趁著這個機會，用借口帶走了德拉科和波特一行人來到魔法部，向他們揭露我的‘罪行’，是嗎？”

斯嘉蒂輕嗤一聲，卻也承認，“是。不過，我也不過是引導了那些孩子一下而已，而他們就自然而然懷疑到了你的頭上來。霍格沃茨中能力強大的不止你，他們卻懷疑你。今年進入霍格沃茨的人不止你一個，但是他們懷疑你。選擇假期動手或許是因為假期學校人少便於動手，他們卻會自動懷疑是因為有人不願意傷害三校聯誼上的人，進而想到你是所謂的‘德姆斯特朗公主’……呵，斯塔西，你本來就沒有真正得到他們的信任不是嗎？不然，他們又怎麽會這麽輕易地懷疑你，包括……那個金發的孩子。”

阿納斯塔西亞面色卻沒有波動，只是攥著魔杖的指尖攥得更緊了，聲音更顯沙啞，“那麽，最後一條呢？你所說的最後一條呢？”

阿爾，阿爾……我的哥哥，我本應在十年前喪生的哥哥……

“至於你哥哥阿爾伯特……”斯嘉蒂頓了頓，“他確實活著。”看到阿納斯塔西亞終於有些松動的神情，她又殘忍地開口，“只不過，他從原先這股勢力的領導者手中繼承了這股力量，專門對付鳳凰社和霍格沃茨。上次入侵學校的那批人，卻是是他的手下。他，要毀了霍格沃茨和鳳凰社……呵，他是反霍格沃茨勢力和伏地魔殘餘勢力追隨者的領導者，你是鄧布利多指定的鳳凰社下任社長和霍格沃茨守護者，兄妹相殺，感覺如何？”

兄妹相殺，感覺如何？

阿納斯塔西亞腦海中回響著這句話，平淡的面容終於破功。嘴角的苦笑，自嘲的目光。

第一次那樣迷茫——這些年她的堅持，究竟是為了什麽……

作者有話要說：

上周周末難得文思泉湧一口氣寫了3000+，結果發現晉江和百度都上不去於是這篇文完全發不了……那種腦子裏奔過千萬頭草泥馬的感覺實在是太蛋疼了……

還好今天回家之後jj和度娘一起恢覆了（話說我真懷疑他們兩個是私奔去了嗎啊餵……

本站無廣告，永久域名（danmei.twking.cc）