早早的，常安安特地換上媽媽為她買的套裝，鏡子裏的她仿佛穿上了戰鬥的鎧甲。精心將頭發梳理成馬尾，她深呼吸一口氣，前往她夢寐以求的地方，凱越另辟的調香部。

昨晚她拜托少爺別暴露他們的關系，她相信自己可以憑借紮實的基本功與實力，成為調香部的一份子。

覆試的人，除了她還有另外幾個學校的學生。

到了場地，常安安領取了自己的號碼牌，按照順序，去了相應的辦公室。每批五人，大家看起來都躍躍欲試，眼中閃爍著自信的光芒。

“實驗證明，無論是合成還是天然香，都會影響人的情緒，甚至行為模式。”希伯來對常安安印象深刻，得知她的號碼牌，特地過來說這一番話。“這是只有調香師才懂的語言，我非常期待你們亮眼的表現。”

常安安聽得認真，站定在自己的位置上，瞧著玻璃門打開，進來的監考員，竟然是尹曼麗。她脖子上戴著藍色工作牌，已經成為正式員工了。

沖離開的希伯來點了點頭，尹曼麗接過話筒。“想必大家都不陌生強生品牌的橙花主調。過去五十年間，任何沐浴產品想得到市場，最快的捷徑就是模仿強生的香氣。這種由氣味勾起的情感記憶，被稱之為‘普魯斯特效應’。現在你們每人桌上都有五種氣味，請分別告訴我，那是什麽味道。”

自信又帶點傲慢的眼神，緩緩落在眾人身上。當看到常安安的號碼牌時，尹曼麗嘴角透著冷笑，眼尾挑起。“24號，你說說看。”

常安安伸手，嗅了嗅手臂的肌膚。她身上沒有任何香味，這是一種讓嗅覺回到基準點的很好方式。

接著，她拿起其中一支試管，輕輕放在鼻尖，用手揚了揚，帶起空氣流動。

閉上眼，她將思緒清空，那味道逐漸進入鼻腔。“是焦糖香氣。香草素為主要成分，再加入乙基麥芽醇。除了用於甜品，加了焦糖香氣的香水，在冬季也會受到追捧。”

她的回答，優秀的如同模板。

說話時，不緊不慢，有條不紊。

過人的基本功，令人耳目一新。

尹曼麗不予置評，目光刻意略過常安安，落在另一人身上。“22號，解讀下你面前這個。”

被點名的夏晩，軍訓般緊張的站直。很快又慌張的拿起試管，放在鼻息間。嗅了嗅，眉頭皺的緊緊的。反覆斟酌後才給出答案。“是膠水味。洋茉莉醛、茴香醛和香豆素的綜合氣息。”

“回答的很好。”對比常安安的回答，尹曼麗態度判若兩人。連帶著另外幾個打分的員工，也因她的態度，而有所變動。

夏晩沒心沒肺的咧嘴一笑。“謝謝。我會繼續努力的。”

誰知，她的笑卻讓尹曼麗莫名覺得不舒服。她傲慢的用話筒點了點桌子。“別急著高興，再試一個。”

這一次的味道，卻讓夏晩犯了難。

屋子裏雖然只有五個考生，二十多種香味混在一起，要聞到其中一個的成分，必須要時刻保持嗅覺的靈敏。而她此時，已經混淆了味道。“我想要杯開水。”借由水蒸氣舒緩鼻腔充血的不適。

“我給你一個人開水，豈不是對別人不公平？”尹曼麗坐回椅子上，雙腿交疊。肆意的神態，仿佛掌握了眾人的生殺大權似的。

她的目的其實很明確，就是把常安安刁難走。至於其他人，她看不順眼，就直接滾蛋。

“每個人舒緩嗅覺的方式不同，她要一杯開水也不過分，你不也喝開水舒緩嗅覺嗎？”常安安不卑不亢的開口，說了句公道話。

倒是讓要尹曼麗不滿了。“別說我不幫忙，你幫她聞出來，我給她一杯開水。不過嘛，你不能聞咖啡豆。”

尹曼麗拋出魚餌，深知常安安需要聞咖啡豆清理嗅覺，等著她進圈套。

“還是我自己來吧。”夏晩不想連累別人，自己沒留下，那是她水平不夠。要是因此害了別人，她心裏可真過意不去了。

“怎麽，24號，你不敢？”尹曼麗壓根不理會夏晩，存心激怒常安安。“你不敢的話，她就直接出局。”

常安安不屑的笑了。“你就只有這種下三濫招嗎？”

她被關晴荷設計失去過覆試機會，明白被奪去資格的痛。回以夏晩放心的眼神，上前拿起了試管。“簽字筆的味道。提取自伊蘭的P-CRESOL。”

“伊蘭又稱窮人的茉莉。”夏晩驚訝的補充，想不到常安安這麽快就確定了。而且，從另外幾個考官的讚許眼神中，她知道，24號答對了。“你好厲害啊。”

繼續聞了聞手臂上的皮膚，常安安溫和的用眼神給夏晩鼓勵。

“窮人……的茉莉。”尹曼麗陰陽怪氣的冷哼一聲，雙手環胸不作表態，只讓人拿了杯開水給夏晩。

接下來的氣味，淘汰了兩個成員。

房間裏，只剩下常安安和夏晩，以及另一個25號考生。

常安安拿出第四個試管，發現竟然沒有味道。一擡頭，對上同樣疑惑的夏晩。

“第四個氣味在這。”尹曼麗拍了拍手，門外走進來一位女士。

令人矚目的不是她的五官長相，而是她身上那股仿佛‘排洩物’的異味。

“可以單獨作戰，也可以團體戰，你們商量商量，告訴我這是什麽味道。”尹曼麗百無聊賴的欣賞著剛做好的美甲，上邊的水鉆晶亮。

那氣味瞬間充滿了房間，連考官也不由捂住了鼻子。

“這是大便……她剛從化糞池出來吧。”25號考生捏著鼻子，拒絕繼續聞這種味道。“隨便你們說什麽，反正我的答案是屎。”

常安安吸了吸鼻子，湊近嗅了嗅，確實覺得氣味沖人。

至於夏晩，在強烈刺鼻的臭味攻擊下，連開水都不想喝了。

“我覺得，調香部的怪才們，肯定不會出這麽簡單的問題。”她湊到常安安身旁，交流著心中的疑惑。只是，具體是什麽味道接近大便，她一時間也想不到。“……不會是放屁吧……”

總之，不是簡單的氣味。常安安嗅著手臂皮膚，心中的猜測跟夏晩不謀而合。她又觀察到，尹曼麗不躲不閃的坐在椅子上。

這也太反常了。

平時她有一丁點味，都會受不了。別說這麽大的味了。

擡頭剛要說話，鼻子一動，嗅到了一丁點味道。忽然想到了這氣味……

“這是股香味。”她猛然起身，眼神亮的宛若發現了新大陸。

“你被臭傻了嗎？”25號躲的遠遠地，拒絕跟常安安交流。

倒是夏晩，激動的湊過去。兩人嗅了嗅，又低頭耳語一番，終於得了結論。

“時間到了。快說吧，這是什麽味道。”尹曼麗掐好時間，坐正身體詢問。那位怪味員工，手腳麻利的去了下一個辦公室。

“是大便。”25號篤定的回答。

這要是香味，還有什麽是臭的？

嘲諷的視線，落在常安安身上，25號勝利在望。

卻被尹曼麗當頭澆了一盆涼水，“錯，你被淘汰了，請你離開。”

怎麽可能？

“這不是大便，你告訴我這是什麽味道？”失去資格的25號不肯離去，捏著鼻子，急的滿臉通紅。

“常安安，你覺得呢？”尹曼麗並不理會無關人士，只等著常安安的回答。

“我和夏晩討論後，認為這是情迷花香。”常安安放下手腕，“未經稀釋的吲哚素，在萬分之一的用量下，能讓花朵產生令人迷醉的香氣。”

室內的通風設備不知什麽時候打開了，夏晩拿起桌角的一支花。“茉莉原精、橙花和玉蘭，都有這種令人著迷不已的香味。”

此時，空氣中的吲哚素被稀釋，沁人心脾的香味如變戲法般逐漸出現。

“我輸了。”聞到香味的25號，走的心服口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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